(一)
整个房间都是清一色的白,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道,宽大得过分的病服松松垮垮地挂在梨花诗的身上。
窗外喧闹的蝉声此起彼伏,光线透过树叶间的缝隙直直射下,在地板上显出一片碎金点点。梨花诗的双眸微微泛起一丝波澜,不知出于何种心理,突然很想伸手去尝试抓住那束光线,感受一下久违的温度。
而事实是她刚站起身,腿就一阵发软,膝盖“砰”地一声磕在冰冷的瓷砖上。昏迷久了好像连痛觉都有些迟缓了,好一会儿她才感受到膝盖上传来一阵钻心的的痛意。
“小诗诗!”
还没等梨花诗反应过来,菠萝吹雪一把将她死死抱住。
“小诗诗,你终于醒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眼前人的眼眶一阵发红,连声音也是颤颤抖抖的。
梨花诗浅色的眸子里满是不解,费劲一番力气挣脱了那个有些让她窒息的怀抱,可能是昏睡太久的原因,嗓音有些嘶哑:“你是?”
菠萝吹雪愣了半分钟,不可思议地瞪大双眼,死死地盯住梨花诗,试图从中找到半点开玩笑的痕迹。病房里再次陷入安静,只能依稀分辨出清浅的呼吸声。
“看来医生猜测得不错,你真的失忆了。”他低低地苦笑一声。
“失忆?”梨花诗垂下头,嘴里喃喃念叨着这个词。她开始尝试去回忆,但自然是无果,一部分记忆好像已经被完完全全挖走了一样,除了空白什么都不剩。头部也开始隐隐有些疼痛,梨花诗微微阖眼,好不容易有些红润的脸色又变得惨白。
“别想了。”
菠萝吹雪哑着嗓子轻声道,小心翼翼地将梨花诗扶到病床上,眼底一片晦暗不明。
梨花诗出车祸和做手术的那几天,他几乎彻夜未眠,明明眼皮重得抬不起来,但大脑始终无法陷入平静。好友橙留香还半开玩笑半担心地说,他现在像具行尸走肉一般。
但这个比喻倒也不算太过夸张。
直到今天重新看见梨花诗活生生地在他面前,而不是面色灰白地躺在自己怀里或是病床上,他才稍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菠萝吹雪都快忘了自己是怎么走进医院,又是怎么看着梨花诗被推进手术室的。只记得医院的玻璃好凉好凉,不是梨花诗喜欢的那种温度。
他不敢睡得太沉,也许是错觉,总觉得接下来的某个瞬间梨花诗就会消失不见。但事实上他根本就没真正睡着过。
不过幸好,现在除了失忆之外,梨花诗一切都好。
“我们去哪?”出院时,梨花诗紧紧攥着他的袖子,浅色的眸子里写满了不安。菠萝吹雪微微一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带你去散散步,有助于恢复。”
梨花诗轻轻点了点头,但左手依旧没有松开他的袖子,反而攥得越来越紧。菠萝吹雪望向四周,原来是周围的人流突然变得有些密集。
失忆后,梨花诗几乎对所有人都满怀戒备,但菠萝吹雪除外。
他将梨花诗的手从自己的袖子上掰下来,低头对上那双无辜的眼眸,菠萝吹雪只觉得内心罪恶感爆棚。
于是便让她牢牢牵住自己的手。
这应该是他们第一次好好牵手吧。这种恋人之间的小动作,梨花诗以前都是不屑一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