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蹋了你大晚上费心熬的汤。”萧暮安苦笑,他文书没批完,本打算乖乖喝了汤就劝萧晨先自行睡下不必陪着,但自己这一吐以萧晨的性子必然不会放他一个人不管。
“家主这是说的什么话,您这样不是办法,还是请吕大夫来看看......”萧晨看他苍白疲倦又虚弱的样子内心酸楚,萧家世代为将,萧暮安因为幼时身体不好虽然随父兄学文习武却并未上沙场,而是在十三岁时被先帝留在京中当做掣肘一方军侯的质子。如今世道太平,先帝和萧家除了萧暮安外满门忠烈都已殉国,萧暮安的大嫂也因难产去世。这么算下来除却那位小侄女外,萧暮安最亲近的人竟然成了自幼伺候笔墨、长大后成为萧暮安护卫兼萧府管事的自己。
战事平定后萧暮安本打算遣散将军府中为数不多的仆役,带侄女一同解甲归田,远离京城这个是非之地。奈何圣命难为,多年前新帝一道密旨让他统领了暗卫,又在刑部担了个不大不小的右侍郎之位。这虽然非萧暮安所愿,但他能理解新帝当年四面楚歌根基不稳的处境,作为当年那位初登孤家寡人之位的青年为数不多的友人,他接受了这样的安排,此后也尽心尽力地为其效力多年。
“大过年的,吕老爷子想必在家中享天伦之乐......我无碍,你也休要自作主张登门打扰,”萧暮安拍了拍萧晨的手,轻叹一声,“我看完剩下的卷宗便休息了,你若不放心在我这陪着便是,就当与我一同守岁了。”萧府人丁稀少,也没什么高门大户的森严规矩,萧暮安幼时二人便朝夕相处,抵足而眠都是常事,他名义上是萧府的下人,实则更像萧暮安的家人。
萧晨知道工作上的事萧暮安一向说一不二,劝解无用也只能说了句“身体为重”便陪他熬着。
......
萧暮安处理完工作夜已过半,他心神一松身体反倒撑不住了,惊觉身上不知何时起了热,一时间头晕目眩,胃和肚子也又凉又胀,还有些闷痛。他揉着坐得酸痛的腰背,撑着桌子缓缓站起,刚迈开步腿就一软,“扑通”跪在了地上,膝盖直直磕在地上,一下发出钻心的疼痛。
“家主?!”一旁看着闲书正有些昏昏欲睡的萧晨被这动静完全吓醒了,三步并作两步地上前扶住萧暮安,探查他的状况。一触碰到萧暮安的身体才发现这人已经不知道烧了多久,好在他这些年历练颇多也是个抗事的主,虽然心头焦急但依然保持着冷静,让萧暮安靠着自己缓了一阵后才小心地把人扶到一旁的软榻上。
萧晨撩起萧暮安的裤腿检查了一下他的膝盖,因为是刚磕到伤痕的颜色不那么明显,但萧晨估计这么大块的淤青一会就得肿起来,轻轻碰了一下膝盖萧暮安就“嘶”地倒吸了一口气。
“能走吗?我背你回屋吧,书房这软榻靠着你那腰又受不住......”萧晨虽然表面看着冷静,但一急起来就忘了叫敬语的习惯还是没改掉。萧暮安当家主又入了官场后萧晨才开始注意平日同他说话的习惯,私下里萧暮安因为不在意这个从来也没说过他什么,反倒是心里暗暗期盼阿晨能同少时那样与他再亲近些。
萧暮安烧得浑身乏力,也没再城墙,晕晕乎乎看着颇为乖巧地趴到了萧晨的背上,任由萧晨把自己背回卧室又扶到床上伺候着脱了外衣和鞋袜。
“咳咳......我想洗漱下......”萧暮安脸色潮红,捂着胸口闷嗑了半天,又引出了些恶心感,只得靠着床头一遍遍给自己顺着胸腹压下阵阵呕意。
“怎么还发热咳嗽起来了,是染了风寒?可还有哪里不适么?”萧晨给他把被子盖到胸口,听人咳得都有些痰音了更是心疼又着急,把萧暮安上半身扶起来靠着自己,伸手给他拍背。
“咳咳......前几日办案路上吹了些风,原以为用药压下去了......老了啊......”萧暮安咳了一会好歹嘴里没再泛起酸水了,苦笑着答道。
“你可真是......”萧晨眼睛都瞪大了,他还不知道萧晨前几日着凉染风寒这事,想到这人一脸几日忙得都没怎么好好吃饭睡觉莫名有些生气,但碍于家主的威严和他自己的心疼又说不出什么重话,憋了半天也只憋出一句“知道自己老了不知道注意身体么”
萧暮安虽然身上不舒服,但混迹官场察言观色的本事还不至于丢掉,一下就看出自己有点把人惹毛了,忙放软了声音拉着萧晨的手示弱:“胃脘胀痛,阿晨给我揉揉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