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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烛杯】半截头骨(文/shooo1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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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脉绵延环绕,像蚕茧一样密不透风,而我站在谷底望着群山,我觉得群山也在惊恐地望着我,他们窃窃私语,语带讽刺,像冰冷的刀子一样刮过我的耳廓,我听得到,他们或以嘲笑,或以啜泣,或以平淡的语气,警告我,将我的幻想扼杀在摇篮里。
    我将头抬得更高,与天空呈垂直角度,天空像井口一样,时不时地飘过刀片状的云,层层叠叠,随之而来的是夕阳的血色或月光的冷清,相互交替蔓延,让我知道时间还在流动。
    但我看不到真正地夕阳和月亮,或许在群山之外。
    于是我央求他们,在井的一边开一个口子,我不奢望看到地平线,但我想知道群山之外是否还是群山?
    他们像没听到似的,于是我加大了音量,呼喊,吼叫,咆哮,他们也不再窃窃私语,而是以另一种语言回答我,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听起来像流动的溪水,鸟儿匆匆掠过树叶,母蜘蛛窸窣地摩擦地面。
    这个声音逐渐规律,整齐,最后变得像喃喃的咒语。我能感觉我的咆哮刺破了他们的肺叶,侵入了他们的脊髓,像病毒一样在每一颗树的根基里疯狂繁殖,所以他们害怕了,用铺天盖地的叨念掩饰自己的颤栗。
    回应我判断的是,一条条银白色飘带似的瀑布从群山的每一个缝隙之中垂下,他们在流着冷汗,他们的懦弱已暴露无遗,他们只是在……欺骗我。
    我的声音越来越浑厚响亮,像什么东西完成了,我告诉他们,尽管很轻,但它还是在谷底回荡:卸下你们精心编制的框架,你们再也不能限制我,因为我一伸手……就能触碰到外面的世界。
    我每说一个词,都感觉自己无比地强大,而群山越来越渺小,大片的沙石随着陡峭的山坡滑落,我听到了他们颤抖的声音,终于,他们放弃了无望的抵抗,连绵不尽的山脉转瞬间化为碎石和尘埃,这尘埃像雪崩一样掩埋了我的视线,我静静地等待着。
    一个声音传来,轻盈如别人的耳语,但我很熟悉,很多次,当我还在懵懂无知地被群山束缚的岁月里,我听到了这个声音,引导着我,终于走到这一步。
    但这次,轻盈之中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滞重,像穿越了许多层粘稠的蜘蛛网。我向着那个方向走着,尘埃也稀薄了下来,我透过它,看到了若隐若现的蓝天和草原。
    我从没来过这里。
    尘埃消失了,可它们却抽离了那些鲜艳活泼的颜色——草,天空,云,让一切只剩下了无边无际的死灰,我又站在了绝望之中,仿佛从一个监牢到达了另一个监牢。
    但那个声音又出现了,就像她的身体一样出现在这灰色的草原之中,她如此美丽,即使只剩下灰色,但她的声音,却一反常态,充满着让人难以置信的恨意,让我眩晕,因为我根本不认识她。
    你是谁?
    她没有回答我,只是露出了一个模糊的笑容,我难以看清她是对我冷笑还是微笑,她是一切的源头,我必须接近她,我鼓起勇气向她走去……
    然后我感觉全身的器官都停止了运转,心脏软弱无力地搏动,频率一次次降低,肺部的空气越来越稀少,脚步再也难以向前抬出,我不知道是她,还是这个世界在抵抗我。
    我吐血了,而且我发现我姿势扭曲的躺在地板上,怀里抱着那半截头骨,雾气填满了窗口,一支蜡烛在黑暗中高歌。
    这个女人曾经对我说,如果我找到了这个头骨,那么我就会想起他是谁,就可以结束这一切。
    不知多少天以来,每当我睡去,都会陷入群山之中,我的灵魂像穿越了诸界的屏障,而我的身体却仍然疲惫不堪,这折磨着我,让我形容憔悴,我听从了那个女人的话,在我家后花园的地下找到了这半截头骨。
    现在,我知道,我的一只脚已经踏入地狱。
    所以我要把另一只也踏进去。
    痛苦和折磨,甚至我的临死的躯体都无法成为我前进的负担,我终于走到了她的面前。
    我盯着她的眼睛,像同时盯着数千双眼睛,它们想锋利的手术刀,解剖着我,挖出我潜意识中的每一点残余。
    一时间,我泪如雨下,我认出了她。
    她的胸前也不再是灰色,鲜红色的血迹出现在那里,我曾用一把匕首插进的位置。
    你是来找我复仇的吗?我平静地问,似乎那是一种解脱。
    他摇摇头,然后笑笑,一如刚才的凄凉。
    我确实很恨你,但是我原谅了你。
    她轻叹了一声,周围的空气因此而稀薄。
    那对你是一个噩梦,不是吗?你千方百计地想要摆脱那天晚上给你留下的记忆——虽然我直到现在都不知道你为什么要那么做。
    是啊,所以我通过一种古老的魔法,将他们封存在了那半截头骨里面。你想让我找回他们吗?
    不是我。她又摇摇头。
    不是我,虽然我不想让你忘了我,但是你有你的路。可是,诸界的正义不会容忍你逃避自己的过去,这惩罚终将降临在你的头上,所以我找到了你,有些事情你必须面对,因为你余下的生命还很长……
    我要用余下的生命去背负吗?我苦笑。不如让我死在这里。
    你会老的?对吗?时间会消磨你所有的记忆。可数万年的岁月也无法磨平我的伤痕。但是我既然原谅了你,这伤就不再是伤了。
    她闭上眼,不再有任何表情。她的最后一句话飘荡在空气中,我想要抓住他们,像抓蝴蝶一样。
    我真的抓住了蝴蝶,我望着手掌,白色的蝴蝶,我抬起头,还有许多这样的蝴蝶,快乐地舞蹈着,在这一望无际的晴空下,在这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下。
   
    我回过头,她已经不见了。



1楼2010-09-25 11:18回复
    《半截头骨》
    文/shooo1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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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楼2010-09-25 1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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