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育空河》
【壹】
凌晨三点。巫蛮儿睡不着,孤身走在过江大桥上散步。春天这时候的的风有点大,她缩在衣服里,戴上卫衣的帽子,巴不得把整个脸都裹进去。
她的头发被风吹得到处乱飞,别在头上的银饰叮叮当当地响,她稍微弯腰,用手捂住,生怕它掉下来,滑入江中。
她一步一步地慢慢走,目光游离,也说不清楚是什么感觉。虽然风让人清醒,可她就是觉得累,扶着桥上的栏杆,她隐隐约约听到乐曲,看见不远处有道人影。
旋律越来越清晰,很耳熟。巫蛮儿想起今天早上才在音乐软件的每日榜单上听过它。曲调舒缓又带点遗憾的色彩,很适合她现在的心情。
她也看清楚了,那是一个约摸和她一样大的少年在弹吉他,身姿端庄,神情专注,气宇轩昂。
不由自主地,巫蛮儿低着头,小声哼着歌,伴着起黑雾的天空,向他走去。
“你也喜欢这首歌吗?”巫蛮儿走近,对方刚好弹完最后一个音符,余音还在深夜里回荡。
那少年将吉他收回巨大的包里,只是目光稍稍惊讶一瞬,还是语气平淡地问:“这么晚你还不回家,你爸妈不会着急吗。”
“我……”巫蛮儿好像被触到痛点,下意识扯了扯衣角,硬生生挤出一个无所谓的,那种属于浪荡少年的笑,还活泼地双手叉腰:“……我离家出走了,睡不着。”
“哦。”那少年不温不火地回答,“这首歌是挺好听的,一发布我就在学了。”说罢,他从口袋里摸出烟盒,取出两根。
他熟练地拿出打火机,啪的一声点燃,火焰和烟雾像是点亮这世界唯一的光芒。至少现在对他来说是的。
另一支是递给巫蛮儿的,她从来不抽烟,所以只是摆摆手,笑着婉拒。比起抽烟,她还是更喜欢刚刚弹吉他的他。
“哦。”他又说。干脆利落地将烟又塞进烟盒,一点也不和她讲客气,独自一人靠在桥的栏杆上吞云吐雾。
很奇怪。明明他的动作迅速而干脆,像是什么都不在乎一般,可是他的目光,又能读出那么一点点的遗憾。
还是有点呛人的。巫蛮儿不太习惯烟的味道,强颜欢笑着客套向他道别后就匆匆离开了。夜色很深,她甚至,都没太看清楚他的面容。
夜幕中,只留下两道影子,一道朝着一个方向越走越远,拉得很长,直到消失不见。另一道留在原地,任风怎么刮都不会移动一点点。
天上只有黑色的云翳,看不见星星也瞧不见月亮。他又拿出那把用旧的吉他,一遍一遍的地弹奏着那首歌的旋律。
“像一只独木舟 随人海漂流
忽而之间 只剩下我
……
独醒的我 只对你说”
他轻轻地跟着唱。他不记得歌词的顺序,那就按他记得的部分乱弹乱唱,也挺好的。
这首歌啊,名字叫《育空河》,这地方啊,离他们很远很远,以他们的视野,永远都到达不了。不止是身体。
他以为他们掀起衣襟有同样的伤口,可是仅仅又遇见一位路人甲。
他希望说再见,也祝愿再也不见。
夜色凉薄,他的歌只能弹唱着向自己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