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試傅逝 王以安撰
雍正三年三月二十三日,上諭:年羹堯所奏本內字畫潦草,且將“朝乾夕惕”寫作“夕陽朝乾”,年羹堯平日非粗心辦事之人,直不欲以“朝乾夕惕”四字歸之於朕耳。朕自臨御以來日理萬幾,兢兢業業,雖不敢謂乾惕之心足以仰承天貺,然敬天勤民之心時切於中未嘗有一時懈怠,此四海所知者。今年羹堯既不以“朝乾夕惕”許朕,則年羹堯青海之功亦在朕許與不許之間而未定也。
《周易‧乾卦》載“九三:君子終日乾乾,夕惕若,厲,无咎。”是乃“朝乾夕惕”典故。三十五回載鶯兒一直站著,再三不肯就坐,是寫“君子終日乾乾”,有“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的味道。寶玉見了玉釧兒,便想到他姐姐金釧兒身上,又是傷心,又是慚愧,是寫“夕惕若”。初時玉釧兒滿臉怒色,寫“厲”字。及見寶玉始終溫存和氣,自己倒不好意思,臉上方有三分喜色。是寫“无咎”。
對於年羹堯最大誤會在“夕陽朝乾”,他把“惕”字寫成“陽”字,變成了太陽從西邊出來,開什麼玩笑!旁人錯認他把“朝乾夕惕”倒寫“夕惕朝乾”,與事實不符。即便是總結年羹堯九十二款罪狀時,官方也犯下類似健忘症狀。而且倒寫“夕惕朝乾”古已有之,唐大詔令《遣使宣撫諸道詔》及《石季龍求言書》均作是。《雍正實錄》、《雍正起居注》、及《上諭內閣》均作“朝陽”而非“朝惕”。
三十五回載那傅試原是暴發的,因秋芳有幾分姿色,聰明過人,那傅試安心仗著妹妹要與豪門貴族結姻,不肯輕意許人,所以耽誤到如今。目今傅秋芳年已二十三歲,尚未許人。爭奈那些豪門貴族又嫌他窮酸,根基淺薄,不肯求配。寫實《楚辭‧離騷》“惟草木之零落兮,恐美人之遲暮”。與豪門貴族結姻為“朝乾”,美人遲暮為“夕陽”。寶玉恐薄了傅秋芳便是“日薄西山”之意。寶玉聞得傅秋芳是個瓊閨秀玉,才貌俱全,雖自未親睹,然遐思遙愛之心十分誠敬,則寫《楚辭‧離騷》“汩余若將弗及兮,恐年歲之不吾與”也寓“年庚遙”雅意。
傅家婆子數說寶玉自己燙了手,倒問人疼不疼?屈己原人便是《楚辭》作者“屈原”。和燕子說話如《楚辭‧惜誦》:“燕雀烏鵲巢堂壇兮”;和魚說話如《楚辭‧東君》:“波滔滔兮來迎,魚鱗鱗兮媵予”;見了星星月亮,不是長吁短歎,就是咭咭噥噥的,都寫《楚辭》。愛惜東西,連個線頭兒都是好的;糟踏起來,那怕值千值萬的都不管了。實寫《楚辭‧惜誦》:“何昔日之芳草兮,今直為此蕭艾也”。如此這般都為舖陳“恐美人之遲暮”警句。
三十五回回目“白玉釧親嚐蓮葉羹”露出“羹”字。《漢書‧李固傳》云:“坐則見堯在牆,食則覩堯於羹”,羹牆見堯。親吹湯面是寫“吹毛求疵”,吹求年羹堯罪狀。都說“傅試”安心仗著妹妹要與豪門貴族結姻為趨炎“附勢”,卻不道年羹堯是在妹妹年貴妃逝後隨之被迫自盡,像似殉葬般地“附逝”。傅試婆子在鶯兒外出空檔求見,作者大有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