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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里放三章试读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1楼2023-04-01 19:58回复
    第一章离开
    埃蒙·布林斯特沿着海滩步行,一手提着沉甸甸的羊皮袋,一手拿着草帽。海风很大,掠过泛着金光的波浪,将他身上被汗水浸湿的夹襟短外套吹鼓了起来。沙子随风灌进他的布鞋,磨着他寒冷的双脚。那双旧鞋已经吸足了海水,每踏一步都在沙滩上留下一个浅浅的湿印。
    一座三角形的巨岩矗立在他的左前方,夕阳已经沉到了它的后面,只有金色的光芒从它顶端冒出来,洒在沙滩和海水上。在这种光芒的映衬下,陡峭的岩壁呈现出阴沉的暗灰色,在那岩壁的最尖端,是一座红白双色的圣堂。那便是海龙角,诺门的尽头。一千年多前,古帝国的雅宾娜将白翼旗插在海龙角上,宣告这里自此成为特曼林的领地,同时也成了亚兰教会的领地。帝国的势力自大退潮起日渐衰微,直到在一百年前被彻底推翻,但是亚兰圣环的宗教统治力却不减反增。
    弗比斯的树桩就在岩壁底部,须发斑白的弗比斯就坐在树桩上吞云吐雾。那是一个佝偻的奸猾老人,被温伯男爵任命为这片海滩的管理者,唯一的工作就是清点平民从男爵的海滩上捡拾的海产,然后付钱买下来。


    IP属地:上海2楼2023-04-01 19: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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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天落日时分,弗比斯的树桩前就会排起今天这样的长队,男人、女人和孩子拎着各自的袋子,等着弗比斯清点。轮到埃蒙时,他把袋子里的海带、贝壳、螃蟹、牡蛎和其他海产通通倒在树桩上,弗比斯边抠着鼻子上的瘤子边清点,他留下了海带和几个小贝壳,把其他的扔进身后的木箱。
      “这些大人用不到,”他朝树桩上剩下的东西摆摆手,“一枚铜手。”
      人人都知道弗比斯在从中牟利,但人人都不敢声张,至于想把海产带往别处卖的,去年那个被十字弓射死的老人就是榜样。他的头原本挂在树桩后面,但弗比斯嫌它太招苍蝇,就扔到海里去了。
      埃蒙接过铜币,收拾好剩下的东西,沿着后方的一道土坡向巨岩后侧攀爬。铜手握在他的掌心,沉沉的,磨损严重,大概在埃蒙出生前就铸造好了。一枚铜手抵得上八枚铜星,但仍然太少。有人说弗比斯一天就能贪一枚银鹰,埃蒙虽然觉得有些夸张,但他清楚那老家伙绝没有少捞油水。
      当他爬到坡顶时,半边落日还浮在海面上,海龙角所有长屋的屋顶都镀上了一层金边,圣堂的彩绘玻璃更是折射出七色光芒。他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幕,暮雨洋上的落日他看了太多次,就像弗比斯的树桩他去过太多次一样,可每一次,海上的落日都能让他寻得一种静谧,好像尘世的纷扰被一面透明的墙隔开了片刻。传说中,雅宾娜就是在这片黄昏中看见了海龙,此地因此而得名。埃蒙有时觉得对着落日祷告也许比在圣堂祷告更好,当然,这是不能对任何人说的念头。


      IP属地:上海3楼2023-04-01 19: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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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水几乎淹没了太阳,他转过身顺着一条镶嵌在泥土里的破碎石阶向镇子走去,据说这道石阶也是古帝国时代遗留下来的。
        镇子以圣堂为顶点,以扇形分布,最有钱的人的长屋和商铺建在离圣堂最近的地方,环绕着一片被称为集市的空地。在赶集的时候,这里挤满了商人、马车和玩闹的孩童,这个傍晚,此地却显得有些冷清。埃蒙用铜手在胖迪莫那里换了一小袋大麦,然后向着圣堂的尖顶做了一个尊奉的手势,便转身走回家去。
        埃蒙和母亲杰西卡住在一座木楼的阁楼里,楼建在巨岩的左下,背靠着坚实的岩壁,面朝一个羊圈。他顺着一条建在楼侧面的一条木梯直接进屋,屋内弥漫着洋葱和鱼肉的味道。母亲的小桌边摆着两堆铜星,她今天的缝补工作也已经提前完成了。
        “妈妈。”他放下袋子,抱了抱母亲,“我带回来了海带。”
        杰西卡点点头,转身去看那锅鱼汤。
        “有消息了吗?”他坐到母亲身边。
        “还没。”杰西卡答道,“医生还没去呢。先喝汤吧,我已经吃过了。”
        于是,埃蒙将鱼肉捞进自己的木碗里,狼吞虎咽地吃起来。他又冷又饿,几乎将碗舔了个干净。母亲则一直跪在他身后祈祷。他看到,他们剩余的衣服和食物都已经打包了,便把自己新买的大麦也塞进袋子里。
        “碗之后再洗,现在祈祷。”她低声说。
        埃蒙跪在母亲身边,闭上双眼,虔诚地祈求圣伊努和圣帕迪斯挽救约翰神甫的性命。如果神甫死去,他和母亲很可能需要另寻新的庇护所,但他的祈祷并非全然为了私心,约翰神甫人很好,在他们最困难的时候给了他们一个容身之地。他衷心希望老神甫能熬过这一关。
        一阵马蹄声将他惊起,那是镇子里不常听见的声音。他起身打开木窗,看见一队身披黑袍的骑手自西边的山坡疾驰上来,他们都骑着高大的战马,腰间系着的剑鞘微微发光。此时,太阳已经完全落山,他难以看清,直到那些骑手近了,他才看见他们每个人的黑披风上都绣着七颗金色的七芒星。
        “关上窗户。”母亲说道,“那是米娜兰港的纹章,应该不是冲着我们来的,但即使如此,也应该尽量不引人注意。拿上包裹,埃蒙,再等十分钟,还没有消息我们就马上离开。”
        大概过了五六分钟,房门连响了三下,进来的是约翰的学生巴赞。他没有穿教士袍,而是披着一件脏兮兮的羊皮外套,踩着一双不合脚的长靴,进门之后就剧烈地喘了起来。
        “神甫还好吗?”
        “老师还活着,”巴赞回答,“但恐怕没有多久了,医生放了两次血,除此之外没有什么能做的。米娜兰港的骑手来了,圣者在上,这里肯定有他们的人,不然没法这么快收到消息。他们使我耽搁了,夫人。”他把一个厚厚的信封从外套内侧的口袋里拿出来,“这是老师要我给您的。还有一句口信,午夜时分,您到镇子东边的那座树林里去,找一个看得见十字路口的地方,会有人来接应您,人是法座派来的,非常可靠。暗号是红雀和明月。现在我得回去了,最好在别人发现我离开前到。”男孩说完就走了。


        IP属地:上海4楼2023-04-01 19: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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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法座——”埃蒙惊呼。
          “安静。”母亲拆开信封,开始阅读。
          埃蒙坐在一边,他想问问题,但知道母亲没有功夫回答。提起法座,他第一个想到的是亚登·米娜林,米娜兰港的主教,但对方显然不会为他们安排车辆。离这里最近的是诺门堡主教塔尔森,此人就更不可能了。有那么一段时间,他坐在地上,静静地看着母亲读过一张又一张写满字的纸。
          “我们现在就出发,埃蒙。”母亲把读完的信收进自己的衣服里,“一般而言,米娜兰港士兵会在明天一早开始检查,但我不敢冒险。”
          “我们要去哪里?”
          “诺尔亚宁,”母亲答道,“是很远的一条路,但如果到了,就安全了。先走吧,等出去了再问。”
          埃蒙背起行囊,跟在母亲后面走出阁楼,月光使他们在屋墙上投下了巨大的黑色影子。他们走到木梯中间时,钟声响起了。圣堂的彩绘玻璃暗了下来,传来阵阵模糊的念诗声。
          埃蒙跟着母亲在胸口做出一个哀悼的手势。
          “愿圣慕然斯看顾您,约翰神甫。”埃蒙低声说,随后跟着母亲走入夜色中。
          朦胧的月光笼罩着沉睡的小镇,岩壁下传来一阵阵海浪翻涌的声音,在那轮银白色的明月下,有两个手持长矛的身影站立在岩壁边。搜寻尚未开始,大部分米娜兰港的人都在圣堂内。尽管如此,他们还是没有沿着石阶向海滩前进,而是绕过一个大圈,把一片灌木和几座高大的长屋挡在自己和巡逻的守卫之间,然后沿着一条缓坡离开镇子的范围。
          树林离得不远,但他们不得不从西面布满岩石的浅滩前进以避开那些伐木人的小屋,眼下那些屋子都隐没在夜色中。只有林木官的屋子还亮着灯,里面摇晃着模糊的人影。他们折向南方,让十字路口保持在自己的左边,尽管现在还看不见,但杰西卡夫人对这一片地形了如指掌。


          IP属地:上海5楼2023-04-01 19: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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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一棵巨大的红衫后,他们找到了一个暂时的栖身之所。月光照在那条平整的向西去的道路,他们左前方就是十字路口。此刻距离午夜至少还有三个小时,路上空无一人。母亲让他先抓紧时间睡觉,埃蒙原本以为自己会因为过度紧张而睡不着,结果当母亲将他拍醒时,他惊觉自己竟睡得那么沉。
            母亲似乎毫无倦意,她将路边的一块巨大的阴影指给埃蒙看,他之前完全没有注意那里。
            “我先去,妈妈。”他低声说,轻手轻脚地向右前方前进,到了树林的边缘,从这个角度看去,月光正好落在那片阴影上。他看清楚了。那是一辆马车,车身完全漆成黑色,拉车的是两匹黑马,埃蒙觉得那缰绳多半也是黑色的,因为先前它近乎完全融进了夜色中。
            “红雀?”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吓了埃蒙一跳,“夫人,是您吗?”
            “明月。”埃蒙站起身来回答,“不过我是埃蒙·布林斯特。”
            “见到您很高兴,小少爷。”一个黑色的高大身影突然从他左手边二十英尺的地方站起来,快步朝他走来。
            “在下哈尼。”那人说,他像他的马车一样全身漆黑,“您母亲呢?”
            “我在这里,哈尼先生。”杰西卡夫人从后面赶上来,埃蒙赶紧上去接过她手里的行囊。
            哈尼郑重地鞠躬行礼,埃蒙看到他斗篷下系在腰带上的长剑和匕首。
            “请快跟我来吧,二位。”他说,“星辰武士只来了七个,但我们还是不要掉以轻心。”
            他们登上马车,将行李绑在座位下方。哈尼轻轻一扬马鞭,两匹黑马迈开轻快的步子,沿着道路向东前进。晚风从马车侧面的一个小窗轻轻吹进来,带来清冷的新鲜空气,埃蒙从那窗子朝外看,明月高悬在海龙角的巨岩之上,只有圣堂还亮着灯,巨崖有一条紫色的边与浩瀚的夜空相连,那便是永不沉睡的大海。深褐色的树林从镇子的外沿一直延伸下来,一条弧形的土路将其分成内外两部分,埃蒙所乘的黑色马车就在这条路上向东行进,将约翰神甫、星辰武士和他们居住了七年的阁楼抛在后面。


            IP属地:上海6楼2023-04-01 2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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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从楚默到路文斯
              在一个斜坡山脚下宽阔的谷地里,一条清澈涟漪的小溪旁,湿润的绿色麦田延伸到了尽头。道路弯曲着进入楚默森林的腹地,那是一片乱蓬蓬的矮树林,地势起伏不定。在这里,道路变得狭窄,几乎不比马车要宽多少,路的两侧传来细细的流水声,时不时闪过几个敏捷的身影。
              前两个晚上,他们都在路旁过夜,三个人轮流守夜。埃蒙害怕独自醒着,每当那时,哈尼那一日从他旁边的树丛里站起身时带来的惊讶就又会回来。如果星辰武士也有这样的潜行能力该怎么办呢,亦或是那位居住在诺门堡的法座的其他部下。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并不知道是否有人以他们为目标进行追捕,或被追上了以后会发生什么。由于他祖母在四十年前与布兰德·凯瑟尔的婚礼,他的姓氏就此属于宗座,因此在亚登·米娜林部属管理下的海龙角,定然没有他的容身之所。但即便如此,塔尔森派的教士们真的会囚禁甚至杀死一个无辜的贵族?埃蒙心里没有答案。
              第三天傍晚时,他们接近了一座低矮的山丘,山丘被一面碎石砌成的矮墙包围,上面的树木已经被砍伐殆尽,被长屋和羊圈替代。和所有修道院一样,山丘的顶部,所有建筑的中心,是一座红白相间的尖顶圣堂。修道院内点着灯火,传来食物的香气。
              “如果我估计得不错的话,今晚可以在屋檐下睡觉。”哈尼愉快地跳下马车,“但我们还是小心一点为好,夫人,少爷,请容我先去探路。”说完,他便拉上兜帽,迅速隐没在茂密的树林中。


              IP属地:上海7楼2023-04-01 2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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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哪里?”埃蒙下了马车,抬头朝山上望去。
                “楚默修道院。”杰西卡夫人答道,“我当时的一位同学就是从这里来的。据说宗座少年时侍奉的骑士约书亚就是出自这里,他也是从楚默走出的唯一一个骑士,这座修道院并不以军事见长。但这里毕竟是海龙角圣堂下属的修道院,如果亚登掌管了海龙角,那么这里早晚也会成为他的地方。宗座听到这个消息怕是要伤心的。”
                “我以为圣堂的神甫可以指认自己认同的继承人。”
                “以前的确如此,但现在,恐怕除了七主教以外,再没有人拥有这样的权力了。海龙角圣堂是西方最后一座还忠诚于宗座的圣堂,竟然就这样沦陷了。你记住,埃蒙,那位诺门堡的法座的野心永远也没有尽头,他的很多手下也是如此。”
                这时,他们看见哈尼急匆匆地从山坡上跑下来,他的斗篷挂在树枝上,他狠狠地一拽,斗篷上拉开一条大口子。
                “快走,快走!”他说道,“这里也成为那位法座的领地了。”
                “亚登的动作那么快?”母亲惊讶地说。
                “不,不是亚登。楚默现在是直属于诺门堡圣堂了。”哈尼说道,“这应该不是最近的消息,是我的过失,夫人,我的情报太过时了。”
                “现在怎么办?你暴露了吗?我们应该弃车吗?”
                “不,还不用。他们应该已经有所怀疑了,但盲目地离开道路并不一定更明智。我想楚默没有骑士可以来追击我们,即使追上了,他们也不太可能知道我们的真实身份。夫人,请您相信我,我们现在立刻出发,连夜赶路。”
                这一夜是埃蒙过得最颠簸又最不安的一夜。夜风仿佛在追逐他们,明月仿佛在监视他们。他有时会觉得自己听见了纷乱的马蹄声,但那只是恐惧产生的幻觉。先前的疑惑一扫而空,他甚至觉得如果诺门堡的战士追上了他们,便会立刻杀死哈尼,关押他和母亲。他害怕追兵,也害怕马匹在黑夜里会撞上什么东西。


                IP属地:上海8楼2023-04-01 2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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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夜平安无事地过去了,他和母亲都长舒了一口气,只有哈尼看上去仍然闷闷不乐。当天晚些时候,他告诉他们自己在楚默有朋友,完全忠心于宗座的朋友,如果楚默被诺门堡占据,那他一定会想办法告诉自己的。埃蒙和母亲出言安慰他,并答应为他的朋友祈祷。但埃蒙自己也觉得那些话非常空洞。
                  之后的几天,哈尼的情绪都非常低落,他吃得很少,也睡得很少,经常心不在焉地发呆。这种情况在他们抵达诺温河边后突然结束了,也许他已经平复了悲伤,亦或是将一切托付给了命运。望见诺温河边的渡口后,哈尼变得机警了起来,仔细打量每一个身穿教士服装或盔甲的人。这座渡口上空飘扬的旗帜埃蒙不认识,连母亲也不认识,甚至哈尼也不知道,他只告诉他们这里是路文斯镇,但毫无疑问,统治这里的是帕尔布兰家族封臣。
                  “不必太过紧张,”母亲说道,“我想我们之前紧张过头了,更大的可能是没人知道我们曾经住在海龙角,也没有人费心思追逐我们。毕竟布林斯特算不上什么重要的贵族。”
                  他们来到路文斯镇门前时,天色已晚,月光朦胧,星星则被厚厚的乌云遮住,看不见。镇子被一圈木墙环绕,西门已经关上了。不过透过门缝还是可以看见一个矮小的身影坐在门边。一听门外的动静,那人便提起了油灯走上前,灯光隔着门缝照过来。
                  “黑马,黑马车,黑斗篷,你们是什么人?”那人盘问道。其实,埃蒙自己也觉得那黑色的马车从外面看有些让人不安,尤其是配上那两匹黑马。
                  “旅行者,”哈尼答道,“我们要到东方去,从这里搭船渡河,但今晚没法继续赶路了。”
                  “去东方哪里?做什么?”
                  “这是我们自己的事。”
                  “好吧,好吧,无意冒犯。但我的工作就是盘问每一个人,近来这片土地上有土匪出没。”
                  “哪里有驾着马车,带着女人来抢劫镇子的?”


                  IP属地:上海9楼2023-04-01 2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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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您说得对。”守门人咯咯笑着,“一枚铜手的过路费,您马上就能去公牛旅馆休息了。瞧着天气,恐怕要下雨啦!”
                    “您说得对。”哈尼塞给那人一枚铜手,驾着马车进入镇子。
                    “一枚铜手未免太贵了。”埃蒙说。
                    “的确如此。”哈尼答道,“我估计最多两枚铜星,或者不要钱。他是看我们置办得起车辆和马匹,才故意多要的。不过二位别担心,我这次出来带够了钱,一枚铜手算不得什么。钱在很多时候都可以买来便利,有时候甚至不用掏钱,只要显得很有钱就可以了。”


                    IP属地:上海10楼2023-04-01 2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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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亚妮娜
                      镇子外围是一个个羊圈,居民的房屋都挤在河边,马车驶上一座斜坡,房屋逐渐密集,且非常高大。埃蒙逐渐意识到,这是一座比海龙角富裕得多的镇子。城镇中的道路比城外的好得多,只是边上挤满了行人、摊位和手推车,不时有人突然从车前方窜出来。许多人抬眼打量这辆黑马车,但更多人只顾忙自己的事情,根本没有注意到他们。
                      路文斯镇中有数百栋平民居住的房子,还有许多供商人、旅行者和地方官员居住。那些最气派的房子属于住在镇子里的贵族,他们将乡下的庄园交给管家打理,靠着来自土地的租税在城镇里过着阔气的生活,那些宅子里传来悠扬的音乐和各种各样的吵闹声。
                      公牛旅店矗立在河滨,是一座四层楼高的灰石建筑,下方还有一个自己的小码头。此时,旅店里几乎所有的窗子都亮着灯。在那些橙黄色的灯火下方,一圈黑色的篱笆将旅店围了起来,正中央是一座宽大的石柱拱门,通向旅馆的庭院,庭院左侧是仓库,右侧是马厩,正前方则是门廊。哈尼将马车交给马童,对他叮嘱了几句。之后,他便领着母子二人走入旅馆的大厅。此时,埃蒙的心已经安定了下来,他相信母亲的话,即此时并没有任何人在追捕他们。在门廊前可以看见马厩里的动静,那里已经安置了不少高头骏马,只不过它们的鞍袋上并没有纹章,其他的在黑夜里也看不清楚。
                      旅馆的大厅是一个舒适温暖而吵闹的地方,它的墙壁呈方形,包围着摆放着十几张桌子的厅堂,墙壁两边各有一个壁炉和几扇圆形的格子窗,橡木墙板已经被熏黑了。一个带着酒柜的案台正对着大门,它的左边是一个昏暗的楼梯,只有一盏被油污遮住一半的油灯为之提供照明。


                      IP属地:上海11楼2023-04-01 2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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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诸位需要什么?”一个围着白色围裙的胖女人搓着双手迎上来。
                        “两个房间,”哈尼回过头,“您说怎样,夫人?一个给我,一个给您和少爷。再来一顿好饭。”
                        杰西卡夫人点了点头。
                        “立刻安排,先生。”女招待说,“若您要得更多,可就真没法安排了,今天的客人多极了。您先请坐吧,饭一会儿就送来,房间还要先收拾一下。”
                        大厅里的客人并没有女招待说得那样多,也许她只是在想新客人夸耀自己的生意,这种夸耀在旅店和商铺里原本也是很常见的。只有一半的座位上坐了宾客,哈尼和埃蒙很容易就找到了一个壁炉边的座位。不一会儿,店家给他们端上来三杯啤酒、三条新鲜出炉的面包,一大碗燕麦粥和一条和大蒜与萝卜一起煮的河鱼。
                        他们这顿饭吃得十分尽兴。在他们快要吃完时,大厅里爆发出一阵欢呼,一个吟游诗人走入了旅馆。他头戴一件暗红色的软帽,身着一件深绿褐色的紧身对襟长衣,手肘部分附加着垂带,凸显了他隆起的肚子。他手里捧着一把诗琴,那是吟游诗人常用的乐器。他选择坐在三人边上一张矮桌上,周围立刻围上了一圈洋溢着幸福与期待的脸庞。
                        “我想听听歌,妈妈。”埃蒙站起身朝那吟游诗人望去,他已经脱帽向观众们行了礼,开始拨动诗琴上的琴弦。


                        IP属地:上海12楼2023-04-01 2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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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歌总是一件好事,”哈尼说,“可以舒缓紧绷了许久的心。不过,请夫人准许我去镇子里探一探消息,之后再回来。”
                          “当然可以,”杰西卡夫人回答,“我要上楼看看店家准备的房子。埃蒙,你想听歌就听吧,只要不离开旅店就行了。”
                          “没问题,妈妈。”
                          哈尼和杰西卡夫人一走,埃蒙便找了一个更近的位子坐下。此时围上来的人越来越多,很多甚至不是住在旅店内的人。埃蒙觉得身边有些拥挤,但他随后就被吟游诗人的歌声吸引了,忽略了这些不快的感受。
                          吟游诗人开始时唱了几首流行于诺门北部的乡村歌曲,然后是一曲响彻所有城镇里的大街小巷的欢乐歌谣。
                          开心咚,欢乐咚,敲响叮叮咚。
                          响叮咚,叫叮咚,唱响叮叮咚。
                          跑叮咚,跳叮咚,哈哈笑叮咚。
                          这首歌引得所有人都跟唱起来,现场的气氛达到了一个顶点。这时,吟游诗人却拨出一个悲伤的音符,开口唱起一首埃蒙在海龙角从未听过的歌。这首歌的韵律非常古怪,好像它是被语言束缚着的情感,急着要挣脱一样。


                          IP属地:上海13楼2023-04-01 2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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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的衣襟是深紫、翠绿与金红
                            你的身后是垂柳、绿野与河滨
                            你的眉头聚拢烦忧,我唯有静静守候
                            夕阳下你无言离走,我唯盼一次回眸
                            此地若非诺门廷,我将牵起你的手
                            门扉后是长桌、银台与灯盏
                            舞厅里是金佩、裙摆与情眸
                            欢歌中唯你枯坐,竖琴上再拨一首
                            金镯邀你一曲终,我已幻梦共白头
                            此地若非诺门廷,我将拥你入怀中
                            花园里是焰火、明月与星辰
                            夜空下是重鼓、盛曲与灵喉
                            灯火阑珊背影浓,寒夜廊中我独走
                            面君一刻已消逝,欢歌难留,唯留冷月照孤床
                            此地若非诺门廷,我将与你共烛窗
                            你眼中是火焰、寒冰和我眸
                            我心中是晨曦、暮色和悲恸
                            骏马嘶鸣在身后,寒雨撒旅篷
                            一眼收尽此别后,回首还望宴未终
                            此地若非诺门廷,你将永远属于我
                            “这是什么歌?”埃蒙问道,但间奏掩盖了他的声音,诗人没有听见。
                            “这首歌本没有名字,”一个悦耳的声音回答,“不过人们常用其中的一句来指代它,即此地若非诺门廷。”
                            埃蒙转过身去,看到了那个女孩。她的眼眸是黑色的,闪着灵动的光,鼻梁高而纤细,颧骨也高高的,小巧的嘴是淡红色,牙齿洁白而整齐。她的长发披在肩头,黑如黎明前无云的夜空,更衬出她白皙的皮肤。她穿着一身黑色骑装,腰间系着一条黑色的皮质腰带,只在胸前戴着一枚银质的银莲花胸针。
                            “我叫亚妮娜·考兰。”女孩自我介绍道。


                            IP属地:上海14楼2023-04-01 2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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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叫埃蒙——”他及时止住了,没有说出自己的姓氏。此时,埃蒙的心剧烈地跳了起来,脸上也有些发烫,他既感到紧张恐惧,又感到一种异样的快乐,想要和这位叫亚妮娜的女孩多说几句话。
                              “你好,埃蒙。”女孩没有在意他的停顿,“没听过这首歌?你是哪里人?”
                              “贝文镇。”他随口报出一个曾经听过的地名。
                              “哦,难怪,那里甚至没有圣堂。”亚妮娜说,“我曾经跟我的老师去过一次。”埃蒙的心剧烈地跳了起来,幸好对方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第一次听这首歌不应该是这个版本,这首歌原是由启汀语唱的,诺门语的翻译有几个版本,但都显得很古怪,译不出原文的韵味。”
                              “你还懂启汀语?”埃蒙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遇上了一位贵族,也许路文斯领主的女儿闲来无事在旅馆里听歌,歌谣里不是总有这样的故事?
                              “当然。”亚妮娜回答,眼睛里闪动着神气,“你想不想知道这首歌背后的故事?”
                              “想。”
                              亚妮娜抿着嘴笑了笑,调整了一下坐姿,埃蒙则仰起头来做一个忠实的听众,心里感觉面前的女孩比刚看到时更加动人了。
                              “那就听好啦。想必你知道雅宾娜吧。”
                              “当然,她是诺门的征服者。”
                              “即使是这样一个女子,也有自己爱而不得的东西。雅宾娜在海龙角立下白翼旗后,便挥师折向东方,她建立了诺门堡,为特曼林立诺门廷,诺门所有的本土贵族都向她臣服。之后,她继续向东,应着教会的要求,建立诺尔亚宁修道院,那有西方最宏伟的圣殿,胜过诺门堡圣堂,更胜过亚速的旧圣堂。”她有些不自在地咬了咬嘴唇,似乎后悔提及那个敏感的话题。
                              “诺门各大贵族日后在那里正式皈依亚兰教。其实,雅宾娜修建那座圣殿也带着私心,她当时对军中的贵族艾弗隆倾心,希望诺尔亚宁成为他们结婚的地方。那将是诺尔亚宁举办过的最盛大的婚礼,至少千年都不会有人超过。
                              “可惜,诺尔亚宁建成的那一天,特曼林的执政官寄来一纸书信,要求艾弗隆和米娜林家族联姻,而且,他们的孩子日后还会姓米娜林。他以此报复艾弗隆的父亲反对自己南下雅尔斯的计划。这对于米娜林家族自然是莫大的恩典,直到大退潮以前,他们都对特曼林忠心不二。雅宾娜听到这个消息,感到伤心欲绝,在诺门贵族的皈依仪式结束后,便要举行婚礼。她实在呆不下去,带着卫队离开了,在修道院的院墙外,她回望自己建起来的厅堂,听见里面盛大的婚礼奏乐,便念出了这首诗。”
                              “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埃蒙说,他第一次听到雅宾娜的这个故事。
                              “亚妮娜!”一个声音传来,来自一个站在门口的披着黑斗篷的身影。
                              “我不会去太久的,”女孩说,“你今晚没什么事吧?”看到埃蒙摇了摇头,女孩笑了,“那太好了,请就在这里等我吧,等晚些时候,我们再聊聊你的事。”
                              她跳下桌子,拿起一旁的斗篷,其原本乱糟糟地堆在那里,不引人注意,但当她将之抖开时,却现出了七颗金色七芒星。埃蒙的心跳慢了半拍。女孩并没有注意到他的惊慌,朝他友好地摆了摆手,就走出门去。


                              IP属地:上海15楼2023-04-01 2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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