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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玉树☆梨花雪‖四海盟约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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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众头领如常在聚义厅取齐,商议军务。
吴用道,“小生已自邸报闻得,东京既知俺们山寨攻破大名府,杀死留守司中书梁世杰、并太守王某。为是那朝廷上有个谏议大夫赵鼎奏请招安,致被蔡京喝骂,削了赵鼎官职。如今奏过天子,差人赍捧敕符,往凌州调遣单廷珪、魏定国两个团练使,起本州军马,前来征讨。”
晁盖听了,道,“那个鸟厮竟想要招安我等,正该他们‘狗咬狗,一嘴毛’(什么鬼哈哈哈)。学究,如此说来,怎生迎敌?”
吴用微笑道:“等他来时,一发捉了。且请戴宗去探一探那单廷珪、魏定国的底细,却再商议。”
关胜在座中低头忖思,起身道,“关某自从上山,深感天王哥哥并众家兄弟厚待,不曾出得半分气力。单廷珪、魏定国二人,蒲城多曾相会,原是故交。其中单廷珪,善能用水浸兵之法,人皆称为‘圣水将’;魏定国,精熟火攻兵法,上阵专能用火器取人,因此呼为‘神火将’。凌州是本境,兼管本州兵马,取此二人为部下。小弟不才,愿借若干军兵,不等他二将起行,先在凌州路上接住,降伏他两个。不知尊意若何?”
晁盖听了大喜,赞道,“均德,自从在俺们山寨认了亲,果然更投缘了!”当即教宣赞、郝思文两人,跟着一同前去,给调拨五千军马,次早起行。
关胜谢了他。
吴用扑着浅灰色羽扇,不动声色。


IP属地:湖北来自Android客户端46楼2024-01-27 1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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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说筵宴散后,关胜回到下处,收拾行装。他才取了那个檀盒搁好,听到呼延灼的声音传来,“均德!”
    关胜怔了怔,转过身来。
    呼延灼已入来了,笑哈哈道,“均德,你自荐去降伏那单廷珪并魏定国二人,为何事前也不告诉我?”
    关胜望着他,暂不答话,露出笑容。
    呼延灼也笑道,“你明日既要下山,均德的本事,我自放心,恁地我和你喝一杯吧。”
    关胜道,“也好。”亲自安排酒菜。
    两个对饮了几碗。
    呼延灼如常兴致很高,叙些家常儿。
    关胜开口道,“明叔,明日……我就要走了。我……应走么……”
    呼延灼笑道,“均德既要建功,自然去得。”
    关胜低了头,沉吟一回,又道,“我……实是不愿走的。”
    呼延灼听了,向他转过脸来,望了望他,又笑道,“恁地……今日均德为何自荐啊?罢了,若是均德不愿往,明日俺老呼代均德走一遭儿。”
    关胜淡淡笑了。他伸过手去……抚了抚呼延灼的方面庞……
    呼延灼怔了怔,不由得握住他的手,“均德,你这是……”
    关胜道,“明叔,你……在此等我一时好么?我想……去辞一辞陈达。”
    呼延灼应着,“这是应当的,均德快去吧。”
    关胜起身,出去了。他随即来到少华山小寨。
    那时陈达正与杨春在屋里喝酒,一见他来,喜道,“均德,你怎生这早晚来了?”
    关胜道,“我有话儿和你说。”
    陈达连连点头。


    IP属地:湖北来自Android客户端47楼2024-01-31 2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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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春也笑道,“关将军,快请、快请。你若是不嫌弃,就将俺、还有俺大哥、哦,就是朱军师,都当作自家亲兄弟!”
      关胜笑点头。
      陈达忖度他的情形,便唤杨春,低声嘱咐,“你且回你自己房中散淡散淡,我看他有话儿说……”
      杨春点头会意,悄笑道,“俺理会得!”一边用胳膊肘撞一撞陈达,“喂,他虽是你亲兄弟,但这山寨,谁都看得出,他与呼老头儿好着呢!你可别存什么非份之想啊……那呼爷爷,你惹不起……”
      陈达忍着笑,低声斥骂,“少胡说,快滚!”
      杨春嘻笑着去了。
      这里陈达笑向关胜道,“均德,有什么言语,只管告诉。”
      两个坐下。
      关胜道,“我……明日要下山了。”
      陈达点点头,道,“理会得。”看了看关胜,笑道,“俺们都盼望均德一去建功,亦且必然如此。”
      关胜道,“也许我……不会再回来了。”
      陈达听了,始觉诧异,忙问,“均德,你这是何意?哦,对了,今日你已讲了,你早已熟知那单廷珪与魏定国二人。是否你已知,这两个十分了得,就算均德,也不能够赢他?恁地,均德又为何要请战呢?”
      关胜没有答话,只道,“我……只把这话告诉陈达,若我真当的不再回来,陈达不必讶异,在山寨好好儿过。我很高兴,在我与陈达终于相认时,看到的陈达,已有属于自己的命运、自己的友情,自己的兄弟……”
      陈达望着他。
      关胜伸过手去……拍拍他的肩,起身要走。
      陈达跟着起身。
      关胜道,“好好儿歇息吧。”
      陈达喊,“均德、等一等,均德……”他阻住关胜,“均德,你是不是遇着什么事。不打紧,你只管和我说说。我这个哥哥,虽然不济,但我会尽全力帮衬均德,亦且,山寨恁么多兄弟,总会有办法的。”
      关胜道,“并没有。陈达,若是你真当的要帮衬我,休教今晚这番话透露与旁人。”便去了。
      陈达仍喊,“喂,均德!”因见他已去远了,无奈叹口气,又不觉发怔。
      关胜返回下处。


      IP属地:湖北来自Android客户端48楼2024-01-31 2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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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呼延灼抬起头,“咦,均德你回来了?”笑道,“怎生不多叙一时,都只为老呼还在这里等着吧!”
        关胜答道,“是。”他和呼延灼拥抱。
        呼延灼总觉他言行有异,暗暗思索一番,以为他许是上山以来,初次率兵出征,临行郑重其事……呼延灼揽了他,笑道,“均德,傻孩子!你恁么厉害,紧张啥啊!再说你不是早知,那帮狗官军废物点心一般,不堪一击!”
        关胜答道,“是,明叔说得极当。”又道,“明叔,我明日就要去了……今晚我们同榻说一夜话儿好么?”
        呼延灼听了,洋洋笑着,连连点头,“正合我意!”
        关胜不再多说什么,愈切近他,以额心轻轻互抵着……他微微阖了凤眸……
        他入鬓的卧蚕眉、长长髯须与呼延灼挑白的眉须几欲相触……
        沉伤的气息与呼延灼有些紊乱的呼吸声交错……
        呼延灼道,“均德、你听我说,均德……”略略退远些,仍揽着他,与关胜对望。
        关胜睁了眸,淡淡笑道,“明叔。”
        呼延灼慨叹着,将他揽在十分横阔的前胸,道,“均德,老呼……喜欢你呀,自打结识均德,便与均德意气相投、脾性相合,满心里欢喜!老呼只把均德当成自家孩子来疼爱……均德是不是觉着很可笑,如均德这般威风持重,也会教人疼爱么……但老呼就是恁样看的!”


        IP属地:湖北来自Android客户端49楼2024-02-02 22: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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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胜微微点头,“是。”又道,“谢谢你,明叔。”
          呼延灼张开巴掌……轻轻拍一拍他的肩,有如抚触,又“哈哈”一笑,“恁地,均德明日还要领兵下山,早些歇息吧。”
          关胜点点头。
          他们同床并枕。
          关胜微睁着凤眸,仍叙道,“明叔,你还记得么,那晚……很美呢。可明叔却是奉了军师之令,来赚关胜的。我虽然从未因此对明叔生出怨责之心,但我还想,同明叔再去看一看那碗红灯。那晚……明叔告诉,约我去赏红灯……关胜本有许多话儿,都想对明叔讲……”
          呼延灼应着,“嗯……这番均德得胜归来,老呼就同你去看红灯……这又有何难。均德还有什么话儿啊,只管告诉……”看来他渐渐睡熟了。
          关胜调过脸来,在中夜影影绰绰的微光里望着呼延灼沉睡的面孔,又喊,“明叔……”
          呼延灼传来微微的鼻息之声。
          关胜知他已深睡,便微微欠起身来,轻声道,“对不起,明叔。关胜……也不知为何会到如此地步。事已至此,关胜既无法坦白,注定成不了一个纯粹的山寨之人;便无法面对明叔、面对陈达,面对山寨……我只能离开了。往后之事如何,各自听凭天命、各自珍重;虽再无红灯,总算还有我们都能够见的月亮……明叔,关胜一直都想告诉,那晚的红灯……竟浑似月亮,在关胜看来,却又是一个梦……关胜和明叔同在的,一个分外美妙的梦……”
          他的泪水溢落不止,滴湿了枕边。


          IP属地:湖北来自Android客户端50楼2024-02-02 22: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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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清晨,气候突变。茫茫的江天上,阴霾深重,怆寒的风呼号着。
            晁盖、柴进,吴用带了众头领在金沙滩寨前饯行,关胜并宣赞、郝思文三人引兵去了。
            吴用回到厅上,又教林冲与扈三娘领兵,孙立、黄信为副将,带领五千人马,随后下山,只说策应关胜,并不提多的话。
            朱武随着他,看他安排,兀自忖度再三,遂问道,“莫非军师哥哥怀疑关将军正是那个暗语另一头儿的细作,以此才使教头他们监视他?”
            吴用道,“并非怀疑,他正是暗语所指的细作。此人一去,必不复返。”
            朱武听了,惊讶道,“军师哥哥既知,那……”
            两个一同从后面出厅,穿过甬道,踱到拱形葡萄架下。
            吴用继续道,“不过关将军义气深重,自他来山寨,见我等兄弟皆以诚相待,彼此并无半分嫌隙;兼之又有陈达等事,他必定深受所感,已无二心。但他许是对声名诸事还有顾虑,以此不能够坦白过去,亦不能够安心在山寨,只得抱愧离去……”
            朱武听了,恍然点点头,“恁地……依军师哥哥之见,如何处置?”
            吴用道,“他的心已属山寨,不过迟疑难决。若就此放他去,朝廷必不容他,却是害他走上绝路……心病还需心药医。按小生之意,只教林教头他们几个随后跟上,使关将军不便就此走脱,仍好好儿转回山来。却再商议。”
            朱武点点头。
            忽见李逵一阵风也似奔来,一头儿高叫,“军师哥哥!”
            吴用便问他何事。
            李逵道,“军师哥哥,俺铁牛才在那山底下得知,你既派了恁些人去帮衬关哥哥,却为何不教铁牛去!铁牛也要走一遭去来!”
            吴用那里和他认真讲,微笑,哄他道,“是小生疏忽了,这番已托了教头他们,待到下次定然教铁牛去。”
            李逵听了,“嘿嘿”一笑,不依不饶,“军师哥哥既然疼俺铁牛。既已说了下次,那要待到猴年马月!俺求军师哥哥,把那下次就挪到今次吧!”说着过来一顿给吴用捶肩捶背,又把“军师哥哥”喊了不止千遍万遍。
            朱武在旁掌不住地笑。
            吴用轻轻避了他,一边也笑道,“我也被你罗皂得了不得!你莫把小生的腰捶折了!你要去则去,只是这一趟赶上教头他们,不许吃酒闯祸。若果然建功时,回来还教你裴宣哥哥嘉奖你。”
            李逵连连点头,又笑道,“俺只当军师哥哥难说话儿,来时就想着,若军师哥哥不教俺去,俺就……悄咪咪自去,预先已给军师哥哥写好了信在这里!虽然用不着了,也把给军师哥哥吧!”说着,就衣襟里胡乱掏出一张毛纸来。
            吴用听了,道,“铁牛还会写信?果然进益了。那军师哥哥我倒要细读一读、也领教领教。”
            朱武也以为惊奇,略近前些,就吴用手中同看。
            李逵已大声嚷,“军师哥哥、朱军师,俺走啦!”风风火火地去了不提。
            这里吴用、朱武二人不约而同地失笑。原来那纸上人鬼莫辨的画了些什么东西。
            朱武直笑,“幸而军师哥哥教他去了。若并未允他,由得他乱跑一气,只留下这么个鬼东西,那里懂得!”
            吴用笑道,“也并非恁么难懂……为是这个铁牛不会写字,故此作画留言。”一边指着,“这个什么鬼,却带两个丫叉,便是板斧,故意涂得一团黑,正是黑李逵自况……那边角上,这个齿纹,意指城墙,上面两个什么鬼,一个尽是麻点,便是水珠;一个顶着一大团什么东西,可作火苗……正是指水、火二将,此处便是凌州。按铁牛之意,他原想去凌州助战。”
            朱武听了,笑出声来,连连点头,“他画得很好,军师哥哥注解得最好。”


            IP属地:湖北来自Android客户端51楼2024-02-05 15: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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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分两头。
              却说关胜与宣赞、郝思文引领五千军马接来,相近凌州。正逢那两个兵马团练使单廷珪、魏定国二将才受了朝廷要求征剿梁山的札付,选点军兵、关领军器、拴束鞍马、整顿粮草……指日起行,却闻报说,“蒲东‘大刀’关胜引军到来,侵犯本州。”
              单廷珪、魏定国两个听得大怒,即刻收拾军马,出城迎敌。
              两军相近,旗鼓相望。
              门旗下关胜出马。
              那边阵内鼓声响处,“圣水将”单廷珪与“神火将”魏定国双双策马而出。那单廷珪乌金盔甲深乌马,又绰一条黑杆枪;魏定国则是赤金盔甲胭脂马,使一口赤亮的熟铜刀。
              关胜见了,在马上道,“二位将军,别来久矣!”
              单廷珪、魏定国相对大笑,指着关胜骂道,“无才小辈,背反狂夫!上负朝廷之恩,下辱祖宗名目,不知死活!引军到来,有何礼说?”一边骤马齐出。
              关胜却待要迎上,左手下飞出宣赞、右手下奔出郝思文,截住单、魏二人,四将捉对儿在阵前厮杀。关胜横刀立马,遥见他们正斗到紧处,单、魏拨转马头,望本阵便走,郝思文、宣赞随即追赶,冲入阵中。魏定国转入左边、单廷珪转过右边。随后宣赞赶着魏定国,郝思文追住单廷珪。不料四五百步军,都是红旗红甲,一字儿围裹将来,挠钩齐下,套索飞来,和人连马,将宣赞活捉去了。另一边又来五百步军,尽是黑旗黑甲,一字儿裹转来,脑后众军齐上,把郝思文生擒了去。
              关胜引军退去。
              那单、魏二将复来,从背后赶上。
              看看相近,关胜断后,弃了前军,正要与他两个搭话,却见来路又冲出两将,喊杀声四起,正是林冲与扈三娘撞将出来,一阵杀散凌州军马,随后孙立、黄信催动人马,向前策应。关胜只得与他们合兵一处,权且下寨。


              IP属地:湖北来自Android客户端52楼2024-02-08 09: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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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冲备细问了战况。
                关胜本意只想借阵前教宣赞、郝思文先陷于凌州,自己得便与单廷珪、魏定国说之缘由,从此脱离梁山,重归朝廷,只要保得宣赞、郝思文两个日后既不受山寨责难、往后又能无虞,他便任凭处置……不想林冲诸人来到,实属意料之外……他一时没了主意,不知如何处置。
                林冲道,“他们既捉了宣赞、郝思文两个兄弟,事不宜迟,待明日攻城,夺回来便了。”
                扈三娘、孙立,并黄信都在旁点头。
                关胜想了想,“此是因我之过。待我明日出阵,再与他二人放对……”
                他们正商议,却见宣赞、郝思文二人自己回来了。
                林冲等人见了大喜,忙问缘故。
                宣赞、郝思文都笑道,“便是吃那两个厮捉了,当即推在陷车里。那凌州太守着人将我两个押送东京,不料才出城呢,野地儿里遇见‘黑旋风’李逵,原为他见我等下山来打凌州,看着眼热,也求了军师,随后追来。合该有这个机缘,那李逵于路又结识了枯树山的两条好汉,一个是‘没面目’焦挺,中山府人氏,祖传三代相扑为生;一个是‘丧门神’鲍旭,平生只好杀人,脾性却与俺们这个铁牛相投。正是他三个带领一帮孩儿们,劫下我们,杀散官兵。我二人因想着关兄忧虑,就紧着转回来了。”
                众人听了,都是欢喜。
                林冲又问,“既如此,那李铁牛呢……敢是还在后面未到?”
                宣赞、郝思文两个都笑答道,“他啊,这番死乞白赖,才下山来,只要争功,救了我二人,又拖着鲍旭与焦挺,带了人去打凌州北门了。”
                众人都笑了。
                林冲道,“既如此,我们这里一则也需策应他三个,就便再去搦战。”又问关胜,“关将军以为若何?”
                关胜只得同意。
                那边凌州城里才得报囚车被劫的消息,太守与单、魏两个且自相对恼怒,又听得梁山军马在外呐喊之声。
                单廷珪那里忍得,争先上马,大开城门、放下吊桥,引五百玄甲军,飞奔出城迎敌。
                关胜舞刀拍马迎上。
                单廷珪指着大骂道,“辱国败将,何不就死!”抡枪上前厮拼。
                关胜与他斗不过五十余回,勒转马头便走。
                单廷珪随即赶将来。
                约有十余里,单廷珪挺起长枪,直取关胜后心。猛听得关胜回头大喝,却拖起刀背,只一拍。
                单廷珪应声落马。
                关胜滚鞍下马,扶起他,“将军没事吧。”
                单廷珪本以为这番必死无疑,忽见他如此,不觉感佩万分,惶恐伏礼,“小将不敌将军神威,心服口服。关将军既恁地大仁大义,不计一再冒犯,小将为报不杀之恩,情愿从此归附山寨。”遂叩谢受降。
                关胜无可奈何,俯望他,一时不知从何说起,却听见“得得”马蹄之声,原是林冲恐他有失,也赶过来了。
                关胜扶住单廷珪起身,并不提输赢之事,只答道,“山僻之内,诉旧论新,单将军已情愿同聚大义。”
                林冲听了,自然欢喜。
                单廷珪又招了五百玄甲兵一同并与梁山军马。


                IP属地:湖北来自Android客户端53楼2024-02-08 09: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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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魏定国才将了兵马出城,见单廷珪已降,不由得大怒,喝令那五百火兵齐出,身穿绛衣、手执火器, 前后拥出有五十辆火车,车上都满装芦苇引火之物。军人背上,各拴铁葫芦一个, 内藏硫黄焰硝、五色烟药,一齐点着,飞抢出来。
                  倾刻人近人倒,马过马伤。
                  梁山军兵四散奔走,正乱着,却见那凌州城里烘烘火起,烈烈烟生。原来“黑旋风”李逵与焦挺、鲍旭带领枯树山人马,已打破北门, 杀入城中,又放起火来,一顿劫掳仓库钱粮。
                  魏定国慌忙收转军马回城。
                  那梁山大军复追杀上来。
                  魏定国首尾不能相顾,只得弃城退走,奔往中陵县。
                  凌州城被攻陷。关胜、林冲等人率众入城,扑灭了火,制止乱军,发布安民告示,将钱米出来,俵散百姓。单廷珪从旁见了,点头称许。
                  梁山之军又把那小县四下围住。
                  单廷珪便对关胜、林冲等人道,“小将素与定国交熟,深知他是一勇之夫,若攻击得紧,他必宁死不辱。事宽又急切不能够奏效。小弟愿往县中,用好言招抚他同归山寨。”
                  林冲忙答应着,又嘱咐小心等语。
                  单廷珪道,“但请教头、关将军放心,再无妨的。”
                  关胜由他们商议,只是默默无奈。
                  原来单廷珪单人匹马的往中陵县,见了魏定国,只有两个共处时,单廷珪只把些好言贴慰。
                  魏定国也不似阵前那番恼了。
                  单廷珪便将自己如何与关胜放对诸事告诉一遍,由衷道,“兄弟,你看我本事明明远不如他。他前日来时,我们又恁样出言不逊,羞辱他甚深。但关将军都不计较,仍饶放我性命……你是知我的,并非怕死之辈,皆因只要我们兄弟二人生则同生、死则同死,便无憾了。这番关将军饶放我,恰如饶放我二人一般……”
                  魏定国听了,沉吟半晌。
                  单廷珪便握了他的双手,又道,“兄弟,我此番,只在他们营寨里区区一日,已见众头领一团儿和气。那林教头、关将军都是奢遮人物,竟不拿大,又对我爱惜有加。其余人等更无需多说。来日我们若一同去了山寨,敢怕是还有多少逍遥日子,有得消受。总好过在这里,生受朝廷昏昧,那些没甚鸟用的文官,只是弄权欺辱我等。亦且他们攻取凌州,我眼里亲见的,端的秋毫无犯、爱民如子。我这才想,何必又多惹兵灾,以此来劝说兄弟你。”
                  魏定国道,“你说得都是。只是你才去了一日,论得那关胜千好万好。若是他真当的恁样好,这番只须是他亲自来请,我便随顺;他若不来,便见得你所言都是虚妄。我无非一死,到时你休怪我!”
                  单廷珪知他脾性就是如此,只得上马回来,将上项事报与关胜、林冲等人。


                  IP属地:湖北来自Android客户端54楼2024-02-10 23: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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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胜便道,“既如此,我便去走一遭儿。”
                    林冲谏道,“虽然如此。防人之心不可无,贤弟也需三思而行。”
                    单廷珪望着他二人。
                    关胜道,“大丈夫行事,何故疑惑。”当即要去。
                    孙立与黄信二人也来道珍重。
                    关胜握了握他两个的手,“好汉作事无妨。”便与单廷珪两个自去。
                    于路上,单廷珪与他并马,因闲叙间,忍不得问,“关将军,我才降的。难道你不疑,此是我与定国合谋赚你么?”
                    关胜反问,“难道廷珪并非真心归附山寨。”
                    单廷珪道,“大丈夫一言既出,安有翻悔之理?又何故两端摇摆不定。我自是真心的。”
                    关胜听了,有一时的沉默。
                    单廷珪望着他。
                    关胜道,“我本以为廷珪必是如此,再不疑的……”停了停,“也再不作他想。”
                    单廷珪见他如此,更生钦仰。
                    两人直至县衙。
                    魏定国早闻得了,忙欢喜接着,当即拜降、同叙旧情,设筵管待,便带领五百火兵,都来大寨,与林冲、扈三娘、孙立,黄信等人,俱各相见已了。
                    林冲作主,摆下筵宴,席间欢畅同饮。
                    单廷珪、魏定国二人与宣赞、郝思文连喝了好几碗,又彼此谑闹不尽。
                    林冲拍拍单、魏二人的肩,笑道,“这个正是,‘不打不相识’。”
                    单、魏两个又与孙立、黄信饮过,叙得有兴。
                    林冲转过脸来,喊关胜,“贤弟,我俩也饮了吧。”
                    关胜答应着。
                    林冲叙道,“今次降伏水、火二将还在其次,迎来两个好兄弟,才见得是真当的高兴之事!”
                    关胜微笑道,“是。”
                    他搁了酒碗,告声方便,出得帐外,离那欢闹声远些,立地负手,仰望苍灰色的云天。
                    看来此番事便算完结了。
                    也许……却是圆满……
                    其实在单廷珪向他意外纳降时,关胜已全然放弃了离去之想……其实还要早一些吧……听得宣赞、郝思文二人意外获救的消息,他已放弃了来时所想……其实早在他佯作败退时,意外遭遇林冲等人策应,他已放弃了一朝走脱的念头……
                    全是意外……其实又何止……这番前来凌州,凡遭遇诸事……不过是意外的使他省过来……他是不会离去的……不过是……连离开也做不到吗……
                    确实是……仅仅脱走、离开,与之断绝……也做不到……
                    他在不觉中,已注定是山寨之人了……


                    IP属地:湖北来自Android客户端55楼2024-02-10 23: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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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但心在……情在……连身子也将长在……
                      关胜还以为自己会嗟叹……却觉欣慰……
                      意外的欣慰之感……也令他意外的不知所措……
                      郝思文喊,“均德。”
                      关胜向他转过脸来。
                      郝思文踱过来,“你怎生独自在这里?有事吗……”
                      关胜答道,“并没有。”
                      他二人并肩,一同仰望天穹。
                      郝思文道,“均德,看,月亮。”
                      关胜怔了怔,果然见一点月影,透出层层叠叠的铅色云层……
                      他开口道,“是啊……思文,我们来山寨也有些时日了。你……觉着,好吗?”
                      郝思文笑道,“自然好啊。”他向关胜转过脸,“除却……”
                      关胜问,“除却什么?”
                      郝思文半开玩笑半认真道,“除却,均德总与那个呼延灼亲近。还把我的小马送予……”又笑了。
                      关胜明知他早于兄弟之间,不甚介怀,无非说说而已,也笑了。
                      郝思文瞥一瞥他,“哼,均德就是如此。”
                      关胜笑道,“既恁地,那我带思文离开如何……”
                      郝思文道,“离开?去那里……回蒲东、还是回东京,如今你还能带我去那里?”
                      关胜只作随意道,“若是……蔡太师仍赏识你我,我便带思文离开,你愿意么?”
                      郝思文望着他,不以为意,大笑道,“均德你说什么!蔡京那厮赏识你我?我呸!便是那厮赏识又能如何、值当什么玩意儿,给个破官儿当?俺还不稀罕要呢。俺们山寨有均德、有宣赞,有军师……又有恁么多好兄弟,放着恁样快活日子不过,倒回去受那拘束、这不是活受罪么!”
                      关胜道,“可是思文却才不是怨怅,山寨还有……明叔么?”
                      郝思文笑道,“明叔怎么了?难道明叔就不是山寨兄弟了。”
                      关胜道,“恁地……若是没有关胜呢?思文只管在山寨快活,莫要以关胜为念……”
                      郝思文瞅着他,“均德怎么了?只管说这些傻话,又没头没脑的。你怎会不在山寨!亦且当初我俩结拜时,早已说誓,同生共死。均德在那里、我就在那里。均德何所为、我就何所为。哼,山寨不是还有明叔的吗……均德你休得消遣儿我!”
                      关胜瞻望那半隐在云翳里的云影,出神道,“是啊……”
                      郝思文握了他的手,“走吧,只管在这里做什么。怪冷的,还是入去饮酒。”
                      关胜答应着,与他一同去了。


                      IP属地:湖北来自Android客户端56楼2024-02-14 07: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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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说关胜、林冲等众头领辖军马休整已了,即日拔寨起行,早抵至金沙滩,自有水军头领绰船来接。
                        当时众头领都立在大船上,后面陆续的船只一程程载过兵士、马匹,粮草辎重……
                        听得远远传来谣歌之声,
                        “生当鼎食死封侯,男儿平生志方酬。何事蓼洼逐月夜,落花啼鸟总关愁。”
                        林冲随口道,“怎生又是这个歌?”
                        阮小七在那一旁,边划桨、边高声笑道,“教头哥哥,也听得那歌声了!近来不知怎的,原是那李家道口,有那一般的闲汉先唱起来,就传开了。山寨的孩儿们熟惯了,也跟着唱。”
                        林冲道,“这词儿……有些意思……”
                        扈三娘一笑,“偏生你听得那里面的意思了……”
                        林冲也笑道,“我也是不通。只觉这不是寻常的村歌俚曲……”
                        扈三娘以为不懂,一笑置之。
                        林冲便问其余的人,却见关胜独自负手,立在船尾,似鉴赏好一片山光水色。
                        林冲正要喊他,黄信在旁道,“这个……该不会是暗语吧……”
                        林冲一怔。
                        黄信道,“我方才一直细细听着。蓼儿洼即是泊里地方。这歌里之意,恁么隐晦难解,该不会是细作用于联络的什么言语吧?”
                        孙立向他转过脸来,“咦,你说的也有些道理。”
                        宣赞、郝思文,并单廷珪、魏定国都不禁点头。
                        林冲道,“我去告诉军师。”
                        扈三娘因见他们郑重其事,便不耐烦,遂笑道,“你们呐,也没见一个个大男人,疑神疑鬼。人唱个歌儿就是细作了。恁地你原是从青州来的、你两个是从东京来的,你两个是从凌州来的,你原是从登州来的……你们都应是细作了。”
                        众人见说,都笑了。
                        黄信无奈笑道,“我说不过三娘……”
                        林冲也讪笑了。
                        扈三娘笑道,“说的就是你,黄信。无聊,扫人兴致。我倒觉着这歌儿很中听,若依我的意思,教乐和也学会了,词儿不好换个就是,保管唱的比这个还妙!”一边取了双刀,开玩笑地架在黄信的丧门剑上。
                        孙立却将单鞭也架在上边儿,几人较力作耍。
                        宣赞、郝思文,并单廷珪、魏定国,都各将兵器架住……
                        他们一边哄笑,都很惬意。
                        林冲在旁看了,无可奈何地笑,只得随他们。
                        船只靠岸,大家仍说说笑笑,同上聚义厅。


                        IP属地:湖北来自Android客户端57楼2024-02-17 08: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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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依例是大摆庆功筵宴,又为单廷珪、魏定国,并鲍旭、焦挺接风,好不热闹。
                          关胜与晁盖、柴进、吴用,公孙胜……卢俊义、林冲、秦明,呼延灼……众人都饮过,又见朱仝、雷横、花荣、徐宁、穆弘、史进、孙立、黄信、韩滔、彭玘、宣赞、郝思文、单廷珪,魏定国……诸将来闹,好容易才坐下,见陈达过来了。
                          关胜让坐。
                          两人并排坐地。
                          陈达和他饮了酒,问,“均德你没事吧,好教我捏了两把汗!”
                          关胜道,“没事。”
                          陈达望着他,忽一拍他的肩,“你没事?那你临走时,特地寻过来,说那一篇话。你吓死我了!”
                          关胜怔了怔,笑了,“对不起,陈达。我也……不知怎么回事。是我错了……”
                          陈达也笑了,“嗐!休要再提起,总算你没事就好。对了,你不会再说这话了吧,不走了吧……便是来日若再下山去,也没事吧。”
                          关胜点点头,“是。”
                          陈达着实欣慰,拍了拍他的肩,“我说么。也不知你这小子前番犯了什么毛病儿!平白的消遣儿我。说那话,跟真当似的!来、来,都喝了吧!不醉不休,俺才不恼你!”
                          关胜微笑道,“是。”
                          待到陈达醉薰薰的,仍依在他的肩旁,口里含混道,“喝!再来!均德……”
                          关胜挽了他,耐性道,“是,陈达,我在这里。”
                          杨春过来了,笑道,“这人!关将军你有所不知。自打你前些时日下山去打凌州,陈达他啊,就犯起……相思病!给口饭就吃、给碗酒就喝,整个儿人傻掉了。非得你回来,他才清醒过来,这番又喝得恁地。”
                          关胜只道,“无妨,高兴么……”
                          两人正说着,吴用乘这个当儿坐在一侧。
                          杨春扶了陈达,一边喊,“陈达、喂,陈达!你看你,高兴成啥样儿了。”
                          关胜怔怔地,望着他二人的一番作为。
                          忽听吴用悠悠念道,
                          “生当鼎食死封侯,男儿平生志方酬。何事蓼洼逐月夜,落花啼鸟总关愁。”
                          关胜微微向他转过头。


                          IP属地:湖北来自Android客户端58楼2024-02-17 08: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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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用微笑道,“关将军,请一杯酒。”
                            关胜向他转过脸来。
                            两人对饮过。
                            吴用道,“近日,有附近村坊里传唱这首谣歌,俺们孩儿们多听得了,有的竟学会了。山寨里都唱起来。关将军以为如何。”
                            关胜道,“军师怎么看。”
                            吴用微笑道,“一首谣歌而已。亦且这词儿到底雅了些,山野里并没多少人解得其中之意,不过唱来作耍,却是无伤。”
                            关胜微微点头。
                            吴用微笑道,“这番关将军自荐,下山招降了那水、火二将,算得是劳苦功高。我山寨,往后仰仗关将军之处,还甚多。”
                            关胜道,“军师言重了。原是关某……投托山寨,理应与众兄弟同心同德……”
                            吴用微笑点头。
                            秦明又过来请酒。
                            林冲跟着过来,笑道,“阿明,你也喝不够!”
                            秦明笑道,“俺高兴不行么!”看来已深醉,“哈哈”笑道,“教头、军师,关……关将军,俺阿明高兴着呢。自从成了阿明,俺这心里又亮堂、又舒坦,浑是俩字儿——高兴!”
                            林冲拍拍他的肩。
                            杨志也过来,笑道,“阿明,那你还得谢俺!”
                            秦明连连点头,“谢你、谢你,俺心里直要谢你!来,俺哥俩走一个!”
                            杨志笑着点头,和他一饮而尽。
                            吴用道,“可见还是心里无事,一片坦荡的好。”
                            林冲也点头笑道,“军师说得极是。你看这个阿明。之前就为押过‘生辰纲’那点子破事,但凡稍为一提,直愁得他俩眼珠子发虚,如此憋屈,值当么!兄弟之间,大家说开,有什么事不了的!依俺看哪,比起旧日的秦总管,俺们更喜欢现在的阿明!”
                            吴用微笑道,“教头论得极当。兄弟之间,何须如此。”一边轻轻摇头。
                            大家说笑,关胜只管在一边坐地出神。


                            IP属地:湖北来自Android客户端59楼2024-02-19 07: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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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席散了后,关胜回到下处,才点了碗灯,却见呼延灼坐地。
                              暖橙色的焰火漂过他的方脸庞并挑白的眉须。他不似闲常笑哈哈时,自有一种骄矜与威严的气概。
                              关胜始料不及,怔了怔,“明叔?”他一边回想起,厅上的筵席,呼延灼没和他说上什么话。
                              也许呼延灼一直在他左近坐地。
                              那么……
                              他一直在默默关注关胜的每一言行么……
                              关胜正自踌躇,呼延灼也有一刻的沉默。他转瞬“哈哈”一笑,仍是几分生趣的模样,“均德你回来了……均德你……怎么了,自打凌州回来,就有些抑郁之色……”
                              关胜有所察觉他似是不同寻常。
                              他们相对坐下来,仍闲叙些家常,以为解闷。
                              关胜取了一张笺纸,写下,
                              “生当鼎食死封侯,男儿平生志方酬。何事蓼洼逐月夜,落花啼鸟总关愁。”
                              呼延灼就他身旁瞄了瞄,笑道,“这不是近来山上山下传唱很广的那首谣歌么?”
                              关胜道,“明叔以为何意?”
                              呼延灼见问,洋洋大笑,挑白的眉须微微扎起,露出一口大白牙,“均德问我吗!这便是问得好!俺老呼那里懂这!什么‘湿’呀、‘干’呀,也不知唱得个啥!老呼也不闲管这等鸟则声!”
                              关胜坐地出神。
                              呼延灼望着他,问,“均德,你……有什么不适么?”
                              关胜道,“并没有。”
                              呼延灼向他伸过手……
                              关胜向呼延灼转过脸来,“明叔?”
                              呼延灼道,“均德。此刻没事,老呼想和均德谈谈……当年俺是如何上得梁山……”
                              关胜问,“为何忽然想起说这些。”
                              呼延灼道,“就是……想和均德随便说说。”
                              关胜点点头。


                              IP属地:湖北来自Android客户端60楼2024-02-23 07: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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