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奈何桥畔,有大片的彼岸花。
在这一片死寂的虚无之中,层层叠叠地无声绽放,望不见尽头。
桥上的老婆婆面目丑陋,却亲切的给每个过桥的人一碗汤。
他们站在桥头回首,一双双黯淡的眼睛望向模糊地来路,那神色各异的眼神诉说着他们的故事,但最后,他们都含着微笑,一饮而尽。
然后,那些故事,便都消失了,他们轻盈着脚步,渐渐远去。
她与众人一样,一身素衣无任何修饰,眉目清婉,可那双眼睛却死寂如同枯井。她站在队伍的最后,看了很久,最后叹息一声,踏上桥,随着队伍,禹禹前行。
她想,过去的,就过去吧,活了一世,爱恨嗔痴,皆已是云烟。落得如今的田地,也是咎由自取,丝毫怨不得旁人。
谁让自己,爱上了不该爱的人呢?
她身后很远的地方,却有一双眼睛,默默注视。目光悲悯,甚至悲伤。
“在看谁?”另一个勾住他的肩膀,打断了他的思绪,他回头,看见司命星君也注视着那个方向,若有所思。
他没有说话,望着那个女子没有半分犹豫地端起碗盏。
他垂眸,不忍再看。回头问司命:“这是她的命数?”
“这是她的选择。”司命道。
“是啊,她终究是选择忘得干净。”他叹息,语声落寞。
“你这劫是怎么历的,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司命迅速翻着手中命簿,终于找到那一页,念到:“快活城一役后,仁义山庄庄主沈岳声名大噪,威望甚高,却在三年后积劳成疾,一病不起,无后而终?”他有些惊奇地问,“我不是这么写的呀?”
沈浪拍拍他的肩,道:“不怪你,或是中间出了什么岔子,你不必放在心上。”他想了想,问:“我这劫既然没有历完,是不是还得继续?”
“自然。”
“她呢?”
“她自然有她的轮回。”
“我可还找得到她?”沈浪追问。
司命摇摇头,却又点点头,“找得到,可不知多久,也不知是第几世才能找到。”
沈浪蹙眉,“那如何才能寻到她?”
“你真要找她?”司命诧异问道:“若不喝孟婆汤,不过奈何桥,心有牵挂的转世,跳进转生轮时,会很痛的,如万千刀斧加身。”
“我知道。”
“下界芸芸众生,千般因果,就算你找到她,也不是这一世的她了,况她也不记得你,你又何苦受这个罪呢?”
“我欠她的,便活该受着。”
“可她不可能记得你了。”
“我知道。”沈浪涩然低语:“只是我不配忘而已。”
“不管花几辈子,几个轮回,你都愿意?”
“愿意。”
“可是天机不可泄露。”司命知道他心意已决无法逆转,只说:“不过你该知道,有些印记,是生生世世也去不掉的。”
沈浪若有所思,他知道司命星君向来对人间事守口如瓶,便也不再问,眼见着那个窈窕的影子已经过桥而去,双足趟进冰冷的奈何之水,冻得背影有些许颤抖。沈浪的心颤了颤,他知道,喝过孟婆汤,趟过奈何水,前尘往事便在与她无关。白飞飞心中,再也不会有一个叫做沈浪的人,她不会再记得他,生生世世,永生永世!
可是,他总会找到她,偿这一世的亏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