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罗伊自认为是个好男人,事实上他也总是以“好男人”自居。英俊挺拔,清爽帅气的黑色短发,深邃迷人的黑色眼睛,作为被严格训练的军人,思维身手气质都是一等一,更何况还顶着一个上校的军衔。
这位年轻的上校唯一的缺点——姑且算是缺点吧,就是些许自恋,这一般体现在他喜欢自我欣赏和对漂亮女性的搭讪上。当然这些用本人的话说就是另一番意味了——这些都是所谓的自信和魅力。
当然除了上面的诸多优缺点,罗伊还有总让女人们倾倒的必杀技,比如无时不刻的温柔,比如做的一手拿手料理。
所以当坐在高级木质餐桌对面的少年狼吞虎咽地吃着晚餐还由衷嘟囔着好吃的时候,罗伊心底那小小的自满感一点一点浮了上来。好像自从半年前分手的那个女友之后,这还是第一次给别人做晚饭,而且这好像也是唯一一次不是给女友做饭。
但是气氛还是很不一样的,罗伊坐在对面双手交叉杵着下巴思忖着,女人们一般都是针对着他这个人来品尝那些料理,说白了对她们来说,高级的法式料理和自己亲手做的料理都是一个概念——只要是和他一起吃饭的话。但是这个孩子,穿着破旧衣服全身上下都乱糟糟一点也不干净的孩子,却是在认真的针对他亲手做的料理而发出的感叹,容不得半点虚假。
这就是孩子和大人的区别。他们也许很天真也许有些傻但是比起虚荣的大人来说,更容易触动人们的内心。
少年很快便把意大利面吃的干干净净,甚至还捧起盘子把边缘部分的番茄酱舔了舔。
罗伊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他。
“要是没吃饱,我再给你做。”
少年放下盘子,双手合十。
“多谢款待。”
罗伊收走餐具,往厨房走,准备去洗盘子。
少年却腾地站起来,对他深深一个鞠躬,很真诚的低着头说道:“真的很感谢,您没有拘捕我,还给我一顿晚餐。我会记得您的。如果以后有机会……”
少年没有说完,就听见对方慵懒的笑声。抬头看到男人靠在门槛上,一只手遮住眼睛像是努力在制止自己的笑意。
少年一瞬间有些不满的皱了皱眉头,说:“打扰了。”
然后有些急促的往门口走。
罗伊听到脚步声,随手放下手里的空盘子,一个箭步追上去握住了少年纤细的手腕。他看着他,有些严肃。
“抱歉,我没有取笑你的意思。”罗伊顿了顿,却丝毫没有放开他的意思,“都这么晚了,你还是住在这里吧。”
没有征求对方的意见,罗伊就擅自这么决定了。少年狐疑的看着他,手里拿着罗伊给他翻箱倒柜找出来的睡衣。明显尺寸不是大了一圈。
浴室里传来了花洒的声音,罗伊坐在客厅喝咖啡。
他不能否认自己的确是对这个孩子抱有一点好奇。他是不是一个人住,又或者根本无家可归;他口里说的阿尔是谁,能让他铤而走险偷自己的配枪;他口里说的他们又是谁;还有自己能不能为这个少年做点什么。
罗伊其实向来是对别人的事情很少抱有好奇心的,就好比他很讨厌别人对自己抱有太多好奇一样。好奇心杀死猫这句话可不是唬人的,更何况在这样一个动乱的年代。
他不喜欢别人在背地里对他在那场内乱的行为作评价,不是因为他讨厌别人说他坏话,而是他讨厌回忆到那个时候的自己。他多半是恨着那个时候的自己的。冷漠、自私、胆小,他用自己的良心和战友的生命换来了一文不值的军衔和地位,他讨厌这样的自己。
在那个战场上,他的好朋友替他挡下了一枪,从此再也没有睁开眼睛。很多年以前,他还是刚刚从军官学校毕业的年轻人,端着枪的时候还会止不住的颤抖,更不用说是把枪口对准人了。他不想杀人,也不想被杀。
可是在好友在他面前倒下的瞬间,他觉得顿时血液逆流,眼睛都涨的难受起来,身体不受控制,看到每一个敌人都像是那个打穿友人胸膛的子弹的主人。
人在失去自己最重要的东西的时候,都会把理智抛掷脑后,很多年以后,又开始后悔。
罗伊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如何被男孩吸引,可能在看到他那种眼神的瞬间,不由自主的想到了自己。
希望他不要像自己那样,在今后那么多年的人生里,一直在后悔,罗伊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