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你们听说了吗？”柳可把咖啡放到嘴边，神神秘秘地说。
　　李欧文看了眼坐在旁边的王文川，漫不经心地回：“要是有关李夏天那两口子的，我劝你少说点。”
　　柳可秒懂，立马闭嘴。
　　王文川温和地笑了笑，“没关系的，都过去了，说不定……有我可以帮忙的呢。”
　　这时候不说也不合适了，柳可只能尽可能委婉：“李夏天昨天晚上没回家——六年以来第一次放着家不回，自己去外头浪了，我今天早晨三点多还在酒吧看见她了呢，听说是吵架了，也不知道为什么。”
　　不知道？放屁，她可太知道了，不就是王文川要约李夏天玩儿，结果李夏天家里那口子不乐意了嘛。
　　这王文川也真是的，就算他暗恋人家好多年，但她都结婚了，就算她家那位高位截瘫了六七年，但人家俩人的感情还是步步升温，怎么就不死心呢？
　　王文川听完，低眉顺眼地思考了一会儿：“确实是不知道为什么，你们说，他们俩感情这么好，怎么还能吵起来呢？”
　　李欧文撇撇嘴，不情不愿的符合道：“是啊，肯定是误会吧，小吵一次也正常，对吧，文川？”
　　“不说他们了，吃饭吧，这家店最近真是火，再不吃，门口都快堵死了。”
“老王，去给我拿个碗呗。”柳可使了个眼色，王文川撇撇嘴，转身去前台找服务员了。
　　“这事我必须跟你说。”柳可转过头，抓住李欧文的手。
　　“说吧，到底怎么了。”
　　“欧文，你是医生，你应该知道程明浩的身体吧？”
　　李欧文“嗯”了一声，问：“怎么了？”
　　“那你怎么不跟夏天说说啊？前两天她约我出去，玩看她魂不守舍的，一问才知道，是程明浩身体太差，自己又不肯吃药，跟她闹变扭呢。”柳可摇了摇头，“说真的，我好久没见过我表哥了，上次看见他的时候，都怕他一咳嗽就背过气去，回来你跟夏天说说，好歹让他运动运动。”
　　李欧文头也不抬：“没事，我上个月去过他们家，这个程明浩啊，幸亏有了李夏天这个媳妇儿，我看他过得挺好的，还长胖了不少。”
　　“但是这个王文川……”李欧文停了筷子，若有所思戳着碗底，“他最近可是不消停啊，我看他一会儿给李夏天发个语音一会儿打个电话的，非得把你表哥气死了才罢休吗？”
　　“我觉得也是，我表哥现在就是受不得气，他也不是不知道，难道他要趁现在一鼓作气把程明浩气死吗？”柳可附和道。
　　李欧文微微转头，一挑眉毛，道了声“谢谢”，继续埋头干饭。
　　王文川满头大汗地坐下来：“哎呦，人真是太多了，挤我一身汗。”
　　李欧文伸手递了张纸给他：“擦擦。”
　　王文川接过，边擦边问：“你们刚才说什么呢？”
　　“说咱公司这个月的项目呢。”柳可搭话。
　　李欧文微微一笑，孺子可教也。

2
昨天李夏天确实没回家，她被姐妹们带着去酒吧放纵了，现在正在自家床上躺着醒酒，旁边的床上铺满了玫瑰花。
　　这男人还挺浪漫。李夏天揉着胀痛的太阳穴想。
　　轮椅的轱辘声渐渐接近她。
　　“醒了？”
　　“嗯……难受着呢。”难受着呢，先别闹我。
　　两人的默契日益磨合，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程明浩果然没闹她，只是用耷拉的瘫手帮她把蜂蜜水从自己轮椅上的小板子蹭到了床头柜上。
　　李夏天的脸埋在松软的被子里，偷偷地笑起来。
　　今天早晨她一回家就看见程明浩黑着脸在厨房呆着——这是帮她煮粥呢，他这个身体做不了什么，只好让阿姨烧了开水，准备给她沏蜂蜜，自己在旁边盯着粥。
　　李夏天喝得头疼，不想跟他理论，径直走到卧室里，结果一开门就看见满床的玫瑰花瓣。
　　昏沉的脑袋猛然闯进一阵清明。
　　好吧，那就暂时原谅他了。

3
　　柳可是程明浩的表妹，李欧文是李夏天的好闺蜜，他们仨交情起码有十几年了，以前经常在一起开茶话会。
　　只是近几年大家都忙着工作，忙着恋爱忙着结婚，聚在一起的次数也少了，但这丝毫不影响他们之间的感情。
　　李夏天跟程明浩认识，还是通过柳可。
　　当时她们三个还小，家长不放心她们自己出去，就让程明浩跟着，于是他就认识了李夏天。
　　说是表哥，其实程明浩跟李夏天是初中同学。他因为身体原因休学了两年，认识李夏天的时候，他刚办完复学手续，正苦哈哈地准备中考呢。
　　李夏天这个人并不夏天，反正除了夏天，用其他三种季节描述她都很合适。
　　李夏天认为，他们两人之间也没有所有绝美爱情中的救赎的桥段，只是看对方顺眼而已。他们可以一起克服生活中的柴米油盐，双方父母的交涉以及各种心态成长等问题。
　　她觉得夫妻二人就该这样，就该收回自己的依赖心、比较心，她从来不管程明浩在外边干了什么，她也从来不允许他对自己说什么“我永远爱你”之类的情话，毕竟谁不想要个不爱管你、向你索要承诺的媳妇儿呢？
　　但程明浩不想，他十分苦恼。因为他程明浩求了三次婚都没成功，最后他都放弃了，她要是不想结婚那就不想吧，只要是没被他发现有第三者，这日子就还能过。
　　谁知道第四次求婚是李夏天主动的，当时她只问了一句，你现在想结婚吗？
　　保守估计，程明浩愣了有十三秒钟，都忘了回答她的问题，立刻从包里翻出来戒指，又不放心，颤颤巍巍地问：你这次……真想好了吗？
　　答案是肯定的，李夏天也从口袋里掏出戒指，于是他们俩现在每个人手上都有两个戒指。
　　虽然二人结婚了，领证了，但是在程明浩看来，李夏天的观念并没有“与时俱进”，总是过于有距离感。即使是他跟李夏天急赤白脸地争论，她也坚持自己的“大度”，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程明浩出事之后。
　　当时李夏天也很苦恼。她很不习惯这么跟一个人亲近，她也很讨厌事事都要向别人报备，但当程明浩躺在病床上，白着一张脸，两片越变越薄的手掌都端不住一部手机，一边抽泣一边红着水汪汪的眼睛看她的时候，她开始觉得，自己的丈夫，不应该被列为“外人”。
　　李夏天开始试着真正地融入完全融入他，照顾他的生活起居，事事不敢假手于外人。

4
　　她对异性有很强的避嫌能力，因此程明浩没在这件事上哭过几回，只是这次她参加同学聚会，措不及防地被醉酒的王文川紧紧抱了有半分钟，仨大老爷们没拉住，也被程明浩死死盯了半分钟。
　　三十秒，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但是足够程明浩酝酿怒火和泪水的了。
　　在场的都是熟人，他也不好在他们面前发作，于是费了半天劲才把眼泪憋回去，又看见旁边的媳妇儿正跟王文川发消息呢。
　　当年追李夏天的人不少，但是坚持过一个礼拜的就有俩，一个是他，一个是王文川，因此我们老程现在很有危机感。
　　当场老程就忍不住了，把瘫手甩在李夏天身上，闹着身体不舒服，要回家。
　　李夏天当然依着他，一路上没少按摩也没少说好话，问了半天也不知道他到底哪儿不舒服，就是眼眶里含着水光，不看她也不说话。
　　明白了，这是小心眼儿又犯了。
　　李夏天在他掉第一颗眼泪的时候，就迅速拿出手机让他看。
　　“你看，我刚才回完他消息都没看手机，聊天记录都是全的。”
　　她是没看手机啊，根本不知道王文川发了什么。
　　“他……他骂我是瘫子，老婆呜呜呜呜他他他骂我是个废物……”
　　坏了，妈的。
　　“这样——这样老公，手机给你，你把他骂走好不好？反正这么多年没联系，他不是老师也不是医生的，咱得罪的起，不哭了不哭了宝贝……”李夏天边给自家瘫痪不能自理的老公捋胸口边计划明天研究刑法。
　　程明浩已经哭得有点脱力了，即使手上带着支具，小臂也抬不起来了。
　　“那你看我现在打得了字吗，我不就是他说的那样吗？你还劝什么……说的再多我也是个瘫子呜呜呜呜呜”
　　李夏天边给人擦鼻涕眼泪边劝：“手机放你那，我又不拿，要不咱先睡俩小时？”
　　程明浩犹豫了一下，把手机往怀里揽了揽。
　　李夏天立马把手机上的挂绳挂他脖子上。
　　程明浩把脑袋歪向一边：“睡不着。”顿了顿又补了一句，“被你的烂桃花气的。”
　　“你都说是烂桃花了不是——别哭啦，闭眼休息一下也是好的，你也哭累了，到家了我抱你回屋，不用睁眼。”瞧瞧咱这强大的女友力。
到家门口，刚要下车，程明浩就睁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
　　“没睡着？”
　　“没有。”
　　“怎么了？”
　　“不想坐轮椅。”
　　那意思就是让她抱回家呗？
　　行嘞！反正瘫痪老公就是要被抱抱的。

　5
　　两人洗漱完后，双双躺在床上，程明浩躺的是护理床，可以上下调节的，李夏天把自己的一半拼在他旁边——这是程明浩强烈要求的，最开始李夏天还不同意，因为这样不好护理，但架不住他真能给你熬个三天都不带睡觉的，美其名曰，夫妻睡觉是不应该分开的，分开了他睡不着觉，会梦见自己跟他离婚。
　　李夏天只能屈服，她近几年屈服的事情太多了，真的，她从小到大都没这么跟人屈服过，只是复健这件事，真的不能让着程明浩。
　　程明浩自打受伤之后，就很不喜欢复健。
　　他的理由也很有力：医生说了，咱这是C3C4完全性颈损，没可能恢复，一开始复了俩月的健，屁用没有，不去不去就是不去。
　　其实李夏天知道，他就是很讨厌别人摆弄自己的身体，更怕在外人面前失禁。
　　不过好在他受伤位置太高，能做的项目也不多，每次去她都全程陪同，一看人脸色不对马上问，要是真累了马上歇，被尿憋着了马上处理。
　　就算这样，这大爷还不乐意呢。
　　不喜欢站床，因为头晕，不习惯套圈，因为坐不住，不喜欢扔沙包，因为实在没劲……反正理由千千万，因此他很少有笑着被推进复健室的时候。
现在不是提这件事的时候——毕竟他刚被刺激完，再说复健二字，那她就是找死。
　　“老公啊，是睡不着吗？”
　　“嗯，在想怎么骂人呢。”
　　李夏天忍俊不禁，拍了拍他的手臂：“你想怎么骂？你说，我来打字。”
　　程明浩把旁边的手机揽在怀里，转头说：“抱我坐起来。”
　　李夏天把他抱在怀里，小心翼翼地打开手机，又马上把屏幕扣在床上。
　　“要不……你先别看了吧？”
　　“没事，反正我是你丈夫，合法的。”骄傲程上线。
　　“好好好，用捂眼睛吗？”
　　“别废话，快点。”
　　嗯……满屏的未接视频和六十秒的长语音。
　　“别管他说什么了，你把想说的都说了就行。”李夏天并不想让他失眠。
　　程明浩闭了闭眼，他确实也不想听狗叫，用脚都能想出来王文川的发疯语录里没他什么好话。
　　“不听了，照我说的打上去就行了。”
　　李夏天补上一句：“给你出完气之后马上删除拉黑一条龙，放心吧。”
　　完活了之后，程明浩还闷在她怀里不肯动，突然冒出一句：“明天咱让家里的站床锻炼锻炼吧。”
　　嘿，这不是好事嘛。
　　“行，我明儿一早就给它搞搞油。”给李夏天乐得猛亲了他一大口，“太棒了宝贝儿，再给我亲一口。”
　　亲得他都精神了，李夏天倒是放心地睡了。
　　程明浩朝着她睡觉的方向叹了口气。这么多年，李夏天从来没有嫌弃过他什么，他自己心里也知道李夏天并不在乎别人的眼光，但是……今天被骂了废物，真的好生气。
　　想着想着眼泪又下来了，不想让李夏天看见，但自己平躺着又不会翻身，他这顿哭得很憋屈，给自己擦眼泪的时候，力度没掌握好，还给了自己一巴掌。
　　真的很丢脸。
　　

　6
　　程明浩瘫痪了得有六七年了，腿上的肉可以说是软塌塌、水绵绵，皮肤也娇嫩得敏感脆弱，在束带的包裹下，显得更加病态无力。
　　为了不打消他锻炼的积极性，李夏天让他自己握着遥控器，这次能升多慢就多慢，只要最后人能立起来坚持一刻钟就是胜利。
　　“等等……”程明浩拖着绵软无力的手腕子幽怨地看着她。
　　忘了，他自己又按不动。李夏天非常狗腿地给人戴上了支具，现在是万事俱备，只欠他起来。
　　但是到最后程明浩也没坚持十分钟就嚷着要下来，李夏天也没办法，边揉着他抖动的大腿边劝：“这不是之前歇了这么长时间嘛，今天已经挺好的了，要擦擦汗吗？”
　　程明浩盯着自己鼓胀的裆部，没理她。
　　李夏天从鼻子里叹了口气，放下软绵绵的腿，转身去推轮椅。
　　“你还让我坐轮椅？”程明浩十分委屈。
　　“去浴室擦个身体。”李夏天拉着他的手，“浴室滑，我怕摔了你。来，起来。”
　　程明浩没说话，扭过头去拒不配合。
　　“怎么了？”
　　半天才从牙缝里憋出一句：“你不觉得我下边有点湿吗？”
　　李夏天低头一看，坏了，不仅纸尿裤已经完全饱和，程明浩的腰部跟大腿根的衣料甚至有些水渍溢出。
　　今天也不怪他发脾气。李夏天看着他柔柔弱弱地躺在站床上，心一软，把人横抱起来走向卫生间。
　　“你干嘛？还湿着呢——”被人突然腾空抱起，程明浩惊的把软趴趴地手一下子拍到李夏天的胸口上。
　　“嘿——怎么还占便宜呢？”
　　程明浩老脸一红，犟嘴道：“我的媳妇儿——”
　　还特意把“我的”二字加重了。
把他放到浴缸里摆好，李夏天坏笑道：“现在轮到我了。”
　　一下子就把程明浩扒光光，浴缸里一片香艳之色。
　　……（自行想象吧，不能写了）
　　这么一下子，程明浩的复健课程得推迟到下个礼拜了。

　7（毫无病理，不要信）
　　其实不光是复健，程明浩还有个不为人知的小秘密——怕苦，甚至会因此掉眼泪。
　　问题就出在这个事情上了。
　　是这样的，程明浩年轻的时候那真是个精壮的大小伙子，除了腰间盘有点突出以外，其他的都再健康不过了。
　　因此他很少生病，而且一生病就吃西药，绝不碰中成药和汤药。
　　但现在不同了。算起来，他瘫痪的时间不算短，能感知到的皮肤面积很小，内脏功能也不能跟正常人相提并论。
　　过多的治标不治本，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更何况西药给人体带来的负担也不是他这个身体能承受的起的。
　　为了他，李夏天托了很多关系找中医大夫，程明浩看在眼里，也很感动，但真一到喝药，那就费了大劲了。
　　程明浩的要求：不能苦，不能有黑色药渣渣，要李夏天陪着，喝药前含糖，喝药后要安慰。
　　还真不是他矫情，这个汤药啊，它的起始苦度就超过了他的承受范围。
　　于是李夏天得每次在他一边咽一边哭的时候给人往嘴里塞糖，又抱着人哄半天才行。
　　他这臭毛病可得罪了不少大夫。像他这种不听话的病人是大夫最头疼的，你说凶他吧，他又是个病人，而且外表也软塌塌的，凶不起来；你不说他吧，他是真不配合，李夏天只好两边顺气，刚安慰完自己丈夫，又得跟大夫们说漂亮话，又逢年过节给人送礼。
这两天本来程明浩的气儿就不顺，但喝药这事可不能由着他的心情，该喝就得喝，不喝不行，不喝老婆就不跟你一屋睡。
　　这手段屡试不爽，但这次不一样了。
　　李夏天那么受欢迎，大晚上的不跟他睡怎么行？
　　“我不想喝药，你也别去别的地方睡——”程明浩耷拉着脑袋，声音也低低的。
　　呦，要求够多啊。
　　有着钢铁般意志的李夏天当然不允许——有了第一次纵容就有第二次，其他的地方可以，唯独吃药体检看医生这三样事情绝对不行。
　　于是李夏天无情地扒拉开程明浩蹭她的手，毅然决然地说：“不行，绝对不行，药是必须喝的，喝了才能睡觉。”
　　程明浩还是沉默，反正不管怎么说，就是不张嘴，连闻都不想闻。
　　“你要是想出去就出去吧，我又不拦你。”
　　冷不丁地冒出这么一句。
　　要是不说这句还好——李夏天想到，自己这么多年都不敢跟他说重话，怕他生气，怕他痉挛，这么个大热天的，自己跑大老远去给人采买气味冲天的中药，陪着阿姨在厨房待着——还不能待太久，程明浩看不见她还不行。可人老人家一点都不领情，熬了那么久的药说不喝就不喝了。
　　联想到此，李夏天木木地说：“你拦我我也出去，今天晚上不回家了。”
　　这时程明浩才意识到李夏天真的动了气，想要往回找补，但——说什么呢？
　　他很想说，大夏天的，他本来就睡眠不好，喝了药嘴里总是苦苦的，他躺着都干哕。而且天天喝，顿顿不落，他很多次都想把碗打翻了，但是又怕弄湿李夏天，他都忍了。这些他都想对李夏天说，但是张了嘴又说什么呢？夏天也是为了自己好，这次毕竟错真的在自己，难道只有认错道歉这一条路可选了吗？
　　他也真的很委屈，很多年没有人这么跟他说重话了，还是他最喜欢的人对他说。程明浩气得眼睛都红了，嘴巴刚张开就合上了——不想喝药怎么了？又不差这一顿，至于的吗？
　　程明浩听见外面的门响了，他还听见李夏天在走之前嘱咐阿姨要帮他定时翻身。
　　这对夫妻中，程明浩其实不是乐观的那个，他很爱多想。
　　他想起来刚受伤那会儿，耳朵里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太好了，没死，还活着呢。”——那是李夏天的声音，不管怎样他都能听出来。
　　当时程明浩突然很想笑，他知道自己以后可能什么都做不了了，可能一辈子都要被别人伺候，但是一想到李夏天说，我知道你不好受，我也会支持你去国外坚持你自己的选择，但是我得告诉你，如果你走了，我可能再也不会见到你，再也不会有家庭了。因为我会把咱们俩所有的视频照片都销毁，我也不会再买房子，我会搬到世界各地，然后认识很多人，但是再也没有人成为我真正的朋友。
　　他也仔细想过，李夏天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后来发现这根本没有意义——因为他能做的只有慢慢剥茧成蝶，他又不能穿越过去，即使他改变了过去，那李夏天也不能成为今天的李夏天。
　　柳可应该会带着她去酒吧，那就给她沏个蜂蜜水吧，顺便再煮碗粥。
　　道歉是应该的，跟自己媳妇儿道歉又不丢脸。于是程明浩在手机上订了一大捧玫瑰花，但想到李夏天嫌弃过玫瑰花扎人，又亲自一瓣一瓣地剥下来放到床上。
　　李夏天回来了。程明浩在厨房听见门锁的转动声。
　　他抬头看了一眼，又低下头盯着锅里的粥。

8
　　李夏天仔细想了想，程明浩其实除了一些小缺点，平时对她也挺好的。
　　就比如，在生孩子这个问题上，他充分听取她的意见。
　　只不过手段不太光彩。
　　有一次李夏天跟李欧文两人出去逛街，李欧文看似无意地带着她转悠到了婴儿区，很无意地问她想不想要孩子。
　　李夏天想都没想，直接答不想要。
　　但是如果有了的话，那还是想要的。李夏天在心里想。
回到家后，李欧文看到程明浩的转账数额——2w
　　程总大气！
李夏天总是发现程明浩有点不对劲，但又没有证据。
　　终于有一次她在电脑上看到了程明浩跟医生的聊天记录。
　　他要结扎。
　　李夏天真的当场暴走。
　　难道程明浩不想要自己的孩子吗？那应该不能吧——
　　李夏天突然福至心灵——如果程明浩找她本人问，那她肯定会考虑程明浩的身体，嘴上说不要孩子，如果当真了，那他就是大傻子，如果不当真——他也是傻子。
　　也许李夏天觉得照顾自己已经够不容易了，再要个孩子，那不是火上浇油吗？
　　最终选择用金钱来解决问题——毕竟能用钱解决的都不是问题。
　　但他还是失算了，因为李夏天在朋友面前也没实话。
李夏天又气又好笑，幸亏没有结扎成功，不过她也想起来最近哪里不对了——程明浩在躲着她，只要氛围暧昧到了那个点，他就开始咳嗽，开始找各种理由。
　　一开始李夏天还以为他感冒了，问他自己也问不出什么，只是支支吾吾地不说话，后来她都怀疑到肺炎上去了，拉着人去医院一顿检查，也没什么结果，神经大条的李夏天看见体检正常的单子就把这篇翻过去了，倒是医生们都跟她说，不要太紧张了，一个礼拜来一次真没必要，我们也挺累的云云。
　　但是是谁的老爷们谁担心，要是真有什么大病被耽误了，第一个接受不了的就是李夏天。
　　程明浩常常宽慰她，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他年龄比她大，身体比她差，肯定是要走在她前面的嘛。
　　“其实从那场意外开始，从后的每一天都是用他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兑换的，但是如果你不开心了，我也不会开心的，那么这种兑换就失去了意义。我不要求你每天都开心，也不要求你在我最后的日子里开心，你现在可以随意地和我过日子，以后也一样。
　　你也可以在我走之后找其他人——别急着反驳，虽然我会吃醋，但我更希望你过得自由、幸福。当然了，你是个重情谊的人，可能……可能你会有一段时间不太开心，但要记住啊，无论如何，我都是站在你这边的，我希望你活得自由，潇洒，要是有一天我不在了，如果你想起我，觉得日子不那么难过，我的愿望就实现了。”

为什么我这里显示的是这篇帖子只有三个回复呀？是不是有被吞的楼

啊啊啊啊啊啊好看好看 好香的粮粮

我这边没被吞捏 能看完

你给我发消息，我问你有事吗？回不了你的消息，你又拒收我的消息怎嘛回事啊？

不更新了吗

楼楼～没了嘛～好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