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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良宝:谈莽郡的析置、更名问题(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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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书记载(如六尉郡、和成郡等)、出土文献中(如谷城郡、寿良郡等)可以确认是析置的莽郡名,都不见于《汉志》记载,[41]可证清儒所说析置之郡不载于《汉志》的意见。不过,一些莽郡可能并非析置关系(比如孙博认为无盐郡、有盐郡是《汉志》东平国在新莽时期的先后更名[42]),下面再试举阿阳、聚降、赘其等郡为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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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 周寿昌认为《汉志》巨鹿“郡下当有‘莽曰和成’四字”,说见:王先谦《汉书补注》,上册第724页。其说不可取。
[42] 孙博:《新莽政区地理研究》,第74页。


IP属地:北京1楼2024-04-21 17:38回复
    《水经·渭水注》云“(成纪县)汉以属天水郡,王莽之阿阳郡治也”,《王莽传》记有“成纪大尹李育”,王先谦认为“盖阿阳治成纪,故有此称”。学界多据此认为新莽阿阳郡析置自《汉志》天水郡(“莽曰填戎”)。[43]由于已有的资料只能帮助阿阳、成纪是阿阳郡的属县,而无法证实阿阳郡必然析自天水郡(不能排除“阿阳”仅为天水郡初次更名的可能),因此这一说法应存疑。


    IP属地:北京2楼2024-04-22 04: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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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莽封泥有“聚降尹印章”、“聚降遮害属长”(《马编》207、208),聚降郡不见于史书记载。《汉志》雁门郡中陵县“莽曰遮害”,孟娇推测聚降郡可能是分雁门郡中陵等县而置的莽郡;[44]《秦汉卷》认为“孙博以为或分雁门郡北部而置,然区区雁门分两郡似嫌过狭,暂列此处,存疑”(第585页)。[45]今按,从新莽所置获降、受降、得降等郡的地理位置看,聚降郡确实有可能在雁门郡北部(至于孙博所持“新莽是带‘降’字之地名多与匈奴有关”、聚降郡与集降郡“也当与匈奴接壤”的说法并不可信,代郡等也与匈奴接界,但不以“降”命名)。“聚降遮害属长”、“填狄富臧连率”封泥(《马编》524)似乎可以证明天凤元年之后聚降、填狄是并存的两个莽郡,但这两方封泥只能帮助遮害是聚降郡的都尉治所、富臧(《汉志》阴馆县“莽曰富代〈臧〉”)是填狄郡治所在,不能证明聚降郡必然是从它析置而来,也不能完全排除它是雁门郡初次更名的可能性,[46]一如额济纳汉简表明《汉志》云中郡(“莽曰受降”)初次更名为“度远郡”。[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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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4] 孟娇:《〈中国行政区划通史·秦汉卷〉补正(一)》,《华学》第12辑,中山大学出版社2017年,第236页。
      [45] 依据出土的“图片市”陶文、图片令戈、“图片”字尖足布币陶范等资料,谭图第二册所标识的雁门郡埒县等地望有误,埒县在今五寨县境内而非神池县。说见:杨年生《〈中国历史地图集〉西汉雁门郡所辖地望校勘兼论战国部分地名校补》,2017年4月13日。也就是说,《汉志》雁门郡的南界应再往南延展。
      [46] 《汉志》班固自注已记录了受降、得降、获降三个莽郡名,加上“集降”(《秦汉南北朝官印征存》602)、“聚降”,共有五个带有“降”字的莽郡。这与新莽“五平”(河平、江平、沂平、济平、淮平)郡的设置相似。不过,从“集”、“聚”二字的训诂看,也许“集降”、“聚降”是异名关系。
      [47] 罗新:《中古北族名号研究》,北京大学出版社2009年,第243—244页。


      IP属地:北京3楼2024-04-22 04: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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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莽封泥有“赘其属令章”、“赘其匡武傅”、“淮平润相属长”(《马编》553、552、149),《汉志》临淮郡“莽曰淮平”,而“赘其”郡名未见于史书记载。孟娇认为赘其郡是《汉志》临淮郡的更名或析置暂不可知;[48]孙博认为,始建国元年先是改临淮郡为监淮郡,后又于天凤元年改监淮郡为淮平郡、并分监淮郡西南部置赘其郡;[49]《秦汉卷》“疑临淮郡初名赘其,后更名为淮平”(第580页)。今按,“淮平润相属长”表明,淮平郡的都尉治所在润相县(石继承疑为西汉“下相”县更名[50]);从“属令”一职来看,赘其郡的出现不晚于天凤元年;因“赘其”郡名不见于《汉志》记载,“赘其”既可视为临淮郡的初次更名,也可以理解为析自临淮郡的莽郡。在没有淮平郡治所、赘其郡治所与始置时间等关键信息之前,这个问题只能阙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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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8] 孟娇:《〈中国行政区划通史·秦汉卷〉补正(一)》,第236页。
        [49] 孙博:《新莽政区地理研究》,第79—80页。
        [50] 石继承:《汉印研究二题》,第215页。


        IP属地:北京4楼2024-04-22 04: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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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莽封泥有“毋极大尉章”、“毋极大尹章”(《马编》397、398)、“朔平善和连率”(《马编》346),毋极郡、朔平郡不见于史书记载。孟娇推测毋极郡、朔平郡可能就是《汉志》中山国的更名。[51]孙博认为,中山国大约在始建国元年更名为毋极郡,始建国天凤元年再更名为朔平郡,并未像《汉志》所载那样更“常山”之名;大约在始建国天凤元年分常山郡南部置井关郡,其北部地仍称常山郡,即井关郡实为《汉志》常山郡析置,而非常山郡更名。[52]《秦汉卷》认为“不能排除中山国西部与常山国东部合为一郡,治所仍在卢奴而郡名为常山的可能”、“疑中山郡北部析置朔平郡,南部新朝初年名毋极郡,后更名为常山郡”(第583页注释①)。今按,因为无法判断年代,从字面上看封泥“常山尹印章”既可以理解为新朝初承西汉常山郡时之物,也可以理解为原《汉志》中山国更名之后的新莽官印。但无论怎么理解,孙博认为《汉志》中山国“莽曰常山”的记载有误是没有道理的(他所持的中山国在始建国元年更名为毋极郡、天凤元年再更名为朔平郡的意见,只有在毋极、朔平的界址基本同于《汉志》中山国的前提下才有可能成立)。《王莽传》记载,始建国元年“改郡太守曰大尹,都尉曰太尉”,天凤元年“置卒正、连率、大尹,职如太守”,封泥“毋极大尉章”表明毋极郡的出现不得晚于始建国元年,而毋极县原为《汉志》中山国属县,所以新莽初期中山国(郡)改名毋极郡的意见最接近史实;从“属令”职官来看,朔平郡出现的年代稍晚,更有可能是析置自毋极郡,而非简单的更名。西汉末的中山国在新朝始建国年间即改称为毋极郡,天凤元年之后以北新城、北平等县新置朔平郡,而余下的毋极郡之地(也许加上邻郡的某几个县)改称为常山郡,这大概就是《汉志》中山国“莽曰常山”的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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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1] 孟娇:《〈中国行政区划通史·秦汉卷〉补正(一)》,第236页。
          [52] 孙博:《新莽政区地理研究》,第121页。


          IP属地:北京5楼2024-04-22 04: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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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面分析的这些莽郡,或缺乏析置时间、或不知郡治所在等信息,导致无法确认它们之间属于更名还是析置的性质。出土文献中的多数莽郡资料都面临这样的困境,只有《汉志》太原郡、东郡、沛郡及其关联的莽郡资料较为明确一些。


            IP属地:北京6楼2024-04-22 04: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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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平信桓连率”(《新出封泥汇编》[53]5361)封泥中的原平郡不见于史书记载,原平、信桓(西汉广武县)都是《汉志》太原郡的属县,且距离很近,孙慰祖由此判断新莽原平郡析自西汉末期太原郡。[54]“蕃穰尹印章”(《新出陶文封泥选编》1265)、“蕃穰属正章”封泥(《马编》091)中的蕃穰郡也不见于史书记载,《汉志》太原郡阳邑县(“莽曰繁穰”),孙慰祖认为蕃穰郡析自《汉志》太原郡。[55]结合“太原邬属长”封泥(《马编》369)来看,天凤元年之后《汉志》太原郡界址内出现了以邬为都尉治的太原郡、以信桓为郡治的原平郡、治所暂缺的蕃穰郡,位置大致位于其西南部、北部、东部,因此太原郡在新莽时期被析置为三的可能性较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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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3] 杨广泰编:《新出封泥汇编》,西泠印社出版社2010年。
              [54] [55] 孙慰祖:《新出封泥所见王莽郡名考》,下册第671页。


              IP属地:北京7楼2024-04-22 18: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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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汉志》东郡(“莽曰治亭”)在新朝可能与治亭、谷城、武亭、寿良四个莽郡有关(参看图二)。从居延旧简“一封诣京尉广利,一封诣谷城东阿”的简文[56]以及《王莽传》所载天凤中“以封丘以东付治亭[治亭,故东郡]”、“寿良属正章”封泥(《马编》339)等资料来看,治亭郡、谷城郡、寿良郡都存在于天凤年间,其郡治治亭(西汉濮阳县)、东阿与武亭郡治清治(西汉清县)大致分布在《汉志》东郡的西部、北部、东部,治亭郡、谷城郡、寿良郡从东郡析置出来的概率比较大。由于武亭郡虎符的年代待考,武亭郡是东郡的初次更名、析置之郡的可能性都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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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6] 饶宗颐、李均明:《新莽简辑证》,第168页。任攀:《居延汉简释文校订及相关问题研究(居延旧简部分)》,复旦大学硕士学位论文(指导教师:刘钊),2012年5月,第188、(190-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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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图二 《汉志》东郡示意图


                IP属地:北京8楼2024-04-22 18: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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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莽封泥有“吾丰尹印章”(《马编》399)、“吾符尹印章”(《马编》400),传世文献有“延城大尹”(东汉·蔡邕《蔡中郎集》卷四),以及《汉志》谯县“莽曰延成亭”、丰县“莽曰吾丰”,这些都表明《汉志》沛郡(“莽曰吾符”)也有被析置为三的可能性。


                  IP属地:北京9楼2024-04-22 18: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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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一些类似的被认为析置的莽郡资料,限于条件,目前难以作出明确的抉断。之所以出现这样的结果,除了史书记载有阙,更重要的原因在于莽郡析置资料都缺乏断代、郡治所在等关键信息。即以和成郡、赏都郡来说,至今尚不清楚是哪一年从巨鹿郡、汝南郡析置出来的,也不清楚析置之后各自的领县情况。假如没有《汉志》班固自注,仅凭封泥文字“赏都属令章”(《马编》320),就只能推测赏都郡存在于天凤年间、可能是《汉志》汝南郡(宜禄县“莽曰赏都亭”)的更名,而不会得知赏都郡析自汝南郡的史实。同样,假如没有《东观汉记》的记述,仅凭“禾成属令章”(《马编》133)封泥文字,就只能推测“禾成”是天凤年间的新莽郡名、《汉志》常山郡鄗县(“莽曰禾成亭”)是其属县,而不会得知和成郡析自《汉志》巨鹿郡的史实。莽郡析置、更名等问题的深入讨论,还有待于更多的新资料。


                    IP属地:北京10楼2024-04-22 18: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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