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叮铃铃……叮铃铃……”
“叮铃铃……”
手机响个不停,像是催命的闹钟。神乐打开衣橱,客厅依旧被黑暗充斥。但她没去注意,一心只想着赶快找到手机,将这令人心烦的声音一股劲打入冷宫。
被电话吵醒,总是叫人不悦。
“喂……”神乐也没管是谁打来,迷迷瞪瞪把从沙发上摸索到的手机放在耳边。
没人答应。
神乐又因困意半闭双眼,“谁啊……”当下,她觉得问出这句话很多余。知道她手机的人,寥寥无几。不可能是新八吉或阿妙姐,更不会是躺在医院里的阿银,那只有一种可能。
“是我。”
神乐清醒了许多,这才去瞅窗外,外面还很黑啊。这个人为什么挑这种时候给自己打电话?每次打电话,也都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不论在哪里的她,都得去青之梅,与他碰面。
七天的失踪,偏偏选在深夜出现么?
“什么事?”神乐问,余音在黑暗中缭绕。
“过来吧。”他的语气很轻,还带着微喘,谈不上温柔,却不像以前冰冷。
“现在?”
“嗯。”
神乐思酌两秒,答道,“好吧。”
她以为他又会毫不犹豫挂下电话,所以准备就此按下红色按键,但没想到又传来他的声音。
“多穿点,不想看你来的时候像个冰碴子。”
神乐多披了条围巾,锁门时还是忍不住地搓胳膊。大街上没有人,静悄悄的。披星戴月独自走着,思绪就会变得混乱。不知道在其他星球战斗的父亲是不是身体健康;喜欢扎麻花辫的小哥,是不是依旧整天上演笑嘻嘻的血腥暴力戏码。
还有,刚刚那个,是什么啊?
他是在关心她吗?
不可能。
路灯闪烁,不想走得太慢,因为总是感觉有什么在暗处盯着她。中国民间有很多神鬼传说,大都发生在夜间,神乐心底有些慎。若此时身旁有个人,就会好很多。
临走时看了一眼表,还不到四点。
青之梅只亮了最外面的小灯,老板娘不在前台,旅馆回荡着神乐的脚步声。熟悉的地板,熟悉的楼梯,熟悉的转角,熟悉的门,还有湿冷空气在木地板上沉淀后,在夜里散发出的潮味。神乐像以前一样悄无声息地打开门,冲田背对着他坐在桌子旁,脚盘着。
他穿着的是真选组的制服。
看不到这张俊俏的脸到底是什么表情。
神乐认为,面无表情的男人,就算再帅,也只是空有一副好皮囊。
“我来了。”神乐试探性地说。
“坐吧。”
“怎么没有在所里休息?”
“执行任务。”
“已经很晚了呀。”神乐没有选择坐到他对面,而是选择坐在他右边的位置。
桌子上还是一壶茶,两个茶杯,一盘点心。
看来老板娘特意起来准备的。
而自己的茶杯,还是满上了茶,神乐一摸,被子是温热的。饮一口,甚为清香甘甜。是茉莉。
原来以前都没有心思去品尝的茶,就是这个味道。
“警齤察没有特定的休息时间。”
神乐这才去看冲田的脸,他显得很疲惫。目光有些涣散,黑眼圈严重,像是几天没睡。
她有意无意地打量他。
“你看什么?”冲田立刻发现坐在右手边的女孩子片刻不离地望着自己。
神乐重新寻找目标,“没……”
“我知道了,你是个不听话的女人。”
“啊?我怎么不听话了……我一直都很听话的好不好。”神乐有点不高兴,托着腮帮子。大早上天还没亮叫我出来陪你上床,我不是也照做了吗。但这句话还是憋在心里了。
“我是说衣服。”冲田脸色不太正常,但神乐找不出究竟。
“衣服怎么……”
“太薄。”
冲田七天前的晚上在歌舞伎町偶遇神乐,看见她身上只有一件短短的旗袍,惹得无数男人的垂涎窥探,更重要的是,秋夜的风不刺骨,却也揪心,一个女孩子,怎么可能抵御得了。稍有不慎,就会感冒。
“……”神乐撇撇嘴,没说话。
那还不是因为,穿那么多,不方便脱。
房间内寂静。
每当清晨四点过后,四下便会传来某某动物的叫声,也许是鸟类。
为了打破这压抑的气氛,冲田说,“尝尝点心,你从来都没吃。”说罢便去拿放在盘子最上面的一块圆形糕点。
不对。
冲田不是左撇子,而且自己坐在他右手边,为什么他要用左手?
神乐定睛,那袖子上的血迹因为布料是黑色所以显得极为不明显,但已经阴湿了一大片。她惊呼一声,“你受伤了!”
原来自己对血的味道已经逐渐失去敏感度。
“怎么回事?”
“小伤而已,没什么了不起的。”
“喂!”
冲田只得回答,“前一个小时,被些小混混伤到的。”
神乐想继续问,为什么,怎么伤到的。可她直觉说,眼前这个男人不会告诉她。
“我去找急救箱。”说着,神乐已经起身。
冲田斩钉截铁,“不用。”
“你这个男人,疯了吗?”
她第一次叫他“这个男人”,之前都是很客气地喊“冲田君”。不过,那种称呼是仅想对给自己钱的人一分礼貌罢了。神乐没给他再次阻止自己的机会,就出了房间,到了楼下,在前台里面翻找着。急救箱什么的,旅馆应该都有准备吧。夜兔的眼睛对黑暗有极强的适应能力,尽管是在没有开灯的前台,神乐也能看清每一件物品。
找到了。
她抱着箱子回到房间。冲田还是以之前的姿势坐着,谁都没言语,神乐在他身边跪坐,打开急救箱,里面的东西应有尽有,神乐看得有点头大。按照常识,当然是消毒止血。两个人离得很近,而且这沉默的状态,让神乐一时不知如何下手。
是他自己脱衣服呢,还是她帮他脱呢。
“那个……”
冲田不理她。
神乐吸深呼吸,咬咬牙,一口气跨到冲田盘坐着的腿上,冲田猛一抬头异样地看她,眼睛瞪得极圆,那是“你想干什么”的眼神。但神乐不管,已经开始解他制服的扣子,从最上面。原来警齤察的制服做得如此精细,连纽扣上都雕着花纹图案,看上去跟彪悍的男人们一点都不搭配,是不是想说警齤察们也有柔情呢。
冲田想用手摆脱她,但右手使不上力气,其实也不是使不上力气。他没对神乐坦白,说只是遇到小混混,而事实上三天三夜没睡是为了等一个贩毒集团暴露马脚,体力达到极限。不过他的大脑还是清醒的,他知道,这样的姿势,太暧昧。
连两个人呼出的气息也是暧昧的。但或许是他多想,眼前的这个女人,只是想给自己疗伤而已。
于是也就任她摆布。
她从来没有为自己褪过衣衫。
做齤爱的时候,都是冲田自己脱。
神乐已经脱下他的黑色外套,她的手法很笨拙,既要假装脱得若无其事,又不能弄疼他。冲田忍不住在心里偷笑,带了一点无奈。神乐看到了白色衬衫上猩红的血,不禁心中打了一个寒战,手上的动作没有停下,没过几秒,冲田的黑色马甲也被扔到一边。接着就是最里层的,神乐面不改色,一颗一颗解扣子,他的胸膛隐约露出来,好像还有未干的汗水,大概是之前打斗流的吧。
神乐扒开他领口,突起的锁骨非常引人注目,还有结实的胸膛,饱满漂亮的腹肌,配合着神乐非常熟悉的,只属于冲田总悟的味道。神乐转移目光不去看,直到伤口显现出来。那是一条很长的口子,在上臂,不是很深,还好不是被枪打到,只是刀伤,应该没有伤到筋骨。神乐开始在急救箱里翻腾着,找到酒精还有棉花,伤口已经不怎么流血了,她给伤口消了毒。之后又使劲回想之前在电视上看到的一些紧急医疗措施,照葫芦画瓢地找出药,给冲田抹上。
“喂……”冲田皱眉。
“干嘛?”
“你确定你抹对了药吗?”
神乐斜瞄了他一眼,“信不过我吗?那就让你的胳膊烂掉好了。”
“嚯,没想到你这个China女原来心底这么邪恶。”冲田打趣道,“怎么之前藏得那么好?”
他的鼻息弄得她耳朵痒痒的,神乐心口掠过一丝悸动,但立马冷却。冲田很少跟她开玩笑,就像自己很少在他面前暴露自己的“邪恶”一样。她不做声,只顾给他擦药,然后找出纱布,一圈一圈把伤口包好,最后打一个结。
“可以了。”神乐心里落下块石头,好在没有把他的胳膊伤势弄得更糟,不然真选组一番队队长一定不会放过她。其实神乐也可以在他拒绝上药后,就狠心撇下他,但神乐脑子里想到被伤到的阿银即将合眼的那一刻,她就没忍心不管眼前这个男人。
“包得真难看。”冲田说,不屑地抬了抬嘴角。
神乐不爽,推了他一把,就想离开他的身体,她也早就发现,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会出事。谁料冲神左手一把箍住她的脖子后面,在轻声喃呢了一句,“不过谢谢”之后就轻巧地吻上来。
除了在做齤爱时偶尔两人的唇会相贴,这样接吻还是第一次。况且冲田从本来不喜欢从嘴巴开始预热,都是从脖子。当时神乐想,他肯定是讨厌吻女人的唇。
所以现在,现在神乐脑袋里一片空白。冲田抓住神乐发懵的空隙,舌头就滑进她的口腔,吻得很霸道。神乐睁着眼,拼命折腾,怎么也挣脱不开。冲田的一切都是那么触手可及,他的刘海,他的眼睛,他的睫毛,仿佛这一刻都只是为了自己而变得深情款款。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放弃逃开的念头,变得乖巧。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