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阳光穿透细密的云层，顺着屋外的树枝抖落到酒店的窗前，然后沿着台面铺至地上，和开门时漏出的那一缕汇聚在一起，形成一条笔直的直线。工藤新一拖着行李箱走到直线的中点，身侧的医生套着厚厚的防护服，手上捧着资料夹，一边登记他的身份信息一边嘱咐着：
“14+7，到点会有人把饭送上来，体温表在桌子上，做好体温监测，有什么身体异常随时和前台联系。”
“知道了。”他在文件的下方签上自己的名字。关门的那一刻，光线黯淡着收至门外，连日的疲惫席卷全身。
一月前受邀来此参加会议，临离开的时候碰上疫情，又恰好在路口的一家零售店买了瓶水，结账的时候和店家多说了两句话。好巧不巧，就这么成了密接。医务人员上门的时候，他正半跪在地上收拾回国的行李，衣物用品零零散散的堆了一地，正放在箱子最里的一层的，是途径苏州时，给灰原哀买的礼物。
不是什么特别的节日，距离她的生日也还有好长一段时间，但就是看到就想买了。就像他每次办案的时候会不由自主的回一下头一样，骤然的想法总是不讲道理。
这个回头的习惯在刚刚从江户川柯南的身份变更为工藤新一的时候显得尤为严重。无数次地，在案件陷入僵局的时候偏过头，问一句你觉得呢。在他习惯性偏头的左侧，有时候站着的是刚刚入职的实习生，有时候是案件的无关人员，有时候，是一头雾水的目暮警官。他们睁大了双眼，满脸写着不知所措。然后支支吾吾地说些不着边际的话。
而这其中，就是没有那个人。
仿佛自组织的事情结束以后，两个人之后的那种微妙的交集就这么突然断掉了。他回到了工藤新一的世界，站在聚光灯下施展着日渐精进的推理才能。而她保留了灰原哀的名字和身份，就这么顺着时光的洪流，修完学业，留校任教。还是住在原来的地方，也就隔了一条街的距离，可是走来过去好多次，也没能像从前那样一下子就碰见了。
“灰原。”
想不起上一次呼唤她名字的日子是哪一天了，他在一个借着给博士过生日的傍晚敲开了她的家门。她套着明黄色的卫衣，长长的头发疏疏落落地铺在肩上，被开门时的一阵风吹得糊了一脸。
他举了举手里的蛋糕向她示意，径直走向里屋，外衣搭在架子上，挽起袖子帮忙洗菜。女孩看着他欲言又止，终于想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工藤抬头喊了她一声：“帮我连一下WiFi。”
顺着手指的方向拿过桌子上的手机，锁屏亮起，是一株放在纸面上的红玫瑰。纸面上的阴影，是一个女孩子凌乱的侧脸。
她认得这朵花，是他们尚且身为学生时匆匆应付上去的摄影作品。那时候小孩子们吵着说想要比赛一等奖的展劵，连哄带骗的把她叫过去拍了好几张。后来听说比赛的作品会在全国展览，他拿走了底片说要精修，挑挑拣拣最后交了这么一张上去。
这张图也是真的很好看，不负众望地赢得了那一届的大奖，但是孩子们因为课程不及格而被安排补考。那个展览，最后也是他们两个去看的。
“锁屏改了，是0520。”像是想起了什么的抬头补了一句。
“你还有过这种特殊节日的爱好？”一边打开手机的设置一边随口念叨着。这附近的WIFI网点有点多，翻了好一会才找到自家的。
“没有，是你去东大任职的那天。”
手机的振动提示音带来的触感顺着手掌蔓延全身，上面写着，WIFI已连接。

02：
酒店的WIFI信号格外的好，连打了五局游戏都是惨败。
从前自己还顶着江户川柯南的身份的时候，灰原就吐槽过他，我觉得你应该珍惜你在游戏里的时光，因为哪怕你的ID叫工藤新一也不会有人怀疑的。
说话的时候，屏幕上失败的绿光印着女孩带着戏谑的笑脸。
她总是喜欢拿他寻开心，在每一个合适的不合适的场所说着些不可爱的话。
年少时和那群小孩子们打赌，说了些什么样的话做了些什么样的事情都不记得了，因为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理由输掉赌约的次数太多。唯独记得每一次被罚跑的时候，她站在旁边笑得幸灾乐祸的样子。撑着一把遮阳伞站在跑道的终点，一边喊着你加油啊还有2圈就结束了，一边看着他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取笑他体质太差了，以后怕不是要得三高的。
有时候她也会陪着他一起跑，绕过熙熙攘攘的人群，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跑向重点，有时候是她追着他的背影，有时候是他看着她越跑越远。一圈一圈得绕着，分不清到底谁跑得更快一点，但是那个并排走下操场的午后，一定是他出钱请她吃饭。
她忌口的地方不多，总共就那么几样，有时候店里的老板忙得昏头转向的时候会忘记，看着她被呛得直咳嗽的时候，一边给她递水，一边拿起筷子，把自己碗里的香菜挑落干净换给她。
后来他也开始跟着一块忌口了，口味也变得和她越来越像。以至于变回工藤新一的那个晚上，跟着那群小孩子去毛利兰家蹭饭的时候，兰惊讶的看着桌面上挑落的香菜问道：“你以前不是最爱吃香菜吗？”
他尴尬地笑了笑，看向桌面上空缺的位子，突然想起灰原被老师叫去出板报了没有过来。
好像就是从那一天开始，两个人见面的次数就越来越少了，与之相应的，对话也变得越来越简短。应该是年前的那个五月，她刚刚去东大任职，而他，也顺路去那里处理一些例行公事的交接。系主任的说辞官方而又无聊，絮絮叨叨地把正题扯到了九霄云外，怎么拉都拉不回来。而就在这时，她抱着课本出现在办公室外的走廊上，走得不紧不慢，和过路的学生打着招呼。
他叫她的名字，她回头，给了一个礼貌的微笑。站在原地没有走过来，然后把音量提高到他能听见的分贝。
“来做什么？”
“有点手续要办。”
简短的对话，总字数不超过20个字就结束了。上课的铃声响起，她借口自己有课离开。但是系主任的办公室里张贴着整个院系的课表，今天是周三，他分明看见，在灰原哀的名字的那一栏，是空白。
她好像在躲着自己一样。
当系主任的话茬终于从异国风情聊到学生私自外出避开学校的监控差点出了意外的时候，他在脑子里打出了这样的一句话。
她在躲着自己。
脑海里把这句话又重复了一遍，然后，换算成肯定句。

03：
“你为什么要躲着我。”
擦干了刚刚洗菜时留下的水珠，从她的手里接过连上WIFI的手机。屏幕已经暗下去了，重新输了日期，划到没有APP的页面。他把主屏幕的墙纸完完整整地摆到她的面前。
是她刚入职的那天的课表。
“你那天没课。”
带点幼稚又带点好笑的问话，灰原哀从最开始的懵逼演变成后来的哈哈大笑。而工藤新一还是那样一脸正经的站在原地。直到博士从房间里走出来问两个人杵在那干什么呢，他也没能等到自己要的回答。
那顿晚饭吃得沉闷而压抑，谁都没有开口说一句话。博士是因为饭菜太美味，埋头沉浸式吃饭。而他们两个，是目光互相躲闪着一言不发。临走的时候工藤新一像是想起了什么的一样从怀里拿出请柬，是毛利兰的婚讯。
“兰下个月结婚，伴娘差一个，她想找你。”
推辞的借口卡在喉咙里还没能编出来就被他打断了，“是兰结婚，不是我结婚，你不用躲。还有，你那天没课。”
他冲她挥了挥手道别，手机主屏幕的灯光亮起，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在一语双关。
最终她还是来到了毛利兰的婚礼，看着那个女孩子套着洁白的婚纱站在台面上笑靥如花。新郎是兰在国外留学时认识的学长。比她年长一岁，两个人站在一起，郎才女貌，天作之合。曾经工藤新一和毛利兰站在一起的时候也是这么被大众形容的，而且多了一个名词，叫青梅竹马。
她拿着叉子，切走盘中的最后一块奶油。而就在这个时候，毛利兰拿着洁白的捧花背对着群众走向了高台，场下的观众热情地鼓掌，每个人都渴望着得到这一份祝福。尤其是身侧的铃木园子，精致的伴娘礼服配着运动鞋，只为了第一个抢到捧花。
“你不想要吗？”
不知什么时候，工藤新一走到了自己的身边。
作为新娘的初恋，婚礼的伴郎。他一出场，就自带着一种奇怪的偶像剧抢婚桥段的BGM。这种奇怪的磁场比他每一次出现都要发生一场命案的离奇定律要吓人得多。
她冲他摇了摇头，起身去宴会中央的桌子上，准备再拿一块黑森林蛋糕。而就在这时新娘的捧花落下来，她逆着争抢捧花的人群，和一个叫不上名字的女孩撞了一下。头上的发卡掉了一个，零零散散的碎发落下来，然后，糊到了脸上。
自打自己决心留了长发之后总会经历这样的状况，从刚开始的尴尬到后来的见怪不怪，她把另一边的夹子一块取下来，用手拢了拢，呈现出两边对称的凌乱。
有双手从她的脸颊擦过，抚上她的红唇，然后把那根粘着口红的发丝挑出来放到她的耳后，口红的色号是浓郁的浆果色，她的耳根也被染得通红。
宴会里的嘈杂的声音暗下来，铃木园子举着捧花抱着毛利兰转圈圈。工藤新一依然跟在她的身后，指尖的口红染上手中酒杯的杯壁。
“或许你应该给我一个完整的吻。”
他和她碰杯。目光锁定在她被蹭过的，颜色不均匀的口红上。

04：
“我确实想吻你。”
把她送到家门前的分叉路口，月光顺着屋檐落下来，女孩子的口红被宴会上的蛋糕蹭掉了一大半，露出了本来的血色。他把她的头发拢到耳后圈在一起，然后，慢慢地向她靠近。浓郁的夜色模糊了五感，每一次呼吸的起伏都会被无限放大。
“怎么不躲了？”
当事情停滞在半空的时候，时间就会变得无比的缓慢。女孩子的脸被路灯衬得白里透红，大脑宕机，一片茫然。
“什么？”她抬头对上他的眼睛，两个人的距离无形中被拉得更近一步。
“我说，你怎么不躲我了。”
他笑得无辜，露出标准的八颗牙齿。就像自己曾经无数次的掺杂着真心话和他表述的时候突然岔开话题说是在开玩笑的一样。
清脆的电流声咔哒着在头顶上空一闪而过，年久失修的路灯终于结束了使命，四周暗下来，像是被人蒙住了眼睛。她借着灯光骤然暗下去时视觉的短暂缺失勾住了他的脖子，继续了那个尚未开始的吻。
他们吻得很慢，像是墨水化在了温水里，极速下坠的染料和一点点扩散的水纹，最后一整个融化在一起，分不清你我。
长时间的工作经历让工藤新一习惯性地在专注一件事的时候变得一心二用，比如在和她接吻的时候，思考这浓郁的巧克力味道是来自她残留的口红还是宴会上的黑森林蛋糕。比如她今天的高跟鞋是几公分的尺寸，搂着这个高度的她刚刚好。
比如现下正在隔离的时候，目暮警官发来消息，要他帮忙处理最新的一则疑案。
他抛开放空的思绪起身去翻行李箱里的档案，这是他隔离的第六天了，也是第一次接到工作的任务。先前是因为隔离回不了国，后来是目暮警官看在他长年的忙碌给他放了年假。
这种突然空出来的时间，就好像在日常里平稳的生活按下了暂停键，每天神情蒙蒙地从隔离的房间醒来，打两局游戏，或者发上大半天的呆。结束一日三餐和定点的核酸检测，无聊的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上一次有这样空旷感的时候，还是在那些自己身为江户川柯南的日子里。
学着小孩子的样子重复枯燥乏味的加减乘除，看着那些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附加题，也要故意写错几个步骤，装出符合这个年龄段的样子。后来灰原来了，两个人坐了同桌，有时候会互相抄着作业，她会把错误的步骤提前标出来，提醒他别抄得一模一样。
就这么走走停停的升入初中，容貌长开了，长成好多年前被灌下APTX-4869时相似的容颜。她留了长发，像海藻一样聚拢在肩头，他的眼镜也很少摘下来了，后来长期埋头在电子屏幕的面前，也是真的轻微的近视了。
他从盒子里取出眼镜带到鼻梁上，是和江户川的追踪眼镜相似的款式。
第一次戴着它出现在兰的眼前的时候，兰恍惚着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扮演这个角色太久了，或多或少地被带上些分辨不清的特质。
“反正都是同一个人，怎么称呼都一样。”那个时候的他满不在乎地笑着。
“不一样的，你们，不一样的。”
分手的时候，每一个字句都被兰咬得格外清晰。
05：
不一样的。
线上办案的难度比他想象得要大得多，一些线索消息的突然中断，和两边答非所问的对话。需要的研究资料等了一个上午，结果发来的文件毫无用处。
陷入瓶颈的时候去翻行李箱里压存的档案，看看能不能找出些新的思路。恰好翻到给她买的礼物，朴素的纸质礼盒，压在装有档案的牛皮纸袋旁边。盒子里放着的，是一支红色的雕花步遥。
前段时间他在INS上刷到她的近照，站在步美的身边，为她庆生。步美的头发也长了好多，绾成了一个发髻，圆圆的，显得颅顶很高。想起中学的时候，灰原哀也曾动过用簪子把头发绾起来的念头，只是她的眼光一向很高，他跟着她到集市上挑挑拣拣看了一整天也没选到满意的簪子。再后来她把头发打薄，长短不齐地落在肩头，渐渐也就放弃了这个念头。
那天他开完会议，来到临近的姑苏区古镇闲逛，撞见桥上的女孩带着步遥，一走一晃，很是好看。不知道怎么地就想起了她，凭借着塑料的中文口语问到了店铺，选了一圈最终挑了这个颜色，和她的口红一样浓郁的浆果色。
看到了觉得适合她就买了，脑海里回响起自己说过的话，他的思绪又被拉回到刚刚被告知要隔离的那一天，紧跟着，想起自己刚刚拾起工藤新一这个名字时，那个下意识的习惯。他拿出手机，划到通讯录的页面，按下了她的号码。
等待电话接听的时候，屋外下了一阵小雨。他打开窗户，向外伸出手，水珠顺着手腕落进袖口，屏幕那头传来女孩清冷的声音，话音里带着咳嗽，应该是换季着了凉，顺口多问了两句，对方敷衍着说些客套的话。
“所以找我什么事？”
她一贯喜欢直入主题，就像自己月前出国的时候问她要不要来送他，她愣了一下然后说：“为什么要见我？”
一问倒是把他问不会了，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
过了好久他拿起看了一整夜的文件问她：“你知道东京市中心新建的那个博物馆吗，就是前几天出命案的那个。”
往后又翻了几页，他接着说道：“我在隔离，回不了东京，你有空的话可以帮我去那里的二楼看一下吗，我想看一下……”
“把你需要的东西发给我。”
话说了一半就被打断了，她在电话的那头把散乱的头发聚在一起，扎成一个丸子，拿了一沓卷子交给学委，高跟鞋跑在地板砖上的声音咔哒咔哒的，就像他们接吻的那天晚上，悬在头顶上空骤然灭掉的电灯泡。
“灰原。”
他叫她的名字，她应了一声。隔着电话线，好像看到她和记忆里一样的抬头，对上他的眼睛。头发被聚到耳后，从脸颊到耳根的颜色分布变得格外清晰。
最终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告诉她，注意安全。
云层堆积着盖住了刚要露出来的太阳，好像，又要下雨了。

06：
灰原哀的介入让案件的处理变得容易很多，她还是像以前一样，在他还没开口之前就已经解决好了所有的事情，文件上勾画圈点着相应的关键词，相关的证物也追加了几张其他角度的拍摄。与其说是问他下一步要做什么，不如说，你直接宣判推理的结果吧。
坐在酒店床畔的窗前，他一边拆封刚刚送来的晚饭，一边和她打电话，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地探讨着这个案件的进展。临近傍晚的太阳渐渐隐没，染红了云层，连带着漂染了半个天空。也许是下过雨的天空格外显色，隔着灰蒙蒙的玻璃也能看得格外清楚。
“东京下雨了吗？”
“小雨。”
“打视频电话吧，你开一下摄像头。”
在看到她一头雾水的清晰面容出现在手机的屏幕里时候，他也开了摄像头，不过是后置。起身推开了玻璃，满目烧着的云彩印在手机壳的表面。
他说：“你看到了吗，黄昏之时。”
《黄昏之时》
是他们尚为学生时参赛的那一组获奖照片的名字，也是他一直在用的手机锁屏。那个时候她的头发还没有现在这么长，又短又蓬松地挂着耳后。被那群小孩子框骗着踩着桌子坐上窗台。夕阳顺着她的发丝延展着充满整个教室，在印满英文斜体的报纸上投射出一个好看的影子。
步美从小林老师的桌上偷拿了一枝玫瑰，那是刚刚摘下的，开得正艳的红玫瑰。记得白玫瑰的花语是我足以与你相配。可是眼下，唯有浓烈的红色足以衬你。
起风了，吹乱了蓬松的头发，他也顺势按下了快门。墙上的时钟指向该回家的时辰，小孩子们三三两两的离去。而她依然坐在窗台上，看着触手可及的枝叶像起伏的窗帘一样细微地抖动。
他去牵她的手，把她从窗台上带下来。
也不是第一次碰手了，好像也只有那一次，是带着静电的。
“坦白说，我当时想吻你。”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说话变得直白且不讲道理。又好像一直都是这样，遇上案件不管不顾地把自己拖入险境，最后带着那种自信甚至是自负的笑容像是在告诉她，你看吧，我一定会成功的。
天色未晚，是不需要路灯也能看见的亮度。正面怼着镜头，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被无限放大。俯拍的视角看不见她耳后凌乱的长发，她清晰的五官和记忆里的每一个场景重叠。是面对着他的问题面无改色的反问，然后挽起袖子走到水池边择菜；是悬着月色的分别路口，脸上带着刚刚接吻的红晕；是一边批改着学生的试卷一边抬头看向墙上的日历，然后反问电话那头的他：
“为什么要见我？”
不合逻辑的问句，与其说是提问，不如说是在要一个答案，一个要他承认的答案。
“灰原。”
他习惯性地在叫她名字的时候，把最后一个音节被拖着很长，像窗外连绵不绝的晚霞一样越飘越远，飘到江户川柯南和灰原哀分别的那一天。她穿着天蓝色的衬衫，把新长长的，没来得及剪短的碎发扎在耳后，然后告诉他说，这段时间别见了吧，我要帮步美复习准备升学考试。
后来她的头发越留越长，两个人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少。偶然的见面也会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变得仓促，总记得是要问一问她的，所以他把主屏幕换成了她的课表，他把锁屏的密码换成了她刚刚入职的那一天。
问了，又被反问了。没等他开口，疫情开始了。
连续重复的隔离生活让所有烦乱的思绪被切割成无数个细小的碎片，然后无限放大，铺满了整个天空，最后融化在浓郁的夜色里，散发着细碎的光芒。
而这种情绪，叫想念。
想念我们在组织背景下挣扎反复的破案推理，想念我们在放学后聚在博士家里为那些谜语的假装困扰，想念我们从初晨朝阳走到日暮黄昏的并肩背影，想念那些，一去不复返的名为江户川柯南的时光。
最重要的是，
“我想你了，灰原。”
07：
她终于等到了她要的答案。
雨停了，东京市中心的上空了一道靓丽的彩虹。她把手机的摄像头翻转后高举过头顶，就像曾经无数次的和那群小孩子打视频通话的一样，给他看背后的天空。
“我也很想你，江户川。”

后记：
长期失踪人口回归（并不
写这篇文的大纲的时候，我正在隔离。日复一日枯燥乏味的三点一线，吃饭睡觉采核酸，对所有的事情都变得提不起兴趣，毕业论文在Word里都要积灰了，也不想翻出来改。
也就是这个时候，阿渊来跟我说，她要出本了。
很久之前答应她说，她出本的时候，要给她写贺文的。于是翻了翻电脑里的写了一半的废稿，又翻了一整天从前的日记。就像是要把那些早已远去的支离破碎的记忆强行从脑海里抽出来，然后拼凑在一起。
卡文卡到怀疑人生的时候，我和橙子说，我太久没写柯哀了，我不知道怎么让他们相爱了，我好像，根本不会写文。
真的太久了，上一次动笔，还是2020年了。年前换了一个圈名，去磕了另外的CP，絮絮叨叨地又写了些其他CP的同人文。我和阿渊说，好像阿笙这个名字和柯哀一样，离我好远好远了。
但是答应的事情还是得做，文也还得写。
就这么删删改改的，写了这样的一个故事，一个矫情做作的故事。
双箭头的两个人，在分别的时候选择了不同的身份，她是灰原哀，他是带着江户川柯南影子的工藤新一。两个人就这么拉拉扯扯地过了好几年。
她在躲他，他在找她。我们在路灯下接过吻我们在日暮黄昏的窗帘下牵过手我们配合默契地走过了很长的一段路。这是一场名为想念的拉扯，在无法确定你的心意之前，我选择闭口不谈。
谁都不愿意先承认，我要你先说。
长久的隔离会让时间变得很慢，思绪也变得越来越飘，常常被勾着想起很多不着边际的事情。在这样无所事事的日子里，想念被切割成无数个细小的碎片，撒在浓郁的夜色里，被越放越大，照亮了所有故事的迷局。
他终于开口，他说，灰原，我很想你。
这一刻，他是灰原哀的江户川柯南，而非工藤新一。
——
写在最后的一组彩蛋，关于工藤新一的锁屏，灰原哀入职的日子[0520]。
正确的解释是，这是阿渊本宣的日子。祝我的宝贝新本大卖，也感谢看到这里的你，祝生活愉快。
希望疫情早日过去，想做的事情早点去做。
愿我们所爱都能得偿所愿。
阿笙
写于2022.5.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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