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拟骑车至镇，而北风呼呼，气温极低， 遂改乘公交。

二日， 一夜大雪，眺窗一顾，屋顶都白。
读元稹诗《六年春遣怀》，”小于潘岳头先白， 学取庄周泪莫多。 止竟悲君须自省， 川流前后各风波“。
”莫多“， 无多也； ”止竟“， 毕竟，究竟。 司空图 《漫书》诗之三：“爱憎止竟须关分，莫把微才望所知。” 韦庄 《多情》诗：“止竟多情何处好，少年长抱长年悲。”
悲君者， 悲亡妻也。

老一代人节俭惯了，我祖父病逝后，整理后也是这样，宁肯穿破烂衣服，也不穿新衣。

三号，周六，天阴。昨晚打谱，两遍已过十点。

四日， 天阴。 太阳仅露须臾，又隐没矣，节前将无好日。 所幸丧事毕，即阴雨，其得天助邪？
读元稹哭子诗。 “频频子落长江水，夜夜巢边旧处栖。 若是愁肠终不断，一年添得一声啼。”， “若是”， 如此也。 以雀雏落水喻丧子不举。

五日，在家，多云。大扫除，扫地，抹桌椅。尽是猫爪印，房门平时都关，庶免其蹂躏也。读左传襄公二十五年，崔杼弑庄公，晏子曰：“人有君而弑之，吾焉得死之？而焉得亡之？将庸何归？”“庸何”，刘淇谓重言也，庸，可视为句中语助。

六日，多云。送压岁包。去时，路犹冻，不泞，及归，鞋污矣。四哥家午饭。读左传襄公二十六年。

七日，犹冷，衣物晾外，晨起即硬。日虽暗淡，幸不阴雨。昨与四哥夜饮，燥而难睡，又嗓痒咽痛，分外难受。服枇杷露两回，天光有缓解，一壶水又尽矣。

昨晚大哥家晚饭，少饮酒。咳咽犹痛，夜不眠。作父亲小传：父亲姓程、名卓，盐城便仓人，祖籍安徽。高曾祖时，行商至苏，遂家焉。至祖父少青，贾田九十，欲为家业。不久土改，尽没之，余家遂为地主矣。为地主子女者，不得参军、上大学，低人一等，备受歧视。父亲在时，屡为我述之，以为我生今日，当感恩于邓爷爷也。父亲生才十八月，母亡，继母不善待；十六岁时，祖父饮酒猝卒。弟妹皆幼，牵扯至成人，每为我言及此则感慨长叹。先取徐氏粉英，未几病故，遗一女。数岁，视不谨，溺亡。再取桂英，其从姊也，逾岁，我生。徐氏为大族，舅姨众多，不能尽识。父再婚时，四哥才八岁，二哥三哥都未成人。乡间劳作，勤苦倍于常人。父性谨悫，识字不多，每为我言，“要勤勿懒，莫惜力，力尽还来”，终生持之不敢忘。二三年四月中风，今年年初遂以不起，其痛也夫！

左传，襄公二十七年秋七月，将盟于宋，楚人衷甲，赵孟患之，以告叔向。曰“食言者不病，非子之患”，不病者，不能病我也，省文。

九号，除夕，天晴。昨晚头疼，五点即上床，吃快克胶囊一。天亮大为好转。上午为大哥贴春联，午饭四哥家。

十号，大年初一。昨四哥家饮酒，未满一杯，已觉醺醉。回家贴对后，头疼欲吐，遂上床。所幸八九点时，其痛缓解，然中咽疼，咳亦疼。一卧即咳，遂坐而旦，一夜不得深眠。

十一日晨，三点二十七分，在火车上。旅途漫漫，时而咳嗽，都不思睡。

十二号，在阜新。风起尘扬，残雪犹存。室内温暖如春，出门冷气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