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份诏书具有三重内涵:首先,章帝回顾了武帝、宣帝以来博士制度的沿革,强调“尊广道艺”的经学政策。武帝设立五经博士,不仅鼓励专经之学的独立发展,更在整体上建立起囊括群经的通学格局。宣帝增立博士,对各家师法兼收并蓄,亦遵循这一原则。到了刘歆争立古文经学,也采取“增而不废”的经学态度,故哀帝认为其“欲广道术”而不是“非毁先帝所立”【5】。这种“扶进微学,尊广道艺”的政策方向,体现出两汉博士制度内在的通学精神,与西汉后期的博士门户形成了鲜明差异。以今律古,这就像只有充分增设一级学科,才能更好地建设“综合性大学”一样。白虎观会议的参加者以今文为主,兼及古文。如丁鸿、桓郁为今文《尚书》学,鲁恭、魏应为鲁《诗》学,杨终、李育、楼望为《公羊》学,贾逵、班固为古文经学而兼通群经,正是这种通学格局的体现。其次,博士门户与繁琐章句互为表里,想要突破门户、鼓励通学,必须对章句之学进行删削、改造,这也是光武帝、明帝以来一贯的经学政策。参加白虎观会议的学者,无论今文、古文,皆有自觉的“反章句”意识。作为会议的倡议者,杨终对章句的态度尤为激烈。“方今天下少事,学者得成其业,而章句之徒,破坏大体。宜如石渠故事,永为后世则。”【6】重建经学“大体”是白虎观会议的主要动机,大体、大义与章句的对立,更是通学与专经的基本区别。杨终为今文学者,因事系狱,班固、贾逵以其“深晓《春秋》,学多异闻”上表请之,出狱后即参加白虎观会议,尤可见今古文经学在“减省章句”上的联合之势。最后,博士门户导致经说歧异,想要统一经学必须要对其加以裁定,这是“使诸儒共正经义”的用意所在。在白虎观会议上,魏应承制提问,诸儒围绕五经异同展开辩论,得出结论后由淳于恭覆奏,再由章帝亲自定论,体现出经说裁断的权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