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里,卡夫卡只是想给你讲一个故事,一个或许和你有相同境遇的,考研失败的女孩儿和她后来的故事。这个故事源自我的好朋友小熊的亲身经历,一部分由她口述,一部分由我和她共同经历,借我的笔来转述给大家:我和小熊第一次认识是在新乡的一个教培机构,那是20年的3月,我坐着哥们儿的车从辉县出发,去找那个教培机构谋一个兼职,那是一个灰蒙蒙的北方早春的下午,车上开着暖风,让人头脑发昏,这个下午只有两件事情让我打起精神,第一件是,我哥们儿开车只要20米内没车,他就不扶方向盘,让我坐在副驾驶十分精神;第二件事就是和小熊的见面,她是那个机构的人事,负责我的面试,在那个拥挤的玻璃隔间内,她给我倒了一杯水,问我,你研究生是学生物的,但生物对初中生来说没啥用,你能不能教物理。我说可以,我物理很好,高考填错志愿才学了生物,误入了21世纪后半页最有前景的专业。她笑了一下,笑得很好看。录完试讲课出来,我哥们跟我说,刚才那个女生说她今年刚大学毕业,本科是北边近邻城市的师范学院的,学古筝的,不想去古筝培训班当老师,就来这边当人事了;我说,你小子不愧是做客户推广的,这么能唠;他想了想,说那姑娘长得挺可爱,我说是,脸蛋像小熊一样。后来在我们熟悉了之后,我就一直喊她小熊了,她说,她最大的梦想是开一个自己的淘宝店,卖好看的衣服,自己又当老板又当模特,又能赚钱又快乐。我说,那得等到疫情结束了,现在全国的布料估计都用来做口罩了。她问我后面想干啥,我说,我其实想当个作家,但是作家普遍吃不饱饭,所以打算先读个博士,但我读的是生物学,毕业后工资不一定有作家多,所以我的前途比较黯淡,她说,没事,别担心,等你博士毕业了来我淘宝店给我写宣传语。小熊是在21年8月决定要考研的,那时候我已经在深圳读博了,她打来电话说她打算考研试试,因为教培行业整治,她得再找一份工作,但是这个时候她小区都出不去,不如在家考个研究生,她有个同学在天津读音乐学院的研究生,她也考那个。我说,我是学理科的,学音乐我不太懂,但是想考上研究生,你必须知道有个男人叫肖秀荣,有个女人叫刘晓燕;她应了下来。22年3月她告诉我,她没考过,专业课一塌糊涂,考前也能想到,因为考前两个月突然加了一门新专业课,准备时间太匆忙了,她说完在电话里叹了口气,说好久不学习,突然坐下来学习是挺痛苦的,像是在被灌胃。她的形容让我印象深刻,以至于作为生物学博士生的我,在接下来的实验里给小白鼠灌胃的时候,都会觉得它们在考研。22年暑假我见到小熊的时候,她脸色有点苍白,眼睛不像以前一样欢快了。她轻声告诉我,现在疫情没结束,工作还是不好找,她打算再考一年,她又急促的补了一句,可千万别告诉别人我在考研,我不想让认识的人知道我再失败一次,说完她苦笑了一下。我说,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我随时都可以。她笑了一下说,今年自己感觉状态不错,能坐下来学很久了,就是全是背的,脑子有点涨,艺术类专业课每周都要上辅导课,一节课一千多,感觉今年再考不上有点对不起家里。我说,你肯定能行。她说,如果能考上就解脱了,现在自己很抑郁,考上之后就可以有很多空余时间,肯定可以开淘宝店,拍拍VLOG,肯定很快乐。我说,好,我等你赚了钱请我去写宣传语,她眼里闪过了一会儿快乐的火焰,但很快就熄灭了,她说,每天想想考上之后的生活是她现在唯一的快乐。我想,按照我的亲身经历来看,其实考上研究生之后的三年还是很累,我连篮球都没空打,估计也没空开淘宝店,但是我没说出口。没过一会儿,她得回去了,晚上还要背两个小时政治,那年考研,中国考研历史上最疯狂的一届,考研人数474万人,录取人数130万人,落榜人数344万人。344万,简洁的数字集合了一个时代的叹息,小熊的哭泣声淹没在其中,仿佛不值一提。知道她考研的人并不多,她强忍着对她爸妈说没事,只有我能听到她的哭声,但事情并不是没有希望,她过了B类的线,可以调剂去偏远地区的大学,我们打电话给任何可能调剂的学校或者可能帮到她的人,但形势并不乐观,那年的落榜生人数太多了,每个有研究生名额的学校都被挤破了门槛,有中介说出钱可以去广西某个艺术大学,但也不能保证过,有的老师回了邮件说,花一笔钱就能进面试,但这笔钱抵得上小熊十年的工资,希望被逐一扑灭,小熊沉默着肿了几天眼睛,我们感觉有点绝望的时候,事情出现了转机。她本科的班主任回了一句:“不好意思这几天生病,回消息晚了,要不试试白俄罗斯留学?今年疫情结束了,应该能出去了,这边有几个老师就是那边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