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婚宴
“经由这一吻，献出我的爱，愿你成为我的夫君和依靠。”
临冬城的厅堂里，史塔克家族的冰原狼和拜拉席恩的雄鹿旗帜交相辉映，小公主呢喃地背着婚辞，黄色礼服衬着她娇小的身材格外婀娜。琼恩注意到她忽闪着的翠蓝色眸子，完好的半边脸上泛着浅浅的腮红，像是朝霞映着的蓝宝石。这个角度看着，她还算称得上标致，尤其是那头乌黑如夜的长发遮住了她患灰鳞病的半张脸。
“经由这一吻，献出我的爱，愿你成为我的妻子和连理。”
弟弟的神态庄重，戴佛斯爵士把他的礼仪教授得很好，人们根本认不出他就是那个斯卡格斯岛上的小野人，史塔克家脾气最为火爆的瑞肯。戴佛斯有这样的本事，他教导孩子就像他驾驭船桨一样娴熟。

然而就在几天前，情景可是大不相同。
“凭什么让我娶那个丑八怪？！”瑞肯在房间里又吵又闹，声音仿佛要唤醒地窖里的亡灵。琼恩，席恩，还有几位信得过的北境贵族坐在一旁
“你必须娶她。”一位北境贵族严肃地说，“史坦尼斯陛下临终前亲手把她交到你的手上——这是你报答他替你夺回北境最好的方式。”
“而且你当时亲口答应了。”另一位北境贵族道，“你看着他的眼睛亲口说的——悔婚可是极大的罪恶，我想这一点真的不需要别人提醒你……”
“那时他快死了！我除了答应还有什么法子……至于报答的法子可多了——在临冬城给他塑像？继续奉他为唯一的真王？总之哪个都比睡那个可怜的丑丫头强！”
“那个丑丫头可是铁王座的唯一合法继承人，你难道不想君临七大王国，让你的后代坐上铁王座？别闹了小少爷，希琳是个乖孩子，她不会逼你亲吻她那半张你不喜欢的脸。关上灯，当她是你的王国之光。”
“你少来！”弟弟不依不饶，“王国之光雷妮拉公主要是年轻时候就长这样，整个维斯特洛都会成为绿党，而戴蒙王子宁愿去谷地找山羊去……”
“我很高兴你在戴佛斯爵士的教导下学会了历史。”席恩轻声说道，“你会成为一位好的领主，我深信不疑。只是好的领主除了历史，还应该学会尽责……”
“你是所有人里最没资格教导我责任这个词的！”瑞肯顺手抄起酒杯，朝着席恩狠狠砸去，“滚，滚回你那个裱子身边去，看看你能不能想办法满足他！”

琼恩注意到席恩退出房间时双目含着泪。弟弟本就顽劣，又在斯卡格斯岛和茹毛饮血的氏族们厮混太久，礼仪的概念对他来讲已经近乎淡漠。尽管在戴佛斯爵士耐心教导下，他平日里能表现出领主的威仪，然而一到气血上涌时，他马上就会变得口无遮拦——就像他的叔叔，已故的布兰登·史塔克一样，奔狼之血，无所顾忌。
那个无所顾忌的布兰登死了，还间接害死了他的父亲瑞卡德公爵。杀死他们的固然是疯王，但自蹈死路的却是布兰登自己。琼恩知道，在和危险的人打交道时，指望对方仁慈或者谴责对方残暴毫无意义，那是小孩子的愚行成年人只会自己保持理智。
现在就是瑞肯需要学会保持理智的时候。作为孩子他可以任性，但作为史塔克家主，他不应该放任自己的脾气蔓延，这样会大大降低自己的威信，还会动摇封臣的忠心。
这种时候最好的方式是让戴佛斯爵士来，他最懂得怎么安抚孩子。然而不能，戴佛斯爵士深爱希琳，要是让他知道他历经千辛万苦从荒岛救回的瑞肯竟然嫌弃他心爱的小公主，那将是一件残酷的事，而必将给史塔克和拜拉席恩刚刚建立的联盟蒙上阴影。

等到众人纷纷退出，房间里只剩琼恩，瑞肯和满地杯子碎片时，琼恩坐在他的对面，盯着他的眼睛。
“脾气发够了？要不要再砸几个？”
“他竟然教我尽责——毁了临冬城，毁了我们的家，现在他竟然教我尽责！”
“烧毁临冬城的不是席恩，是波顿。”
“那也是他引发的——他的背叛带来的！他还杀了密肯！害死了鲁温师傅！”
“席恩背叛过我们，我们都知道这点——但我们应该也都知道，他在我们和波顿的战斗中坚定地站在我们这边。当你和戴佛斯爵士从斯卡格斯岛返回时，风浪大作，是他带着船去接应的你们；当史坦尼斯打败了波顿，敌人退守临冬城，我们久攻不下，敌人援兵在即，是席恩献计重演了一次夜袭临冬城，我们才抢在敌人的援军到来之前攻下了这里，随后以逸待劳攻破了援军，彻底统一了北境。战后，珍妮领着他在心树下跪地忏悔，向密肯，鲁温师傅，还有被他害死的人一一忏悔。你亲自搀扶他起身，宽恕了他的罪孽，再次接纳他为你的臣民——如果你真的不原谅他，当初就不该这样做；你选择做了，在旧神和北境诸侯的注视下你已经选择做了，那你就不该再当众提起这些事。父亲说过，要原谅就要做到真诚，虚假的原谅只会带来猜疑，而猜疑是背叛的开始。你还记得父亲的话吧。”
“我记得，永远记得。”
“很好——父亲同时也说过，批评的意义是帮助人改正缺陷，而无论你用再恶毒的言语，你都无法帮席恩挽回他身体上的缺陷了，只会加重他心灵上的创伤。席恩毕竟犯过错，没有人要求你一定要爱他，但你这样轻浮恶毒的话不是在侮辱他，而是在玷污你自己——玷污你身为临冬城公爵，艾德·史塔克的儿子的荣誉。你懂我的意思吗？”
瑞肯像霜打的叶子一样，垂着脑袋，研究起地上木板的纹路来。这是个好兆头，他已经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
“更不用说，你的话还伤害了珍妮·普尔，这个不幸的女孩代替艾丽娅承担了残酷的命运，并且冒着危险戳穿了波顿的谎言，替我们赢回了北境诸侯的支持——她对你做了什么，你要这么羞辱她，和她的意中人？”
“我不想这样！我只是，只是……”
“你只是没有控制好自己的情绪。这不算什么，父亲曾经教过我们，衡量一位领主是否睿智的标准不是永不犯错，而是犯了错后能否改正。你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吗？”
“我……我会去找席恩，告诉他我不是有意侮辱他，告诉他我仍然需要他的支持。我还会找珍妮，向她诚挚道歉……我会告诉她，我佩服她经历这些不幸的勇气；我还会祝福她和席恩，祝福他们选择了彼此。”
“父亲和罗柏会为你骄傲，因为你知道身为领主的职责。”
停顿半晌，瑞肯望着琼恩，缓缓说道：
“你说，我真的要娶希琳吗——我知道她性子好，她父亲给她留下了名望和军队——但，我真的必须娶她吗？”
“如果是父亲，他就会。”
“那么你呢，你会吗？”

琼恩顿了顿，缓缓说道
“当我身为守夜人的时候，曾经有一个女孩邀我远走高飞，我心里一万个愿意，但那只是身为小男孩的我，不是身为男人的我。身为男人的我知道，身为守夜人，应该履行他的责任，而正是这些责任支撑起了这个世界。这就是我在守夜人里学到的，杀死心里的男孩，承担起男人的责任。弟弟，我知道你想要一个自己看上的妻子，但你已经不是可以任性的孩子，你是临冬城公爵，娶她是你的责任。而且你也知道，希琳尽管其貌不扬，可她善良，温柔，她还有头脑，她身上的优点值得你去喜欢和爱护。”
不知过了多久，瑞肯呢喃道：
“琼恩。”
“嗯？”
“我好累。”
琼恩上前，紧紧抱住弟弟，听他继续说道
“我想爸爸，我想妈妈，我想罗柏，我想欧拉……”
父亲不在了，凯特琳夫人不在了，罗柏不在了，欧拉在斯卡格斯岛为了保护你也不在了。无数痛苦的回忆涌上心头，琼恩把他们通通咽了下去。
“他们在天上看着你。还有我，我会永远陪着你，陪你面对这一切。”

弟弟的问题解决了。琼恩起身想去看看席恩，他现在住在他过去在临冬城的房间。琼恩走到那间屋前，听到屋里传来啜泣的声音。
“他说的没错。”是席恩在哭着说，“我没有资格说责任这个词，我没有资格留在这座城堡，我更没有资格分享这里的喜悦和美好。我应该离开，走得越远越好，在没有人的地方忏悔我的罪孽……”
琼恩正要敲门，听到屋里传来衣服的婆娑声。片刻后，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
“看着我。”
“不——珍妮，不要这样，我……”
“你在嫌弃我吗？嫌弃我身上的伤疤吗？”
“不，我不会，不会……”
“那就抬起头，看着我——这是我第二次在你面前袒露自己，不一样的是，这次是我自愿的。看着我，这里没有波顿，没有瑞肯，只有你和我。你在这里不是为了瑞肯，是为了我，为了那个你从虎穴救出来的我。留下来，席恩，我要你，我需要你。”
“别人，别人会嘲笑我……还会嘲笑你，嘲笑你找了个……”
“让他们都被异鬼抓去！在我被波顿折磨，九死一生的时候，那帮嘲笑我们的人死到哪里去了？我要什么样的男人，关他们什么事？！我要的是你，我在乎的也是你，我不管别人怎么看你，我要你，我只要你——席恩·葛雷乔伊，你要我吗？那就现在，要我，要了我——”
琼恩没有继续听下去。他大概能猜到席恩会用怎样的方式满足珍妮，但他不去继续想。就像珍妮说的，那是他们的事，与他无关。

接下来的几天，婚礼紧张地筹备着。然而新娘一直在哭泣，半是哀悼父亲，半是不敢出席婚宴——她担心自己的形象会被整个北境嘲笑，而这种嘲笑，她从其他地方已经得到够多了。
最后说服她的是珍妮·普尔。
“传说每一位公主出生前，圣母、老妪和少女都会轮番亲吻她粉嫩的脸颊。而你太可爱，他们亲吻过头了，所以才留下了这个。”珍妮轻抚着她的脸颊，“别怕，亲爱的——你需要做的只是留长头发，遮住右边的脸。相信我，你会是临冬城最美的新娘。”
她的策略奏效了。在珍妮的细心梳理下，长发不仅遮住了灰鳞病留下的黑色死皮，还遮住了那对佛罗伦家遗传的招风耳。
“龙石岛上的化妆师应该通通被您的红祭司拿去烧了”一名北境诸侯看到这一幕后恭维道，“以惩罚他们那么多年都埋没了您的美。”
龙石岛没有化妆师，琼恩心想，史坦尼斯不会允许这些花里胡哨的人玷污他的殿宇。
想到史坦尼斯，琼恩心里仍然带着哀伤。在临冬城大战后，这位无畏的战士带领军队挥师北上，抵御异鬼的进攻，手握那把燃烧的长剑，身先士卒。最终异鬼大军退回塞外，他却身负重伤。临死前，他把长剑交给琼恩，把女儿托付给瑞肯。他一生被所有人嫌弃，却用自己的生命保护了所有人。
总有一天，我会对天下人宣布他的丰功伟绩，用迟到的荣誉弥补他这些年的苦闷。琼恩想着。
于是，遵照史坦尼斯的遗愿，他的女儿嫁给现在的临冬城公爵瑞肯，北境将在他们的带领下抵御异鬼南下，并从邪恶的篡夺者手中夺回铁王座。铁王座将由史坦尼斯和艾德·史塔克共同的后裔继承。

学士嘹亮的声音打破了琼恩的思绪。
“在此，在新旧诸神和世人的见证下，”学士朗声道，“我庄严宣布，史塔克家族的瑞肯与拜拉席恩家族的希琳结为夫妻，从今以后，他们就是一个躯体，一个心灵，一个魂魄——直到永远。他们将继承先人的遗愿，同心协力，共御凛冬！”
“共御凛冬！”
“临冬城万岁！史塔克万岁！”
“希琳公主万岁！史坦尼斯国王万岁！”
欢呼声如潮水般涌来。琼恩望着眼前的新人，望着新人面前燃烧的烛火，心里想着的却是另一个人。新娘今天很美，然而她的头发是黑色，不是火吻过的红色。

“雪诺大人发什么愣呢？”
琼恩扭头，发现瓦弥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他的身旁。
“红色婚礼，紫色婚礼……如果我没记错，这可是几年来你们第一次在婚宴上没死人，我还以为下跪之人的婚姻温柔一些呢。”
琼恩没有接她的话。
“你羡慕他们吗？”瓦弥嘴角带着坏笑，“晚了——要是当初你答应了她那个死鬼老爹，那么史塔克公爵就会是你，而不是你那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弟弟。”
“我……我无意临冬城的荣耀……”
“那么我呢——”瓦弥上前一步，琼恩惊讶于她竟然喷了香水，“如果你答应了，那今天站在这里的就会是我们——告诉我，雪诺大人，是什么理由让你对我不屑一顾的呢？”
“不，是……”
“是什么？是我不好看，不温柔，还是我不是南方的贵族小姐？”
“都不是……”
“那是什么？告诉我——”
“你不是她。”
琼恩脱口而出。瓦弥迟疑了片刻，突然咯咯笑起来：
“和我想的一样。你忘不了她，琼恩·雪诺，过了那么久，你还是忘不了她。刚刚望着烛光出神，你就是在想她对吧——哈哈，我不过是为了套你的话逗你玩罢了，你真以为我对你念念不忘？你什么都不懂，琼恩·雪诺。”
笑完后，瓦弥扭过头去，不看琼恩：
“其实，我还真羡慕她。她走了，解脱了，留给你的永远是她最美的样子。我却要在这儿，陪你们面对这场该死的战争。”
说罢她转身飞快离去，不再看琼恩一眼。

战争，琼恩喃喃低语这个字眼。他知道瓦弥口中的战争局势有多严峻。
北方，塞外的异鬼大军只是被击退，远远没有被消灭，随时可能卷土重来；南方的君临城里，瑟曦太后面临审判，即便她的审判顺利脱罪，只怕她再也没有威望君临天下了，小鬼国王的统治危如累卵；多恩那边，据山姆的信鸦说，弥赛菈公主又一次受伤了，原因扑朔迷离；谷地那边，据说小罗宾爵士意外死亡，他的继承人哈里爵士即将大婚；风暴地，听说雷加的儿子奇迹般复生，带人攻下了风息堡……然而这已经是四个月以前的事了，四个月间再没有新的消息，琼恩不禁思索，思索这场看不到头的战争，为守夜人的弟兄担忧，为瓦弥合她的自由民的安危担忧，为北境的民众担忧，为他失踪的兄弟姐妹：布兰，艾丽娅，珊莎担忧……

“轰的一声”门被撞开了，一股冷风从背后扑来。
乐声骤停，随后传来妇人的尖叫。琼恩抬起头，看到瑞肯把他花容失色的新娘护在身后，冲着门的方向怒目而视。
琼恩转过身，只见大门敞开，一个身影在地上颤抖着，他的眼睛……耳朵……都成了血窝，嘴里也不住冒着鲜血。
琼恩认出这是汤加，是自己派去南方散发婚宴请柬，顺便打探局势的人之一。
在汤加后面，在呼啸的风里站着一个女人，那女人金发披肩，身披黑色的斗篷，脖子上套着一条洁白的围巾，身材削瘦，个子不高，但站得笔直，眼里射出锐利的光。烛光在她的身后投下巨大狰狞的影子，伴着烛火狂乱地晃动着。
琼恩伸手稳住了喧闹的众人，命人把汤加扶去医治。他知道，瓦弥口中那场不流血的婚礼终究还是化为泡影。
“我代表临冬城公爵，北境守护，先民，安达尔人和自由民的保护者，史塔克家族的瑞肯向你发问：你是谁？为什么来到这里？还有，是谁把汤加伤成这样的？”

来人开口了，语气平静但有力：
“他不需要眼睛，因为他看不清天下大势；他不需要耳朵，因为他听不到真正的天命；他不需要舌头，因为他没有邀请最需要邀请的人。”
女人说得不紧不慢，像是在描述一件市井的闲事一般轻描淡写。琼恩被她的冷漠激怒了：
“没有人可以在史塔克的屋檐下这样傲慢无礼。告诉我你是谁，你口中那个最需邀请的人又是谁。”
“弟弟结婚，姐姐难道不该被邀请吗？”
在众人的错愕中，女人朗声说道：
“我是王后陛下的信使斯嘉尔·兰尼斯特，我代表真龙后裔，安达尔人、洛伊拿人及‘先民’的国王，七国统治者暨全境守护者——坦格利安家族的伊耿六世，还有他的王后，史塔克家族的珊莎！”

第二章 会议
第一章 会议
长长的桌子两旁，挤满了北境和龙石岛的诸侯。瑞肯坐在首席，琼恩坐在他左侧，后面是威曼·曼德勒和其他北境诸侯；戴佛斯坐在右侧首席，后面则是龙石岛的一众诸侯。席恩坐在座位的末端，紧挨着代表自由民的瓦弥。
在听完斯嘉尔带来的惊人讯息后，琼恩把她安置在客房，然后迅速召集了这次会议。
“七层地狱啊。”一位安珀家的人说道，“她是怎么做到的？”
“很显然，她知道把握局势，不像某人只知道在这里发感慨。”一位赛文家说。
琼恩假装没有听到他的指桑骂槐。
“他们封锁了消息。四个月来，没有一只信鸦来到临冬城，没有一个信使通过卡林湾，我们成了无头苍蝇。”一位曼德勒家的人替琼恩解围，“但这不是我们的错。那时候我们忙着对付波顿家的杂碎和异鬼，没有注意这一点——而且，他们确实太快了。”
“小指头作茧自缚。”一位龙石岛的贵族道，“他控制了珊莎小姐，把她许配给谷地的继承人哈利，想着以此号令两国，却没想到反而被她反杀了。天知道她是怎么在小指头的眼皮底下发展了势力，联合谷地诸侯绝地反击的。这还不算，天知道她是怎么和龙扯上关系的……”
“这都是那个叫斯嘉尔的娘们一面之词，会不会是她故作声势？”
“那这个呢？”有人指了指桌子中央的一个东西。那是一根已经干枯的人的手指，上面戴着一枚纯金的狮头戒指，装饰着华美的红宝石。整个维斯特洛只有一个女人能佩戴这样昂贵的戒指。而根据某位跟随史坦尼斯在君临生活多年的龙石岛贵族所言，这根手指确实来自那个女人，那位兰尼斯特家的摄政王太后。

“我们不要自欺欺人了。掌控谷地后，珊莎和在风息堡的琼恩·克林顿取得了联系，随即双方结盟，在多恩道朗亲王的帮助下打败了西境和高庭的联军，攻陷了君临，处决了瑟曦太后和小鬼国王。随后在铁王座下，又一位伊耿加冕了，为此据说他还特意从地窖里挖出了那些巨龙的骸骨。一同加冕的还有他的王后，我们曾经的珊莎小姐……现在他们握有黄金团、谷地和多恩，他们还打败了高庭，取得了一部分河湾地诸侯的支持。至于河间地，布雷肯早就倒向他们了，否则谷地诸侯根本杀不到南方……”
在君临，在坦格利安历代巨龙的注视下，在征服者伊耿打造的铁王座下，琼恩心想，这位新国王的加冕仪式想必盛大无比。目睹了这一幕的人将被坦格利安王朝三百年积累的辉煌故事淹没，谁还有勇气反抗这位新王？
想到站在伊耿身边的是珊莎，琼恩感到的不只是惊讶，还有一点隐隐的酸楚。她随父亲来到南方，本来想嫁给雄鹿的王子，最后却做了龙王的新娘。记忆中这位同父异母的妹妹优雅，恬静，单纯，沉迷于骑士和公主的各种传说。倘若这一切真的属实，倘若她真的做下这一番事业，她这些年究竟经历了什么，才能成长得这样迅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