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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屠龙之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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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
在云时代,由于信息的共享、云计算的发展,让渺小的个人完成史诗般宏大的工程成为可能。
当然,这种机遇只属于那些被商业社会所放逐的独孤求道的天才。
屠龙之技象征那些早已失传的编程思想,然而对于商业编程与web编程,这些思想一文不值。
远古的编程大师高深莫测,新一代的程序员远不能揣其所思,而只能睹其外观。
只有那些在早已湮没的古老代码里探赜索隐的屠龙者的传人才能领悟宇宙中最精妙玄奥的语言。


删除|1楼2010-07-30 09:04回复

    雨水从宽阔的大理石台阶上淌下来,淹没了年轻人制作考究的山羊皮皮鞋。他的身形颀长瘦削,撑一把漆黑的木柄雨伞,侧脸仰望着灰蒙蒙的天空。
    在他推开图书馆那扇锈涩的厚重大门时,一只鸽子飞了出来。他钝重的步子在高耸狭窄的空间里激荡回响。这是一个由教堂改建的街区图书馆,在这个时代,聆听圣音的人已经不多了。
    年轻人凝住了他的脚步,目光蓦地垂落到教堂内远远的一角。冬日灰冷的阳光从高窗上的彩色玻璃中透下,照着一个佝偻的背影。肥胖的鸽子随意地停在他的肩上、乱糟糟的白头上、绿漆剥落的长椅上。
    他缓缓走近这个渺小的身影,慎重的步子甚至没有惊动啄食的鸽子。“这就是了。”他听到怦怦直跳的心脏在说。
    “先生。”年轻人深深地躬下身去。
    老人头也不抬,手指捏搓着黄褐色的鸟粮,他的长指甲又黑又亮。
    “周末不开放。”冰冷喑哑的声音像是来自阴曹地府。
    “我不是来借阅图书,我……”
    “走吧。”
    年轻人的嘴唇微微颤动,他本来就不是善言之人。但他没有离开,而是安静地垂拱而立。
    一个时辰或是更久,鸽子已经吃饱了,它们快乐地盘旋追逐起来。羽毛、爪子上的鸟粮、鸟屎像雨沫那样飘荡,垂落到年轻人短而硬的头发上。
    “来为何事?”
    “学习屠龙之技。”
    教堂再次陷入沉默,又像是时间的凝固。
    “我来到这里,就已经证明:我将是您最出色的弟子。因为对于外面的人来说,您的名字不过是虚无缥缈的传说,而之于我,您就像是nul①那样真实,唯一!只有我能找到您,也只有我才是您合格的继承人!”年轻人的声音急促、干净,显然,他等待这一天已经很久。
    “继承?”老人鸷冷的目光刺得他一噤,但他的勇气没有退缩。
    ①ASC码中的零。
    “是的,先生。我的父亲就是一个程序员,一个平庸,甚至,拙劣的ASP程序员。他一辈子都在兢兢业业地写脚本,从STAET到END,他原地打转,徘徊不前,就像一个循环。但他活得很开心,他从未觉得自己卑微。有一天,一个名叫ETT的家伙嘲笑他活得窝囊,父亲只是宽容地一笑;不久,一个叫Java的毛头小伙也在他面前耀武扬威,父亲陷入困惑,但从未动摇过他信奉的冯·诺依曼哲学。直到有一天,父亲遇到了乳臭未干的DotNet,父亲的精神世界彻底崩溃。可是,这一天他已经四十二岁了,远远超出一个程序员的职业生命。父亲死了,过劳死,没有医保,没有补偿,自始至终,他只是一个脚本的奴隶,我瞧不起他!我发誓,我绝不能像父亲那样活着,我要成为真正伟大的程序员,像约翰·卡马克、蒂姆·伯纳斯·李那样名垂青史!这便是我对父亲的继承,先生。”
    “数学有用吗?”老人突发其问。
    年轻人一愣,说:“我学过哥德尔的形式逻辑与迪杰斯特拉算法理论……”
    “数学有用吗?”老人像没听到似的重复道。
    年轻人的脸红了:“没用。”他犹然记得上个世纪一位编程大师说过,对于商业编程和web编程,数学屁用没有。
    老人冷笑一声,吃力地直起身说:“跟我来。”
    他站起来身高还不及年轻人的腋下,年轻人被深深地触动了,他潮湿的目光垂落到老人秃光的头顶,鼻子就像吸入了发霉的灰尘那样涩涩的。他想起了父亲。
    他们从挤密的长椅间穿过,走过一条比地牢还阴冷的封闭长廊,攀上一个颤颤危危的木楼梯,木梯嘎吱作响,灰尘簌簌扑落,年轻人努力躬着腰,头还是被低矮的楼板磕了几下。他们来到一间狭窄逼仄的阁楼。
    阁楼又小又破,风和雨水不住地从木板墙透进来,墙纸已经脱落了大半。屋内堆满了机箱、硬盘,有绿荧荧的指示灯在黑暗中闪烁,就像是守护着宝藏的龙的瞳孔。空气中传来电流的嗡鸣,还有哔哔哔的脉冲信号声。老人在破烂堆里翻拣着,身子显得愈加佝偻。良久,他吃力地抱起一台机箱,年轻人连忙伸出手,帮助他把机箱放在高处。
    “认识吗?”老人的目光变得郑重。
    “呃……”他踌躇着,“是?是苹果?”是的苹果!他犹然记得自己15岁时是怎样教训那些十八、九岁的街头小子的:“我玩苹果机的时候***还在玩泥巴!你以为苹果机是一口袋钢崩玩一上午的那种赌博机吗?小子!”那种感觉,酷毙了。
    老人鸷冷的表情柔和下来,声音却依旧严厉:“还愣着干什么?把它运转起来!”
    他小心翼翼地抱住它,它是如此沉重,外壳就像铅板一样厚重,而里面的主板,俨然是未完工的硅钢工地,焊锡像水泥疙瘩那样粗大。与口袋里的苹果PDA不可同日而语。他不禁有些失望。他想起一个古老的笑话,一个真正的程序员会用CPU散发的热量来爆米花。当然,这是上世纪的事了,在云时代②,PC更像是一个终端,如果不是录入与显示的需要,它可以比指甲盖更小。
    ②注:云时代是以“云计算”为特征,个人计算机只作为接入口,一切计算交由互联网中的“云”来进行。所谓“云计算”是网格计算、分布式计算、并行处理的发展。
    他没有吃到爆米花,他吃到了爆栗。电源指示灯压根就没亮过。他有点沮丧,但又安慰自己说:我只是个程序员,我不必懂得机器。
    老人看透了他的心思,犀利的目光直视他漆黑的眸子:“这就是所谓最伟大的程序员吗?”
    “我不必懂得机器!”他梗着脖子,“我甚至不必懂得机器语言,我不喜欢粗陋生硬的二进制。”
    “跪下!”老人在背后狠狠地踢了他腿关节窝一脚,他俯倒在地,膝盖很痛,但他的心在欢呼,血液在沸腾,他热泪盈眶!他明白,在这一刻,他真正成为了上善大师的弟子,屠龙者的传人!
    师父黯淡的瞳孔里有幽幽的光在闪烁。他疯狂地在废物堆里翻动着,屋子里充满沉重的喘息,就像是龙的呼吸,浑浊黏滑。直到一台全身糊满机油的漆黑如墨的机器浮现在眼前,它是齿轮结构的,蜗杆、皮带传动的,甚至,手柄的。
    “认识吗?”师父疲惫地坐在地上。
    他的目光陡然变得凝重,迟疑起来。他联想到什么,但他没有脱口而出那个尊敬的名字,就像他无法说服自己相信,强大无比的“云”居然始源于如此丑陋的机械,一台中世纪的提花机都比它复杂。
    它是图灵机,一个由无限延伸的纸带控制的灵魂。这鸿蒙之初的原始机器智慧,仅用读写和涂抹就解决了图灵停机、判定性、哥德尔、丘奇的全部问题!
    “世界的本质是是与非,不是吗?”师父说。
    


    删除|2楼2010-07-30 09: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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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ax(1,100);③
      粉笔头在墙上艰难地移动,发出刺耳的摩擦音。水泥墙很光滑,涩硬的粉笔头很难在上面留下划痕,当粉笔落至最后一笔,它断了,在水泥墙上留下一个粉点,就像是指针运算符。
      ③取1与100二者间的大者。
      “一。”他简洁的回答道。
      “好吧,去证明你自己。”师父背过身去,一小截粉笔头在空中翻转,他敏捷地伸手握住了它。粉笔太短小了,就像是一段寒伧的代码。他紧握着它,却感到浑身充满了力量。
      年轻人穿着运动套头衫,脏兮兮的牛仔裤,把脚放在豪华办公桌上,大脚趾挂着一只人字拖,另一只在手里,他熟练地旋转着它,乜斜着对面西装笔挺的中年男子。
      “这,”那人迟疑一下,“请问先生,有简历吗?”
      他笑笑,指上的人字拖飞快地旋转着。
      “没有简历的话,能简短地介绍一下你所精通的领域吗?”那人依旧很客气地微笑着,把手掌搭成金字形,但他没有等到回音。优雅的金字形解体了,他稍蹙眉头,递过来一份精致的文件:“这是上一位应聘者的简历,你可以参考一下。鄙公司对技术水平要求较高,一般来说……”
      年轻人把简历揉成一团,直接扔到了对方的金线眼镜上。是的,当时就是这样的,许多年之后,人们依旧津津乐道于这个场景。
      然后,他心满意足地听到一个声音说:“好吧,请跟我来。”
      “蠢猪!二十个人还拿不下这个项目?你们都是吃白饭的吗?”一个脑满肠肥的项目主管正口沫横飞地训斥着手下,尽管这群小伙子中不乏一流大学的高材,但他们也不得不忍气吞声地埋头苦干。
      年轻人旁若无人地路过主管,他的拖鞋在工作间发出很响亮的趿拉声。然后一屁股坐在了主管的座椅上。
      “你干什么?”主管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他瞟见门口站着的人事部经理,正满脸通红地冲自己点点头。
      主管宽大的桌面上堆满了设计文档,这是一个很冗繁的工程,二十个人在一个月内完不成是情有可原的,人事部于是火速招人。可是,这群混蛋难道不记得古老的教诲了吗?给一个延期的项目增加人手,只会让它延期得更久。年轻人轻蔑地一笑,手一扬,项目设计文档像鸽子一般满天飞舞,悠悠地飘出宽大的窗户。他可以从窗户俯瞰这城科技之城的全貌,还有洁白的象牙海岸,心旷神怡。主管的位置是个好位置,他很享受地陷入主管的座椅,轻轻地拉出键盘,一只修长的手覆在上面,另一只手无聊地搭着,可惜他不抽烟,否则夹一根烟是个不错的选择。他慵懒地闭上眼睛,似乎听到了电源接通时“滴”地一声。
      主管铁青着脸保持着沉默,他喘着粗气,像一头热毛骡子那样大汗淋漓。满屋子的人都停止了工作,围在主管的身后,没有人发出声音。
      十个小时后,城市滑入寂静的午夜,101层的高空可以享受天堂般的静谧,期间没有人离开,连上厕所的人也没有,他们都在等待着DEBUG的那一刻,欢呼或是咒骂。可惜他们没有等到,调试是他们凡夫俗子的事。一个真正伟大的程序员,从不写流程图,因为他对一切成竹在胸;从不写文档,因为没有人能读懂他的程序;更不会测试他的程序,因为他创造的程序都有一个完美的自我,平静而优雅。
      年轻人刷地站立起来,他的脚已经有点酸麻了,他才意识到自己已经保持一个坐姿十个小时。他喜欢人字拖,因为它教会他走路。他从财务那领了厚厚一摞钱,作为十个小时的报酬。在他转身的时候,他听到经理对主管愤怒的咆哮。
      


      删除|3楼2010-07-30 09: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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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真正的程序员,他的编程自裸机始尔!”
        “一个真正的程序员,不存在系统程序员和高级程序员之分,他就是个纯粹的程序员,从机器语言到汇编器到编译器到无数高级应用程序,他无所不通。但,你必须从最开始学起……”
        师父的手指蜷曲萎缩,指甲缝里塞满了污垢,当他把双手平放在键盘之上,又像是钢琴师那样优雅。
        “键盘的按键是有限的,代码却是无限的,以有限为无限,这就是编程之道。编程是有法的,思想却是无法的,以无法为有法,这就是编程之道。”师父说。
        师父的旧式键盘按键有些涩硬,声音听起来就像是机械打字机的嗒嗒声。这美妙的声音撩拨着他的耳洞茸毛,像金币的摩擦音一般动人。他如痴如醉地伫立着,他能够感觉到调制过的数据穿过铜线时持续不断地嗡鸣,他能触摸到读盘时沙沙的声音,就像是指尖抹过苹果的磨砂钢壳。
        师父入定般凝固的背影变得模糊,与数据流、宇宙背景辐射的混沌融为一体。
        


        删除|4楼2010-07-30 09: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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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像浴火重生的凤凰战士,历经113场血腥战斗后,骆驼已经变得空前强大。但是,基于遗传算法的同一原理,他的对手也被血污浸淋得更加凶暴。如果说第一场让他声名大振的战斗获胜,有一定的机会主义成分在内,那么在后面的战斗中,他不得不面对自己成为四面八方仇恨的焦点这一可怕事实。他的成功在于他旁门左道的武器:一门冷僻的古老语言,而现在,他的特点暴露在无数越挫越勇的挑战者面前,也会沦为致命的弱点。
          


          删除|9楼2010-07-30 09: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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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豪魃Ⅱ”、“吉斯霍华德”、“蝎针”的轮番攻击下,他遍体鳞伤奄奄一息,他强大的自我修复能力在永不停歇的密集攻击下无济于事。战斗进行两小时后,即便是一场普通的街霸游戏,也足以让玩家精疲力竭了,骆驼展示了他名符其实的沙漠耐力,仍在不停地自我修补,左支右绌。亿万观众似乎从血光滔天的画面后看到了机器终端正嗤嗤地喷着电火花。战斗结束是迟早的事了,早投降吧,何苦受那最后一击后大脑短暂充血休克的痛苦呢?众人皆为他捏一把汗。
            “豪魃Ⅱ”、“吉斯霍华德”、“蝎针”等众高手围成一圈,稍作停滞,在同一时刻发动攻击!
            “啊!”观众们的咋舌声像一只青蛙从喉咙里跃出。
            谁也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凌乱变幻的画面似乎已经超出显卡处理的帧频极限。
            “发生了什么?”伴随着一声尖厉的惨叫,豪魃被一道沛莫能御的力道击得滚翻,他是幸运的,因为他还能叫出声来,他的战友都已经震得魂飞魄散,喘气的都没有了。
            骆驼洁白的身影很快消失得无影无踪。显然,身负重伤的骆驼绝不可能爆发出如此惊人的力量。
            工作人员连忙取下豪魃的头盔,只见他两眼翻白,眼神直勾勾的望向天空。“他是融!他是融!”豪魃直挺挺地从躲椅上跳起,然后哇地一声抱头痛哭起来。
            从此,代码世界再无豪魃的身影,有人说他退隐当了一名警察。
            


            删除|10楼2010-07-30 09: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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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蝎针钻入他的左臂,在他的筋骨里不断复制,释放分身,就在蝎针快要侵入他颈部时,他果断地挥剑斩断左臂,这一自残式保护几乎伤及核心代码,半个肩膀都已经削掉了,情状惨不忍睹。
              这是被百度审核不合格的一段


              删除|11楼2010-07-30 09: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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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太阳日算,他已经二十九岁了,在普通人当中,他依旧年轻。但在新陈代谢残酷的代码世界,二十九岁已经是老不堪用的风烛残年。融在十七岁便已扬名立万,他早早地步入程序员的巅峰舞台,从这层意义上,他堪称祖师爷级的人物。
                祖师爷?当然,这三个字从一些毛头小子嘴里喷出来可就难觅几份尊敬的意味了。
                “你信不信融在许多开源程序中都种下了后门程序?基本上没人能发现,除了我!”一个留着俄罗斯新兵头的高个子说。
                “你就吹吧,五年前IEEE组织了一次全球拣虫大赛,早已把融的毒虫消灭得一干二净了。”一个戴眼镜的亚洲人回答他。
                “傻X,你懂什么?融的后门拉链这么好找他还叫融吗?这混蛋把后门程序埋在编译器里,他娘的这年头还有几个人懂编译器?”
                “融在他那个时代还算个人物。”另一个面相成熟一点的用饱经世故的语调说:“其实不是一个时代的人就不要放在一起相提并论,融现在要站在我面前,你们信不信我在五秒钟内就叫他趴下?”
                “哈哈,威老大,你以为你是骆驼啊!”
                一个瘦削的身影从小伙子们得意的笑声中路过,他的大衣已经很陈旧了,毛料袖口与肩膀都可以看出磨光的痕迹。阴冷的天空突然下起了挤密的雨来,凶狠的雨滴在柏油路面上击得粉碎。他的步子很迟钝,脚步声在雨水洼里特别地响亮。
                “嗨!快看,这么冷的天气还穿拖鞋。”高个子叫起来。
                威鸡的表情突然变得凝重:“融好像也喜欢穿拖鞋。”
                一阵心事不一的沉默后,一个稚嫩的声音说:“不会真的是吧?”
                “傻啊。”高个子不屑地朝天吐了口唾沫:“穿拖鞋就是高手那光脚乞丐就是神啦!”
                经过激烈无聊的抬杠后,小伙子们哄笑着尾随那个瘦削的背影而去。那种早已遁迹的传奇对他们的吸引力是无尽的。
                穿过条条狭窄破旧的巷子,小伙子们皱着眉头,不时爆出粗口。要不被外墙上突然凸出的旧空调的油污蹭脏了衣服,要不被低矮窗户上挂着的女人内衣碰着了头,破烂不堪的路面就像危险的地雷阵,冷不防从地板砖后溅出污泥。在一栋又黑又矮的砖房下,他们听到一个女人的咆哮声,然后便是噼里啪啦的摔东西声。三楼的窗户洞开着,一个胖女人不断地从三楼摔出东西,嘴里骂骂不休:“拖!拖!拖!老娘叫你拖!几个月的房租没交了?滚!穷光蛋。”
                哐地一声巨响,一个机箱扔了下来,金属零件散落一地,堆积在那灰大衣的脚下。他垂头静默着,袖口露出的苍白手指在微微颤抖,黑布雨伞在水洼里打转。雨水覆盖了他的脸,淌进他高高的衣领内。
                远远立着的小伙子们相视一笑,一哄而散。
                “好可怜的屠龙战士哦。”
                “他要是融我就是上善大师啦!”……
                在他躬下腰去抚摸变形的机箱时,雨停了。他迷茫地一抬头,看到一张蔚蓝的八角形天空,天空里有一张精致的女人的脸。她的鼻尖小巧微翘,从仰望的角度更显调皮不羁。她的脸红通通的,显然在寒风中伫立已久。
                “你是?”
                她露出失望的表情:“我是骆驼呀。”
                “你怎么是……”他咽下了下半句话,不好意思地笑笑。脸上浮出那种不可思议却又容易理解的羞赧。在程序员的世界,遇见异性就像在Bata程序中发现彩蛋一样稀奇,更何况是这样一位旷世奇才。
                她上上下下地打量这幢房子,目光垂落到他的肩上,鼻子涩涩的。目光里长满了毛刺:这就是传奇的屠龙战士的归处吗?
                融解开大衣扣子,把湿漉漉的机箱抱进怀里。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从屋子里冲出来,抱住他的大腿,带着哭腔喊道:“叔叔,别走啊,你留下来教凉凉数学题啊!”
                融用一只手抱着机箱,另一只手抱起五岁大的凉凉,久久回望这低矮的屋檐,似在留恋些什么。
                骆驼冲进屋子,旋即又折回来,得意地说:“你可以继续住这啦!”
                


                删除|12楼2010-07-30 09: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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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是三楼阁楼,其实就是一个楼梯间。门外面便是砖头遍地的屋顶,水泥柱头上还裸露着钢筋,红砖围栏上长满了野草,屋子里不到十平米,主人高大的身子一直立,便顶着了白炽灯。他一坐下,硬木板床便发出嘎吱嘎吱的抗议。来客担心地去瞧床脚,她愣住了,压根就没有床脚,一头是红砖累就的,另一头搁在一个废弃的箱子上。主人不自在地搓着手,好像他才是这里的生客,他手忙脚乱地清空一张方桌,说:“坐吧。”
                  她的眼圈红了,一眨不眨地望着他,目光里写满了为什么。
                  “其实这地方还是不错的,屋顶可以观赏月亮,晾衣服也很方便,还有这。”他不知从哪儿扯出一根电缆,得意地说:“有它呢,我就可以登上全球任何一台服务器,收费的,房东算在电话费里。这儿甚至还有热点,免费的,你不信?”
                  她静静地望着他,望着这个曾经像十亿光年那么遥远此刻却又如此贴近的人,她曾经在广为流传的经典代码里,在他的对战录像中无数次揣摩他的样子、他的思想、甚至他的生活。她一闭上眼睛就能浮出他的样子,然而,当空间的距离消失后,那曾经鲜明生动的印象陡然拉得那般遥远,陌生,除了地板上那双磨损严重的人字拖。她怔怔地望着它,他不好意思地把鞋往床底踢了踢,说:“你是怎么跟房东说的?”
                  “我是用口袋跟她说的啊。”她拍拍外衣两个卡通熊口袋,大声说:“你欠我一个人情!怎么还?”
                  “嗯。”他有些窘迫地翻开抽屉,从里面找出几个镍币。
                  傻瓜。其实是我欠你的。她在心里幽幽地说。但她仍旧用很严厉的目光催促着他,她喜欢看他发窘的样子。
                  “一,二,三……九个,可以吃一顿好的啦。”他摊开手掌里闪闪发光的硬币。


                  删除|13楼2010-07-30 09: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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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才不到一分钟的噪音便是阿雷塞博射电望远镜所接收到的最可疑文明信号,它调制在1420兆赫波段上,这个频率对应的是宇宙氢气吸收、释放能量时的波段。这个波段的信号无疑最可能来自星际文明。”他再次敲击回车,许多幅像音频调制曲线的波形图呈现出来。
                    “100年来,科学家动用了小波分析、语义分析、遍历算法、遗传算法等各种手段以图破译这段信号,他们失败了。事实上,自SETI计划以来,人类无数次截获可疑的文明信号,就像自甲骨文以来,火正、钦天监们无数次被超新星爆发所震慑一样,只是从来没有人真正读懂过这些……”
                    他的目光穿透幽蓝的屏幕,刺破厚重的苍穹,直视那亘古寂寥的星辉……
                    “它们是真正孤独的诗句,艰涩,微言大义,在宇宙中长途跋涉,历经引力透镜的折射,星际尘埃的散射,终湮没于宇宙混乱的背景辐射……直到有一天,我就像被一道闪电所击中,我恍然大悟:上帝的语言又岂是巴别塔的子民可以领悟?凡夫俗子的语法规则又岂能适用于高深莫测的上帝?就好像一个面向对象的程序员在简陋的机器语言面前就是一个白痴一样。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始有机器语言,机器语言生汇编器,汇编器生编译器,最后产生上万种高级语言。在语言的进化之路上我们与宇宙的真谛渐行渐远,以至于我们再也不需要数学就能成为程序天才了。
                    遂古之初,谁传道之?这亘古未解之天问由谁来解答?
                    有这么一群人,他们的内心倒映着深邃的星空;他们荡涤了脑海里那些凡夫俗子的陈腐律条;他们纠结于那些被世俗所嘲笑的时空观念而不能自拔;他们崇尚开放、自由、共享的理念被商业社会所驱逐;他们离经叛道的个人主义为主流世界所不容;他们是上帝之友世界公敌;他们上下求索不知所归;他们苦苦追寻着龙的足迹……他们被称为屠龙战士,他们是祝融的子孙!惟有他们,才能理解上帝的语言。”
                    清澈的泪水滚涌而出,他半仰着脸,任凭清矍的脸庞沧海横流。屠龙战士并非冷漠如刀口舔血的杀手,他们冰冷,只因他们孤独。
                    屏幕上那些传统数学工具所构建的波形突然风云变幻,那些以高超的人性化设计的图形界面分崩离析,画面澎满了跳动的数字:0,1。它们群魔乱舞,乱花迷眼,混沌之中却又透着一种难以言表的韵律。
                    那不再是人类所能理解的语言。她转过头来紧紧环住他的脖子,贴着他的泪痕去感受那火热里的酸楚。
                    现在是键盘钢琴师的表演时间了。他俯下身,按了一个什么开关。他身后的墙亮了,这寒伧的房间竟然还藏着一台昂贵的投影仪。另三面墙随即也亮了起来,上面波动着0和1的量子涟漪。不久,塑料顶棚和水泥地面也亮了,就好像光在镜面立方体内折射投影,产生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幻像。
                    她背靠着屏幕,她没有去欣赏那指尖的芭蕾。她只是凝睇直视他专注的眼睛,从那里,她可以读懂这0和1的密码,读懂这静默无语的夜空。
                    键盘的敲击声就像是万马奔腾的得得蹄声,混乱却又浑然一体,连绵却又跌宕起伏。她恍惚看到源源不断的数据流从他指尖送出,它们简洁优美,既是语法功能的指令,又是作为对象的数据。每一个对象都有自己的生命周期,生命周期之结束也就是对象死亡之时,不存在永远的对象。每一个语句都有自己的灵魂,它们并不完美,却在变化中不断臻于完美。电信号沿同轴电缆传递到激光调制器,激光束的强度、频率伴随着这波动的0、1有节奏地变幻,沿地球表面的光纤无限蔓延。光纤像地球的毛细血管,它们连通了世界各个角落的超级计算机。虚拟天文台的海量数据被有条不紊地分配到各节点进行网格计算。各节点的超级计算机可能是光子的可能是量子的也可能是生物的,但无论是一小团爱因斯坦-玻色凝聚态的超级低温原子,或是几个纠缠态量子,还是一小摄蛋白质或DNA分子,它们都被调动起来,参与了这宇宙中最完美的谐振。内华达州沙漠里的云计算中心,一座面积超过迪斯尼乐园的巨大无朋的机房里,每一块硬盘的咝咝运转,每一个红色或绿色发光二极管的一明一灭都与之休戚相关。
                    不知过了多久,键盘声渐渐平息下来。融疲惫地俯在她柔软的肩膀上。墙上跳动的数字就像是游泳池荡漾的波光,轻柔地拂过他的身子。“云”仍在马不停蹄地执行着计算,这无疑是自洪荒以来地球上最大规模的数据处理,人类曾经引人自豪的分布式计算工程“SETI计划”、“Folding”在此均相形见绌。这笔费用按“云”的国际市价计将是一个天文数字,当然,房东太太不会收到这样一张账单,因为在伟大的程序员面前,“云”就像一只家猫一样驯服,没有人会知道是谁在一夜之间调用了世界最先进的计算机进行了一次超负荷运算,就像没有人会找到埋在Quake10的后门程序一样。
                    融聆听着机箱的运转声,就像一个高超的赛车手可以清晰地辨别变速箱内齿轮的啮合声。突然,他说:“让我们一块倒计时吧。”他躺下来,闭上眼睛。她狐疑地跟随他并排躺下,心中默数:十,九,八……一。
                    房间里剧烈地一闪,像是有人在拍照,迅即熄灭。只有显示器投射出一屏幽蓝的光,屏幕上只有一个数字:1。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这虚拟天文台的海量射电、光谱信息最终运算的结果就是1?”
                    


                    删除|18楼2010-07-30 09: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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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这并不是一次普通的计算,而是一次测试。”
                      “测试?”她愈加困惑了。
                      “你不记得那天在街上自己是怎样愚弄智能程序了吗?”
                      她张大了嘴巴。哦,上帝。她心中像是有一只兔子在乱窜。颖悟过人的她马上明白了问题的关键:“这难道是宇宙对人类进行的‘图灵测试’?”她倒吸了一口冷气,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是的,1表示我通过了宇宙的图灵测试。”
                      “你骗人!难道数千年来超新星大爆发的伽玛粒子暴、各种射电源信号、脉冲星的射电脉冲都是在对宇宙中的智能生命进行测试?”虽然他浑身都透着一股令人信服的智慧的力量,但这个推断的确太惊世骇俗了。
                      是的,起初自己也不敢相信这是事实。他抓住她小巧的手,宽大的手掌合上,放在胸前:“我会向你证明的。”
                      他在键盘上输入270个字符,然后捉住她的手放在回车键上方,说:“按下它。”
                      “会发生什么?”她的手指本能地颤抖起来。
                      他火热的目光里传递着鼓舞的力量。
                      清脆一声键响,苹果突然嗡嗡作响,这震动让它笨重的机身在方桌上微微移动,电源风扇失心疯般地嚣叫,硬盘传来“嘟——嘟——”的警报。这台产于2010年的机器就像老牌利兰变速箱一样可靠,可此刻也不禁让人担心起来。空气中传来橡胶焦糊味。她不安地望着他。嘘。他唇前竖起一根食指。
                      


                      删除|19楼2010-07-30 09: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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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屏幕陡然花了,无数条来自虚拟天文台的信息就像病毒一般疯狂地轰击着屏幕。
                        NASA雨燕号太空观测站:UTC-5 EST.10:37,编号:GRB 056509B,仙后座,短伽玛暴,持续时间:38S,能段:0.32-1.78 MeV。
                        GLAST高功率伽马射线望远镜:UTC-5 EST.10:37,编号:GRB 056509C,蟹状星云,伽马射线暴,持续时间:0.1354S,能段:71-82 GeV。
                        SETI阿雷塞博射电望远镜:UTC-5 EST.10:37,编号:GRB 056510C,小麦哲伦星云,光变异常。
                        LAMOST光谱望远镜:GSM+8. 23:37, 编号:CHA1984523A ,造父一,光谱异常。
                        SKA平方千米阵射电望远镜:GSM+8. 23:37,编号:CHA1984524A,鲸鱼座UV,亮度剧增11倍。
                        ……
                        


                        删除|20楼2010-07-30 09: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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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度,我认输了 我再也不发含有不良信息的文字了,再也不发广告语了,我不干了,你太纯洁,一个“傻X” (B)都不给发 我回家了 不干了
                          对不住大家 后面的文再也找不到“傻X” (B),但它还是一次又一次提醒我不准发表
                          剩下的在我空间里 接着这个来的QQ1075951694 加的时候备注下
                          不干了 回家 呜呜


                          删除|21楼2010-07-30 1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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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唔,同情你,我也被度受抽过无数次,不行了就上图片……
                            我试着给你补完吧……


                            IP属地:江苏禁言 |22楼2010-07-30 13: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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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度受果然说是广告贴……
                              上图了,度受要是缩图就请尽情的戳他!


                              IP属地:江苏禁言 |23楼2010-07-30 13: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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