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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守岁月纪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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雯,我的小学同学,那七年里,唯一一个,我能吵架的人,敢和她吵架的人。同桌多久,我俩就吵了多久。记得有一回,老师让默写生字“冒”字,她写的上头的小,下头的大。同桌之间互相判作业,我给她的这个字判错了,她先是跟我理论一翻,她跟我理论,我也不害怕,要是别的同学我不知道该咋去理论,主要是不敢。当然,我也回击她了,后来她去老师那里告状,说她写的对,是我故意判错的。后来咋了,也忘了。
她,四岁丧父,母亲后来几次改嫁,跟着年迈的姥姥生活,母亲偶尔回来看她,寒暑假会把她接走住几天。那时候,有事情或者是被训了,她就哭。比如因为用凉鞋磕地,发出声音,同学训她,她没丝毫的反驳,她也不敢反驳,没有父母在身边的孩子就像是浮萍,任人摆布,讨好才能活着。以前总想为啥我会这样,说句不好听的话,狗还仗人势呢,如果人不在,它会气势减弱。言归正传,过一会儿她就开始哭。男同学欺负她,她也是没有反击过,只是哭,同样我也是,男同学欺负我,我也只是哭不敢反驳。我和她有很多相似的地方。记得有一次父亲自己来姥姥家看我,路上遇到我的同学了,她看父亲,很像我,就问,是不是我爸,父亲说是,同学就开始告我的状,说我忒老实,太老实了,谁谁谁总是欺负我,我缩一边去,吓得没法的,也不求助老师,我越害怕,他越欺负我,后来实在受不了,就哭了,被别的同学看到,向老师告状了,老师狠狠的收拾了那个欺负我的男生。回到姥家,父亲学说同学说的事,我又被父亲教育一翻。我想说,如果任何一个孩子咱们换一下生活环境,都会这样,回家,姥姥不给好脸,挨骂,没有父母在身边撑腰,在学校他会不会胆子大?因为在父母家,我和一群孩子玩,我会去反驳,会去嚷,我很正常的。环境造就了我软弱可欺的性格,如果我的父母的孩子不是我,是另一个人,他如果把我的成长过程来一遍,估计也是好不哪里去,即使那个人可能是个男孩。但是,如果是男孩估计父母该亲自抚养了,谁也说不准。
有一次课间休息时间,我们没有出教室玩,都在教室里零零散散的说着闲话,有的同学拿起粉笔在黑板上随意写着什么,雯也拿起粉笔,她写了一个名字:黄胜军。这个名字我印象里记得特别深。写完后,她特别自豪的说:这是我爸爸的名字。这其实是她妈妈改嫁后的丈夫的名字。我经常想起这个场景,她是在向全世界宣告,我有爸爸,我是个有爸爸的孩子你们有,我也有。总能想起她当时的表情,自豪,满足。可我呢,如果是我。我没有这个勇气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爸爸的名字。我有爸爸,可是我好像又没有爸爸。小学同学几乎都认识我姥姥,前几年有个同学在路边等着我,我说你咋知道我在这,,她说:我看见你姥姥了,想着你也准在这!可是却很少有人认识我的爸爸。
四年级,老师布置任务,仿照别的学校的做法,让我们写完家庭作业,让家长检查签字。后来同学里有人说话,原来是她,她举手示意发言,老师允许了,她站起来说,老师我就跟我姥姥住,我姥姥不认字,不能签字!老师沉默了一会儿,没说话,别的同学说,你可以去借比子啊,让他们给你检查签字啊。她说,不行,一次还行,要是老去的话,人家烦气。老师还是没说话,过会儿,老师说,那你把作业拿来吧,让***帮你检查签字吧!咱们班还有像她这种情况的么?举手!其实当时从老师布置这个任务,我就发愁了,因为姥爷出车了,他一走,就是一两个月,姥姥不识字,我这检查作业再签字也是有困难,老师既然问了,那就举手吧!举到一半,我又放下了,因为班里没有一个举手的。当时我想,我爸没死,我妈也没改嫁,我举手了,我是不是就是承认这些了,我就不如她了,举手了,代表我也是这样的。强烈的自尊心,让我把举到一半的手偷偷地放下了。
这个任务,老师布置了有一个多月,那一个多月里,我抱着作业本去找三姨姥姥,想让三姨姥爷给我签字,可惜三姨姥爷下乡了,有几天不在家,三姨姥姥带我去找她邻居,有几天是他邻居给我签字。记得有一次,下着大雨,别的同学在暖和的房子里等着父母检查作业签字而我冒着大雨,怕把作业淋湿了,就把作业揣怀里,打着伞,一步步的走到三姨姥家了。我只记得那天的雨很大,我很冷。后来老姨、大舅、姥爷、父母分别回来过,我的作业就让他们给我签。后来这个任务老师取消了,我彻底松了一口气。老师总结这次任务,说,你看人家李颖的作业,人家不是爸,就是妈的名字,你再看看有的同学的作业,后边那是啥名都有啊!哼!当时如果有个地缝,我真想钻进去啊!即使这样难,我也没想过让姥姥帮我。现在想那时候的我,是不敢吧,也许是压根就没想过让姥姥帮我。
长大后,和雯同学有几次深入的联系,她也是我联系不多的同学们其中之一。看得出她的性格变了,不是那个爱哭的孩子了,她还是爱说,爱说些家长里短,这个没变。她的母亲最后改嫁稳定下来,又生了一个男孩,比她小十五六岁,她跟她的继父也叫爸爸,不知道这声爸爸能不能弥补没有爸爸的遗憾。她和别人谈话我听到:我真羡慕有爸爸的孩子啊!


IP属地:河北来自Android客户端1楼2023-12-02 15:42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