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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主角的时代——《平凡的世界》故事延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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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省城回去,少平依然沉浸在兰香能够去美国留学的兴奋之中,在惠英那儿一个人喝了半瓶酒。明明早就睡着了,半醉之中,少平迷离的眼神觉得惠英特别漂亮,伸手就把她抱了起来,走过去放在床上。惠英的眼中流露出期待已久的神色,但迅即变得冷静,坚决的把少平推开了。
“怎么?”
“少平,”惠英把少平从房间拉出来,又把桌子上的半瓶酒倒在两个杯子里,自己一仰脖子先喝了半杯,然后眼里突然流出来泪,用颤抖的声音对少平说,“我早就想给你说了,可真是开不了这个口——我们就到此为止吧?”
“不——”少平冲动的喊了一声,但又压力低了声音问他,“为什么?”
“咱俩不合适,”她摆摆手打断少平的问题,继续往下说,“那次在省城,金家婶子的姑娘在隔壁给你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她就是个孩子,啥都不懂,一时兴起胡说呢。”
“不,她说的很有道理,”惠英又喝了一口酒,继续说,“你上了学,有文化,又有头脑,会有一个好的前程。所以你需要一个好帮手,可姐除了给你做碗饭,洗洗衣服,别的什么忙也帮不上。”
“可我真的是想和你一起过日子。”
“那是因为在一起时间长了,一种习惯。”惠英冷静的给他分析,“分开一段时间,你就想清楚了。我也想和你一起,”惠英动情的说,“你人好,又上进,我和明明跟着你一定能过上好日子。可要是真的和你结婚,那就是把你害了。”惠英擦掉脸上的泪水,继续喝酒,“你应该有一个体面的女人,不是像这种没文化还带着孩子的寡妇。”
“这么长时间了,和你,和明明都处下感情了,我不忍心扔下你和明明不管。”
“这我知道,你就是当了皇帝,也不会不管我和明明。可是你要是找到一个好帮手,能耐大了,再分给我和明明百分之一的关照,也比没有能耐的时候百分之百的关照有用。”
孙少平想不明白这样得结果,他拿起桌上得另外一杯酒一饮而尽,蹒跚着离开了惠英得家。惠英隔着窗子,看着他高大得背影消失在宿舍楼得大门里面,自己一头扑到床上,嚎啕大哭起来。
第二天下班少平和往常一样去了惠英家,惠英有些奇怪,但还是赶紧给他炒了两个菜,摆上酒。喝了一杯之后,他才想起昨天晚上惠英给他说过一些话,现在已经不是从前了。他歉意得看着惠英,尴尬的接住她给盛的饭。惠英明白了少平的意思,对他说:“没关系,你下班还过来吃饭,食堂的饭菜不好吃。”
“姐——”
“吃吧,吃完给明明讲讲作业——再回去。”
第二天少平下了班依然习惯性的往惠英家走,但快走到的时候又想起来不对劲,转身回去了。他并不觉得饿,也不去食堂吃饭,一个人去坐在师傅的坟前面默默的抽烟,等天黑了才回去宿舍。第三天少平没有再过去,后面一些日子里少平还是时不时的下了班就往惠英家走,但快走到的时候又返回去了。
这一切惠英都看见了,但除了一个人默默流泪之外,她也没什么办法。明明也总问她,少平叔叔怎么总不来家里了,这话就像拿刀子在扎她的心,她不知道怎么回答孩子。但惠英坚定的相信如果和少平结婚,那一定会拖累他,而能让他忘记自己的办法也许只有时间。可时间似乎并不管用,最起码在惠英看来效果太慢了——她自己也难以忍受这种煎熬啊。于是一个夜班之后的白天,惠英和刚上井的安锁子一起走进了民政局的大门。
安锁子起初听到惠英说要和他结婚,一下子惊呆了。谁都知道她和少平好在一起已经很长时间了,人们也习惯性的认为他们就是两口子。这一切都在惠英的意料之中,她对安锁子说:“少平现在有出息了,上了学,进了机关,我和他不般配了。”
“他要敢说看不上你,我现在就去揍他。”安锁子回过神来,愤怒的喊。
“不是,我没什么文化,俩人在一起别扭。我们俩也没什么,就是你师傅走了之后,他看我们可怜,常过来帮忙,我们是清白的…”
安锁子似乎明白了一点,清白不清白,他倒不在乎,自己三十大几了还找不到个媳妇,惠英这么漂亮的女人他连做梦都不敢想。
所有的人都对此感到意外,明明哭着闹着要少平叔叔,不要安锁子;同事,朋友们议论纷纷;雷汉义找着孙少平骂他了一顿,说他是现代陈世美。但少平和惠英两个事主却都不约而同的保持了沉默,不对任何人做任何解释,各自躲在家里流泪。
直到安锁子和惠英摆了酒请客时,少平才露面。他专程到铜城给惠英买了一套新衣服,对惠英说:“姐,咱要穿的体体面面的出门。”又对安锁子说:“这是我家嫁出去的姑娘,惠英是我姐,明明是我外甥,你要对他们好,要不按老理儿我可以上门揍你。”
“放心吧,”见惠英泪眼汪汪的,安锁子打了孙少平一拳,嘻嘻哈哈笑着说,“这么好一个媳妇,我有不心疼的。”
少平也知道安锁子人并不坏,只是没啥文化,比较粗鲁。现在看起来明明也基本接受了安锁子,见了少平,明显的还是想去亲热,但又扭头玩安锁子给他买的玩具去了——肯定是惠英给交代过了,少平理解惠英的想法。那么少平就没什么担心的了,他还要去忙工作上的事情。


IP属地:澳大利亚56楼2023-12-01 17: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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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惠英做出了选择,少平,虽心有不忍,但理性告诉他,这的确是一个最完美的结果,两个彼此相互依靠的人,也好,少平,应该拥有更广阔的天空,期待中……


    IP属地:山东57楼2023-12-04 10: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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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换通讯系统的事情到了最后的阶段,第一轮评审通过后,又经过一段时间的信息补充和筛选,最终可选择的范围缩小到了两种方案。一种是北京的一个研究所给提供的一套方案,另外一种是用美国的一家公司的。少平倾向于前一种,各种数据显示北京的这个研究所的方案功能满足要求,操作更适合中国人的习惯,更重要的是价格便宜了一百多万,是美国那套产品的百分之六十。但李文斌倾向于美国的产品,他认为那是成熟产品,更可靠一些。
      俩人已经在会上交锋过好几次了,少平再次重复他的观点:“研究所的单个产品也都是经过很多年实践验证的,可靠性没有问题,只是针对咱们的煤矿情况进行了一下系统性的组合。而美国的产品尽管成熟,但也不是拿过来就能用,也需要根据咱们煤矿的情况进行调整,所以性能方面两者没有本质的差别。”
      “完全是两码事,一个相当于把一堆零部件拿来拼凑成一台机器;另外一个是把一台机器拿来改进一下。”李文斌先打了一个比喻,这在会场引起了很多共鸣,然后又语重心长的对少平说,“你这段时间整理材料确实很辛苦,可我们做技术工作还是要实事求是,不能带任何感情色彩去决定一个方案——美国做的产品并没有比中国的先进多少,这可能吗?”
      “关于两种方案,我们都是有对比数据的,性能方面很接近,但价格少了一百多万。”少平继续争辩。
      “要看数据,但也要有常识——俗话说一分价钱一分货,人家贵那么多,肯定有自己的道理。”李文斌不再单独给少平解释,而是把目光转向整个会场,继续说,“过去高调唱了很多年,但打开国门之后,我们才发现自己是多么落后。所以我们从现在开始,要努力学习和使用最先进的技术…”
      一旦上升到这个高度,议题就超出了技术的范畴,少平觉得没有继续讨论的必要了。但他并不接受李文斌的观点,这不是个小事,两套方案差了一百多万。他辛辛苦苦一个月才几百块钱,他从来没见过,也没法想象一百多万是个什么概念,如果一个决定没做好,浪费了这么多钱,恐怕他一生都会觉得对此负罪。
      在大牙湾技术上的事就是李文斌说了算,少平打算去铜城矿务局反映一下情况。矿务局的肖总工程师很热情,但听少平只说了一半就被人喊去开会去了。这次出来是用私事为理由请的假,少平打算赶第二天最早的一班车回大牙湾,只好下班了去肖总家里找他继续汇报,却在那里遇到了肖韵。肖韵很惊讶,但很快就明白了少平是来找她爸爸的,于是给少平和爸爸一人倒了一杯水,没有在意爸爸奇怪的眼神,自己看电视去了。
      少平挑要紧的又汇报了快半个小时,起身告辞。肖总工程师也不留他,对他说:“你说的情况很重要,一百多万不是个小数目,矿务局这边要好好研究一下。”然后对肖韵说:“你们认识,你代我送孙工一下,我还有别的资料要看看。”
      “不用送了。”
      “走吧,孙工。”肖韵笑着打趣他,出了门又问他,“来铜城怎么不去找我?”
      “这不来找你了吗?”
      “你这是来找我爸爸谈工作遇见我的,不算。”
      “那要怎样才算?”
      “陪我打乒乓球。”这是最早让肖韵记住少平的事情,尽管明知道打不过,但还是想和他打。俩人又去矿务局的活动室打了几局,肖韵累的香汗淋漓,方才过瘾了。打完乒乓球天已经黑了,少平方才觉得饿,就让了一句肖韵说请她吃饭,她立马就答应了。既然是请人吃饭,那就不能用一碗烩面就打发了。少平带她去了一个安静的菜馆,俩人刚好可以边吃边聊。肖韵问起了惠英,少平却告诉她:“她结婚了,和别人。”
      “啊——”肖韵夹了一个虾仁,送到嘴边上,却被少平的话惊得停在了那里,张着圆圆的嘴巴看着他。其实肖韵只是随口一问,但少平似乎特别想说——憋在心里这么久了,终于有个人可以让他把这苦水倒出来。
      “我知道惠英不喜欢我师兄,她那么快结婚就是为了让我死心。”少平猛的一仰脖子,喝了一杯酒,把泪水也摔了回去,“惠英对我是有感情的,但说是为了我的前程,才走了这一步。可我的前程在哪里?这件事情这么清楚,我都没办法说服人们做出正确的决定。”
      “你已经努力了,这谁都看得到。”
      “可努力有什么用?没有结果,如果这次选用了进口产品,就相当于丢了一百多万,一百多万呢,那得井下的弟兄们流多少汗才能换回来?”
      肖韵知道少平的苦恼,却没有办法帮他,只能一杯一杯的给他倒酒。不知不觉中,少平居然把一瓶酒喝完了,肖韵看他醉的很深,不放心他一个人回去,就把他送到了招待所,交给服务员,又吩咐给他多泡点茶水放在跟前,方才回去。
      第二天早上少平醒来,想起了昨天和肖韵在一起吃饭,但不记得都说了什么。少平很想去学校找她,当面给她说句话,但那样肯定会误了车,他还惦记着下午的会议,那将是决定前的最后一次会议了。
      然而等少平匆忙赶回去之后,却接到通知,矿务局来了电话,要求他们重新审核两个方案,会议推迟。那一定是肖总来的电话,少平悬着的心一下子放了下来。坐在办公室休息了片刻,定了定神,他趁人们中午吃饭的时候给肖韵打了个电话:“实在不好意思,昨天晚上喝酒太多了,也不知道得罪你了没有。”
      电话那头却传来了肖韵调皮的笑声:“你都不知道得罪我了没有,干吗说不好意思啊?”
      “我自己喝醉了,不知道都给你说了什么,别惹你不高兴。“
      “什么都说了,赶紧好好求我吧,要不把你的秘密都说出去。”
      “那好吧,下次一定好好请你。”听电话那头的嘻嘻哈哈的语气肯定是没事了,少平的语气也轻松下来。
      “好,你一定得来请我啊。”肖韵在电话那头说,“你不来我过去找你。”
      最终的决定还没下,那就是还有希望,少平晚上在办公室里继续准备资料,想象下一次会议上可能遇到的各种问题,该如何回答。回到宿舍已经比较晚了,却发现李文斌在等他。肖总工程师在电话里说了是少平去找他反映情况,李文斌就过来问他一些具体的内容,又问他和肖总的关系,然后闲聊了两句,就走了。
      少平觉得奇怪,这些事情为什么不能在办公室里说。和他同一宿舍的段勇涛就提醒他说:“你傻呀,这个问题你跑矿务局反映什么?”
      “选用美国的设备确实不合理,差着一百多万块钱呢。”
      “可那样李主任可以去美国考察一趟。”
      “还有这事?我不知道啊。”段勇涛的一句话醍醐灌顶,让少平彻底明白了,“我说他怎么回事,那么清楚的数据,他就是坚持这个呢。”
      “你想想我们在这个破地方,能有一次去美国考察的机会有多不容易,也许一辈子就这么一回。”
      少平连连感谢段勇涛的提醒,原来自己这么长时间的认真工作,实际上是在坏李文斌的事。少平忽然觉得自己特别傻,李文斌很多时候睁着眼说瞎话,他应该主动去了解一下背后有什么原因,却是一味的在和人家顶牛。虽然上过了学,但对于办公室的工作也许脑子还是不够用,少平觉得还是和工人打交道更适合他。
      最终的决议还是按照李文斌的意思选择了美国的设备,肖总工程师专门打电话来给少平解释了一下。虽然美国设备贵了一百多万,但可以归为引进先进设备性质,钱批的会很快;如果用了北京那家研究所的方案,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把钱批下来呢,而现有的设备已经到了需要马上更换的地步。
      既然决定已经做出,背后的原因就无关紧要了。解释一下是为了让他明白,完全是考虑少平的情绪,少平对此非常感激。不久李文斌去美国那家公司进行了考察,半年之后那批设备运到大牙湾,负责实施的是张平年,少平调到另外一个打杂的项目上去了。


      IP属地:澳大利亚58楼2023-12-09 17: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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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惠良下的本钱是有价值的,杨卉去给三公子导了一天游,就给他带回来了好消息——三公子愿意帮忙。武惠良太高兴了,有了这个靠山,他看到了前程之路上的一丝光芒。他激动的抱着杨卉,深深的和她吻在一起,肯为自己付出这样代价的女人,那一定是真爱。杨卉也深深的被武惠良的努力感动,肯花这样的代价去拼搏的男人,跟着他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当然具体的机会还需要看哪里有空缺的位子,武惠良还要在原西县呆一阵子。既然在这个位置上,那就把目前的工作干好,他正在跑全县通电的事情。这个事情不好办,原西和电厂离得远,而且到处高山深沟,通电得成本要比平原地方高很多;同时因为原西基本没什么工业,用电量也不会很大,在全黄原市得通电计划里面排在最后一位。
        武惠良很为这事着急,自己一直都争取先进,通电这么大的事却排在了最后一位,这让他在别的县委书记面前如何抬得起头。到时候有了机会,又怎么介绍自己的成绩——虽然有三公子帮忙,自己也需要有点能拿出手的成绩。然而正当武惠良一筹莫展的时候,三公子的一个电话却出其不意的帮他解决了这个问题。
        其实三公子是找他帮忙的,他的一个哥们弄了一批平价进口彩电。这东西前两年紧俏的很,能弄来多少都有人要,但现在很多地方有点饱和了,他就找武惠良在原西帮忙给卖出去。这是三公子第一次找他做事情,说不定就是考察他呢,武惠良当然立马就应承了下来。但话一出口他又觉得有问题,只好告诉三公子:“这当然是好事,可有一个问题,我们县大部分农村还没有通电,城镇的供电也不稳定,这恐怕会有影响。”
        “你们那儿还有地方没有通电?”三公子觉得颇为奇怪,“没有电人怎么生活?”
        “确实是这么回事,”武惠良知道三公子根本就没办法理解原西县农民的生活,就不和他解释这个,而是着重给他说了为什么还没有电,为什么整个黄原市他们排在最后一位。但三公子对这个也没兴趣,而是问武惠良:“这个决定是哪里做的,哪个人说了算。”
        “决定的是黄原市里面做的,具体管这个事的是一个副市长。”
        “行,我知道了。”三公子说话办事干脆利落,不和武惠良多费什么话。挂断这个电话,他马上就拨通了黄原市那个主管副市长的电话,让他把原西县的通电排在全市第一位。那个副市长知道三公子,但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插手这个事情,就向他解释:“这个排序是市委根据全市的工业情况做出的安排,考虑的因素是最大限度利用电力促进发展…”
        “你就说行不行吧?”三公子没工夫听他啰嗦。
        “这得我给书记汇报一下,开个会研究研究。”
        “那我直接给你们书记打电话吧?”三公子说。
        “那倒不用,我去给他说一下,立马就办。”副市长觉得这个问题书记也很难答复,还是自己先在前面抵挡一阵,不要一下子把书记送到最前面。听到这个消息,书记的第一反应是愤怒,这完全是无端干扰市里定的发展规划。但和副市长商议了半天,觉得这个三公子得罪不起,田福军那么高的位置,那样的威望,说弄下来就弄下来了,自己就更不行了。收到消息的武惠良大喜过望,立马给三公子打电话告诉他可以开始着手组织彩电了,并表达了全原西县人民对他的感谢,然后他开始着手通电的具体实施。
        按县里的意思,因为电要从黄原火电厂接过来,最先进入原西东边的地界儿,应该从那儿开始。但每个乡都想当第一个,想法和武惠良一样,通电是一项特别重要的政绩,哪个乡长,书记都想拿。各个乡镇,村子为这个纷纷去去县委和供电部门活动,严重影响了他们的正常办公。武惠良不胜其烦,遂下达了一份非常严格的规定,各乡镇必须按照已经安排的顺序,不允许再因为这个事去活动。
        但都知道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仍然有不少人跑去找他。石圪节的刘根民刚开始也到县上去跑了一次,但觉得县上的安排还是合理的,而且他们乡在中间靠前的位置,也就没再多纠缠。然而几个月后却听说石圪节被挤到了很靠后的位置,有几个在他们西边的乡反倒排到了前面。这下石圪节的人不干了,纷纷指责乡政府无能,被别的乡欺住了。刘根民无奈只好发挥他们乡的老干部有势,请田福军出山去给武惠良说说,也不要求太靠前,按照第一次定的顺序就可以。
        武惠良听见这事就烦,但田福军去了他不能不见。一见面武惠良就向田福军大倒苦水,都想先通电,可资金,物资都是分批到的,没钱没东西,他也没办法。武惠良知道田福军是个明白人,了解基层工作的难处,但没敢给他说之所以改变原来的计划把别的乡排他们前面,就是因为那几个乡的人实在缠的他没有办法。这招还真是堵住了田福军的嘴,后面的话他没办法再说了。但关于资金,物资不够的问题,他倒是建议武惠良换一下思路,“不要总是想着什么都管,可以适当的把压力往下传导一点,”他说,“一些活不一定非要专业的工程队干,比如说挖电杆窝,清空线路下面的林木,都可以派给各个村,让他们自己出工,然后把这部分钱省下来,用来买物资。”
        “这恐怕不好弄哩,”刘根民说,“现在不比前些年,想把人组织起来集体出工,那可不容易。”
        “是这样的,”武惠良也觉得不太可行,他告诉田福军,“现在的人消息灵通的很,他们都知道通电是上面拨款的,让他们白干活,省这部分钱估计不行。”
        “给他们讲明白道理,如果自己出点工,就可以提前通电。”
        武惠良觉得田福军已经脱离实际工作太长时间,工作方法已经过时了——给人们讲明白道理,这在现在谈何容易。但他也不再和福军讨论这个话题,反正只要他不提通电顺序的事就行了。但让下面分担一些压力是个好方法,他安排各乡村先回去准备通电的事情,比如变压器安装位置要占用耕地的,高压线下面的林木要清空,谁先准备好先给谁通电。这些要涉及到土地的调整,非常难办。果然此通知一下,人们都忙着争抢不停,乡上和村里的干部也忙着处理这些纠纷,他那儿就清净了许多。


        IP属地:澳大利亚59楼2023-12-21 17: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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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天快开始的时候线路走到了双水村,尽管眼红别的乡都先通了电,村民们有的骂刘根民没用,也有人背地里说田福军不用心给村民办事,但真正到了这一天,人们心里都是高兴的。双水村的规划是从神仙山上面的那根高压线杆子处接入,变压器装在庙坪,然后再通往金家湾和田家仡佬。
          神仙山比较陡,拉电线杆子的施工队弄了几天,实在弄不上去,就请双水村给出几个人,帮两天忙。金俊武出门有事了,孙玉亭一口就把这事给答应了下来,还对施工队的人说:“为了我们自己通电,出把力气,都是应该的。”但等他挨家去喊人的时候,却发现根本就没人愿意去,支部委员金光辉早就在村里散布了消息:通电所有的用工,物资都是上面拨款的,这时候去帮忙完全就是白干。
          和他一起的施工队的头头看看没有希望,回去商量了一下,决定把拉电杆这个活承包出去——花点钱就花点钱,他们实在拉不上去。这回双水村的人都纷纷要去干这个活,反正现在是农闲时候,在家里呆一天也是闲着,能多挣点钱谁不愿意。但承包这个消息一放出去,不光是双水村的人听到了,临近的罐子村,下山村也来一帮后生也要来承包这个活。施工队的人看准机会往下压价,早上说好的拉一根杆子一百,到了中午已经降到了八十。一根八十其实也不少挣,拉一根杆子需要十来个人,一天轻松拉上去两根,一个人就能挣十五六块钱,比出去当小工的钱多。但问题是在双水村的活,外村的人来搅和,还要把这活揽走,这口气如何咽的下。看着施工队的人要答应下山村的一帮人了,双水村的后生们自发的组织到了一起,拿着棍棒,扁担围了过去,眼看就要打起群架来。
          从外面回来的金俊武见状赶紧去把人拦了下来,问明情况后他喝住村里的后生,让他们先回家歇着,他去和施工队的人谈。同时还安排人在上山的路上挖了一道大沟,并告诉施工队的人:“活承包给谁干都行,但这山是他们村的,想挖想填,只能他们的人干。”一看这阵势,傻子都明白怎么回事,另外两个村的人都灰溜溜的走了,价钱又回到了早上说的每根杆子一百。
          第二天一大早,金俊武就让金强组织了十个村里的后生,纷纷拿着绳索,木杠开工了。然而事情没有他们想象的容易,上山的路窄,又弯弯曲曲的,人摆不开,劲儿也使不上,每个人都累的汗流浃背,用了半天功夫只把一根电线杆子拉到半坡。中午金俊武到山上来看他们,见状吩咐金强:“去把你老丈人喊来。”后生们都不明白喊孙玉亭来干什么,喊也喊几个年轻力壮的人来呀。金俊武知道他们的疑虑,故作神秘的笑笑说:“等来了你们就知道了。”
          孙玉亭过来一看就明白了,吩咐那些后生听都背上绳索,听他的口令。然后孙玉亭喊了一声:“同志们加把劲儿哟。”
          后生们都跟了一句:“嗨哟。”然后一起使劲,电线杆子就动了。
          “再努一把力哟。“
          “嗨哟。“
          “拉到山顶去哟。“
          “嗨哟。“
          喊得兴起,孙玉亭把贴身的红背心脱下来,在路边折了个树枝,绑上面做成一个小旗,挥一下,喊一声,节奏就更匀称了。一根拉到了山顶,人们坐下来休息,孙玉亭就卖弄说:“知道你们为什么开始拉不动吗——劲儿没有使到一起去。那么重的电线杆子,一个人谁拉得动?这个人使劲的时候别人没使劲,等别人使劲了他那儿又松弛下来了。有了号子,劲儿都使到那一个点上,就拉动了。“
          “那你喊就喊,还做个旗拿上干吗?“就连女婿金强也觉得奇怪。
          “手里不拿个东西,我喊不好,你们就得多受累。“
          孙玉亭在山上唱歌似的喊号子,学校的娃娃们放学听见了,也跑到上去看热闹。虎子看见二爷爷喊得好玩,就过去把小旗要过来由他来喊:“加油。“
          “嗨哟。“
          “再加油。“
          “嗨哟。“
          虎子喊了两下,人们纷纷让他停下:“还是让你二爷爷喊吧,你这样要把我们累死了。“
          孙玉亭去把小旗又要回来,笑着对虎子说:“人们使一下劲儿,得让歇一下,喘口气,你那样不停的让人加油,不喘气,那不累死了。你看我的——人多力量大哟。“
          “嗨哟。“
          “众人一条心哟。“
          “嗨哟。“
          “黄土变成金哟。“
          “嗨哟。“
          喊到第二天下午,孙玉亭的嗓子就像老绵羊一样沙哑了,就让上山放牛的田五来接替他。田五一般都在东拉河西边的山上放牛,见今天这边有热闹,他特的赶着牛过了河来这边放。双水村就田五和孙玉亭喊号子好,他就当仁不让的接了小旗,把牛鞭子给孙玉亭。田五不像孙玉亭只喊那些老号子,他即兴编了几句链子嘴:“小伙们拉电杆哟。”
          “嗨哟。”
          “干劲儿冲了天哟。”
          “嗨哟。”
          “赶快通了电哟。”
          “嗨哟。”
          “家家都喜欢哟。”
          “嗨哟。”
          一根拉上去了,年轻人坐着休息喝水,撺掇着田五唱两句。唱就唱,平时大家都在自己的地里埋头干活,田五也是难得有这样的机会,有十几个人坐着听他唱。一阵高昂的秦腔过后,他又来了一段链子嘴,小伙子们笑得前倾后仰,把刚才的劳累都忘记了。
          有了孙玉亭和田五,三天的拉电线杆子的活干的很顺当,人们心里也舒畅,这种情绪一直延续到最后算账分钱的时候。有几个人认为他们两个只是站边上吆喝,并没有出力,不能按全工参与分钱;但也有人认为没有他们两个,活要干的费劲很多,他们的贡献比一个全劳力还多。孙玉亭倒是不在乎这些,他享受的是竭尽全力之后那种精疲力尽的感觉,拿着自己的背心挥舞呼喊的时候,他甚至产生了一种幻觉,以为那是十几年前的劳动场面。
          通电的第一晚上,双水村沉浸在一片喜悦之中。没出过门的庄稼人第一次看到那么小的一个电灯泡就能把整个窑洞照亮了,小孩子们借着灯光在院子里疯跑,半晚上了也不回去睡觉;婆姨女子坐在电灯下面纳鞋底,缝补衣服就清楚多了;就连晚上打牌下棋的人也觉得畅快。
          电通上不久,县上又统一安装了一批差转台,双水村的就在神仙山顶上,同时还管附近的几个村子用。然后双水村里孙少安和田福军都买了彩电,田海民,金俊武,刘玉升,金光亮都买了黄河牌的黑白电视。这几家院子里的树上都帮上了一根长长的杆子,上面顶着一个天线架,再用根线连到电视机上,屏幕上就出人影了。


          IP属地:澳大利亚60楼2024-01-08 17: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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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给力,加油!等攒多了一起看


            IP属地:江苏61楼2024-01-17 18: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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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少平的个性,第一,他绝不会主动去拥抱一个女人;第二,他也不会因为摆脱体力劳动而欣喜若狂。


              IP属地:江苏来自iPhone客户端62楼2024-01-18 15: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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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通电的兴奋一直持续到第一次收电费的时候,这时候人们才意识到这东西是要花钱。一个月下来好几块钱,够买多少油盐?大多数人除了悔恨自己用电太多,骂骂孩子总是不关灯外,都把钱交给了电管所委托的金俊武——电管所往往把收电费的事委托给村支书,每一度电费里面给他三分钱——收齐了之后再交上去。也有少数几家一时拿不出这几块钱,或者就是不交,反正为几块钱的事总不至于把人抓去坐班房。
                电管所对付这种事情很有经验,过了交电费最后期限电费还是没交齐,他们就把整个双水村的电闸给拉了下来。燕子正坐在奶奶怀里看孙悟空呢,突然一下电视就灭了,立马哭了起来。孙玉厚老两口哄了半天,才给她说明白是电没有了,燕子就说:“电没有了,就点着灯看嘛。”把一屋子的人都逗笑了。
                这样就连已经交了电费的也用不上电,人们炸了锅,纷纷咒骂电管所。但电管所在石圪节,又是公家,谁敢去找他们麻烦,于是人们又把矛头转向那些没交电费的人家。那些人家顶不住村民的压力,只能乖乖的把电费交了,能做的就是骂着让孩子们晚上早点关灯,少用点电了。
                没有买电视机的人也都到关系近的人家里去看,孙少安的窑洞里就经常坐着父母,孙玉亭和他的两个姑娘卫华和卫兰,有时田福高小两口也过来看。秀莲走后一直冷清的窑洞又热闹了起来,孙玉厚老两口精神也好了起来,热情的吩咐虎子给来看电视的人搬椅子,拿凳子,天气热的时候还烧锅开水,供看电视的人喝。
                天线架下面是一根杆,上面大,风一吹就转向。这时候电视上的头像就会变得不清晰,得有一个人站在院子里转那天线,屋里的人盯着电视机,看到人像清晰了,就对外面的人喊:“好了,好了——哎,又过了,成雪花了,再转回来一点。”等调好了,再用绳子把杆子捆紧,过一会儿风又把它吹偏了,再出去转。
                也有的没钱买电视机的,比如金强,但挤出点钱买了个录音机,再去买点磁带,出山回来了就放上一曲,自己也跟着喉两句:追逐流失的岁月,风沙濛漫满山沟。电视能看,可人家差转台播什么就看什么,录音机则是想听什么就听什么,还可以用电池,不受停电的影响。但卫红不信他的安慰,还是觉得电视机有面子,俩商量以后地里的活她多干点,让金强多去少安的砖窑上帮忙,争取明年也买个电视机。
                电视,录音机多还是年轻人在弄,上了岁数的人还是觉得花上千块钱去弄那么一个东西实在是浪费。即便大米白面现在都能吃饱,但挨饿的感觉将是一辈子都忘不掉记忆,任何吃穿之外的享受都是作孽。但实际上没有人能架住情节曲折的电视剧,优美动听音乐的吸引,和金强,卫红一样的人不在少数,都谋划着啥时候能让孩子坐在自己家的炕上上看电视,听音乐。也有像孙玉亭这样喜欢观察局势的人预言说,将来电视机就是一件普通的家具,家家都得有。
                人们听这话的时候都对孙玉亭充满了鄙夷,这显然是买不起电视机,才来降低他的重要性。人们就看不出来他孙玉亭什么时候能买得起电视机,一天到晚的不正干,去和田福军讨论什么国家大事,社会风气,人家田福军有退休工资,能和人家比吗?
                通电之后村里谁穷谁富立马就显现出来了,人们都有了更迫切的挣钱的需求,而实时而来的公路扩宽工程给了人们机会。这是一个大工程,要将东拉河沿线的公路扩宽一倍,变成四个车道,还要铺上柏油。
                村民在工程中也发现了一些营生,施工队的人得吃喝拉撒,马来花联系了施工队卖给他们蒸馍——工人们还都喜欢吃她用渣头发酵的面蒸的馍,说比发酵粉的好吃多了;金俊武把地里的菜摘一点拿去卖给施工队的伙房;金三锤还上神仙山上套野兔子卖给施工队,天气不好的时候工人坐屋里喝酒,刚好用的着这些东西;孙玉厚还在路边修了一个厕所,用工人攒的粪水把地追了两遍肥。
                即便没有什么路数的人也常到工地边上去看看,时不时的拾点截掉的钢筋头,螺栓,用坏的工具什么的,攒起来拿到石圪节的废品收购门市去卖掉,也能换点油盐。刚开始只是去捡,慢慢的就有人趁人不见的时候拿,东西也不限于工地上用不着得东西,好得铁锹,丁字稿都往回拿。最后发展成了晚上的时候到工地上去偷,成捆的钢筋,整袋得水泥。
                修路指挥部的人对这些事情也熟悉,就去和村委会交涉。金俊武当然一口否认,那不是他们的村民干的。孙玉亭却大为恼火,这不是盗窃公共财物,破坏公路建设吗?他气愤的跑到村委会用大喇叭喊了一通:“人家来修公路是为国家建设做贡献,也是为了咱们的方便嘛,咱们村民不说去帮忙了,怎么能还去偷人家的东西呢?这也太丢我们双水村的人了。”
                照例,孙玉亭喊什么不会有人在乎,于是他晚上就躲在工地旁边的一棵树下面守着。果然没多久就有几个人从东拉河对面借着月色跑了过来,他们刚扛了点钢材要跑,孙玉亭从一声断喝,从树下冲了出来。那几个人听见声音,赶紧逃跑,孙玉亭想上去拦住他们,却和跑在最前面的人撞了个满怀,四仰八叉的摔倒在地上。
                人们借着月光一看,原来是孙玉亭,就没太在意。金强却扔下肩上的东西,过去把孙玉亭扶起来,送他回去。到家看了一下,脑袋后面有血,人都吓了一跳。仔细看了一下,原来是点皮外伤,估计是摔倒的时候被铁丝头挂了一下,贺凤英赶快化了点盐水洗了洗,也就没事了。喘过气来的孙玉亭冲着金强就训:“你怎么也去干这种事?”
                “爸——”金强有点难为情的说,“这人都去,咱不去不就亏了吗?”
                “人都去你也不能去,”孙玉亭继续训他,“你是大队支书的侄子,副支书的女婿,怎么能连这点觉悟都没有?”
                “觉悟,觉悟,觉悟个屁。”贺凤英不客气的打断孙玉亭说,“被什么狗屁觉悟骗了几十年,你就是转不过来弯。你还知道他是你副支书的女婿,你倒是帮他找个门路挣点钱,孩子也不用去干这种事。”
                金强是个孝顺孩子,见岳母因为自己骂岳父,觉得有点过意不去,就劝贺凤英说:“我爸说的也对,我这也是跟着别人,头一回,以后再也不干这种事了。”
                贺凤英却越说越生气,继续骂道:“孩子担惊受怕的挣点钱容易吗?你不说帮忙,还去添乱。那都是公家的东西,谁弄回来就是谁的。弄走了国家再拨钱买就是了,人家施工队的人都不在乎,要你去多管闲事。有这功夫你干点正事,挣点钱,你看看卫兰上学穿那衣裳还能见人不?”


                IP属地:澳大利亚63楼2024-02-13 17: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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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凤英这话确实没有冤枉孙玉亭,地分开这么多年了,他还是一如既往的穷。虽然庄稼有大哥帮衬着种,一家人凑合着能吃饱,但供小女子卫兰上中学就有点吃力。现在供一个孩子上学比以前少平和兰香一起上学花销都大的多——兰香和少平那时候的学费一年就几块钱,还有助学金,现在卫兰一个人光学费都得百十块。当然再难也得让孩子上学,孙玉亭和贺凤英觉得孙家的孩子有上学的天分。兰香也经常写信鼓励妹妹一定要好好学习,将来考上个大学,跳出农门,那就完全是另外一种光景了。可家里实在是太穷了,卫兰连件像样的衣服都买不起,在同学面前总觉得抬不起头来。
                  看着孙玉亭被骂的低着头,一声也不敢吭,金强也觉得岳父可怜,就岔开话题说:“等下回卫兰过星期回来了,让卫红带她到石圪节去买点衣裳。”
                  “那倒不用,”贺凤英叹了口气说,“你爸爸也回来了,两个老人,孩子又小,你负担也不轻。卫兰上学我和你爸咬着牙也能供下来,就是看你爸一天吊儿郎当不干正事,我心里生气。”
                  贺凤英心疼女婿,不愿意让金强花钱,但她说的也是实情。金俊文坐了四年牢,刑满释放之后,精神明显的垮了,身体又不好,卫红就建议两个老人也不用再单独开伙了,一起过,这样金强的负担就更重了。
                  孙玉亭可以阻止金强,却阻止不了其他人,甚至还有人“拾”废铁时把推土机的履带板都拆了。这严重影响了工程进度,并引起了修路指挥部的注意,开会时一个人不满的说:“一块履带板拿去当废铁卖也就值块把钱,可我几十万一台的设备不能用了,这也——”于是指挥部向公安局报了案。
                  普通的村民哪儿能是公安的对手,警察一个晚上蹲点就在双水村捉住了五六个人。因为这事还涉及到和修路指挥部的交涉,政府也出面了,武惠良的意思是村民犯的事都不算大,只要他们把东西还回去,批评教育一番也就算了;而修路指挥部的人认为处理的这么轻,人们以后还会再犯,要好好吓唬吓唬这些村民,最好拘留上十天半月的。公安局的人提醒他们,那么多人,拘留所根本不够用,就提议罚款——每人罚个几百块,也能起到吓唬的作用。
                  收到交罚款领人的通知,村民都慌了神,纷纷到田福军门上,求他去给上面说说情,把他们家的孩子都放回来。田福军很无奈,都是乡里乡亲的,不管也说不过去,只好硬着头皮去县上跑了一趟。经过一番艰难的讨价还价,还有金二锤从中帮忙,最终罚款的数目说到了每人一百。按说这种事和罚款扯不到一起,可公安局的人说如果他们什么也得不到,以后就不会再派出警力来纠缠这些小事,那么村民一定还会再回去偷材料。
                  回去的路上田福军思谋这不是个解决问题的办法,就找了修路指挥部的人和他们商量,希望能承包一些简单的工程给村民。这样一则他们能有点来钱的路子,二则承包之后,干活的村民需要用那些材料,那就不能再完全算公家的东西,就不会有人偷了。
                  这事最后落在了金强头上,他是双水村这一茬人里面手艺最好的石匠,又是支书金俊武的侄子,能拿到这个活没人觉得意外。刚开始给金强的是一个小活,沿着规划的路线挖出一条沟来,用以砌堰的时候打地基用。这个事情简单,金强立马组织了五六个年轻人干了起来。孙玉亭也经常过去,他不干什么,也不分工钱,就是呆着看人们一起干活。
                  挖沟的地方大多数都是土层,拿撅头挖一挖,拿铁锨铲出去就可以了。少量有石头的地方需要放炮,孙玉亭就自告奋勇的扎个小旗去放警戒:看见有车或者人过来了,就挥舞着小红旗把他们拦下,告诉他们前面放炮。这时候不论是谁,原来看不看得起孙玉亭,都会顺从的停下,等炮响完了才敢过去,他终于能找到一个说了算的地方。
                  那个沟很快就挖好了,却一连好几天不见工程队在里面打地基,金强觉得奇怪,一打听原来是要用的石料没有按计划送到。他看出来这里面会有机会,找少安来成头,在田家仡佬后面的西山上开了一个采石场,供附近的几个工地用。金强懂石匠的活,总能把修正好的石头送到最合适的位置,工人活干的舒心,渐渐的金强和他们就熟识了起来。从这些人口中,金强打听出来指挥部的一些重要人物,然后找少安帮忙,去跑了几趟,拿到了一段浆砌堰的小工程。


                  IP属地:澳大利亚64楼2024-03-06 17: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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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加油


                    IP属地:黑龙江来自Android客户端65楼2024-03-28 0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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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采石头,拉石头,砌石堰都不是一个人干的活,需要现场协调,喊号子,孙玉亭对此十分兴奋。每天一大早就跑到工地上忙乱,其实他不是不想干活,只是不想一个人冷冷清清的干活。只要人多,热闹,干多少活他也不觉得累。在屋里呆的闷了的金俊文也常到工地上去,这个干了大半辈子砖瓦活的老匠人,干活就像修整艺术品一样,很多时候施工队的标准了都达到了他自己还不满意。很快的他用手艺赢得了尊重,坐过监狱的消沉和自卑也逐渐消失了。金强活干的好,少安也帮衬着他,在过年过节的时候去给领导送点东西,等这个项目完工的时候,金强成为了这个工程队下属的一个民工队,时常能带着十来个人去不同的工地干活。
                      路修好之后,去原西县城就容易多了,从双水村上车,坐上黄河大轿子,四十来分钟就能到。人们赶集也更愿意去米家镇或者县城,但班车每天只有两个来回,时间上很不方便。总往县城送鱼的田海民看到了机会,把他的三轮车上面焊了几根梁,绑一个帆布棚,不送鱼的时候就能拉人。拉一个人从石圪节到县城两块,到米家镇一块五,一年下来比卖鱼挣得钱不少。
                      看到机会,人们纷纷效仿,不到一年时间里,光双水村里就有金俊武的大小子金贵,金光亮的小儿子金三锤,刘玉升的徒弟田平娃都开上了三轮车,风驰电掣的奔跑在新修好的公路上。其它村的情况也差不多,每个村里都有三四个人靠跑运输营生。
                      三轮车一旦多了起来,就没那么挣钱了,但乡里乡亲的又不好竞争,于是人们都把目光瞄向了县里发的黄河大轿子。虽然时间不方便,但价格便宜,坐着舒服,这两趟班车差不多还有一半的运量。于是一次班车的司机从石圪节的食堂吃完饭往车上走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和一个人碰了一下,然后一帮人围上来噼里啪啦一通揍,揍完又一下子散开了。后面的几个月里,这班车换了几个司机,都遇到了相同的事情。县公安局和石圪节的派出所查了一番,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可能就是有人喝醉了耍酒疯。但没有司机敢跑这条线路了,县里无奈就取消了这两趟班车,把它们改往路途更远一点的黄原——三轮车还只能跑近一点的地方。
                      唯一让人们感到不方便的是公路管理部门过来收养路费和要求车检的时候,这两个事情都要车主出钱,他们肯定不愿意。于是每逢这个时候,三轮车主就不上路,人们就没办法出行了。久而久之,县上的人也摸清了这些套路,不再按照固定的时间过来,而是不定时的过来抽检,遇到逾期没有做年检或者不缴养路费的车不但要把这些补齐,还要额外罚款。而三轮车主一旦发现过来检查的人,就开着空车逃跑——这同时也是一个信号,然后大家都开着空车疯狂的飞奔。这里有那么多的沟沟岔岔,随便找一个躲进去,县上的工作人员都找不到他们,宛如当年高老在这儿打游击一样。
                      当然县上的人也不是吃素的,他们很快知道了这些技俩,并找到了相应的方法。虽然在对付县上的工作人员,这些三轮车主只是因为相同的立场——都不想交钱——而建立的临时联盟,并没有真正的组织,他们之间并不团结,互相还有竞争。工作人员吃准了这一点,再去追那些逃跑的车的时候不用自己的车,而是找一个三轮车去追。开三轮车的都是当地人,知道那些人会往哪儿跑,一追一个准。而帮忙追车的人当然也不会白干,追到之后罚的款,会给他们一点分成,这又是一笔额外的收入。
                      三轮车主们对这种做法恨之入骨,他们都意识到这只是在他们内部的一种消耗,每一个人得到的分成都来自于同行缴纳的罚款,而今天追别人得到了分成,很有可能下次被追上缴纳罚款。但一旦被选上去追别人的车,谁都没有办法拒绝——追到后罚款的分成能抵上干好几天活挣的钱。而且自己不去追别人,也不意味着就没有别人来追自己,眼前的机会,当然还是要抓住。


                      IP属地:澳大利亚66楼2024-03-30 16: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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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2
                        张有智没有功夫理会这些苦笑不得的事情,这一关刚过,他又得面临重建工程的质量问题。在建设期间,借着三公子的人脉,张有智的能力,胡永州兄弟的豪爽,每一次验收都能顺利通过。然而这些对后来的那次洪水却无能为力,这次洪水远比上一次的规模小,但依然把新建好的一段堤坝冲的一塌糊涂。从还没有冲走的残骸里,人们看到了混凝土的水泥比例很低,钢筋也是小号的,根基也挖的很浅,整个堤坝相当于建在松软的沙土上。
                        乔柏年大为震怒,在常委会上发了脾气,撂下话这个事情要一查到底。会议刚结束张有智就得到了这个消息,实际上没人告诉他自己也想得到,以他多年的经验,出这种事必定得有人判刑坐牢,甚至枪毙都是可能的。但他一时没什么办法,唯一的靠山三公子也不露面,张有智只能提心吊胆的等着下一步的消息。
                        三公子现在也是自身难保,出了这么大的事,父亲把他叫过去痛骂了一顿。看着在外面很厉害,三公子实际上很胆小,父亲劈头盖脸的骂他,他连大气儿都不敢出一声。父亲的小媳妇这边的人偷偷看笑话,他也无可奈何,还得装的痛哭流涕,说自己是被下面干活的人骗了,求父亲一定得帮他渡过这一关,又发誓赌咒说以后再也不弄工程这种事了。
                        骂归骂,毕竟是自己的亲生骨肉,哪有不管的道理。这个亏三儿吃不起,他还年轻,摊上这么一个事情,后面的路就难走了。退一步说,如果真出了事,人们都会说是他的儿子,他自己也要受影响。唉,人啊,一辈子的儿女债——没办法,他只能舍下老脸,打了一圈电话,替三儿把这事盖了过去。
                        三公子能够全身而退,人们不觉得意外,他可是他爸爸的儿子。但张有智可没有那么幸运,这几年依仗着三公子,省里的什么荣誉,资源都得先紧着他们市。同僚中间有不服的,嫉妒的,等三公子一撤,都把这口恶气出到了张有智头上。那条堤坝本来就有问题,清查的人更是鸡蛋里面挑骨头,弄得张有智苦不堪言。甚至有人放出话来,要用这条堤坝把张有智拉下来。
                        胡永州赶过来帮张有智出主意,问他都是哪些人需要打点,哪怕把在这儿挣的钱全花出去,只要能平安过去这一关,后面就有机会再挣回来。在他看来,不论什么人,做事情无非就是想挣点钱,钱给到位了,什么事都能过去。张有智苦笑了一下,没有接他的话茬,事情哪有这么简单,现在是有人想要他的位子。
                        张有智倒了,他绝对脱不了干系,胡永州非常明白这一点。可如果能保住张有智,即便自己一时受点委屈,后面他也会找机会再把自己拉起来。于是胡永州满是豪情的说:“把事情都推到我头上,这条堤坝是我的工程队建的,问什么具体事情,您就说不知情就行了。”
                        胡永州的这点仗义,张有智是欣赏的,但他知道,这事胡永州扛不住。即便把他推出去,弄一个偷工减料的罪名,自己也得再来一个渎职,位子还是保不住。而一旦没有了这个位子,各种反映他的问题的材料就会像雪片一样飞过来——他甚至能猜的出来,有多少人正在写这种材料,只等着他一倒霉,立马就递上去。
                        “那三公子那边就一句话都不替我们说?他可是拿了大头,我们都是在给他干活。”胡永州有点愤愤不平的说,“现在出了事,他一拍屁股走了,留下我们在这儿吃瘪子?”
                        “那还能指望人家给我们一起扛?”张有智反问他。
                        “一起扛倒不用,但也总不能眼看着我们在这儿受难,当什么事也没有吧?”胡永州说,“如果这样,以后谁还敢给他卖命?”
                        胡永州的这句话说中了三公子那边的想法,虽然他本人没有经历过多少世事,但他母亲是一个很精干的女人,多年来跟着老头子荣辱沉浮,她深刻的明白人与人之间,互相提携,互相帮扶的道理。张有智这几年为三公子帮了不少忙,如果任由他倒下,以后没人再为他们干活了。即便救不下来,也得有个姿态——前人扫路,迷了后人眼——的让人看到他们是有情有义的人家。
                        但乔柏年坚决不同意,三公子的母亲电话打到省里的时候,书记的态度很坚定:“张有智在这件事上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现在工程质量的事情全国都抓的严,恐怕不容易过去。”他知道三公子的家庭关系,现在这女人想见老头子一面都难,说话就更难了,所以就没那么在乎她,“这几年为了这个重建,把我们全省都搅和的四处冒火,八下生烟,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要是没个说法,我给全省的人没法交代。”
                        三公子的母亲是明白人,她知道乔柏年的这番话后面才是重点,而里面有明显的怨气。打狗就是冲着主人来的,嘴上说的是张有智,但怨气的根子在三公子那儿——那么如果让他气儿顺了,处理的就会轻一点。于是把口气放软了一点说:“肯定是你侄子不懂事,在那儿给你闯祸了。本来是想着让你侄子跟着你去历练历练,谁曾想他这么不成器。那样,大姐我代他先给你赔个不是,你看看有什么能够补偿的地方,我在这边想想办法。那个工程上损失的钱,我想办法用别的方法补给你们省。”
                        话说到这份上,乔柏年也没有什么办法。听到电话这边的默许,三公子的母亲继续说:“这就对了,你侄子还年轻,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你骂他就行,就是打他一顿,那也是为了他能长进——但他真有难的时候,我知道你肯定会帮他的,谁让你是他叔叔呢。”
                        “瞧大姐您说的,要是把那个工程的窟窿补起来,最起码能堵一赌众人的嘴。”乔柏年无奈的说,“但张有智得换个地方,不处理行,但如果还在这儿,我真不敢保证不出一点意外。”
                        “行,这我来想办法。”
                        最终还是老八办法多,他找出了重建工程的档案,发现早期的文件都是冯世宽签的字,然后又查到了他因为重建账目不清被免职。一个这种级别的干部能因为几千块钱的事情被免职,说明这人没什么背景,动他不会有什么风险,那就是他了。于是在家赋闲的冯世宽重新被提溜了出来,以几年前的账目不清,导致工程质量问题,判了几年。人们纷纷感叹,这就是跟着四个坏蛋跑的下场。
                        张有智提心吊胆了好久,这一关算是过去了。但无论如何,乔柏年不能留他,这也是当初和三公子的母亲谈的条件。那么就需要在别的省给他找一个相同级别的位置,但一时又找不到,老八就安排他先去学习一段时间。张有智的位置空出来之后,原来在黄原的一个常委补了上来,而武惠良就如愿以偿,得到了一个常委的位置。


                        IP属地:澳大利亚69楼2024-05-10 2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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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可以把没有的那几篇发到我的邮箱里吗?感谢


                          IP属地:湖北70楼2024-05-11 15: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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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好好


                            IP属地:福建来自Android客户端71楼2024-05-13 2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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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闲下来的张有智又去看望了田福军,田福军已经适应了农村的生活,还在大哥的地里种了一片青菜,日子过得悠然自得。他对张有智最终能脱险感到欣慰,只是觉得冯世宽可怜,如果不是当初他推荐去当那个专员,也许现在可以安安稳稳的在家抱孙子。但官场上的升降浮沉,谁又能有那么长远的眼光呢。
                              和田福军聊完,张有智让人秘密把刘玉升请到了自己老家——他听人说遭这一难是因为祖坟上有点毛病,请刘玉升去帮他看一看。刘玉升拿着罗盘在张有智父亲的坟上踅摸了小半天功夫,给他指出了一些问题。问题不是很大,刘玉升就建议不要动及老先生的尸骨——那样有破坏原有风水的风险——在外部再添补添补,形成好的风水就行。
                              胡永州免费承担起了帮张有智修祖坟的工程,有这样投资领导的好机会,他没忘了孙少安,工程用的砖瓦都是孙少安免费给的。修好之后,张有智大摆筵席,请了乡邻四舍,然后去学习。在学习的两年时间内,胡永州一直在资助张有智上下打点。时间也冲淡了重建工程问题对他的影响,毕业的时候他谋到了一个另外一个省组织部长的位子,进了常委。
                              和往常一样,有了重大的喜事或者难处,张有智都会去看看田福军。张有智在判断不清前面会发生什么的时候,都想去老朋友那里感受一下平静。张有智深深的知道他所面对的每一张笑脸背后都有难以琢磨的目的,有的人想利用他,有的人想害他,他时时都得警惕着。但只有田福军,是永远都想帮他,只有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张有智才敢放松。这是一种多年来一起共事,像同壕战友一起摸爬滚打换来的默契。有时候也不一定是要问田福军什么,俩人只是在一起抽抽烟,喝点酒,聊聊闲话,张有智就能马上精神百倍,就像一个特别劳累的人踏踏实实的睡了一觉一样。
                              在双水村张有智遇到了回来看父母的孙少平,少平每次回来都会过去看看田福军夫妇,正好就遇到了一起。听说是孙少安的弟弟,张有智就邀请少平一起坐下来喝了两杯。田福军也想帮助少平,虽然晓霞没有了,但他一直把少平当作自己的孩子看。从农村走出去不容易,能有一个认识大人物的机会,田福军也极力奉承,拿出晓晨给他买的两瓶好酒,放在碾盘上喝。
                              和不熟悉的大人物结识,喝酒是最能显示诚意的方式。两瓶酒少平差不多喝了一半,高兴的张有智连连夸赞:“这小伙子,有量,和你哥一样,有量。”
                              说起了少安,少平再次双手举杯,对张有智说:“我哥那儿的生意,也都是您给照应着,要不现在也做不起来——您来了,他也不知道,那样,我去石圪节叫他回来。”
                              “不用,不用。”张有智一把拉住少平,他寻思如果少安也回来,指不定还得喝多少酒呢,就劝他说,“我和你哥都不是外人,不用专门叫他回来。”
                              少平也觉得如果现在叫他哥回来,酒喝的少了不好看,喝太多了也不合适,这是在田家,也就算了。但还是趁出门上厕所的机会,告诉父亲,让他打发金强去把少安叫了回来。到双水村的时间刚好安排在张有智准备上车走的时候,迎面和他遇上。少安一定要他去家里坐坐,张有智也知道这家人的门第,虽然是个农民,但和吴斌接了亲家,兄弟两个也都很能干。如果硬是不去就扫了孙家兄弟的面子,刚才在田福军那里是和老友相聚,到了不远处的少安家那就是应酬,没办法,身在这个位置上,应酬随时都在。
                              见张有智去了少安家,田福堂知道他不在家开火做饭,就打发郝红梅过去问要不要给他们炒几样菜送过去。张有智赶紧说:“可不要了,也不敢喝酒了,少坐一会儿就走。”
                              “你看这到家了嘛,歪好也喝口水。”少平说着,去他哥家的柜子里拿出了一瓶酒,找了几个酒盅。刚倒满了一盅,张有智拦住他说:“别倒了,可不敢再喝了。”
                              “那行,”少平知道他再田福军那儿已经喝了不少,也不再多让,就顺势说,“那喝口水吧。”
                              在少安家坐了半个来小时,出来的时候少平已经吩咐父母把家里的大枣,荞麦面各装了两份。那边郝红梅也带了同样的两份东西,一起放到车上。双水村里的人纷纷感叹,现在孙家也发达了,能和田福军一样给这么大的人物送东西。
                              张有智从双水村走,没回老家就直接赴任去了,那边催的急,让他过去马上着手那个省在北京的办事处的人选的事情。为了方便和中央部门沟通,每个省都在北京设立了办事处,就像黄原在省城设立的办事处一样,负责到各部门去活动,为本省争取利益,人们称之为跑部钱进。这个人选很重要,要有对各种信息的敏感度,良好的沟通技巧,还得有酒量。很多时候上面已经批准的事情,但如果下面具体操作的人没有打点好,事情也办不成。这些办事的人有的喜欢收点东西,比如当年田福军派人到北京搞化肥,也有的人就喜欢喝酒。上一任的办事处主任因为喝酒太多伤了身体,办了提前退休,现在迫切需要一个新的人手。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人脉,如果找不到这些人下班之后在哪里,再会说,有再好的酒量也是老水牛掉进井里——有劲儿使不上。张有智认识三公子,这是最大的优势。很多人感叹张有智也就是在刚开始那几年捡了个便宜,要是现在,认识三公子这种好事根本就轮不到他,各路的人马都争着给他各种机会,就是见不着他。而与张有智对应的是田福军,不识时务,白白错过了那么好的机会,落了个身败名裂的下场,真的是太可惜了。
                              驻京办事处的事情落实之后,张有智才有时间去详细的了解这个省的情况。这是一个产煤大省,而且煤层浅,品质好,很多地方都可以露天开采,成本就比地下开采低不少;更重要的是这里的煤矿发现的晚,不像别的地方都属于国有,有一套僵化的制度,而是一开始就以私营的方式运行,这就产生了一批非常富有的煤矿主。
                              张有智在这里稳定脚跟以后第一件事就是给胡永州兄弟物色了一处煤矿,以作为对他们多年来鞍前马后跟随自己的犒赏。他们兄弟当然也是知恩投报的人,虽然煤矿名义上是自己的,但赚了钱很大一部分都归张有智——他们知道挣到这些钱最重要的因素是张有智给的机会。
                              当然以张有智现在的身份不适合有很多钱,现在有的人坏的很,一天到晚盯着领导干部谁发财了。“真是***吃饱了撑的,这些人就是眼红,有能耐你也当个大官啊?”一起吃饭时胡永州发牢骚说,“上面都说了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领导干部不得先带这个头吗?”
                              难为没多少文化的胡永州还还知道这个政策,张有智也没法回答他。关于那些钱,他们在瑞士银行用张有智儿子的名字开了一个账户,按季度把钱打进去。张有智现在用不到这些钱,只是看着上面不断增长的数目字乐呵乐呵。


                              IP属地:澳大利亚72楼2024-05-19 19: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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