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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晒戏〗娥眉花: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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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P属地:河南来自iPhone客户端1楼2023-04-05 18:43回复
    前言:
    作为一个重度拖延症患者,这次的晒戏依旧是憋了很久才码出来的。首先非常感谢我们群里的四位成员,感谢小小的群里还有她们的存在,不离不弃,完成了这次晒戏。晒戏的内容其实很简单,一个早年丧母的太子、“吃人的慈庆宫”,年青嫔妃衰调的故事……似乎宫墙,从来都不是那么美好。


    IP属地:河南来自iPhone客户端2楼2023-04-05 18: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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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物简介:
      吴瑢:16岁的太子,幼年丧母,沉默寡言。
      文渐卿:被婆母苛责丈夫不喜的太子妃。
      唐闺臣:被太子冷漠对待的太子嫔。
      任询玉:单纯可爱却被淹没光芒的新人。
      申春时:看似生活美好实际悲凉的新人二号。
      董皇后:太子后妈,不幸福的女人。


      IP属地:河南来自iPhone客户端4楼2023-04-05 18: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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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场】
        时间:十一月初五
        地点:坤宁宫
        董皇后
        这日宁国公主与太子妃妾文、唐二人一齐在坤宁宫请安,宁国拜谢皇后,皇后遂赐下千秋寿礼。不多时,公主便起身禀明告退,原她还要向生母方贵妃请安。皇后自然应允,而东宫一行人也跟着起身行礼,皇后知晓她们是要去给石和妃请安,故微微清咳一声,叫住的却是太子嫔:“闺臣留下来陪我再说说话。你(文妃)去罢,左右不差这一时,她迟些去无妨。”
        太子嫔·唐闺臣
        听觑片刻,只目送文妃踱出殿门,见董后与人招手,唐嫔便匆匆走去,直至跟前,则有宫人转过屏风,将凳子放在宝座之下,而唐嫔并不落座,叉着手,俯身站立在董皇后面前,一副君臣有礼的样子,直直处在原地,见唐嫔这般拘束,董后摸了摸冠子上的掩鬓,咳了一声,旁边的潘孺人忙走上前,引着路、让着座,皇后仍端坐在绣障前,见唐嫔上前,故笑道,“你只坐,我与你问些儿家事,不必拘谨。”此话既出,唐嫔便坐在她膝前,斜签着身子,接过都人筛的酽茶,端笑道,“娘且说,宫中上下,儿自当与你告知。”
        董皇后
        唐嫔虽与文妃同是德安的伴读,但唐嫔素日灵巧些,很爱说些好话哄董后开心,日久天长后,皇后心里难免也有偏私。此际皇后吃过茶,捧着汤婆子闲话着:“你也算是我跟前长大的,眨眼竟出嫁了。有时候见着德安,总想起你们小时候。”皇后语调温温柔柔,唐嫔也附和着几声,董氏话锋一转,看着座下人:“既如此,我自然又多问几句,如今你和太子成亲也有半月了,怎么瞧着还是丫头做派,平素太子往你宫中去么?”
        太子嫔·唐闺臣
        先是怔怔,后红了脸,将海蓝斗篷的缎面摆了摆,因这话来得猝不及防,唐嫔故作垂笑,却不言语,只见那潘孺人踅过紫檀坐障,端着茶钟盘子,笑道,“殿下问的未免太急些,竟是将娘子害红了脸儿,瞧瞧,定是经过(房事)的!”唐嫔听了,也红了脸,从颊直至腮处,通红可见,遂动身从座子上起立,接过潘孺人递来的钟子,说道,“姥姥真个倚老卖老,只拿我来与娘玩笑,我不依呢!”说着,亲自将茶献与董后,待她接过,并喜孜孜地呷了一口,掩了掩心中虚怯,将计就计,“太子对妾极好,下人们也很尊重,我只担心娘如何,今冬保暖否?”
        董皇后
        见她分明是躲掩着回答,不由皱了皱眉:“坐下。我好歹也是妇人,潘姥姥是哄你,但她又岂会看不出。左右瞧着,你和文妃的举止、面容,都不一致。还不说实话么?小丫头片子,又惯会说七说八的。”说完一笑,竟是被唐嫔逗乐了,“你在我膝下长大,我看着是比文妃机灵,会讨人欢心些,怎么到了东宫,倒和平日不一样了。”
        太子嫔·唐闺臣
        俯项称是,款款又坐回位子上,顿了顿,又道,“正是因妾到了东宫,才更须敛些,与往日不同。”一面说,一面伏在她怀中,董皇后用手摩弄着唐嫔,缩了缩脸,因诉道,“事业加身,若是殿下无意,儿哪敢有情?夫早做而晚休,方才无忧,此则一项;次则,女师们不经常讲起,‘侍君有道,忠诚以为本,礼义以为防,勤俭以率下,慈和以处众’。这再一项;再者,况妇人德性幽闲,言非所尚,多言多失,不如寡言,此则第三项,三项拢合,是为内则。娘既为妇人,何如虑不到这层儿?”
        董皇后
        就势伸手轻轻戳了戳她的脸,又啐道:“真是个没出息的丫头!我看你是念书痴傻了,你肯落于文妃之下么?满篇的道理,不如膝下有子来得便宜。后妃里头一则,便是为皇家开枝散叶,这才是正道。”面色变得有些不豫起来,“太子也是木头脾性——罢了,他们老吴家,向来不是如此么?”此话一出,潘孺人连忙上前了。
        太子嫔·唐闺臣
        旋将身子正了过来,欲拦住董后,见潘孺人先跑上跟前,便略止了动作,且让潘孺人苦口规劝,待她老人家说尽了箴言,唐嫔急得蹭脚,愁着眉,将汗巾子绞在手中,说道,“娘,才说了多言多失,这又何苦来哉?”
        董皇后
        自鼻中哼了一声,接过她手里的帕子:“我还怕她们不成?和妃,还是金氏?我父亲是翰林,配享太庙,我和皇帝是敌体,怎么就说不得了——这里坤宁宫,不是万安宫!”瞪了唐氏一眼,狠狠将帕子甩还给她:“去给你那好‘石婆婆’请安罢,往后不必来我这里了。”董后虽然不到三十,又未曾生孕,可看上去却无端地憔悴些。


        IP属地:河南来自iPhone客户端5楼2023-04-05 18: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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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场】
          时间:十一月初五
          地点:万安宫
          太子嫔·唐闺臣
          走过万安宫正门的石阶,绕过影壁,便径直步向万安门下,只见两扇门外皆是轿夫,随从的大小丫头六人、婆子两人,彼此围轿站守。缘这仲冬天寒,街道横霜,太子特命仆役备好暖轿,以供车程往返,并嘱咐二人将定省毕,则早些家去,故此时车辆驶驻,只待二人附坐。少焉,文、唐二人趋至门外,众人只见文妃出门,忙斜轿门、扑马凳,唐嫔睃见,自是识趣,便让步请出一道,片刻内,先有两三个丫头上前引领,文妃却将手摆了摆,后又返散了回去,多无费话,文妃踱步走上跟前,唐嫔却不行动,只拢着汤婆子,瞧了瞧旁边的两辆行车,见众人且安分守着,故将笑容擒出,趣道,“天寒地冻,大姐姐竟不惧寒冷,怎的将轿从们屏去……怕是受了石娘娘的规劝,这会子晓悟了,顾念起班婕妤的却辇之德,这才谢辞恩轿,以勉夫君之励,是否?”
          太子妃·文渐卿
          回头笑道:“好一张伶俐俏嘴,要放你去做女秀才,怎么不得将她们都比下去。”正了正颜色,再问:“回去还有一段儿长路,请妹妹与我同乘、陪伴,免得路上单调,好么?”
          太子嫔·唐闺臣
          正时,乌霾笼罩着城空,街道上,姐妹俩言笑晏晏,你言我语,唐嫔方知晓了缘故,好似大彻大悟,故跺了跺脚,答道,“当甚么大事!竟是为这儿,妾恭敬不如从命。”说罢,伸手请人上轿,而那起子仆人,眼见文妃趋上前去,便各自慌张起来,轿夫忙斜了轿子,火者倒地作肉凳,妇人躬身把帘子打起,文妃慢慢地走入车内,唐嫔尾着坐过一旁的座子,拢了拢斗篷,二人并无他话,待到外头的女轿夫起轿,由两个婆子并几个火者围着,那内官则率了众仆役在前,缓缓往东宫驶去。
          太子妃·文渐卿
          轿子行出去有一段路,渐渐外头的脚步声趋合于夜色,不那么响朗了。文妃腾出手递向唐嫔,欲叫她握着:“今日我先走了,留你一个人在娘那儿,她没有不高兴、为难你吧?”素来知道董皇后的心思,可而今文妃与唐嫔两人,出入皇宫倚仗的不再是德安公主伴读的身份,亦不能只再去董后跟前尽孝,哪怕那人是石和妃……轿中本就暗暗的,只有依稀从外头透进来的灯笼光,宝钗上凤鸟口中衔着的流苏串儿晃荡不止,闪得文妃眼晕,只有一面等待唐氏回答,一面阖眼休息。
          太子嫔·唐闺臣
          尚未握住文妃之手,而是垂头忖度,拢着汤婆子,沉吟片刻,才说道,“哪里的话,娘最疼的从来都是你我,何来为难一说?”顿了半拍,将那热扁瓶放在膝上,拉起文妃手心,却并不抬头,尴尬地笑了一声,又添道,“娘只嘱咐,要咱们安分守己,照顾好太子起居,和睦东宫、优待上下,别生出甚么是非,馀者,便是些儿家常琐碎,不足为外人道也。”
          太子妃·文渐卿
          直到唐嫔温温的手搭上来,文妃才掀开眼皮朝她望去,叹了口气:“我不是说……”太子妃如幼时似的在她手心里搔痒,闹得唐嫔不得不抬头看向自己:“今天石娘娘问了我一桩事,我想娘她一定也问过你。我还来不及想话应对,她却说俱已悉知,问出来,本就不是要听我的答案的。我今天算明白了,她们的眼睛一刻不眨地都盯在你我身上。讲真话,闺臣妹妹,你害不害怕?”
          太子嫔·唐闺臣
          仍维持着笑容,却又将转过了脸庞,叹了一息,拨弄着文妃手上的约指,因说道,“细说过来,你我做德安伴读的时候,潘姥姥便总追在咱们身后,时常督促着、提醒着,不得出半点差错,唯恐公主跌了、打了,难与爹娘交代;后来,你我又做了太子的妃妾,有晓不完的道理,学不尽的规矩,那边是女官每日的协理,这边是女史成天的管教。好似打幼儿起,便无时无刻被监控着,听着家姑的教训,说道:‘行莫回头,语莫掀唇。坐莫动膝,立莫摇裙’。以至于你如今问起我来,倒没有怕的缘由了。”说罢,止住了手里的动作,回想起董后与唐女官的面孔,略微战了战身子,朝文妃望了一眼,在漆黑一片的轿子内,低声道,“姐姐,你怕么?”
          太子妃·文渐卿
          说话间,轿子已将行到慈庆宫正门长街上了,外头有仆妇扬声提醒两人,文妃要说话,被唬得一时没有出声,待定了定心神,方回答说:“我倒称不上怕,亦只是担心,担心辜负娘的期待,做不好事罢了。”因走丽景门进东宫,妃嫔二人各自回去亦方便许多,便又多走了一刻钟。文妃忽地对着唐嫔说起:“娘今日既问了你,以她的性子,定会有办法来安排,你也无需慌乱……太子待咱们虽不会如寻常内眷一样,亦会顾怜你的。”幸有夜色昏沉,将两人面色藏匿起来,然而仍是隐隐有笑声响在轿厢之中。随后便到了奉宸、承华相交的地界,太子妃捏了捏唐氏手心,先自轿中下来,随后目送她回去,方走入奉宸宫中,安排人准备着给两位才人的赏赐了。


          IP属地:河南来自iPhone客户端6楼2023-04-05 18: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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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场】
            时间:正仁四年十一月初六
            地点:慈庆殿
            太子·吴瑢
            李瑾本是在弘德殿门后守着太子的,忽然坤宁宫管事有请,李瑾心里忐忑着,生觉没什么好事。果不其然,一待李瑾进殿,董皇后便劈头盖脸地斥责了一顿,都是“无以为继”“如何向祖宗交代”之类的云云。李瑾心中有苦难言,耷拉着脸也要强撑着迎太子爷回宫。太子察觉他脸色有异,李瑾这才说出了今日之事。太子听后良久无言,他便抬头看了眼太子的脸色,又赶忙低头别过眼了。而到了次日夜间安寝,太子破天荒地头回点了人:“去抬太子嫔过来。”李瑾一哆嗦,忙去请唐嫔过宫了。
            太子嫔·唐闺臣
            此时正是夜晚时分,对坐后殿里的二人,是唐嫔与屏儿。因这晚夜黑风高且又寒冷,仆妇丫头们散了值,便去了房中拱暖,当下后殿里空无一人,屏儿将帘栊紧闭,故此主仆二人尚可议论片刻,听他说道,“娘子,夜深了,该觉去了。”听罢,唐嫔便先点头,只顾在案上写字,屏儿则坐在脚榻上,面着熏笼描那绣棚上的花草,过了片刻,唐嫔摸了摸钟子,觉着寒凉,便说道,“这茶冷了,却不好再吃,你将去换杯与我用。”屏儿自去沏茶,遂转身正欲向后房取水,不料趋至门外,碰巧遇着太子身边的李瑾,先是一惊,后又将人请至殿中,端坐榻上的唐嫔自是耳闻,却知不甚切,遂将从榻中站起,走至落地罩下,这才看清了李瑾的身影,故问了来由,且听他分说了缘因,不由涨红了脸蛋,踌躇着步子,又与屏儿旋至隔间屏风后,盥洗更衣,再坐轿由人抬至慈庆殿内。
            ……
            一路行驶,唐嫔内心忧喜交加,面对太子与董后的情故,不免难为,而昨日的厉言尤系耳畔,唐嫔恐怕言行又错,故弯了弯腰,将帘子打开,问李瑾,“敢问伴伴,爷……他好相与么?”李瑾略顿了顿,便说道,“爷,是最稳重不过的人了,娘子且踏实些儿。”作罢,又放下帘子,垂头不语,只待趋至慈庆门前,由宫人带到后殿、领到屏前,只见有到身影在屏风之后,默默地站立在架子床前,唐嫔并不行动,也不言语,只隔着屏风行了一礼,告道,“妾唐氏夜见,爷尚安否?”
            太子·吴瑢
            不知为何,今夜殿中有些阴沉,太子屏退了众人,却没有叫唐氏过近,二人隔着屏风,都看不清彼此:“我听说,你在坤宁宫时,很得娘娘宠爱……”太子声音渐渐低下去,一顿,很直白地道:“娘娘她,要你侍奉我。”
            太子嫔·唐闺臣
            听罢此话,目送众人纷纷退去,统室仅剩二人,沉默地站在屏风前后,漆柜上烛火摇曳,透过彩绘凤凰花纹,尚可隐约描出太子的廓影,却是严肃,见他不肯面过身子,遂将身子拜了下去,因直白地答,“长者赐,少者不敢辞。太子如此,妾亦如此……”
            太子·吴瑢
            遂叫她起身进来,太子却自顾起身,开始动手脱衣,见唐氏还愣着,不由问道:“为何不动(手)?”接着拉人入内室,草草幸之,没有分毫郎情妾意之感。唐氏蜷缩着身子躺在床榻上,太子离开床榻出声叫水,又吩咐人:“抬回承华宫吧,不必过夜。”到底是没再看她一眼,甚至连唐氏的名字,都浑然没有记起,由李瑾服侍着重新睡下了。
            太子嫔·唐闺臣
            这夜的风甚至比初五还凉,黑夜尚未褪去表色,唐嫔粗略地裹上衣衫,则旋去彩绘的屏风之外,被宫人伏侍穿戴好了衣披,由李瑾引着登上暖轿,街道上人迹罕见,并无动静,尽是女轿夫的踏步声,或轿杆相磨所致的细微声响,唐嫔又掀开了轿帘,见城空上天色黯淡、云色乌青,甬道上人烟稀少,青绿的转石上,皆无仆妇,只有跟随在侧的李瑾,唐嫔先是一顿,遂又问道,“伴伴,爷……他好相与么?”起初李瑾并不欲作答,只是俯项往前行走,架不住唐嫔再问,故答道,“爷,是再周全不过的人了,娘子且踏实些儿……”此话既出,唐嫔将放下了轿帘,低坐在位子上垂思,直去揣度李瑾先后的答话,又好似恍然大悟一般,顿时,喜怒哀惧皆纵横于内心,泪水轻轻淌过脸颊,隐隐地滴在沉色的袄子上,忽然,听得一声落轿,唐嫔忙抹了抹泪水,撇帘踩过凳子下来,见李瑾欲上前送人,唐嫔便旋去福了福,道,“劳动伴伴,该是去伏侍太子要紧,不过几步,我认得的。”说罢,再不相送,只径直踱至承华宫内,推开门,屏儿正蹲在高几下守夜,乍见唐嫔回来,不免问及经历,不待她将茶水筛来,唐嫔便将披风解了系,一面趋至内间睡卧,一面推说,“夜深了,伏侍我睡下罢,明日须往奉宸宫定省呢。”说罢,遂沉沉地躺进了帐中,屏儿守在榻旁,一宿无话。


            IP属地:河南来自iPhone客户端7楼2023-04-05 18: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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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场】
              时间:正仁四年十一月初八
              地点:咸安宫
              金贵妃
              金妃由内命妇陪侍在侧殿更衣,因有些醉意,几人便坐在围屏子里吃醒酒汤,没有立刻出去,况且都是些经年的旧相识,说话不免就很大胆、放肆。只听其中传出一位操着川音的妇人笑声:“今日在宴上看见几位娘子,哟,模样生得好有福气,您不如趁着万岁爷兴致高,都给二哥儿讨了去吧。”金妃斜过去一眼,接着斥她道:“快打嘴,对着东宫内眷也敢胡说?!”只虽这么说着,脸上的笑容却愈浓,笑声也愈发响亮。笑语声将屏风外的动静掩过,直到众人簇拥着金贵妃出来,坐在外头椅子上的这位太子妃妾才被看见。金妃制止了她起身请安的举动,那位说川话的女官抢出一步,指责道:“却为何不进去向娘娘问安,而在这里听壁角?你们太子妃不曾教过规矩吗!”
              太子才人·申春时
              方才不过途径此处,只待略一歇脚就要离的,然不妨听着这样番浑话。川音不好识,申氏只听了个七七八八已给唬了一跳,一时六神无主不知当离当驻。两厢为难之间,金贵妃已教众人簇拥着出来了,听着责难,方才半弓着行礼的身子登时埋得更低,掌心捏了一层薄薄的汗,持着声线回应道:“妾吃了酒,方自席间过来暂歇,不晓已有娘娘尊驾在此。”更垂首,指拢在袖里轻轻颤着,“将要回避的。”脸上连带着脖颈覆了层粉腻的红,柔柔地续道:“妾惊扰尊驾,已知错了,祈您宽宥。”
              金贵妃
              川红将话听完欲要开口,却被轻轻挥退了。金贵妃道:“近前回话。”却因烛光不明,并不能看清楚脸色。再问道:“你姓什么?”这么说着,先自头后拔下一根簪子,压着肩膀令她屈膝,便把那枚凤头镶宝石簪送进顶面发中了。原那两位东宫才人都戴着成套的头面,经这么一打扮,反而另类起来。金妃也不等她回话,径自朝外走去。而等那位才人再次入席时,宫人随即斟酒送来,口中呼道:“此酒是我们娘娘赐下,为您压惊,请申娘子一定满饮。”玉杯之中,正是今日飨客所用的满殿香,贵妃差人送酒的用意亦十分明白。
              太子才人·申春时
              急忙提裙趋近,生生吃下了肩上的力道,雪颈埋得更低,几乎要垂到心口前,申氏不敢有瞒,一五一十地回道:“妾姓申。”髻边蓦地一沉,申氏不曾抬头,只是从余光瞥见的动作里能猜出些许情况,心中暗暗叫苦。待到金贵妃离去,申氏已经蹲跪得半边腿发麻,先前那点子酒醉的意思早就在这一阵汗如雨下中消散干净了。本想着归席再不会有事,然宫人递酒口中称道,饮得周围一圈瞩目视线全落在申氏身上,她硬着头皮接了酒,挽个笑来,端着盏子一饮而尽。因喝得太急,脸上憋得红扑扑的,一片酡色,而后轻轻道了声谢:“妾多谢娘娘款待。”
              金贵妃
              见董后面有疑色,金贵妃遂起身,却只向着皇帝举杯笑道:“方才妾去偏殿更衣正遇此女,见之亲切,想来便知是太子妃调理得她出息,使妾亦有慕好之意,爷与娘娘可别笑话妾眼膛短浅哦……”说罢,只示意似的向皇后点了点头就坐下了,可惜宁国身为寿星,还要出来替金妃打圆场。
              太子妃·文渐卿
              稍后散了宴席,文妃正要领着唐嫔、随同任、申回去,却被董后身边潘孺人拦下,言董后久不见文氏,留她在宫里小住一夜,此事告诉皇帝,皇帝也很认同。太子妃暗自叹将一口气,此事来得突然,只有先把她三人安顿好,便把身边女史几人拨去照管,留下两个贴身的在侧,又分出一个火者,将事告知太子。因而缘本围侍的一干仆从,只剩稀疏几个,文妃亦不耽搁,随潘氏向坤宁宫去了。
              董皇后
              夜里黑黝黝的,董后一早就卸妆了,倚在内殿座上,由宫女冲了碗茶汤,正慢吞吞地用着,文妃便被宫女引入,皇后眉目倦怠,懒得看她,“给文妃也冲一碗。”半晌后抬起头,见她还站立着,怪道:“怎么呆住了?连坐都不会了。”
              太子妃·文渐卿
              席上自然注意到金贵妃的异态,亦有女官将偏殿之事告与自家,太子妃正犹疑,已被请来坤宁宫中。等到时,皇后已将妆卸了,披发坐在殿中饮茶,太子妃一时不晓得如何开口,竟然凝定在原地,直到皇后开口,才顺从地落在她近跟前的座上,口中劝着:“夜里冷,尽管殿里烧着炭,娘还是穿厚些好。”
              董皇后
              “你知不知道我留你的意思?”皇后眉头一挑,“你宫中的才人申氏,我听闻在宴上冲撞了金贵妃。”
              太子妃·文渐卿
              避座告道:“没有在申氏跟前留人,是女儿疏忽了,过两日,一定再领她来与您,与金娘娘赔罪。”这话说完,太子妃量着董皇后的神情,苦笑道:“娘,是女儿愚笨,不能与您分忧,反又闹出这等事来,儿心里极惭愧……”
              董皇后
              摇了摇头:“你才嫁入东宫没多久,就出了这档子事,金贵妃那里我不敢保证她是否不会声扬,若是声扬了,我也懒得管——左右是你们的名声自个在禁中坏了。既如此,赔罪还是轻了。你现在已经是太子妃,各中赏罚分明,便自己定夺吧。”


              IP属地:河南来自iPhone客户端8楼2023-04-05 18: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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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妃·文渐卿
                董皇后说下如此重话,文妃只有跪地俯首的举动,不曾上前揽住董后膝盖求情,尽管这样的想法确从心隙中一闪而过。文妃不抬头:“娘既说由女儿定夺,那女儿斗胆恳您:请免罚申氏,只责孩儿一人。此事纵然有错,也是错在女儿身上,不关申氏如何。她还年轻,又没有禁中行走的经历,皆是照着嘱咐行事,出了差错,只是我的不好。”紧接着叩首下去:“况因女儿的疏忽,还要累及娘身,让您忧心。女儿不孝,请娘前嫌不计,还肯提点、训教女儿吧……”
                董皇后
                这才瞥眼看了她一会,这番话的确挑不出什么毛病来喽,董后搁下碗子,竟微笑起来:“也罢,就随你去。但愿你宫中的那位申氏,能体谅你的良苦用心。”侧头,与身旁的女官低声询问了几句,女官答:检身制度,足为母仪。皇后颔首,对朝文妃:“那你便抄写《内训》三遍,十八冬至入宫时交给我吧。算你为申氏领罚的,再者,那日你领着人,在坤宁宫给金贵妃赔罪,当着后妃的面,这事也就平白了。”……


                IP属地:河南来自iPhone客户端9楼2023-04-05 18: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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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场】
                  时间:十一月初十
                  地点:奉宸宫
                  太子才人·申春时
                  昨日已来请见谢罪,未想太子妃从宫中回来又往宁国公主府去了,申氏扑了个空,只得央请宫人传话达意。第二日又早早到了宫门口请传,一番通禀问安不赘,到了与太子妃相安对坐的场面,申氏观察着太子妃的颜色,小心翼翼地将身子往前一错:“妾那日在宴上出了岔子,给您添麻烦了。”说着,就要跪下去一般。
                  太子妃·文渐卿
                  到了初十,太子妃总算腾出空闲接见申才人。这日一早,便听迎儿进来说:“娘,申才人已到了,奴将她安置在厅里等候。”文妃听了点了点头,让人服侍着换了身上衣裙,就到外头去见。时近冬至,外头一日比一日冷了起来,迎儿安排茶水,又吩咐人往厅里加一个炭盆,伺候申氏将斗篷除了,丝毫无有怠慢。不多时,文妃从内间出来,坐在宝座上,与申才人隔得不远不近,全程面上带着微笑,并不显得严肃。才听申氏说了一句话,就见她欠身起来,文妃看了迎儿一眼,迎儿便机灵地将申才人扶住送回椅上。文妃说:“申妹妹坐着说话就好。我虽知道那日的事,却不尽详内情,妹妹到底碰上什么事,细细为我讲一回吧。”
                  太子才人·申春时
                  申氏对自己会被扶回一事并不意外,眼神落在迎到跟前的女侍身上顿了瞬息,又不着痕迹地挪开。太子妃问这话时,屋内除了申才人只有一位女官和方才扶人的小侍,可见都是文妃的心腹。申氏只犹疑了片刻就将自己那日遭逢的事和盘托出:“妾酒量不佳,那日吃醉了便出去散散,不妨在偏殿碰见了更衣的金贵妃。”念起那天听到的几句狂悖的话,也许是屋子里的碳炉太热,申氏脖间冒了一层细汗,濡了圈颈襟,“妾正要回避的档口,金贵妃便携了人出来,叫妾过去问话,又赐了此物。”说话间,申才人从袖子里拿出那天金妃插在自己鬓间的钗子,恭顺地双手呈上:“后面妾回了席上的事,您颖达,想已知晓。”清润示上,申氏再三咬唇,最后吞吞吐吐地说:“实则,妾还听着了……一些话,是金贵妃身侧那个川音妇人为逗乐说的。妾并非川中人士,听得不甚明白,但话语间,似提到了东宫娘子……还有……谭王……”
                  太子妃·文渐卿
                  文氏自幼在禁中长成,自邓妃去后,多年之间自然见惯了金贵妃的得意,却不曾听说有苛待宫眷的先例,因此便耐心听着详情。一番话听罢,太子妃总算明白:原是申才人无意窥听到金妃主仆说话,话中一定有什么不恭不敬,不能轻易示于人前,申氏才会叫她拿住、好一番搓磨。只是几日下来,的确不再听说有什么后续,也许金妃酒醒,已将事抛在脑后了。文妃心中有计较,当下安慰申才人道:“贵人赐物,你且安心收下。你戴着此簪回席,叫董娘娘看见,她命我过两日领着你进宫,面向金贵妃谢恩就是。”此话说完,文妃附耳再对张氏说话,张氏旋即下去,不时领着两位二十余岁的年青女官进门,太子妃吃了口茶,向申氏介绍道:“这二位娘子原都是坤宁宫中女官,月前跟着我到奉宸宫来,你们那里我见只有几个姥姥服侍,就叫她们先去,等本年女官核考之后,再与昭俭宫中正式分派人。”
                  太子才人·申春时
                  “欸”地应下话,心里不由松了口气,只是这口气还没松片刻又因两位年青女官的入内提起来。申氏仔细分辨着文妃的话中弦音,明白了些许,一双眼在站定的两位女官身上横纵打量了番,知是自己拒绝不了的事,于是申才人扬起笑面:“那妾恭敬不如从命,谢您拨人看顾之恩。”
                  太子妃·文渐卿
                  和声说道:“她二人虽然年青,资历却长,你们平素有什么料不准的事,有人在旁扶携,总是好些的。”两人站在身侧,总是与人有迫压感,太子妃先叫她们下去,殿里才又空旷起来。向申才人看去:“遇上这起子事,我知道你心里必定不好受,会觉得难堪,申妹妹,但宫里总会有不断的新事的。流水前波让后波,等再过段时间,前事自然就没有人会提起。等到那时就好了,你……明白吗?”这话虽是开解申氏,何尝不是安慰文妃自己,实际自那夜董后训话之后,太子妃已经连着几天不曾好眠,眼下饰着的铅粉如若细看,亦能瞧出比平时更厚重。


                  IP属地:河南来自iPhone客户端10楼2023-04-05 18: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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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才人·申春时
                    文妃这话是最挑不出错,也最亲切平和的了,如她的人一样,叫人如坐春风。申氏心里体察她的温和,自有感念,只是在被她唤了声“妹妹”时,仍忍不住面皮薄,脸上翻出连到颈下的红,细声地应:“妾都明白。”说着,听见文妃低下去音调,不由又觉歉愧,“此事到底是妾……连累了您。”这样说了句,只觉得单薄得很,申氏思量片刻,轻轻又道:“妾虽不慧,但稍有些许拙智和一腔诚心,您往后若有妾堪用之事,妾必不言辞。”
                    太子妃·文渐卿
                    文妃听罢,含笑允准了申才人的话。稍后迎儿送走申氏,转回殿中时忍不住劝道:您真就对申才人一点儿逞措也无吗……太子妃正闭目,由个小宫女按着眼周穴道舒乏,听了这话并不睁眼:“众口铄金,已是对申才人的惩戒了。我不愿她们太伤心。”迎儿听了叹息道:唉,可您的饶恕,未必能够令她们反省,往后指不定还会有什么错处。文妃这才量了迎儿一目:“有两位女官镇着,还能翻出什么浪来?”不过迎儿的话,的确扎进文妃心中,因而往后接待任、申二才人时,太子妃和蔼的笑容里,渐多了几分微不可查的审视起来。


                    IP属地:河南来自iPhone客户端11楼2023-04-05 1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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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河南来自iPhone客户端12楼2023-04-05 19: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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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场】
                        时间:十一月十八
                        地点:慈庆殿
                        太子·吴瑢
                        今日乃冬至,是开国三大祀仪之一,故格外重要。天才蒙亮,太子便与百官一同在奉天殿朝贺皇帝,紧接着又前往文华殿,接受朝臣贺礼。一日有三宴,以至于太子回宫后,有些醺醺欲倒,李瑾服侍太子坐起,正好对面的墙上挂着一幅兰花图,在夜间仿佛栩栩如生,太子索性闭上眼,重新躺回塌上:“传申氏来吧。”
                        太子才人·申春时
                        听闻传召时,申氏还未安置,正坐在灯下把玩一玉九环。因着话中意,申氏手一松,九连环叮当发出一串响声,落在凭几。申氏这厢一壁捡着连环,一壁谴着宫人招呼传话的火者,那厢便整顿着收拾起来。虽是初侍,却未有盛装,仍是穿着常时的衣服,连带着头油都不曾用,嫌腻。申氏将一身收拾利落,便往慈庆去。慈庆一片静谧,宫人们因太子卧榻养神大都退了出去,留着近侍的只有李瑾。申氏温笑着于李瑾见了礼,而后轻手轻脚地进到内室。酒气裹在室内熏香的味中一并冲进申氏鼻腔,系想今日冬至,又有大宴,想太子必是吃了不少酒。既这么想着,申氏已轻轻坐到床头,将手贴到太子额角,试探着力道摁将起来。
                        太子·吴瑢
                        本是昏沉着的,连申氏入殿也没发觉,直到额角至当阳穴传来一阵舒适,才勉强抬了抬眼帘,未曾想申氏的身影与背后墙上的兰花图融在了一起,令太子一时恍然,带着不确信的声音:“……母……母亲?”渐渐地四周开始清晰,太子才发现眼前面生的脸孔并非孝诚皇后,失望地将手搭在额上,又闭了闭眼。待良久后,才出声:“有醒酒汤吗?替我取来。”
                        太子才人·申春时
                        并不长于推拿之术,申氏此际不过是依照在家中见过的些微场面,依葫芦画瓢地按了一番。但见太子醒转抬目,申氏一时稍骇,以为惊扰,于是停了动作,然听他话语声声似诉,神情怅惘,至于内容,她权当未闻。因愣愣地盯着太子彻底清醒,申氏不曾错过太子眼中那一闪而过的失望,心下不知何想便起身依言索物,取了汤来。申氏轻声慢语地问:“殿下,妾侍奉您喝么?”
                        太子·吴瑢
                        摆了摆手,并不让人侍奉,自顾将醒酒汤喝毕:“申才人,你再为我按按吧……”太子将头放在她腿上,申氏便重新为人按摩。殿中只在床头燃了两支蜡烛,四周一片静然。不知过了多久,太子忽然出言:“你知道孝诚皇后么?”
                        太子才人·申春时
                        见太子一饮而尽,申氏“欸”了声接过空碗放在床边的矮墩上,不知为何,竟从太子这句话中听出些许恳求的滋味。申氏趁着太子将头枕在自己股上的档口,目中流露一抹难禁的怜爱,然不过转瞬消逝。在两厢静默中,申氏仔细控制着按摩的力道。太子这句蓦然的发问,打碎了两人间流淌的静谧,申氏应道:“知道的。妾在禁中受训时听过,”隐去了些许谤言,只挑好的说,“孝诚皇后安和端重,仁德彰昭,是个顶好的人。”
                        太子·吴瑢
                        “是啊……孝诚皇后是个顶好的人。”太子断断续续地道,实则在他心里,母亲的身影已经很朦胧微薄了,只记得她温柔的笑、柔软的手,抱起孩童时的他。“我心里,一直是怨她的……”这话说得放肆,许是太子真的醉酒了。……


                        IP属地:河南来自iPhone客户端13楼2023-04-05 19: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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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场】
                          太子·吴瑢
                          月下旬廿四后,文武百官便休沐五日,又连着正旦节,竟足足有十日之多的休假,而太子早早就接到潭王的帖子,三兄弟明日前去万岁山狩猎。及日一早,崔英便来向太子禀报任才人千秋一事,盖因如今东宫,任申二人才人略微出挑些,下人便也紧着些。太子正换了一身曳撒,头戴一顶黑纱冠,将将从内室转出时,便见李瑾匆匆进殿:“小爷,潭王和鲁王指使奴婢来请您过去了。”太子抄起马鞭,笑骂一声:“他二人在正殿等不急了,可敢使唤你来了。”说罢,便去了正殿,果见潭鲁二人如泼猴一般,嚷嚷着即刻前去。待太子上马时,李瑾崔英送至宫门外,太子拉住马缰,似回想起什么地回过头,朝崔英吩咐道:“便将那日本上贡的折扇、描金屏风送过去给任才人吧。”潭、鲁二王难得能打趣太子一回,岂能放过这次机会?遂哄笑着:“莫不是大哥有了心上人?”太子不理会他们,将鞭子一甩,霎时烈马驰骋,太子的话抛得远远的:“……能不能追上我,再说!”
                          ……
                          太子归来时,已快到深夜,身上还残留有酒气,李瑾伺候着太子下马,“今夜可热闹呢,昭俭宫才散呢——”太子用手背拍了拍他的胸口:“聒噪。”李瑾登时又不敢言了,却见太子不是回慈庆殿的步伐,原是往昭俭宫去了。
                          太子才人·任询玉
                          “我说吧,还得是锅子热闹。诶呀!不过今日那道炙羊肉我可吃了个饱……”任才人一步一跨的往房里走,才欲往榻上一躺,却听得后头的脚步声。任才人一下子睁圆了眼却又踮起脚来:“爷!外头可冷呢。”替他解了大氅,面对面的,笑嘻嘻的眨眼:“(礼物)早上送来了,妾很喜欢!”
                          太子·吴瑢
                          昭俭宫配殿不算很宽敞,太子也是第一次踏入这里,顷刻间就觉得有些拘束了,但见任氏盈盈笑着,便在里头落了座:“喜欢就好,今日过得爽快吗?”
                          太子才人·任询玉
                          太子这么一问,任才人竟不知该从哪里说起。在家时,兄姐嫂子他们是从一早就要讨自个儿开心的。其实法子无非那些,但说笑间总能让任才人心头熨贴。于是任才人双手放在桌上叠着下巴,颇为认真的回答:“嗯!妾很喜欢爷为妾的心意,很喜欢大姐姐她们的体贴用心。竟有些发愁怎么回报好了。”
                          ……
                          慈庆宫的下人晚间爱凑趣,守夜的火者聚在一起吃酒,仆妇则爱附和打牌;宫中略年长的,几乎都是伺候过毅怀太子的老人,年青些的,也是近几年才选进东宫的。老人们冷眼瞧着新太子行事,偶也会回忆旧主,不禁感叹:“毅怀太子是顶顶好人,可惜就是去得太早,战死在沙场上的……常太子妃,也是个苦命人,贤惠有余,却在生世子的时候难产死了。”这似乎和新太子的母亲极为相似,老人也惊讶这份奇异,对小太子多了几分怜惜,却也有了更多苛责。
                          待太子新妃入宫,冷清的东宫也终忙活了起来,但太子对太子妃与太子嫔尊敬有余,却亲厚不足。老人私下也议论:太子年青,到底有些待人不足。直至过月后任才人生辰,那夜的灯火通明,却也让人面面相觑:任申二人是拔尖些,可连夜欢愉,到底是不合规矩了,毕竟连大内皇帝,都没这样的做法的!这风声也吹进了李瑾耳里,不消多时,负责上报东宫近况于大内的女官也来问询了李瑾。惹得李瑾惶恐:“姥姥,此事是奴婢之错,未能进言小爷……若是要去乾清宫、坤宁宫,就让奴婢受罚吧。”似乎对待储君,便是如此苛责、谨慎,令人不安……


                          IP属地:河南来自iPhone客户端14楼2023-04-05 19: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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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场】
                            时间:十二月二十六
                            地点:奉宸宫
                            太子才人·任询玉
                            任才人的蹲身之态已不少时候了,一双眼还稍有些微红,吱呀的门一瞬间关上,不免寒风过耳。但她却一字一句的,很是诚挚:“是妾太过逾矩了,不知轻重,不顾殿下。又连带着您受累……妾实是有罪,请您罚妾罢。”说完,任才人便实实的跪了下去。
                            太子妃·文渐卿
                            一早便知悉太子是从昭俭宫起身,接而晓得太子竟然彻夜纵情,惹得素来待下温和的文妃,亦闭起门来将回话的李瑾叱责了一番。适才被迎儿扶进内室歇下,任才人又已到门前请罪,文妃叫人带她进来,因由方才之事,不必文妃多言,奉宸宫侍女们已悉数退出殿外,只有张氏在帘外守候着。此刻小小的碧纱橱中,文妃正身危坐,顾自说道:“任才人,你晓得后果吗?”太子妃脸上没有一分颜色,却比发怒起来更令人胆寒。
                            太子才人·任询玉
                            “妾…”任才人晓得自个儿此刻不便再说,只是深深的叩了个头,甚至都无抬起脸的动作。
                            太子妃·文渐卿
                            刻下正逢雪消,格外寒冷,殿中虽烧着炭火,砖石铺就的地面仍能透出丝丝冷意。见任才人伏地跪着,太子妃并不释她起身,语气里的责备之意也越发明显起来:“内妇之训,爷他不知,你也不知?任氏,是否是我平日太过纵容,才会让你有胆量闹出如此之事?抬起脸来回话!”言及最后一句,分明是怒斥了。
                            太子才人·任询玉
                            “并非……您待妾实是很好。是妾糊了心肝,枉顾了您满心里疼爱。”任才人深吸了一口气,面上更是红成一片:“敬慎与妇行,妾都浑忘了个净,累及殿下清誉,使得大内忧心与震怒…妾…实罪在一身。”
                            太子妃·文渐卿
                            文妃听罢任才人的陈情,竟笑出声来。躬身下去,一手扶住任才人倩嫩的玉容,紧紧扣着:“若能以你罪身换回太子清誉,那也是你的造化。可惜,不能了……”不知何处来的一股劲,太子妃振袖将任氏扫在地上,自己也因此覆身在榻,好一会儿才有气力坐起。面上满是泪痕,文妃两手无法克制地颤抖着起来:“我真恨不得/杀/你。我真恨不得。任才人,你回去吧,我同你再无什么话说了。”
                            太子才人·任询玉
                            任才人喉间翻涌着很多话,亦如同她䄂口中几次想伸出的手一般,都未有声响。她眼见文妃情状,双腿原本瘫软却又蹿的一下往前:“您…您…不值当的,殿下!”又是一个叩头下去:“万望珍摄自身啊!”
                            太子妃·文渐卿
                            太子妃再不抬头:“张内人,抬她出去。”张氏应了一声,便差两人进来,一左一右架走任才人,至到院中,送进备好的轿子里。张内人押送任氏回到昭俭宫,那两名宫女搀着任才人早作瘫软的身子坐在正座之上,便先行退下。张氏遂道:奉太子妃旨意,您从今日起闭门自省,不许同人往来。依我之见,才人不妨趁时多将内训誊写几遍,就会记忆犹新了。说罢,从袖中取出一卷递在任才人手中,也不管她是否接得住,再一躬身便出去了。时近年下,东宫却不免显得萎靡,各处笑声亦不朗快。昭俭宫昨日尚显鼎沸的西配殿,今日却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禁地,而年节将至的欢乐与喜悦,亦与其中囚禁之人无关了。


                            IP属地:河南来自iPhone客户端15楼2023-04-05 19: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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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场】
                              时间:十二月廿七
                              地点:慈庆宫
                              太子·吴瑢
                              从北海回后,太子妃身旁的管事牌子就在门口候着,甫一见太子,就拱手道:娘娘请您过宫用膳。太子面色有些憔悴,却也应下了:“我即刻更衣过去。”待到奉宸宫门时,太子踏上石阶的脚步一顿,终还是步入正殿,鲜见地叫了太子妃的名字:“渐卿。”
                              太子妃·文渐卿
                              见太子登门,文妃才肯露出淡淡笑容,甚是恭敬地迎人入座,再如旧时一样立在旁侧为太子布菜,只是不再轻易开口了。文妃满手戴着戒子、臂环,却不见碰出一声,奉宸宫安静至极,连两人的呼吸声亦放大了。
                              太子·吴瑢
                              二人安静地用过饭,便前往内室歇息,奉宸宫的书房摆放雅致,太子在书案前落座,见太子妃始终一言不发,难得地先开口了,吩咐宫人:“上茶吧。”
                              太子妃·文渐卿
                              始才出声,叫止宫人道:“稍后再上吧。”文妃嫁入东宫三月,头回如此明白地辩驳太子之言。文妃神色丝毫不慌张:“饭后过一时再吃茶,方不伤脾胃。为了您的身子,请爷稍后。”
                              太子·吴瑢
                              一时也明白了文妃所指,而太子自知理亏,故也去不开口阻止文妃的行为,略有尴尬地握拳咳嗽了一声,方才道:“既如此,那依你之见,后续该如何呢?”
                              太子妃·文渐卿
                              向太子投去的目光几乎与窗上新结出的霜花同样冰冷:“请贬任氏独居昭俭,似同黜废。”说话间,文妃离座,正正跪在太子跟前:“妾已叫人拾掇了勋勤宫,出了年节,便能叫申才人搬进去。妾晓得这样未免不近人情,但人心因有私欲,所以危殆,况您身届储君之位,更应为万民之表率,不可有丝毫瑕疵。囚任氏于昭俭宫,更能诫您谨慎修正身心,制欲养德。”欲叩首下拜:“妾知此话实乃狂言,但为了爷往后的安宁,妾愿长跪不起,直至您愿意割爱。”
                              太子·吴瑢
                              第一次见文妃如此神色,太子似乎要微有动怒,可接下来她的话却将太子平复下去了。此下霎时醒然:皇帝并非只有自己一个儿子,同样聪颖的鲁王也是孝诚皇后的嫡子!太子再次打量文妃,抱以不同心境。起身从书案旁绕到她面前,再亲手扶起她:“此事便依你所言,渐卿着手去办即可。”太子慢慢踱步越过她,“人非圣贤,谁能无过……可这东宫,非要人成为圣贤胎神。任氏日后虽独居昭俭宫,可一日起居,也不要薄待了她。”
                              太子妃·文渐卿
                              深知太子心内纠结,因而才在殿中行走无法安心坐下。文妃将他叫住,但迎着太子稍显疑虑的目光,却说不出原本想说的话了。摇了摇头,又点头道:“妾没有什么事了,只是恕妾今日无法侍奉,待会儿您吃完茶,就回前头去吧。”文妃说罢,实在不愿当着太子的面流露出低微的情绪,遂转身背向太子而立,而即使穿着厚重的冬衣,只看背影,亦能看出太子妃明显较在坤宁宫时消瘦了。
                              太子·吴瑢
                              终还是没有离开奉宸宫,迈开步子走近文妃,将手搭在她肩上时,能察觉她微微颤抖的肩,果见文妃脸有泪痕,因这这出荒唐事,文妃不幸地连带被董后斥责……太子叹息一声,转而握住她的肩,少年夫妻二人便慢慢地往内殿而走。


                              IP属地:河南来自iPhone客户端16楼2023-04-05 19: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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