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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人-Smoking&Escaping [Cle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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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子一热写出的小学生发癫文学。首发于Lofter
灵感部分来自于:https://tuanzikaka.lofter.com/post/1eedc90e_1c5db04a4
世界观是新版龙四+老版龙五
这是一个假如执行部的人从来没有找到路明非诺诺还有楚子航的故事。
Clean版,只有后四章的内容,改了一下午发不出来。所以索性全删掉从第四章开始。
Explicit版讲述了一个更完整的故事,前三章掺杂了大量动作戏和追逐戏,当然也有不少糖,前三章大概可以看为本篇的一个前传,讲述了一个更完整的故事,而且部分措辞也有所出入,毕竟改了一个下午。
当然只吃糖也是可以的,这四章的内容也管够。
所以为了您获得更良好的阅读体验,敬请移步微博:TheUsualAplomb
恳请未成年人不要吸烟,成年人请尽早戒烟以减少罹患癌症的可能性。


IP属地:山东1楼2024-04-01 00:35回复
    4.
    抽完了烟,扔下烟头,用脚捻灭滤嘴上燃烧着的余烬。
    “你是公猪尼奥的头号快递员,他告诉我你靠得住。”路明非看着安德烈的眼睛,淡淡说道。“你曾经带着一整船的彩虹药从里约热内卢出发,在巴西海域内躲过了巴西官方的追查,那批货先是送到了印尼,后来又几经辗转送到了东瀛。”
    路明非开始赘述着安德烈的出色成绩。“2012年,你奉命将从圣保罗运来的三个集装箱从里约热内卢港运往东瀛。里面装满了人口。那一次在公海上你用一招暗度陈仓骗过了接到线报前来搜查的国际稽查。”
    “实际上你一共派出了两条船。”路明非继续盯着安德烈的眼睛,“褒奖”着他的恶劣行径,言外之意就是你的那些一举一动早就被“那些人”摸得一清二楚,这是一种无情的示威,也是路明非想安德烈求助的敲门砖,他有时候很享受这种言语上的勾心斗角,几句话就能将对方牵着走。
    安德烈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虽然只是个不入流的混血种,以卡塞尔的血统标准也只能勉强排到C级,但是多年的混迹江湖告诉他路明非要是想杀死他早就已经动手了,不必和他聊这么多。
    他眼中流出了好奇与疑问,看向路明非,用一股巴西烤肉味儿的英语问:“你想要什么?”
    路明非回复到:“澳大利亚,三个活人,用你最擅长的方式。不走海关,不留出入境记录,你的拿手好戏。”
    他特地加了个“活”字。路明非之后又从随身携带的鼓鼓囊囊挎包里掏出三捆用皮筋绑好的美元,这些美元是乌鸦给的装备箱中的。
    诺诺后来拿着这些钱在墨西哥全换成了美金,大大小小分开把大头存进了各种拉丁美洲流行的大小银行疏于监管的信用卡之中,同时保留了一些现金。同时以防这些钱早晚会花光,诺诺把剩下的五万美元左右聚齐,命令芬格尔开了几个投资账户并且加以打理,毕竟学院的人连银行发行的不记名债券都能精确追踪,也只有这个鱼龙混杂的投资市场能较为安全地进入。
    这一路上的财务都是由诺诺在打理,成为了名副其实的女掌柜,为了防止路明非大手大脚花钱,她每周最多给路明非500雷亚尔零花钱,虽然路明非也不会浪费自己的逃跑经费就是了。平时路明非的兜里只会装100雷亚尔,一半是烟钱,一半是买菜钱,大额消费都需要和诺诺申请,告诉清楚钱的用途,可能的去向,以及评估被追踪的可能性如何。
    这三万多美元就是今天一大早路明非问还在睡梦中的诺诺要的。当时诺诺睡得正香,路明非敲了两次门才把她弄醒,说是问她要钱。
    路明非没敢开门直视诺诺的睡相,有贼心没贼胆,但是他能隔着门板想象出诺诺蓬头垢面的样子,红色长发胡乱耷拉在肩膀上,从额头上垂下来,红色背心的一侧肩带挂在肩上,另一侧已经跑到了大臂上,薄薄的毛毯在腰间打了个圈,缠在黑色的运动短裤上,哈喇子还挂在嘴角,眼睛根本睁不开。
    “要多少?”诺诺含着困意,用不耐烦的语气隔着门外的路明非问道,他知道诺诺总是有些起床气。
    “三万美金,路费。”诺诺也知道安德烈的事,之前也讨论过,没多问什么,她相信路明非的判断,她用右手撑起上身,左手从床头柜的夹层中找到了那个红色大嘴猴的皮夹,在里面翻找着。
    “要不还是...三万五吧。”
    诺诺不耐烦地“啧”了一声,用力地把已经拿出来的一张红色信用卡塞回大嘴猴的嘴巴里,又用力地掏出一张绿色的信用卡来。
    诺诺像一位精通卡牌把戏的魔术师,薄薄的一张信用卡让她用成了一把武器,她右手用力一掷,将那张薄薄的绿色卡片飞出,信用卡旋转着发出划破空气的声音,就像用掷刀击杀死侍一样。信用卡一角嵌入不太结实的木门中,牢牢钉在了木门上,在扔出信用卡的瞬间她又瘫回到床上。
    路明非门上传来只听“铛”的一声,便知道发生了什么,路明非只敢把门打开一个只够手臂通过的小缝,不断在门上摸索着那张信用卡的踪迹,在一阵摸索之后终于拿到了那张信用卡。
    就在门要关上的瞬间,诺诺有气无力地说了一句:
    “记得买点Brahma啤酒回来。无事退朝。”
    自从来到巴西之后诺诺就特别钟爱这款巴西的国民级啤酒,好比青岛啤酒之于国内。路明非透过缝隙偷看诺诺的侧脸,不是憨憨的小熊猫也不是腮帮塞满松子的小松鼠,分明是一只瘦瘦警觉的小狐狸。他无声地笑了笑,轻声关上了门。
    “嗻。”


    IP属地:山东2楼2024-04-01 00: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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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起来去澳大利亚是诺诺提出来的,那天诺诺坐在他们在里约热内卢的小公寓内客厅的沙发上,对着和正在教楚子航如何保养武器的路明非说。
      “美洲玩遍了,澳洲还没怎么去过。”
      他们在学院执行部的追杀下,从墨西哥开始,一路南下。用诺诺的话来说就是:
      “在学院的督导下把整个拉丁美洲玩了个遍。”
      他们从墨西哥跨过国境线,先逃到伯利兹,又去了萨尔瓦多,先把中美洲逃了个遍,最后在哥斯达黎加又坐着一艘小快艇逃到了巴拿马。劫了一架追兵的飞机后顺利起飞后,路明非给执行部的飞行员背上降落伞,一脚踢下了飞机。诺诺生气地揪住他的耳朵质问他:“降落怎么办?”路明非确实没想太多,但是这位专员的身上一定携带了追踪器,也没多想干脆就甩开了这个麻烦。还好机舱内的剩下的降落伞不多不少正好三个,于是诺诺把路明非臭骂了一顿之后决定空降到哈瓦那。
      芬格尔一听到要去古巴直接把手机音量拉满了,大声叨叨着哪个酒吧的朗姆酒最好喝,哪个夜店的姑娘臀最翘,哪个牌子的雪茄最带劲.......诺诺直接给他关了机。然后在他们伞降的途中,这阴魂不散的芬格尔又擅自开机了,五音不全地唱着卡妹的《Havana》。
      “Havana oh nana, Half my heart is in Havana oh nana~”
      路明非的背包里传来那阵阴魂不散的歌声。
      “我放弃了。”诺诺双手抓着降落伞绳,抬头望向天空,之后又绝望地闭上双眼,吐出一口浊气,五月的微风吹起她海藻一般的红色长发。
      路明非看着远处的哈瓦那夜景又看了眼诺诺耳边的四叶草。心想哈瓦那或许也不错。
      哦你问飞机啊?大概是掉到海里去了。
      此后他们雇佣了一架来路不正的送货飞机,跨过加勒比海把他们送到了委内瑞拉,他们乘坐着吉普车躲过了一波又一波的追杀,最后几经辗转来到了法属圭亚那。在跨越法属圭亚那和巴西国境线的时候,吉普车经过各种破片的洗礼后终于寿终正寝。他们只好灰溜溜地钻进了亚马逊雨林这片绿色地狱。
      第一个晚上就下了大雨,路明非费尽千辛万苦用潮湿的草木炭和树枝,配上助燃剂终于升起一把火之后,一拍脑门才想起来他们带了楚子航这个龙形喷火犯,气得正在搭建树屋的诺诺直接摔了下来,把右小腿摔骨折了。于是路明非背着诺诺硬生生走到了亚马逊雨林边上的一个小镇。终于在金钱的攻势下买下了当地人开的破破烂烂的一辆丰田皮卡车,来到了亚马逊雨林心脏位置的玛瑙斯。
      执行部的好手们现在不出意料地大概在和贝爷节目组录制《荒野求生》。
      后来他们又买了一辆二手的大众经典款二型旅行面包车,路明非还觉得这这辆车压根没有正面抗下执行部火力的可能性,打算买一辆别克GL8,顺便索性干脆找个技工把高强度钢板焊接到车上。
      诺诺踹踹了1959年经典款旅行车的轮胎,还算结实扯着要走的路明非的后衣领。
      “就是它了。”
      于是他们买了这辆车。
      路明非看着前挡风的景色从密密麻麻耸立在平原和亚马逊河边的高大金合欢,逐渐变成覆盖着巴西高原的茂密灌木和草原,最后又变成一望无垠的蓝色大西洋和金灿灿的沙地,他们已经跨越了半个巴西。这辆旅行车在编号为巴西东部沿海编号为ES-010的沿海公路上行使,累了就找汽车旅馆对付一夜,或者停下车,沿着山坡上的石板路走到沙滩上闲逛。
      其实路明非有点后悔带诺诺来,也一直在踌躇着是否要把她送回去。他有时候能看到诺诺的在副驾驶上睡着的样子,像只追赶猎物后无功而返的疲惫小狐狸。她有些瘦了,也有些累了。
      路明非有些长的睫毛中闪烁着异样的光彩,诺诺听到后努了努嘴,露出下颚好看的曲线,她用垂在额前碎发后的眼睛瞪了他一眼。于是到后车厢和楚子航还有芬格尔打斗地主了,留下路明非一个人开车。
      ......
      “帮我点支烟。”路明非在驾驶席对副驾驶位的诺诺说道。
      诺诺随便拿出一包不知道在哪个路边加油站买的巴西本土香烟Vila Rica,取出一根放在自己嘴里,按下打火机,吸了两口之后,确保香烟已经点着,用左手从唇间取出香烟,作势要往路明非鼻孔里塞。
      路明非眼睛盯着路,稍微歪了歪头,张开嘴,没接住诺诺的香烟。
      诺诺左手拿着的香烟一直牵着路明非的嘴巴走。
      路明非试了好几次才终于牢牢咬住诺诺手中的滤嘴,俩人有一出没一出地闹着,还差点和对向驶来的车撞了个满怀。
      诺诺缓缓呼出一口烟雾,说我想吃冰激凌了。
      路明非在便利店买好了冰激凌,把加油枪放回。他提出要下车到沙滩上走走时,第一个冲出去的就是诺诺,她一边跑一边把凉鞋甩开,直直地往大海的方向跑去。她试图把一路上的疲惫全部倾吐出来,像个疯婆子一样大喊着奔向大海。
      “这是我第一次来看带着沙滩的海,东瀛的海又暗又冷。”楚子航说,刀不离手的好习惯在他丧失记忆后仍保留着。
      路明非点燃了一支香烟。“有什么感想么?”
      “很美。”楚子航从来不会用冗余的文字和华丽的辞藻描述他心里的感受,他说很美,那就是很美。
      路明非也脱下鞋,把芬格尔从屁兜里拿出来放在台阶前。前置摄像头对准了路明非的匡威还有诺诺的高跟凉鞋。
      “把鞋看好。”
      “&%¥#@*****!”芬格尔抗议。
      此时小腿上已经沾满了沙子的诺诺跑了回来,突然一把抓住路明非的手腕,带着他奔向大海,路明非手里的烟都还没抽两口就掉在了地上。
      “师姐你慢点我......”路明非还没说完就被诺诺一把给呛了回去。
      “你当初把我从乖乖女学院捞出来的时候我屁都没放一个!”诺诺脸上带着笑意,得意地看着路明非憋足了气的表情。夕阳在她的脸上映出了本不属于夕阳的的那份绮丽,这股光芒照在诺诺耳边的四叶草银色边框上,闪闪发光,路明非只觉得好看。
      路明非被诺诺抓着手腕一路拖到了海里,随后诺诺一甩,把路明非甩到了刚好没过脚脖子的水中。巴西的海水常年被太阳烘焙得刚刚好,不热也不凉,路明非半身湿透地躺在沙子和海水组成的铺盖上,看着站在他身边的诺诺。
      诺诺弯下腰,红色的长发分成两股挂在她的耳边,白色防晒衣从她的肩膀上滑到了两臂的肘关节,黑背心上粘了几粒沙子,天蓝色的牛仔热裤下包裹着诺诺姣好的曲线。路明非看得有些呆了。她用双手扶着膝盖,笑盈盈地问路明非,露出了好看的小虎牙。
      “现在还后悔么?”
      “不后悔了。”
      随后诺诺一脚踢在海水上,踢出一个水花,洒在了路明非还没湿透的衣服上和脸上,喝了一嘴的咸味海水。随后路明非和诺诺在海水中战作一团。
      楚子航捧着一个草莓味的冰激凌,用塑料小勺一边挖着吃一边看他们两个在夕阳前嬉闹的身影。顺带把芬格尔随手扔进了装冰激凌的袋子。
      直到太阳落山,他们才回到车上。
      ......
      不是路明非在开车就是诺诺在开车,两人最多的互动就是帮对方点支烟。
      楚子航自告奋勇地提出要学开车,理由是“只让哥哥姐姐开车太辛苦了。”
      路明非和诺诺对视一眼,路明非先笑了出来。让芬格尔找了个驾考宝典出来先让楚子航刷题。后来路明非手握着手刹坐在副驾驶,楚子航在驾驶位准备科目三。诺诺两个胳膊分别搭在主驾驶和副驾驶座椅靠背,一眼幽怨地看着放在支架上的芬格尔。
      “为什么不能让芬格尔来?”
      “我得为考生规划好路线啊。”芬格尔理直气壮地说道。
      诺诺咬了咬下唇,划掉了早上刚涂好的唇膏,今天她大概心情不错。
      她尽可能模仿着记忆中驾考那冰冷的机械女声,掐着嗓子:
      “模拟夜间灯光考试已结束,请考生完成起步。”
      正在导航的芬格尔爆发出一阵大笑。于是路明非也没忍住,右手掩住嘴巴偷偷跟着笑。
      诺诺狠狠揪了下路明非头上绑起来的丸子。
      楚子航不明就里。


      IP属地:山东3楼2024-04-01 00: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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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让我们把目光转到现在。
        “时间呢?”
        “大后天上午八点。足够你准备了。”路明非很喜欢安德烈办事儿的性格,也许是多年的钢丝行走让他在被暴揍一顿后能仍然保持作为“送货员”的专业性。
        路明非拉起瘫坐在地上的安德烈,把那三卷美钞塞进安德烈工装裤的口袋中。
        “不见不散。”
        路明非就当他是同意了,直接转身拍拍屁股走人了。安德街望着路明非的背影不知该说些什么。
        走到栈桥中段的的时候,路明非突然驻足停下,顺了顺鬓角的头发,抬头望向天空,他好像忘了些什么事。于是他转身回头又向安德烈的方向走去。
        第一个被撂倒的打手还以为他还没打过瘾,想回来打第二回合。他惊恐地看向路明非,同时用着地的双肘和脚后跟向后狼狈地爬去,同时重重地咽了一口口水。
        路明非都没看到他逃窜的模样,直接绕过他走向安德烈。
        “刚才忘了,来一间你们船上最豪华的房间,记得收拾干净,别留异味。”路明非又往他的兜里塞了一千美元的房费,安德烈的口袋现在鼓鼓囊囊的,看着十分滑稽。
        于是路明非又转身走开了。
        走到和刚才同样的位置时,路明非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动作。又转身回来走向安德烈。
        安德烈都有些怕了,像个黄花大闺女似的后退两步,之后发现他根本没有退路,后背紧贴在船上。
        “兄弟们的医药费。”路明非又拿出剩下的四千美元塞进那个无法再容纳下任何东西的口袋。
        于是路明非又走了,这次是真的走了,他头也不回地举起右臂,隔空对着安德烈挥了挥。
        安德烈想路明非肯定有病。
        /
        里约热内卢,这座在热带草原气候下笼罩的城市常年都被高温所舔舐着,这座城市的魅力可以用两部风格迥异的电影来形容:《里约大冒险》和《上帝之城》。这座城市从来都不只是由日光浴而堆砌出的浪漫海滩以及形形色色的俊男靓女们所定义。入夜后,这座在白天热情似火的城市在霓虹闪烁之下,套上了鸟冠和羽毛装束的性感舞女,在基督山上的底座上对着东边的大西洋展示女郎姣好的大腿,以及当然,也不绝能忘记贫民窟时常彻夜不绝的枪声,这意味着当地的执法机关又不得不支出一笔高昂的抚恤金。
        路明非也没来头的想到那部动画电影,自己好像是那位雄性蓝色金刚鹦鹉布鲁,在女主人的悉心照料和疼爱下,养尊处优地过着鸟界公子哥的生活。诺诺就像是那只名叫珠儿的雌性蓝色金刚鹦鹉,但是天降相亲打乱了她原本的平静生活。和布鲁的首度见面并不开心,珠儿想要马上逃离这场闹剧,但却没想到这场逃脱行动,竟然让自己和布鲁落入走私者手中。楚子航是那只行侠仗义的哈巴狗,只不过背上还背着两柄长剑。芬格尔就是那个说说说一直说个没完的拉斐尔巨嘴鸟,除了嘴巴大究极话痨之外没有任何作用。


        IP属地:山东4楼2024-04-01 00: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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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里约热内卢的街道总是被葡萄牙殖民风格,或者是巴洛克风格以及现代风格的大小房屋填满。许多老建筑保留了葡萄牙殖民时期的特色,色彩鲜艳的立面、瓦片屋顶和雕刻精美的门窗,让人感觉仍然停留在上个世纪。许多房屋都建在陡峭的山坡上,无数的建筑师们绞尽脑汁地设计房屋的结构和排列,在将近一个世纪的建设下终于成型。
          从敞开双臂普爱世人的基督像往西南方向走,穿过别墅林立的富人区,这里的墙壁都被粉刷得雪白,这是喧闹的上帝之城最安静的地方,偶尔从个别院落里传出一声狗吠。熙熙攘攘的贫民窟中传来当地孩童嬉闹的欢呼声和沿街摊贩妇女的叫卖声,不怀好意的黑帮成员从纸糊的窗户中窥探停在楼下的盯梢车,密谋着帮派的下一步行动。
          在山坡上继续向着大海的方向走,就能来到一条刚刷过交通线的柏油路,道路还算宽敞,能供两辆货车并排通过,两旁种着一年四季常绿的棕榈树,男人们穿着人字拖和夏威夷衫在街上大声闲聊,女人们在两旁的商铺进进出出。这里的商铺专门出售各种名牌箱包和服饰还有珠宝,当然大部分都是路明非都能看出来的西贝货。
          继续朝着记忆中大海的方向走,走着走着却发现大海不见踪影,原来是高耸的各种大厦和公寓楼为大海竖起了一道坚实的城墙,想要看到大海,就必须穿过由钢铁和水泥铸成的密集丛林。终于来到了沙滩上,汹涌的人潮为大海铸成了最后一道防线,密密麻麻的游客遮挡住了蓝色的汪洋,想要穿过散发着荷尔蒙味道的人群可不是一件难事。终于,泛起泡沫的清澈水流得以抚摸你的脚掌,你看到了一望无垠的大西洋。回头看向基督像,大大小小的建筑群被城市主干道一刀斩断,高高低低地起伏着,像是一台老式打字机的排列,基督像就站在打字机纸卷夹的位置上。
          路明非和诺诺租住的小公寓位于基督山脚下的一小片闹市区。
          这栋被粉刷成天蓝色的独栋建筑坐落在十字路口的一角,看不出什么特别的风格,四周被充斥着热带作物的杂货摊和各式各样的餐馆包围着,马路对面就是烟草零售店,方便得很。这栋公寓只有两层高,一楼是一家水果摊,二楼才是供人栖息之所,甚至还有一个能够观景的天台。
          这栋房屋有点像路明非在日本见到的单身公寓,沿着楼梯走上二楼,楼道没有被厚实的墙壁所隔绝,只被一排生了锈的栏杆包围着,说白了就是露天的,所以打开窗户就能闻到楼下水果店飘来的果香味。


          IP属地:山东5楼2024-04-01 00: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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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时路明非正开着车在里约热内卢一边闲逛,一边寻找着可能的容身之所,他们恰好停在了这个红绿灯口。路明非趴在方向盘上百无聊赖地等待着红绿灯,诺诺说自己想吃牛油果了,全然不顾停在道路中央的旅行面包车和交通秩序,直接打开车门钻了出去。
            路明非也没有阻拦她,此时信号灯由红转绿,路明非只能在一片鸣笛声和伸出车窗的拳头之间赔着笑脸,双手合十眉毛下弯,对着愤怒的司机们一边大声说着“Desculpe!”一边无视了路边的禁止变道标志,跨过马路上的实线停在道路的一旁。
            路明非又坐到副驾驶上,下巴枕在放在门上交叉着的双手,看着买了满满一袋子牛油果的诺诺不紧不慢地从水果摊回来,她一边啃着一颗绿油油的牛油果,指尖还夹着一根没抽完的香烟,慢步向旅游面包车走来。
            “好像这家水果摊的二楼公寓招租。”诺诺站在副驾驶的门外,啃着牛油果,看向懒洋洋的路明非。
            其实诺诺只是喜欢这个公寓的地段,她大致观察了一下,站在公寓的天台上向西看能够清楚地看到基督像的怀抱,向东看又能看到波光粼粼的大西洋,她喜欢的很。而且这里人多眼杂人流量大,正处于闹市区也不易被执行部的人发现,万一被发现了也能在宽敞的马路上快速逃跑,方便得很。
            路明非也正对找安全屋的事儿而一筹莫展,诺诺的提议也令他有些放松,随即就打算打开车门和店主交涉。
            坐在车后厢的楚子航直接推开车门下了车,走向整个身子埋在货架上满满一排半熟香蕉后的水果店老板。水果店的老板是一位满头方便面黑色卷发的巴西裔中年女人,体型略微肥胖,丰满而富有表情的五官刻在她棕色的宽脸上。
            楚子航露出了营业一般的僵硬微笑,用还算熟练的葡萄牙语问她:
            “您这里有公寓出租么?”
            老板从头到脚打量了一下前来寻租的长相俊俏的亚裔青年,直接了当地回答他二楼有房,一室一厅一卫,大约八十平米,一个月一千五百雷亚尔。并且问道:
            “你从哪里来?”
            楚子航说瞎话的能力在路明非的熏陶下耳濡目染。
            “我们从日本来,我们是日本国家队的柔道选手,这次专程来和巴西的柔术选手切磋较量,顺便想在里约热内卢欣赏一下城市的风景。”
            他又顺手指了指趴在车窗前的路明非和靠在车门上专心消灭那颗牛油果的诺诺。
            “那是我姐姐和她的男朋友,我们一起从东京来到了这里,我们都是柔道运动员。”
            没想到这位中年女老板还是一位巴西柔术的热衷粉丝,她突然一把抓住了楚子航的双臂,让楚子航有些始料不及,楚子航露出一个尴尬但不失礼貌的微笑回应她。
            趴在车窗下的路明非对这一番仿佛事先准备好的说辞有些惊讶,又惊叹着楚子航随机应变的能力,他故意将双眼眯起,嘴巴长大,故作一个疑惑的表情看向还在啃牛油果,靠在他门前的诺诺的侧颜。
            诺诺听到楚子航的说辞后直接将她啃了一半的牛油果塞进路明非张大的嘴巴里,卡在路明非的上下门牙之间,同时赏了路明非一个脑瓜崩。
            “你又教小孩子说谎话。”
            诺诺吸了一口香烟,全部喷在路明非的脸上,一脸“和你算账”的坏笑表情侧头看向路明非。
            路明非只觉得自己冤枉的很,右手扶住牛油果,啃了一口,还算香甜。
            他从嘴里拿出那只牛油果,哭丧着脸对诺诺说:“小的冤枉啊!”
            诺诺拍了拍路明非的脑瓜,没再理他。
            于是老板嚷嚷着让楚子航和路明非给她表演一段正宗的日本柔道,路明非啃完了那个牛油果,拍拍沾满果汁的双手,和楚子航简单来了一段比较有观赏性的投技和寝技,看得老板连连拍手称赞,路边熙熙攘攘的人群也都为他们两人上演柔道表演献出了雷鸣般的掌声,就连刚刚怒骂路明非,现在还在卡在车流中动弹不得的路怒症司机也将竖起的中指改成了大拇指。
            多亏了楚子航,老板一高兴把房租减到了一千二百雷亚尔一个月。


            IP属地:山东6楼2024-04-01 00: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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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请你们一定要看微博上的完整版,审核真的给我闹麻了


              IP属地:山东7楼2024-04-01 0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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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明非从码头上回来,时间刚过八点,他还驾着那辆大众旅行面包车,把它停在公寓的后巷中。
                水果店老板看到路明非在店铺前走过的身影,对他说:
                “早上好!李嘉图!要不要来点今天早上刚到的百香果,算你便宜点!”
                路明非盛情难却,最后拎着一袋子诺诺吩咐的Brahma啤酒和百香果走上天蓝色公寓楼侧边的楼梯。他在回程的路上还顺带买了一支用纸和塑料包装好的白玫瑰。
                他熟练地用钥匙拧开这扇同样被粉刷成天蓝色的铁门,走进屋内,脱下匡威鞋,把钥匙放在鞋柜上的篮子里,换上一双黑色的人字拖,用力地把鞋在门口的垫子上蹭了蹭,把那只白玫瑰拆开包装,插进了客厅茶几上的透明花瓶里。他蹑手蹑脚地走进了公寓的厨房。他把啤酒塞进了冰箱的冷藏柜,掏出腰间的短弧刀切开一个百香果,嗦着走回了客厅,楚子航还在客厅支起的弹簧床上熟睡着。
                这栋公寓正如老板所收说的那样,不算大。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从最基本的家具沙发茶几算起,再到必不可少的空调冰箱,甚至厨房里还有一台洗碗机!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在于热水器有些老化了,水垢的堵塞和低下的功率让最后一个洗澡的路明非体验了楚子航的当年的一分钟热水,一分钟凉水,一分钟温水。
                公寓里唯一的一间卧室归了诺诺,他们在杂物间内找到了一张弹簧床,路明非和楚子航一起把弹簧床支开,让楚子航睡在客厅的空角落里,不过好在客厅的沙发质地够软也足够大,路明非自己睡在了沙发上。
                幸亏这公寓没有浴缸——路明非如此想到。
                路明非嗦完了百香果,将果壳扔到了垃圾桶里,整个人瘫在沙发上,点燃了一支香烟。
                也不知是路明非按下打火机的声音还是关上房门的声音,亦或是扔果壳的声音惊动了房间里的诺诺。诺诺突然打开门,怒气冲冲的从门扉中现身,直瞪瞪地看向路明非。她还穿着红***带背心和黑色的运动短裤,红色的长发依旧尚未打理,看样子是从被窝中直接飞奔出来。
                路明非吓了一个机灵,差点没从沙发上跳起来,好悬没把打火机摔在地上,他僵持着着给香烟护火的姿势,重重地咽了一口口水,没敢乱动,咽口水的“咕噜”声整个客厅都能听到,他看向诺诺。
                “说了多少次了别在家里抽烟!空调房烟味儿散都散不出去。”诺诺直接无视了睡在一旁的楚子航,对路明非大吼道。
                路明非想起了自己小时候许多次婶婶系着围裙握着锅铲从厨房走出来对着在客厅看报抽烟的叔叔好像也说过同样的话。
                本来里约热内卢就是一座和赤道毗邻的城市,终年被高温所笼罩。诺诺还是那种不管在哪里居住反正一到夏天就要把空调拉到十九度冷风的女孩子,因此路明非在客厅的沙发上好几个半夜打喷嚏缩成一团熬过一个晚上,诺诺也会趁着起夜的功夫帮紧抱着手臂蜷起身子的路明非盖上一层毛毯,骂他二货也不知道自己盖上一层。
                后来路明非学精了,经常趁着诺诺睡着了偷偷把空调温度上调到二十三度,也没少挨诺诺的臭骂,也正因如此空调终于被他搞坏了。
                诺诺直接大步走出卧室来到呆坐着的路明非身前,像对待淘气的小猫一样,揪起路明非的后颈把他提溜出门外。她松开路明非,一个转身将双肘靠在栏杆上,身子也一同倚靠在露天楼道的栏杆上。
                路明非从上衣左口袋中掏出一个镶着金边的银色纸盒,将一支香烟抽出,塞到她的唇间,为她点上一支她喜欢的芙蓉王香烟。
                路明非和诺诺身上总是随身携带两包香烟,一包是自己喜欢抽的那一款,一包是对方喜欢抽的那一款,无非就是白七星和芙蓉王,他们心照不宣地迎合着对方的癖好。不过偶尔他们也会买一些杂牌的南美香烟尝尝鲜。
                诺诺刚直接从床上爬起来,香烟应该都在她的床头柜上放着。
                话说诺诺为什么会喜欢国内便利的随处可见的芙蓉王?
                她给出的答案言简意赅:她就是觉得芙蓉王够带劲。
                诺诺是在哈瓦那的华人超商内买到的,他们俩在跨越墨西哥边境之后便对香烟着了迷,于是她买了好多种不同的香烟,零零散散一共买了十多包,说是要和路明非借着品尝“自由古巴”鸡尾酒的同时试试各自的口味。
                诺诺在小酒馆的桌子上提着塑料袋尾部的两角,把香烟一股脑地抖搂出来。
                路明非尝来常去还是觉得乌鸦给的白七星好抽,清甜中微微带苦还夹杂着一股奶香味。诺诺把买来的十包香烟全部拆开,最终选定了湖南中烟工业公司常德卷烟厂出品的芙蓉王,偏酸甜的烟雾中吸入喉咙,带着辛辣。
                诺诺当时从自己嘴里抽出那支芙蓉王,又塞到路明非嘴里让他尝尝,路明非一边咳嗽着一边说太辣。
                躺在桌子上的iPhone4突然亮起了屏幕,露出那张贱兮兮的笑脸。
                “师妹好品味啊!我和你讲啊,当初咱们住在小路婶婶家的时候路叔叔一直就抽这个烟。他后来在我背包里偷偷塞了一整条,我一直和他说叔叔您可见外了。嘿!你猜叔叔怎么说?”
                诺诺也懒得接芬格尔的话茬,一边吞云吐雾一边让他说下去。
                “叔叔说这款烟补肾嘿!他说什么他已经老了不行了,年轻人更需要抽这个,师妹你可真是女中豪杰啊......诶不是......”
                大家或多或少都听过这传闻。
                诺诺把抽了半支的芙蓉王狠狠按在iPhone4的手机屏幕上的芬格尔的大脸上,右手掐着滤嘴,一左一右来回捻灭这支芙蓉王,左手端起盛满自由古巴的高脚杯,坦然自若地啜饮了一口可乐味的醇香朗姆,直到烟灰完全把芬格尔的臭脸糊上她才停手,她也不把剩下的烟头放到烟灰缸里。
                “鼻子吸气,慢慢呼气,你吸得太快了。”诺诺放下高脚杯,看向路明非。
                喝着可乐的楚子航带着几分怜悯看向眼泪快要溢出屏幕的芬格尔。
                当天一整晚芬格尔充当了烟灰缸的角色,自那以后芬格尔再也没对诺诺的烟品发表过任何意见。


                IP属地:山东8楼2024-04-01 0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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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情况如何?”
                  带着路明非走出房门的诺诺舒展了眉宇,微微张开唇齿,让烟雾缓缓从樱唇间溢散,逃出口腔的束缚,再用鼻子将尼古丁一股劲吸入肺里。
                  路明非手指夹着白七星,往栏杆上用铁丝绑着的小铁皮罐内掸了掸烟灰,看向诺诺的眼睛。
                  “全都安排好了。”
                  诺诺又用中指和无名指端起香烟,放到嘴边用力吸了一口,之后微微张开嘴,又迅速合上,挤出一个不大不小的烟圈,又轻启微唇吸入烟雾,做了个回龙。她转身看向山坡下茫茫的大西洋,也把烟灰在铁皮罐里掸了掸。又从鼻腔中呼出一口烟雾。
                  “其实我挺舍不得珠儿的。”他们在路上一家汽车影院看过《里约大冒险》后,诺诺就给那辆大众复古旅行车起了那位蓝色鹦鹉女主角的名字,他们后来也一直这么称呼那台车。
                  诺诺眼睛眺望着远方,清澈的眼眸中映出碧蓝的大海,微风帮她稍稍整理了下杂乱的发梢,她左手倚靠着栏杆,拿着烟的右手将滤嘴送入她的唇间,同时修长的手指覆盖住了她的面颊,让路明非看不到她的表情。
                  “我保证会给她找个好卖家的。”路明非也学起她的样子,和她一同面朝大海,将烟叼在嘴里,双手扶住栏杆。
                  “你保证?”诺诺放下香烟,突然侧头看向路明非。
                  “我保证。”路明非对上诺诺质询的目光,轻轻笑着对她回答,他脑海中的感情快要溢出眼眶。
                  “张嘴,舌头伸出来。”诺诺突然蹦出来一句让路明非摸不着头脑的话语,同时左手拍了拍路明非的脸颊,示意他乖乖张嘴。
                  “啊——”路明非乖乖听话,张大嘴巴吐出舌头。
                  可谁知诺诺直接用左手的食指和大拇指揪住了路明非伸出来的舌头,把他的舌头轻轻往外拽了拽,并且作势就要把右手抽到底的香烟摁灭在路明非的舌头上。
                  路明非瞪大了眼睛一脸惊慌地看向诺诺拿烟的手指,想要把舌头收回嘴里,但是诺诺已经拽住了路明非的舌尖,路明非一时吃痛,让他不敢用力收回舌头,也不敢后退。
                  “是不是骗我?”诺诺嘴角上扬,笑吟吟地看向路明非,同时轻轻挑起下巴,飞了飞精心修剪过的眉毛。
                  路明非瞪大了眼睛,那根烟头离他的舌头只有两三公分,他用慌张的眼神看向诺诺,连连摇头。此时他的舌头还被诺诺生生拽着,耷拉在外面,一边拼命摇头一边伸着舌头的样子未免有些太滑稽了。
                  “真乖。”诺诺往外扯了一下路明非的舌头然后突然松手,让他的舌头使劲弹回去,将烟头扔在铁皮罐里,直接走回了公寓内,临走前不忘轻轻捏了捏路明非绑好的丸子头。
                  “回来一起修空调。”诺诺突然收回了刚才温柔又带着几丝娇弱的语气,转为严肃和命令,给路明非留下一个红色的背影。
                  她刚打开门,就迎面撞上了恰好在门廊上偷听的楚子航。谁知道楚子航是不是一直在装睡,估计在诺诺拉着路明非出门的那一瞬间就将耳朵门上偷听了。
                  看来奥丁只能剥夺人类的记忆,不能剥夺人类的本性,嗯。路明非这么想。
                  诺诺也不生气,拍了拍楚子航的脑袋,直接进屋了。
                  楚子航凑到刚刚掐灭烟头的路明非身前。
                  “姐姐是不是有些不开心?”
                  “你姐姐一直就那样。她没有不开心,就是有些舍不得咱家的车而已。”
                  路明非呼出最后一口烟雾,看向楚子航永不熄灭的黄金瞳,安慰他别多想。
                  放在路明非粉色短裤屁股口袋中的iPhone4突然发出了声音。
                  “你姐姐最近生理期了,烦着呢。”
                  还没等楚子航细问什么是生理期的时候。听见一声巨响,诺诺用力一脚踹开了公寓的房门,她叉着腰,怒气冲冲地寻找着芬格尔的藏身之处。她的眉毛紧锁,眼中仿佛燃烧着烈火,嘴唇紧抿,脸颊因愤怒而染上了淡淡的红晕。
                  路明非见状立刻转身背对诺诺。
                  她从路明非的屁兜里一把掏出了芬格尔,重重的摔在了地上,仿佛不解气似的,又踩上了好几脚,这才作罢。此时的芬格尔也自知时日无多,换上了一个被揍得鼻青脸肿,门牙漏风的虚拟形象。
                  “师妹饶命!”
                  “你要是再笑我就把你那一头鸡毛给你剃成地中海。”
                  路明非此时在楚子航的目光下,正背对着诺诺捂嘴偷笑,因为憋笑而不断上下颤抖的肩膀还是出卖了他。他立刻收起嘴角的笑容,用上牙咬住下唇,努力让自己绷住,挺直了腰板,站得笔直,比划出一个标准的军姿,同时故作镇定地清了清嗓子,他不敢回头直视诺诺的怒颜。
                  诺诺没好气的地“哐当”一声重重摔上房门,进屋去了。
                  “如同天上...降魔主,真是人间太岁神!”芬格尔操着一股被挨打到不能自理的语气。
                  “走吧空调说明书同志,革命尚未成功。”路明非摇摇头笑了几声,把芬格尔装进口袋里,跟随诺诺走进了屋内。
                  被留在外面的楚子航开始晨练,科目是双指倒立。
                  这不过是他们流亡在在里约热内卢的一个平凡之日。


                  IP属地:山东9楼2024-04-01 00: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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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时间已经来到了二月底。说起来有些巧,路明非他们离开巴西的日子恰好是狂欢节往后第二天。所以他们这一趟也算是不虚此行,能够亲眼见证这个世界上规模最宏大,气氛最浓郁的游行庆典。
                    在这一天,孩子们会提前放学回家,迫不及待地穿上母亲们为他们五颜六色、花纹繁复的服装,父亲们早早地在后院支起了烧烤架和野餐布,从地下室一趟又一趟地搬出成箱成箱的啤酒,恭候着亲朋好友们的到来。执法人员和黑帮们的火并也能得以暂时告一段落,在贫民窟的屋顶上,帮派成员们一边把烈酒浇在爬满纹身的头顶上,一边端着武器朝天开火,庆祝这个充斥着桑巴舞的节日,执法人员们从兜里塞得满满的赃款中抽出一根烟,一边维持着人群秩序,一边细细品味着飞上九霄的快感。
                    桑巴女郎们吃过午饭就开始精心准备自己,先要经过最后一次舞蹈排练,纠正自己的动作、步伐和节奏,以确保她们能够在狂欢节的表演中表现出色。之后穿上厚重的服装,把闪闪发光的装饰、羽毛、珠宝和其他华丽的细节往身上装点,最后才化上浓厚又艳丽的妆容。等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时,太阳已然落下,音乐从街道中响起。
                    逃亡的路上也少不了几分苟且,谁知道明天执行部的人会不会空降到屋顶把刚刚修好的空调和他们的的首级一齐打爆。诺诺是这么说的,于是他们也打算稍稍放松一下,一同庆祝巴西国民级的节日。
                    小小的天台经过一个下午的改造,也有了些许节日的气氛。他们把晾晒衣服的杆子和钢丝移开,把天台上崩了弹簧的沙发和断了腿的桌椅集中到天台的一个角落,用清水把天台的地面洗了个透亮。最后三人合力把杂物间的一张折叠桌搬上天台,楚子航从楼下老板娘那里借来了遮阳棚还有几把不算太旧的椅子以及一台烧烤架。诺诺和路明非把楚子航一齐借来的彩灯挂在钢丝上,来来回回绕了几个弯,楚子航用三个插排终于把电力带到了楼顶,诺诺把彩灯的插头插入,按下开关,五颜六色的灯泡忽闪忽闪。大功告成。
                    在赤红如火的夕阳下,路明非双手支撑着天台的栏杆。楼下的女老板早就收摊回家了,天台下人头攒动,不宽不窄的马路塞满了络绎不绝的游客和当地人,人群被泊驻在马路中央的大大小小花车分流,像是一只只蚂蚁搬运着食物行军。
                    诺诺今天当厨娘,她系着哆啦A梦的围裙,红色的长发被她用一根筷子盘成一个好看的发髻。在乖乖女学院的进修和一路的逃亡也让她的厨艺精进不少。
                    她拿着芬格尔在厨房忙活了一个傍晚,楚子航负责给她切菜打下手。诺诺嫌弃路明非毛手毛脚,一个不小心今天晚上就能在锅里的浓汤中看到一个漂浮的大拇指。所以把他发配到天台上,让他把餐具摆好,把买来的肉烤好,不许偷吃。还要调制一些鸡尾酒,顺便看好遮阳棚别被大风刮跑,到时候她检查。
                    芬格尔负责用数据库中的巴西菜谱给她讲解巴西炖菜“费露吉纳”的做法,这是巴西最具代表性的传统菜肴之一。
                    她把昨晚就泡好的黑豆放到一口大锅里,又加入了楚子航切好切碎的洋葱还有香叶和大蒜,打开燃气灶,就那么让小火炖着。诺诺也没让切好菜的楚子航闲着,她让楚子航每十分钟打开锅盖搅拌一次,自己又在平底锅中,用橄榄油将香肠猪肉和牛肉和还有培根炸到金黄,又把煎炸好的肉类一股脑儿地倒进锅里。最后还不忘记切好几个爽口的香橙作为点缀。
                    路明非嘴里叼着烟,右手用镊子来回翻烤滋滋冒油的肋排香肠还有鸡翅,一边左手用扇子扇风,好把火拔旺点儿。眼看肉已经被烤的微微卷曲,他用镊子把烤好的肉夹到一边事先准备好的保温锡纸盒里。像是个烧烤摊老板。


                    IP属地:山东10楼2024-04-01 00: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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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烤的差不多了,诺诺戴着厚厚的隔热手套,端着一口装着炖好了费露吉纳的大锅走上天台,把大锅轻轻地放在遮阳棚下的桌子上。楚子航拿着一瓶冰镇过的大桶可乐和那只乌鸦送的尊尼获加紧随其后。
                      路明非拿着烤好的肉和各种调料坐上餐桌,伸手就要掀开大锅散发着高温的锅盖。
                      他在天台上烤了一个小时的肉,闻着动物脂肪被烤熟散发出的香气自己却一口也不能吃的感觉着实不好受,只能一边想着诺诺发现他偷吃而骂他的样子一边无奈擦干嘴角的哈喇子。他快饿死了。
                      “你爪子不想要了?”诺诺直接打掉路明非那一对贼兮兮的手。
                      路明非悻悻地收回那一对爪子,让诺诺掀开锅盖,锅内被烹煮得刚刚好的炖菜散发出浓烈的香气,弥漫在整个天台。他把餐具分发好,接过楚子航的可乐和威士忌,给楚子航的玻璃杯里倒满了可乐,又为自己和诺诺各自斟满一杯自己调制的卡布里尼亚鸡尾酒。坐在座位上摩拳擦掌。那支早上买好的白玫瑰和玻璃花瓶也被路明非拿上了天台,骚包如他兴许能增加几丝节日的气氛。
                      诺诺看到路明非这幅满脸馋虫的样,脱下厚厚的隔热手套,用左手轻轻揪下几片白玫瑰的花瓣,往坐在他身边的路明非嘴里塞。她俏皮地只睁开左眼,挑起眉毛,用右手扶着故作生气鼓起来的腮帮子,撅起嘴唇,看向路明非。
                      “好吃么?”
                      路明非咬住白色花瓣,在嘴里嚼了嚼,咕咚一口咽了下去。
                      “好吃。”
                      诺诺站起身,为所有人的碗里都盛满热乎乎的巴西炖菜。
                      路明非拿起镊子,给所有人分发烤好的牛里脊。分发完所有的烤肉之后,路明非回到座椅上,拿起勺子想要品尝一口诺诺辛苦一个傍晚的炖菜。
                      诺诺又拍掉了他拿勺子的手。
                      “烧烤师傅,洗手了没?”


                      IP属地:山东11楼2024-04-01 00: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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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下街道上的音浪一阵高过一阵,热烈的桑巴舞曲回荡在这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游行的花车和汹涌的人群汇成一片欢乐的海洋,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了晚上十点。休息这个词对于狂欢节的每一位参与者都是奢求,他们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挤出人群,又在变换几遍的鼓点中重新加入狂欢。
                        三人都吃了个肚圆,捂着被塞满的肚子瘫倒在座椅上。
                        诺诺的炖菜被三人刮了个底儿净,就连提味的香橙都没剩下一瓣,路明非吃的最多。诺诺则是专心消灭了大部分烤肉,嫌弃路明非的烤肉块儿太大,用他的短弧刀切碎了放到楚子航的盘子里。
                        预先调制好的卡布里尼亚被路明非和诺诺喝了个一干二净,路明非早上买的一件Brahma啤酒也被喝了个差不多。二人都觉得没喝过瘾,最后还是开了那瓶乌鸦送的尊尼获加。
                        俩人借着几两马尿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从香烟聊到红酒,又从红酒聊到香烟,最后又提起了他们的珠儿旅行车,桌上的烟灰缸渐渐地被黄色和白色的滤嘴填满。楚子航也不说话,专心致志地将食物塞进嘴里,一边喝着可乐一边听着。两个人最后聊到不知道说什么了,彼此又为对方点燃一根香烟,搬起椅子到天台的一角,冲着下方的人群用中文大吼节日快乐,最后喊哑了就对着被聚光灯照亮的基督像发呆,只把人群的吵闹声和桑巴舞曲当做是环境音。楚子航继续慢慢吃着被微波炉转过一次的烤肉。
                        此时,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欢呼声和一阵手机相机咔嚓咔嚓的快门声。
                        盛大的游行被黑色夜空中突然绽放的烟花再次被推向高潮。
                        男孩们亲吻着自己身边的恋人,单身汉们举起酒瓶对着基督像示意。
                        无家可归的人对着夜空振臂高呼,忘了自己是谁的人双手合十默默祈祷。


                        IP属地:山东12楼2024-04-01 00: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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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远处基督山上绽放出成片成片的焰火,像群星又像晚霞,照亮了贫民窟的下水道,又点燃了沸腾的人群。
                          一个接一个的焰火升上天空,最终在基督像敞开的胸怀之间爆炸。
                          这一幕让路明非分不清究竟是世人为上帝的微薄献礼,还是圣父用无上之力再现神迹。
                          诺诺将抽完的烟头熄灭在浇了啤酒的烟灰缸里,路明非又给自己新续上一支。
                          “这里面有你的烟花么?”诺诺其实在那个流淌着星与花的夜晚就看穿了他的烟花把戏,只不过后来她一直不敢相信,直到她在圣心仁爱医院看到了那副躯壳的变化,路明非死了,活过来的是一尊神魔。
                          她用右手指向耸立在山上的上帝,直盯着打在夜空中绚烂的花朵,五颜六色的光在她的脸上流淌着,一会儿是红,一会儿是紫。
                          路明非差点没握住刚端起来的酒杯,他突然不敢继续偷看诺诺的侧脸,有些如鲠在喉。
                          “除了你谁会把诺诺这个名字傻里傻气地拼写成NoNo?”诺诺嘴角挂着微笑,企图用调皮的目光抓住路明非在黑暗中闪烁着又躲闪着的双眸。
                          他侧过头呼出一口烟雾,内心涌上的羞怯还夹杂着几分酸楚让他不敢转过头来。
                          “我也不知道那个放烟花的二货会把你的名字拼写成‘不不’啦......”他有气无力地回应道,算是承认了,他用手解开绑在脑后的丸子,微微卷曲的头发披散下来。
                          诺诺就这么直盯盯地看着他,脸上挂着玩味的微笑,耐心等待着衰仔的目光回到她的脸上。
                          过了五秒,路明非下定决心似的转过头来,对上那双闪闪发亮的眼睛,那对目光划破了喧闹的黑夜,沉浸在他眼里的汪洋中,最后直接刺入他的心里。
                          他的脑海已经被诺诺的笑颜完全占据,一时间听不到人群的喧闹声。只看到她耳边轻轻摇曳着的四叶草,节日彩灯在他们头顶上一亮一灭,远处的烟火一朵一朵接连散开。
                          要是能再来一场烟花就好了。路明非在心里默念那一行作弊码:
                          Show me the flowers.
                          穿着西服的小魔鬼突然出现在了天台的栏杆上,遮挡住了高大的基督像和漫天的花火。
                          他稚气未脱的脸上对着路明非浮现出一个笑容。路鸣泽一言不发,模仿着被冰冷钢筋混凝土禁锢的仁爱上帝,双手打开,两臂伸直。
                          随后他闭上眼睛,将右手握拳置于胸前,左手放在腰后,像一位结束演出的乐队指挥,对着面前的男孩女孩深深鞠了个躬,嘴角仍然挂着小孩子的微笑。
                          他突然将双手举起,十指伸展,微微抬起了尖尖的下巴,路鸣泽保持着这个姿势,身体向后倾倒,从栏杆上坠落下去,像是陨落的神明,他摔进五颜六色的花车里,又被打碎在舞女的七色羽饰里,为男孩和女孩送上最后的谢幕演出。
                          烟火瞬间在他倒下的身躯后轰然绽放。
                          “Happy Escaping! NoNo!”
                          由七彩斑斓的烟火组成的巨大英文瞬间占据了里约热内卢的夜空,人群中又爆发出一阵欢呼。
                          诺诺猛然转过头看向夜空中的字母烟花,一行眼泪早已不自觉地沿着她的脸庞划落。
                          路明非也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那行字母在漆黑如墨的夜空中逐渐消失不见。
                          紧接着一枚又一枚的四叶草被打上天空,几只银白色的蒲公英在爆炸声中被吹散,紫色的满天星脱下了花瓣,只把自己当做四叶草的陪衬,它们一同将漆黑的夜空染成五彩斑斓的绿色。
                          诺诺看着被泼上鲜艳色彩的基督像,站起身来,她已经无法压抑住一路以来自己内心的疲惫,只能在黑暗中摸索着路明非的右手,和他十指紧紧相扣。
                          路明非将那支刚点燃的香烟塞进诺诺的唇间,此刻的她必须依靠香烟来抑制住夺眶而出的眼泪。诺诺看着不断跃起的四叶草,拼了命地把这幅景象连同尼古丁一起刻入自己的血管脉络里,脑海记忆里。
                          最后升上天空的是一朵金色的鸢尾花,那是他们再次相遇的地方,也是旅途开始的地方。
                          他们的双手一直紧握着彼此,生怕对方先松开,诺诺嘴中的香烟最终让她吸尽,但不知为何,已经被燃烧过的烟灰没有随风飘散,还保留着它们生前的形状,仍然牢牢抓住了香烟的滤嘴,不肯放手。
                          路明非为她轻轻擦拭满脸的泪水,将那一支燃尽的香烟从她嘴里抽出,他拿出的那一瞬间,牢牢吸附在滤嘴上的灰烬立刻散作一团,随风飘散。
                          诺诺回过头来看向路明非,原本那个疯狂的红发巫女在这一瞬间消失地无影无踪,噙满泪水的眼眸中看不出她持枪飙车时的坚毅和狠厉,只有一只躲避着灰熊追杀的丧气红毛小狐狸。泪水在她的眼眶里调皮地打转,被清冷而高贵的金色鸢尾花映地闪闪发亮,让夜空中闪闪发亮的南十字星黯然失色。
                          “诺诺。”他轻声呼唤着她的名字。
                          下一秒,路明非牵着诺诺的手直接跨过天台的栏杆,笔直地坠入街道上欢歌笑语的人群。
                          楼下的人们高呼万岁。
                          大笑着,呼喊着,尖叫着。所有人一齐伸开双手,接住了从天而降的君王和属于他的红发女孩。他们把男孩和女孩放到地上,自觉地从路明非和诺诺的身边散开,为他们让出一片起舞的空间,人们拍手为他们打上节奏,眼中散发着对男孩和女孩由衷的祝福和欲要起舞的狂热。
                          路明非和诺诺的双眸相互吸引着,注视着。双方彼此紧牵着对方的双手。迎着桑巴舞曲的激昂节奏,他们破涕为笑,他们放声歌唱,他们纵情舞蹈,他们跳上游行花车,他们摘下舞女的假面。他们用香烟换到了无家可归的人的美酒,又用美酒斟满了自我迷失者的杯子。
                          他们在大大小小的白色砖瓦下牵手奔跑,他抽着她的芙蓉王,她抽着他的七星。
                          他们逆着人群的流动,逆着神的所在,向着听不到桑巴舞曲的地方逃亡,向着闪着点点星光的大海狂奔而去。
                          ————————
                          楚子航把杯中的可乐一饮而尽,将手伸向喝了一半的尊尼获加瓶子,为自己斟了半杯流淌着黑褐色的液体,轻轻啜饮着。
                          被放在桌子一脚的芬格尔突然亮起了屏幕,闹着说要告状。
                          “怎么样你才能不告诉他们?”楚子航平静地又咽下一口酒。
                          “让我看看花姑娘们的大腿!”
                          楚子航端起酒杯,拿起手机走到天台的边上,打开相机,对准了穿戴着华丽舞服的性感女郎。
                          芬格尔又吵又闹,一边自己操控摄像头,在女郎们抬高大腿的瞬间拍照。一边点评着她们的身材,还吵着说他也想喝那杯威士忌。
                          这场盛大的游行终于在在凌晨时分结束。四点左右的时候,路明非牵着诺诺的手,回到了公寓。
                          楚子航端正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边看着重播的新闻一边等他们回来,天台已经被楚子航一个人收拾得一干二净,就连锅都刷了。
                          第二天中午,他们在天台上找到了被泡在满满一杯尊尼获加威士忌中的芬格尔。


                          IP属地:山东13楼2024-04-01 00: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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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和里约热内卢说再见的时候到了。
                            路明非放下手中的行李和装备箱,走到恭候已久的船员们面前,他掏出一包白七星,给水手们和安德烈都点上了一只香烟。
                            “旅途愉快。”
                            随后头也不回地登上了舷梯,背对着他们他们挥了挥手。三人在船员们的注目礼下登上了这艘名叫“尼莫号”的货船。
                            “这名字真蠢。”诺诺如此评价道。尼莫是《海底两万里》中鹦鹉螺号的船长。
                            三人走进了平时用来走私人口和违禁品的船舱内。货轮上斑驳发黑的红斑挂在甲板外围的围栏上,让人分不清是陈年铁锈还是被海风和盐分沁入后干涸已久的血迹。白色的划痕在铁质墙壁上延展开来,诉说着一段黑暗而血腥的往事。
                            好在他们所住的房间内还算整洁,这让诺诺因为厌恶而紧绷着的眉头舒展了几分。房间还算宽敞,坐落在货轮的尾部,一张铺好新买的铺盖的铁架床靠在房间的左边,能睡得下两个路明非。右边放着廉价的上下铺,路明非踢了踢床脚的铁栏杆,还算结实。两张床的中间被一张深蓝色的防水布隔开,充当了屏风。这个三十平米的狭小空间内甚至拥有独立卫浴,只不过水龙头里流出的只有被简单淡化处理过的冰凉海水,透过可以打开的舷窗就能看到碧蓝的大西洋和企图在码头上整点薯条的白色海鸥。
                            最重要的一点是房间内没有任何异味,看来安德烈有好好清理过这件船舱,路明非的一千美金升舱费也没白花。屋子内弥漫着一股柠檬空气清新剂和咸湿空气清新剂的味道,没有一丝那股令人作呕的药味。
                            虽然这艘专门用来做脏活的小型货轮和豪华游轮七日行之间存在着天壤之别,但是在远洋偷渡货轮上洗澡已经是一种奢求,而且半夜没有其他喝醉偷渡者用力砸门的叨扰和发霉墙角的刺鼻气味更是可遇而不可求的美事。
                            “这比乌鸦安排的海上招待所好多了。”诺诺这么评价。
                            路明非点头同意。
                            远处的基督像和里约热内卢离他们越来越远,逐渐变得模糊。上帝张开的笔直双臂在被炽热甲板烤熟的空气中变了形状,路明非透过热浪仿佛看到了基督像对他们挥手告别,说着下次再来。这艘船从里约热内卢港启航,即将跨过充值着狂涛巨浪,刺骨寒流的德雷克海峡,穿过密密麻麻的南太平洋群岛,最终抵达被东南所笼罩的南方大陆边陲,他们的最终目的地是悉尼。整个航程大约需要一个月的时间,从热带草原转向亚寒带最后驶向亚热带。
                            路明非和诺诺在临出发的前一天和楼下水果摊的老板娘挥手道别,老板娘紧紧回握着诺诺的双臂让她们下次一定再来。他们之后从公寓对面的烟草专卖店买了好几条香烟以供他们在海上消遣,一条软白七星,一条硬盒芙蓉王,又把巴西各种本土出产的香烟拼拼凑凑买了不少。楚子航看到他们回到家中,手里拿着四条香烟的样子有些诧异。
                            “没他我活不下去。”诺诺当时这么回答楚子航的眼神。
                            蔚蓝的大西洋从冒着废气和喧嚣的人类城市中逃离,恢复了她纯洁的本色,和头顶的天空在远处融为一体,夹杂着咸味的阵阵海风带着清凉钻进了敞开的舷窗,带起了诺诺红色的发梢。此时的她靠在窗边,一手用无名指和中指夹着香烟,一手拿着一本绿色封皮的小说,她轻轻煽动鼻翼,白色的烟雾从她鼻尖逸散,逃到舷窗外的海市蜃楼中。
                            她正在阅读的是三毛的《万水千山走遍》,“长长的旅程,别人睡觉,我一直在看书。眼看全机的人都慢慢地走了,还让自己绑在安全带上。窗外的机场灯光通明,是夜间了。”诺诺跳过目录,全书的开头映入眼帘,
                            那个坚强的女子丧失自己一生的挚爱荷西之后,她尝试着重唤对生活的热爱和渴望,随着编辑部的随行记者来到了南美洲,一路南下,从热情似火的墨西哥,辗转到阴雨连绵的洪都拉斯,最后从巴拿马回到了自己的故乡。传说有一种鸟叫做朔方鸟,一旦展翅变不会落地,终于她还是落了地。读到后来诺诺才发现,她们踩着三毛曾经留下的步伐,在不同的时间穿过了同一片贫瘠的沙漠和潮湿的雨林。三毛在旅途上始终寻找着什么,诺诺在旅途上逃避着什么,三毛还有一个家,他们已经无家可归。
                            楚子航在甲板上和安德烈一同海钓,他们各自坐在一个结实的铁皮桶上,安德烈教他永不空军的秘诀。路明非陪着诺诺在船舱内看书,他也拿着三毛的一本书,名叫《撒哈拉的故事》,其实他早就在高中时期在文学社内就简单跳读了一遍这本书,连社团活动上的读书交流会都是他从网上抄下来的。他坐在诺诺的床上,透过书脊偷看着诺诺的侧颜,又把目光放回书中,想象着三毛和荷西在沙漠中疯跑的身影,又把两个人的背影替换成他和诺诺。
                            路明非率先打破了这份宁静:
                            “师姐,去了悉尼你想干点什么?”
                            诺诺头也没抬地回答他:
                            “找个最烂的livehouse,把里面的所有烈酒喝个遍,最后骑在你脖子上伴着乐队的流朋跳舞。”
                            她把香烟放进嘴里,轻轻吸了一口,喷吐出淡淡的烟雾,温柔地覆盖住她的面庞。
                            诺诺又补上一句:“最后迷失在悉尼的街头,等着楚子航找到我们。”
                            路明非用书挡着脸,在密密麻麻的字里行间心想只要有你,在澳大利亚的沙漠中狂奔也未尝不可。


                            IP属地:山东14楼2024-04-01 00: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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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暴在这片海域上已经肆虐了好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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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诺诺在床上翻了个身,她始终无法入眠。不是因为密密麻麻的雨声和半空炸响的一声惊雷。
                              她的脑海中思绪如麻,记忆如同绳子般一根又一根地彼此交错着相互缠绕着,在她的心底汇聚成一个漩涡,她到底为什么要来这里,她到底为什么要逃出那座地中海上的小岛,她究竟为什么会染上烟瘾,她到底为什么要漂泊在这漆黑的孤岛上?她想不出答案,那团漩涡的中心浮现出路明非的那张脸。
                              路明非,你别再来了!
                              那首爱尔兰歌曲又回荡在她的耳边,她握着沙漠之鹰向奥丁扣下扳机之时她好像也说过同样的话。
                              她想出去淋雨,于是她掀起早就已经找不到长边的被子,套上一双平底鞋打开了舱门。
                              厚厚的雨幕直接将她的身影淹没。
                              满头的红色长发瞬间被冰冷的雨水打湿,雨水顺着她的发尾滴下,滑过她细长的脖颈,最后停留在外套的领口上。狂风席卷着雨水,重重地击打在她的身上,才出舱门不过两三秒,她就已经浑身湿透,原本细腻的红色长发混杂了雨水,紧紧贴在她的头皮上,几根发丝黏在她的唇边。她眯起眼睛,尝试着让雨水避开她浑浊不堪的眼眸,她试图看穿矗立在天海之间厚厚的水墙,在漆黑的海上寻找一丝光芒,但是她失败了。西风带来南方极地的寒意,但她丝毫不觉得冷,她只觉得自己要狠狠抓住什么东西,但此时的她心乱如麻,解不开紧系在她心中的那串摇摆奏出清脆乐章的铃铛。
                              她闭上眼睛,抬起头,双手抓住甲板栏杆,任凭漫天的风暴冲刷着她的面容和她的心底,她有些累了,也有些倦了,她不知道自己该逃向哪里,不知道自己该去往何处,她想象着那件小公寓住进了新的租客,她想象着珠儿在沿海公路上继续驰骋,她想象着明年里约热内卢的狂欢节绽放的烟花。始终无法驱散路明非的身影。此刻她只想点上一支烟。
                              一阵剧烈的海浪突然拍打在尼莫号的船身上,船身剧烈地摇晃着,在甲板的上下摆动下,也许是有意为之,也许是湿滑的海水让她无法抓牢,诺诺放纵自己坠入了漆黑的海水中。
                              她在这一刻才感觉到刺骨的寒冷,冰凉的海水让她四肢僵硬无法自救,巨大的水压压迫着她的胸腔,挤出了她肺中仅存的空气。她无助地孤零零地,一个人,一点一点向海水中沉去,向漆黑的深渊中坠落,她什么也抓不住,她无法大喊求援。漆黑的海水让她无法看清船底,任凭黑暗一点一点吞噬着自己,冰冷的海水和卷曲的黑影从她的脚上向上蔓延,逐渐覆盖住她的脸颊。汹涌的海水一点一点灌入她的肺部,奋力伸出的双手也逐渐失去力气。红色的长发在水流的作用下铺散开来,被染成象征着死亡的黑色,她最后想到的是三峡的水下,缓缓闭上了自己的双眼,迎接着自己的流逝。
                              又一道闪电划破了天空,短暂地照亮了水底,哪怕只有那么一瞬间。
                              在这一瞬间,她缓缓阖上的双眼中出现一个身影。
                              她分不清那张脸上刻着的是少年的悲伤还是恶魔的狰狞。
                              他怒吼着,他咆哮着,漆黑的海水根本无法遮蔽他眼中流淌着的赤金色光芒。
                              他和她的距离在一点一点缩进,他用双手奋力地划动着海水,让他们的距离再缩短一些,哪怕一厘米也好,他用力伸出自己的双手,试图抓住自己的衣领。
                              “不要死!”
                              诺诺也不知自己是不是真的死了,因为她看到了几丝虚浮的幻影。
                              离她不远的水中悬挂着一艘潜水钟,浑身散发着滚烫气息的巨龙游荡在她的身边。一张狰狞着的巨脸猛地扎入水下,像神明也像恶魔,流淌着熔岩的双眼直视着她,如同上帝一般,用一道无上的命令稳固住了她飘摇的生命:
                              “不要死!”
                              路明非不断重复着这三个字,终于在漆黑的海水中抓住了诺诺,带着她往水面浮去。
                              他横抱着即将凋零的红发女孩回到了甲板上,将她靠在湿透的甲板侧壁上,一只手攀上她的侧脸,将大拇指放在耳前,四指穿过她的发丝,扶着她的脑后,盯着她重新睁开的双眸,另一只手跨过她的脊背,紧抱住她的肩膀。
                              带着刀的少年默默为他们撑着一柄和夜空同样漆黑的大伞,岸边的棕榈树在风暴的肆虐下倾倒,这柄大伞却安然如山,为他们遮挡着上天降下的神罚,撑开一片庇护所。
                              她缓缓睁开自己的双眼,盯着他平静的脸。
                              “路明非,是你来救我了么?”
                              他已经无法分辨出她的脸上哪些是雨水,哪些是泪水。
                              她用双手轻轻撑着他的胸口,摸索着。
                              “烟湿了。”她在他同样被浸湿的胸口前找了她至今还在逃亡的理由:
                              那一包香烟,以及,他仍然猛烈跳动着的心脏。
                              他轻轻放下感受着他心跳的那双手,拿出那一包香烟,小心翼翼地抽出一支来,把它递到了撑伞的少年手里,这支香烟在一瞬间被少年炽热而精准的魔法烤干,水分子在剧烈压缩的能量下瞬间蒸发,逃离出烟叶和烟纸,挥发在雨幕中,又降落回海水中。
                              他把烟放回嘴里,打伞的少年在眼前随手一挥,一簇火苗出现在香烟的最前端。
                              他深吸一口香烟,取出来,把香烟放到她的嘴里。试图挤出一个微笑。
                              “点着了。”
                              在他的怀抱下,她一点一点吸尽了那支香烟,把它甩在漫天的雨幕中,紧紧回抱住了他。


                              IP属地:山东15楼2024-04-01 00: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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