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冬日的阳光暖的让人心慌，一个小时的午休过后，一切归于平静，午自习开始的瞬间，人做鸟兽散进教室。
肖伊猫着腰从教室后门溜出去，招招手，示意坐在后门口的楚欣跟上。
从两人老练的技巧来说，就绝对不是新手了。逃惯课的两个人在学校操场上散步，肖伊撩了下乌长的头发，坐在了人工草坪上。
“楚欣，你中午又不吃饭？”
楚欣只是傻傻地应话：“啊，没钱了。”
肖伊有着没有人知道的家庭背景，只知道她最不缺的东西，就是钱，而那恰恰是楚欣最缺的。楚欣只是一个工薪家庭中的孩子，靠着自己的学习成绩进入这所费用和升学率成正比的学校。
她永远也不会忘记自己刚进学校的时候被同班的女生拿垃圾桶套在头上的样子，她不会忘记自己的书本永远是莫名其妙的少几页，她更不会忘记全校没有一个人搭理她，甚至把她当病毒一样避而远之的时候。
当然那些，都是发生在她遇见肖伊之前。肖伊是全校唯一愿意跟她说话的人，甚至愿意为她和全班为敌，公然宣布“楚欣是肖伊好朋友，最好的朋友！”
楚欣对于肖伊，除了感恩之外，也许更多是无尽的羡慕。肖伊，人如其名，伊人一词如果说是为美女量身打造，那么恐怕加到肖伊身上还要比她小上几码。在楚欣的世界里，一说到美这个字，第一是肖伊，第二也绝对只是肖伊。
在不只不觉的几个月之间，她的称谓变成了“肖伊的跟屁虫”，楚欣也乐得这样的称谓，在她而言，只要能跟着肖伊，不要说是虫，哪怕是一粒灰尘她也愿意。
“啊，你是白痴吗！那可是全校的混混头子！”肖伊就是那样的可爱，无论讲什么话，哪怕是骂人也是有着可爱的韵调的。
在楚欣把中午的经过大致向肖伊说了一遍，肖伊大为震惊的表情让楚欣一头雾水。
“你怎么能和这种人扯上关系，没钱可以问跟我说啊，我可以给你的。都是我不好，害你惹到这种事。”
楚欣躺倒地上，慢慢理清思路以应对肖伊的责备，这个居高临下的女生，有着那样美丽的头发，有着那样精致的五官，更加厉害的，她不仅是校花，还是全校最富有的学生。
那样不平等的，明显的差距，被楚欣无限制无限制地扩大，最终的，她臣服于这样的差距之下。
“其实，其实我喜欢他。”楚欣盯着蔚蓝的天空，太阳照的她睁不开眼睛，有云从上空浮过，看起来很美。
“你要死啦，那种人有什么好。”肖伊转身，压在楚欣身上，领着楚欣的领头，一副质问的样子。
楚欣慵懒的表情使得她看起来像是一只困倦的毛，短短的波波头刘海散落开来，有些狼狈的样子。
楚欣的思维在肖伊被暴力推开的那个瞬间停滞了，秦冬的一只手推着肖伊，另一只手将楚欣从草地上扶起，用那样明媚的笑，盯着发愣的楚欣。
“你没事吧，我说过不会让人欺负你的。”
楚欣瞬间觉得自己被阳光包围一般，也许这样小小的给予对她而言，已经溢出了她“够”的范围。
看着半米外倒在草地上的肖伊，楚欣推开秦冬，骂了声：“你妈啊！”
来这所学校以后，楚欣最大的收益就是认识了肖伊，接下来就是学会了骂人。
肖伊被扶起的时候，顺势理了下凌乱的头发，抬脸对上了秦冬茫然的眼，她也没有生气，也没有骂人，只是风轻云淡地说了句：“我囧了。”
那天课间的阳光，充足地溢满整个冬季。
楚欣很庆幸没有值班老师出来搅局，更加庆幸肖伊和秦冬这两个于她而言最为重要的人能化敌为友，最庆幸的是，下午肖伊对她说：“我同意她去喜欢秦冬。”
楚欣像是得到骨头的小狗，在主人面前摇着尾巴，示意自己已经很满足。不知肖伊是出于嘉奖这只善于满足的宠物，还是可怜它不会自己找食物，于是决定帮她追到秦冬。
得到肖伊的允诺，楚欣一整天像是打了肾上腺素一样兴奋着，小小的幸福在这个盛满了这个冬季冰冷的勺子，楚欣一点一点舔舐着幸福的糖纸，生怕它在不知不觉中化掉。


5.
楚欣打电话将秦冬叫出来的时候，秦冬显然对这个大半月没有联系的老朋友致电莫名积极，于是比楚欣预期地早很多的时间里，他已经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楚欣通红着双眼，看着眼前这个依旧笑得没心没肺的大男生，开始迟疑自己是否应该说出关于肖伊的那个真相。她很怕，怕以后再也看不见他这张明媚的笑脸，就像所有人都害怕失去了太阳那样。
秦冬便是她至今短暂生命里一颗足以温暖她冰冷心房的太阳。
“秦冬，你是不是？还喜欢肖伊。”吞吞吐吐地说着自己组织好的话，等待秦冬的回答。
“你傻子啊，大雪天把我叫出来就为了问这个？”对方没有回答她，让她更加地心虚，这样就已经超过了她的剧本范畴，她又要组织一串新的对话剧本。
飘零的小学如同小小的花，一片一片落在两人身上，又悄无声息的化成水，悬挂在两人的脸上。
“很冷诶，同学！”秦冬不耐烦的说着，楚欣却还是在找一个比较能让秦冬接受的说法。因此她宁可秦冬这样冻着，她比任何都清楚，身体上再大的伤痛，左胸口内部那个地方伤痛的千分之一。
“楚欣，你白痴了啊，我要走了。”
秦冬看起来真的生气了，转身要走，楚欣抬头拉住秦冬的衣袖，措手不及的说了一句：“我看见肖伊她和一个男人在奔驰车里接吻。”
这样最简单，最直白的一句话，作废了楚欣那些精心准备好的台词。
楚欣就这样盯着秦冬的脸，关注着他每一个最细微的表情变化，她开始后悔，后悔自己自私的做法。
她只是为了爱，即使这样可能也于事无补，可是她还是要试。她仅仅是一个为了爱，一辈子为了爱自私一次的最普通最普通的女生……
秦冬的脸神开始严肃，宛如冬天一沉不变的积雪。
“你想说明什么？”被质问的语气怔住的楚欣迟迟没有回应。
“你想说你喜欢我？”
楚欣握紧拳头，掌心的疤清晰地感触在每一条神经末梢，冷硬的质感不断不断告诉她，该离开了。
秦冬的眼神里涌出一丝冷漠，只是一闪而过，接着就是一道泪光闪过。
楚欣努力把头往下低，低到不能再低还希望可以更低，没有看见秦冬流泪的眼。
“秦冬，我……”
双唇被牢牢贴住，唇上忽如其来的热量让楚欣惊讶之余萌生出极大的恐惧，疯了一样的努力敲打秦冬结实的身子。秦冬身上的金属纽扣不停被自己的拳头打到，直到最后一个清脆响亮的巴掌，才结束了这场恶劣的游戏。
秦冬低头，面无表情，楚欣几乎可以想象出他平时打人的时候也许就是这样的面无表情。眼泪大滴大滴地从眼眶中流出来，和脸上融化的雪混在了一起，分不清楚。


6.
那夜，两个人在楚欣的小租房里度过了一整夜。楚欣在这八个小时之中辗转难眠，秦冬更是连眼都没有合一下。
第二天上午十点，秦冬抱着楚欣的腰，用宽大结实的胸口贴着楚欣的背，贴在她的身上，说：“我们在一起吧。”
楚欣在毫无思考的情况下点头同意。
只是，这份感情并非楚欣所想的那样。
那天的雪势忽然变大，两人刚在一起的第一天只能窝在那个有着霉味的小租房里度过，毫无浪漫可言的环境，毫无浪漫可言的人。
秦冬出去十分钟后抱了两只小猫进公寓，楚欣隐瞒了自己动物皮毛过敏这个事实，将那两只猫安顿下来，只因为这是秦冬送她的第一件礼物。
楚欣只是觉得，为什么秦冬能够对动物那么有情，对人却那么的绝情。
那天下午五点，他们短暂的爱情宣告结束。
楚欣说：“我们到此为止吧。”
只有七个小时的恋爱，楚欣甚至不敢用“分手”两个字来画上句号。
秦冬没有说什么，他从昨夜到现在一直都是那样阴沉着脸，没有笑过，楚欣清楚记得。
秦冬离开的背影配上关门的声音，俨然成了这个冬天最让人绝望的一幕有声剧。导演了这出剧的楚欣面无表情的躺在公寓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
她的恐怖成了真实，她果然再也看不见那明媚如阳光的笑脸了。
当她发现恐怖匆匆到来时才觉得也不过如此而已，没什么能比这更加窘迫与无聊的了，眼前那浅绿色的霉斑象征着腐烂与古老的气味，变质了她不能称之为友情的友情，不能称之为爱情的爱情。


7.
晚上八点，手机铃声想起，是秦冬。
楚欣慵懒地接起手机，却是陌生的声音：“楚欣吗？秦冬快喝死了，快来接他。”
楚欣问到酒吧地址拎了包就赶过去。一路上雪越来越大，风还变本加厉的吹，楚欣只是一直跑一直跑，跑到那个带给她日落尽头的男生身边，仅仅是为了那么一点爱。
由于忘记带手套的缘故，掌心的伤开始隐隐作痛，脚底一个不小心打滑，整条裤子都浸满了雪水，冰凉刺骨的坚硬感直直地通入每一跟神经，让楚欣不住的全身痉挛。
马路对面的酒吧之中，一个烂醉如泥的男生在另一个男生的搀扶下走出来，楚欣在犹豫是否要走过去。
秦冬直直盯着马路对面，然后冲了过来，楚欣兴奋的想要向秦冬跑过去，不远处，肖伊的背影刺痛了她的眼。
果然，即使到最后他也还只是爱肖伊。
也对，自己本来就应该为能成为肖伊的替代品而高兴，是自己太贪心不足。
楚欣在迟疑之中，看着远方的路灯笔直地对着秦冬的方向，肖伊伸手之时，楚欣已经冲到了马路中央，一把抱住秦冬，准备推开他，却被秦冬反手推开了自己。
在飞出的瞬间，楚欣在周围的尖叫声中隐约听见一句：“我爱你，楚欣。”
坐在地上的楚欣听着一声急刹的声音划破了这个飞雪的夜晚，白净的雪染上了一片绯红，慢慢化开，越来越淡，越来越淡。
楚欣只是哭，哭着朝前方的秦冬爬去，雪天地上滑的站脚都困难，汽车的刹车功能显然是失灵了。
抱着这个倒在血泊中的人，她无能为力，无能为力。
站在对面的肖伊坐在地上，双手掩面。
那天的雪厚重、沉缓，铺天盖地，将一场小小的爱情瞬间吞没……


over。

占沙发，稍后看。

这不就是当年……题目糅合了N个人的名字的文吗= =。

有点小纠结~   心态分析的很全面 ~ 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