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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壁】十四阙的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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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P属地:上海1楼2012-05-06 10:59回复
    二  我从此游晃在姬晚的住处“麟瑞宫”中。  当我还在世时,这里曾是三哥武项的住处。他生性豪迈,最爱结识奇人异士,而我第一次看见长乘,便是在这里。彼时乾璧大战,璧国败,昭统送他来当质子,而他偏又生得萧疏轩举,才气过人,因此,更受排挤与欺凌。  我记得,我清楚的记得,第一次见到他时的情形。  桃花树下,贵族子弟们围拢起哄,要他七步之内做出诗来,否则就要重罚,而他,冷扫众人一眼,举步念道:“汉阳柳,咸阳树,不屑蛾眉妒,笑看世情疏。我本天山云游客,红炉醅酒作归途。”  我拍手,“好一个我本天山云游客,红炉醅酒作归途。”  众人转身看见我,顿时变得有些尴尬。而我快步走至他面前,笑道:“绿蚁新醅,红泥火炉,有诗又怎可无酒?来人,上酒。”  宫女捧来美酒,我亲手斟了递至他面前。  他瞳仁乌黑,几可倒映出我的影子,而后,深深拜下:“罪臣长乘,参见禾曦公主,谢公主赐酒。”  那是春暖花开的四月,桃花艳丽的像场精心铺置的诱惑,而我,在那一天,坠入漩涡。  往事历历,犹在昨日刚刚发生。然而,二十年后,桃花已败,桃树已枯,冬雪将一切尽数覆盖。  绿棂窗内半耷着眼皮读书的散漫少年,也已不是当年那个轻袍缓带傲骨清奇的败国质子。  我在窗外看着,心绪紊乱,酸苦参杂。  突不其然的,他对我发话:“喂,南北朝时带了七千白骑杀入洛阳陷城四十七座,击溃敌方数十万大军的是哪个将军?”  我一愕,下意识答道:“陈庆之。”  “对对,就是他!”姬晚用舌舔了舔笔尖,将之记下。我不明所以,探头进去一看,竟是试题,他在考试?  “那个还有还有,大败辽人,收复燕云十六其二,却不幸最后病故的皇帝又是哪一个?”  他、他……在问我?也就是……在作弊?  姬晚笑,双目含星,灿烂无双:“你肯定知道,快告诉我。”  “……柴荣。”  “呀,原来是这个家伙啊。我差点就写了赵匡胤,好险。”他挠着头皮,字迹歪扭,与长乘那一手人人称赞的瘦金体比,简直是天壤之别。然后将试卷啪得往青玉案上一压,震醒了一旁正在瞌睡的老师,“太傅,我写完了。”  眉发须白的老臣连忙揉揉眼睛,拿起卷子阅读,也不知姬晚在上面写了些什么,只见得那相傅脸色越来越难看,白了变红,红了又白,伸出一指颤颤地向他,“殿下你、你、你……”最后竟口吐白沫,昏死过去。  “哎呀,太傅的脾气真是越来越大了,这就把你给气晕了?”姬晚一边叹气一边转身,跳窗而出,动作熟练,“完事喽,出去玩。”  “但是……他……”  姬晚一掠额前碎发,笑嘻嘻道:“人老了多睡睡是好事,甭管了,我们一起去玩。”说着伸手过来。  手轻轻滑下。  陷入我手,直穿而过。  他怔住。  我没有动。  长乘,看见了么?这便是如今你我相处的模式。不仅仅是对面相见不相识,还有人鬼殊途。  姬晚挑挑眉毛,收回手去看了半天,又看向我。我以为他这下总该明白,孰料一张嘴,竟又是嬉笑:“啊,古人云可近观而不可亵玩,不知道是不是就是在形容现在?”  我无言,只得衲衲纠正:“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哎呀,不要深究这么多,还是想想去哪玩吧……等等,这是什么?”目光胶凝处,是我的左足。  左足上,一根细链远远相连。  长乘,你不知这是什么?  这是怨念锁。  我能魂魄不散,行走自如,便是靠这条锁链。然而,亦因这锁链之故,走不出皇宫。  “这条链子是通往什么地方的呢?”胆大的少年脸上满是兴奋,“好,决定了,去看看!”  他雀跃欣喜,充满好奇。而我,怅然若失,悲喜难明。  他不是长乘。  长乘少年老成,喜怒不形于色,鲜少有大笑之时,然面前的姬晚,少年性情,天真烂漫。那么,让他看?还是不让他看?他并无前世记忆,即便看到,又能如何?然而,我毕竟是因他而死,若连怨恨都不能传递给他知晓,情何以堪?  他蹦蹦跳跳走在前面,我摇摇晃晃跟在后头。  废墟不久即至,断壁残桓间,一汪碧湖。不管过去了多少岁月,不管周遭发生了多少巨变,依旧清冽如昔。  十六年前,我在这与长乘相会,卷荷叶为杯,击长箸而歌。然而,即便微笑时,他的眉宇间,依旧萧索之色淡淡。  有次忍不住问:“你可是在怀念故土?”  他的睫毛轻轻一颤,那是种能透入灵魂深处的颤悸,几令人心碎。半响后才低声答道:“昨日收到家书,臣母病重,想到不能亲伺于塌前,真是不孝……”  我默默记在心里,第二日便去求父皇恩准他回国探母,父皇素来对我有求必应,再加上璧国年年来朝,温顺之极,想来应无大碍,便允了。  父皇赐他一月期限,他去后,**日数花划数,盼着归期。没想到,第十五日一起,便听宫女禀报说,他回来了。  我又惊又喜,连头都来不及梳,就那样素面简衣的跑出去,厅外碧池旁,白衣的男子回身一瞬,时光流转,浮世花开。  那时我才发现,原来我对他,竟是那般、那般地……思念。  我分明欣喜,却又故作矜持,“长君为何不待满一月之期?”  他沉默,许久才答:“臣母已病逝。头七既过,便赶回来了。”  我一震,这才明白他为何身穿白衣,一时间窘迫到不知该说些什么,而他却又朝我一拜:“多谢公主。


    IP属地:上海3楼2012-05-06 1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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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幸得公主求情,臣才得以见母亲最后一面。”  我怔怔地望着他,他低眉敛目,表情平静,然而,白衣随风轻飞间,莫名悲凉。长乘,长乘,你为何总是如此压抑自己?为何宁可受尽委屈也不申诉?又为何上天对你如此不公?  我听闻你父共有九子,因你母亲最不受宠,故你自小受尽冷落,吃穿待遇皆与其他王子不同,而璧国败后,又独独谴你来燕国受苦。你自小孤苦,与母亲相依为命,如今她逝,必是你锥心刻骨之痛,可你却强抑悲伤,披星而回,只为不失信于我……  长乘……长乘……  我含泪上前,紧紧握住他的手,他的手冰凉,于是下一句话便说的再无顾虑:“你还有我。长乘,世情凉薄,然,你还有禾曦!”  “公主……”他震惊,神色复杂,久久,才轻吁一声,似是感慨无限,最后轻轻一带,将我拥入怀中,“是啊……我还有公……不,禾曦,我还有你……”  湖中倒映出我与他的影子,彼时我是真信:这世上有两情相悦,有一生一世。谁能想得到,二十年后,同样的湖,湖边同样的我,以及,不一样的他。  二十年后的清稚少年,站在湖边,兴趣浓浓:“锁链的尽头便是这个湖?也就是说,这个湖锁住了你?”  见我点头,他托腮蹲下,对着湖面叹气道:“可惜我不懂水性,不然真想下去看看湖里有什么。那个……你的锁链扯不断么?没有办法弄断?”  怨念锁怨念锁,怨念散了,便没了。只是……我凝视着如今已照不出我的模样的湖面,淡淡地想:只是我的幽怨,恐怕再也不会有消散的一天……  “你这么悲伤,看样子一定没办法弄断了……”身畔的少年有些唏嘘,但转瞬又兴奋起来,“不过你也不用太难过,听说真命天子都有无上神力,能庇护阴灵,等我他日登基,一定解了你的咒,让你重获自由。”  晴天霹雳突现,吓着我,也吓着了他。“喂喂喂,真的假的?真这么灵?”姬晚吃惊地仰首看天,又看看我,笑了:“你看,连老天都答应了呢,那就这样说定了哦。”  我别过脸去,不愿被他看见,我已泪流满面。  长乘,长乘,原来,你这一世投胎,是为了解我的诅咒而来。你是想把欠我的,借这一世还给我吗?  然而,长乘,你欠我的,根本还不起。  因为,那是以牺牲一个延续了七百年历史的朝代为代价,支离破碎的爱情。  我的燕国,我的父皇,我的手足,还有我数以万计的子民,全因你而陨灭。你怎么还得起?  我掩面沉入湖底,将姬晚的呼唤尽数留在岸上。


      IP属地:上海4楼2012-05-06 1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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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时光如电,花落花开,转瞬间又过去了三年。  三年间,姬晚受封太子,赐号康王,春风得意,风光无限。他精射骑、通歌舞,吃喝玩乐样样精通,惟独不爱舞文弄墨,一手字依旧写的歪歪扭扭,一听诗书就会睡着。  然而,没人太在意那一点,因为随和爱笑没架子又非常会玩的康王,实在比起其他傲慢刻薄的贵族王孙,要讨人喜欢的多。  他年纪渐长,来找我的次数便也渐少,只是偶有新奇的玩意,忍不住都会来我面前炫耀一番,然后又故作忏悔:“哎呀呀,我竟忘了,这些湖姬都看得摸不得,没法玩啊……”  湖姬,是他自作主张为我取的名字。他大概以为我是湖水幻化的精灵,一味美化,我无法明说,也只能随他去了。  初冬,第一场雪降临后,麟瑞宫开始大肆布置,张灯结彩,却原来,是他的十七岁寿辰至了。  十七岁……想我当年遇见长乘时,也是这个年纪。而今,也轮到姬晚十七岁了……  当日,他来湖边,故作神秘,小声道:“喂,今晚请了非常有名的戏班唱戏,你来不来看?”  我浮出水面,望着他,难掩怔忡。  “快回答啊。你看那边两个宫女,都在纳闷了,她们的主子蹲在湖旁半天了,不会是想跳湖吧?哈!不过湖结冰了,想跳也没得跳……哪,你不回答我就当你默认了。那么今晚一定要来哦!你不来我就带着大伙都上这来,把你这个清净地搅和的乌七八糟、一塌糊涂!”  宫女唤他,他不得不走,临走还回头反复叮嘱:“要来哦!一定要来……”  于是那夜,我明明不感兴趣,却还是鬼使神差般的去看了。  然后便看见了轻湖。  大戏散后,几个平日里和姬晚交好的王孙纷纷挤眉弄眼道:“太子寿诞,我等自然要送份与众不同的礼物才行。殿下眼光素高,看不上京城里的俗脂庸粉,迟迟没有纳妃。不过,我们这回找来的,可是一件稀世之珍哦!”  鼓乐声起,一蒙着面的紫纱少女在众舞姬的拥簇下,自台后缓缓而出。她长发垂腰,舞姿优美,轻盈的就像片羽毛,不染半点尘埃。  姬晚笑,应乐拍手,多少有些漫不经心,然而,等那少女最后摘去脸上面纱时,他豁然站起,双眉高挑,黑瞳圆瞪,显是震惊到了极点。  其实不只是他,我也怔了——这少女、这少女淡眉小口,五官与生前的我,竟有七分相似……  众王孙揶揄:“如何如何?不知这位轻湖姑娘,可入得了殿下的眼?”  姬晚转眸,朝我望来,我连忙垂首,避开他的视线。  他起身离座走至明姬身前,拈起她的下巴打量半响,开口道:“你叫轻湖?”  “是,殿下。”声音清婉如莺。  “从今天起,不许叫这个名字。”  明姬一惊,连忙跪下:“殿下恕罪!若是奴婢有什么冒犯殿下,还请殿下恕罪!”  其他王孙也好生惊愕,连忙劝道:“怎么了怎么了?轻湖是初次进宫,难免不懂规矩,殿下可千万不要跟她一般见识……”  姬晚轻摇了下头,失笑的回神道:“不是,她没有冒犯我……这样,我赐你一个新名,你的舞跳的好,声也好听,嗯,就叫鸾音吧。”  “还不快谢谢殿下!”  紫纱少女倒也是个伶俐人,连忙再次叩拜:“谢谢殿下赐名,从今日起,奴婢就叫鸾音了。”  我扭头,转身离开。身后传来阵阵嬉笑,喧闹如旧。麟瑞宫内天天如此,然而直到这一天,我才鲜明的意识到一点:这些嬉笑,这些喧闹,都与我无关。  一点关系都没有。  我没有回碧湖,而是坐到了某幢房檐上,抱膝看月亮。冷月凄清,照在雪上,更见幽凉。  二十年前,同样是这样一个初雪过后的夜晚,我与长乘约见园中。因为,一年一次的冬季狩猎就要开始,他要随父皇一同去齐岭。  我亲手缝了件白貂披风,为他穿上,边系绳结边叮嘱:“此去齐岭,天寒地冻,记得要一直围着这个披风,不要着凉。我等你回来……”  长乘突握住我手,眸中千情万绪,似有很多话要说。然等我看他,却又退缩。  我笑:“你呀,别给我太丢脸哦,狩得的猎物怎么也得比我三哥多才行,以报复他老是欺负我,厚着脸皮非说是他给咱俩牵的线搭的桥……呸,真是难听!”  “公主……”  “嗯?”  长乘脸上,有着我永远都忘不了的表情,那般忧郁,那般踌躇,还有……那般绝望。他握着我的手,紧紧地握着,一个字一个字道:“长乘一生,从未爱过别人,唯有公主。”  我的脸顿时红了,想将手缩回,他却不肯放,继续道:“无论世事怎变,我爱公主之心不变;无论人情多假,我爱公主之心不假。”  “你……”我垂下头,羞涩道,“我也是。”  “但是,我现在要走了……”长乘的声音生涩,那令我觉得害怕,预感到了某种不祥,为了挥去那种不祥,我强笑道:“傻瓜!你只是跟去狩猎,又不是不回来,别弄得跟生离死别一样嘛。”  “禾曦——”他叫我的名字,尾音拖的长长。那一夜的月光,又沧桑,又幽凉。  后来的故事于我是一场梦魇:父皇狩猎时被突然包拢的叛军攻击,当场死去。而同日,守将焕隆应开城门,京都一夜沦陷。建国七百余年的燕国,在十日间分崩离析,冰消瓦解。而改朝篡位的贼子,名叫昭统。  而助昭统登上王位的最大功臣,就是他的第七子——长乘。  海誓山盟成云散,良辰美景做烟消。  我所希望的、所筹划的,所信誓旦旦的一切,就那样化成了虚无。  二十年沧海桑田,燕国亡,图璧也亡,现在的华昭王朝,又能延续多久?连这月光都比不过。


        IP属地:上海5楼2012-05-06 1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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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果然在这里……”明显松口气的语音前一刻还在下方,下一刻已近在身侧。  勿需回头,我已知,姬晚来了。  他灵巧的爬上屋檐,坐到我身边,揉搓着手脚,呵气道:“这么好兴致,居然看月亮?你看了这么久,看见什么没有?月亮上真有嫦娥吗?她真有那么美吗?比起你来又如何?”  我转向他,有几分呆滞的问:“我很美吗?”  他的目光闪烁了一下,“你看不到自己的样子?”  我摇头。鬼魂是没有影子的,连影子都没有,又怎么看的到自己?  姬晚沉吟,将手交叠在脑后躺下,看着月亮轻声道:“一直以来,只有我看的见你。所以,我一直在想,会不会,你是根据我的想象幻化出来的形象?眉毛眼睛和嘴唇,通通都是我的喜好……”  我捂住胸口,尽管现在里面已经没有心脏,然而,仍是有一阵阵悸颤,从那个部位传了出来,颤得让我觉得疼痛。  他缓缓伸出手,指尖却在离我一寸处停住,声音里有着从不曾有过的茫然:“分明近在咫尺,为什么……却触不可及呢?”  他的手滑下来,同三年前一样,穿过我臂,只落得一手虚空。  他看着空空的手,苦笑道:“果然不行啊……”  “吱呀——”某扇房门突然开了,一个人从屋内走了出来。  月色皎洁,为她披上一层柔辉,更显得其人如玉,明媚逼人——轻湖,哦不,现在应该叫她鸾音。  “你在屋檐上做什么?”她好奇的问。  “看月亮。”他随意的答。  却不想她从身后取出一只小酒坛,扬了扬道:“有月无酒,会不会不够尽兴?要不要与我对饮?”  我看见姬晚的眼睛亮了起来,心中不禁叹息——劫,这是劫,他逃不过。  前一世,我便是以敬酒牵出与长乘的孽缘的;而这一世,又有个女子向他邀酒,而这女子,偏又与我相像,若是巧合,岂非太巧?  果然,姬晚一骨碌坐了起来,朝她招手道:“好,你上来,我们在这对月赏雪,喝个痛快!”  我悄悄飘走,那方空间,已不属于我了……  只是在走到围墙处时,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姬晚与鸾音,并肩坐在屋檐上,轻声笑语,月光映在他们身上,任谁都会说是一对璧人。  长乘、长乘……原来这一世,其实我和你没有缘分。


          IP属地:上海6楼2012-05-06 1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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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  我看着他无力垂下的手,看着满屋子的哭泣容颜,感觉自己又再死了一回。  然后,锁链断,一股巨力朝我吸来,时空瞬间逆转了千里,再停下时,已是奈何桥边。  桥头,一个身影孑然而立。  待我走近,那身影转过来,望定我,淡淡一笑:“公主。”  长乘,时隔六十年,我们终于又见面了。  “我上世没有等到你……”  “是啊,我们错过了六十年。”  “没有关系,我们还有下一世……”  “不,我们没有下一世。”  长乘惊,“为何?”  “我是怨灵,永不得超生,即便怨气锁断,也只是魂魄返回地府而已……”我看着他,淡淡地笑,“所以,长乘……再见。”  “禾曦!”他来抓我手,同在人间一样,彼此交错而过,谁也碰不到谁。  “长乘,去投胎吧,下一世,不要再辜负爱你的人。”  “禾曦……”他眼中开始有泪。  “没什么可遗憾的了,真的……”我继续笑,比风更轻,“你的血洗尽了我对你的怨恨。我已经知道所有的事实了……你之所以那么早病逝,并非因为昭统将皇位传给了诸英,而是因为我死了。你想来世弥补我,却没想到我根本没转世,也因此阴差阳错,引出了你与鸾音的一世错缘。现在,是你再入人间还她情债的时候了,去吧,长乘。好好对她。”  孟婆在桥那头催促:“年轻人,快点吧。你下世是诸侯之子,可千万莫错过了时辰。”说完,将一只盛满水的碗递到他面前。  长乘,喝下这碗孟婆汤后,我们就算是真正的永别了啊。  此后,各有各的造化,彼此再无瓜葛……  我不停的笑,微笑,扬唇笑,露齿笑,逼自己笑:“再见,长乘。”  长乘一生,从未爱过别人,唯有公主。  无论世事怎变,我爱公主之心不变;无论人情多假,我爱公主之心不假。  ——那是多少年几辈子前的誓言?回响在我耳边,为什么,嘴上明明说已放下,心中,却还是放不下呢?  长乘,为什么我们明明那么相爱,缘分却那么的薄呢?  为什么我们明明羁绊如此之深,纠缠了六十多年,却依旧没能在一起呢?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啊?  长乘,十丈软红,禾曦心心念记着的,也独你一人啊……  [喜欢看悲剧的,到此就可以停止了。  下面为幸福的狗尾……]


            IP属地:上海10楼2012-05-06 1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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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喝了汤后,就会忘啦。这回,别再学上次,偷偷倒了半碗,弄的本该好好的一生那么苦,又何必?”孟婆的声音像道符,声声催离别。  长乘端起碗,慢慢地放到嘴边,眼见得就要喝下,突然间,却将碗一泼,飞奔到我面前道:“不!我不喝!”  孟婆大急:“你不喝?怎么可以倒了呢,不想投胎转世了么……”  “嗯,不转了!”  孟婆目瞪口呆:“你说什么?”  他望着我,一字字道:“我决定了,既然长曦为鬼,那么我亦为鬼,她永远在地府漂移,那么我也跟着他一起漂移。我们没有来生来世,但我们有永永远远!”  我震住,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孟婆道:“你确定?”  “是!”  “哪怕永远为鬼?”  “哪怕永远为鬼!”  “哪怕你们对面相看不相连,永远碰触不到对方?”  他的目光深了几分,点头道:“嗯,哪怕永远如此对面相看不相连,碰触不到肌肤,感觉不到呼吸,体会不到温暖。”  “痴儿……”孟婆一边叹着气,一边捡起地上的碗走了,念道,“老婆子还有无数的人要接渡,没空跟你们这两个冥顽不灵的家伙纠缠不清,随便你们了,爱怎么地怎么地吧……”  分明走远了,却又回头小声叮嘱一句:“莫被阎王发现了。”  “多谢婆婆!”长乘笑,再转回头时,目光清柔的如被水漂浅过,“禾曦,我们终于在一起了。”  “你是傻瓜。”  “可是,我要和你在一起。”  “你是傻瓜。”  “可是,傻瓜想要和你在一起。”  “你……”我索性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哭的歇斯底里,哭得彻底没有形象,“长乘,大傻瓜……哇……”  十  你还有我。长乘,世情凉薄,然,你还有禾曦。  我们永远在一起。


              IP属地:上海11楼2012-05-06 1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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