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别来无恙
【筠桐】
身边有一个一起长大的人,不是也很好吗?筠雨从小伴我长大,我叫他哥哥,他在文字方面有自以为傲的灵气,他顶着我嫉妒的目光呆在家里码字即可。“筠桐。”他叫我。唇齿间不变的,还是很久以前的青涩。我的文笔不输给他的,真的。但是爸妈总是拿着油腻的筷子,或是一张惨淡的数学卷子打断我和筠雨一样的梦想。他就像是存在于一个理想的岁月中,而我总是被紧逼在现实的光阴里。我不理他,埋头写着一个个方块字。老班说,这次作文比赛很重要,一定要提前准备好,再到现场把文章套上去。“写亲情是再好不过的了,内容要大胆,形式不要太‘奇怪’。”老班有意无意地瞪我一眼。想得奖吗?想要那20分的自主招生加分吗?那么,就请收起一点点的,在发现提前准备作文题目俗气得要命时的游弋,收起跳跃的思维和被老班一直不屑的文笔,好好地趴在桌上,为自己铺砌未来。沉不住气地叹了一口气。总觉得和过去的那个我不一样了。眼角瞥见筠雨,还是和曾经的曾经那样的相似。毕竟,他不曾改变,因为他不需改变。这是略微——有些不公平的。筠雨最讨厌我做这种沾染上现实主义的事情了。这篇文章的创作,我必须瞒着他,不给他帮我修改。可是两天后,他还是从我的笔记本里翻出了这张皱巴巴的文稿纸,略带怒气地晃着。我要那20分的加分啊。我要我的未来。每个参赛的同学都在准备,而我就为了恪守你那一点点一点点的所谓的风骨和对文字的热爱,现场去提笔吗。拜托啊,我不是像你一样不用去读书,我也不是像你一样才华横溢到可以手无寸铁地可以比过别人雕琢得那样的精致的《注重细节使人收益多》或是《愚公不可移山》呐!不不。你不可以这样,桐。这样写文章没有意义,为了拿奖的比赛也没有意义。他忽然笑了。你自己决定吧。我变得咄咄逼人了,在同学面前口齿伶俐,却在他面前变得跋扈而世俗。他总是那样的平淡,就是站在岁月的鹦鹉洲的萋萋芳草之间的那个人,以熟悉的,缠绕在空间中的言语,言简意赅地逼问着我。曾经我也是和筠雨一样,也不愿写中规中矩的作文,也不愿意做任何数学的题目。可是我发现,我变了许多。心神忽然一转,飞出窗外。想起我和筠雨小时候是那么那么地像。都是幼稚的,好胜的,有时有点偏激的。想起在微微沁着薄汗的午后拿起笔趴在窗台边,机械地凑着平仄填《蝶恋花》,填词的时候嘴里念念有词,平仄平仄平平仄,比做数学题还要费脑子,填出来的无非是“昔年水东流不还”这种货色。为什么是蝶恋花?因为名字好听。现在想起来还不禁笑起来。还想到又一次小学数学考试,我忽然忘了除法怎么除。突然一下脑袋空白,看看身边的他,也是一片难堪窘迫的语塞。他使了个眼色,我犹豫了一下,想想妈妈会怎样扯着我的小辫子骂我,但还是昂起脑袋,啪地一声,在数学老师震惊的目光下,把笔掷到讲台边。霸气地大吼一声“不做了!”接下来一节课憋哽咽的声音装作满脸不屑地读完自己的范文作文,心下终究是安慰和喜乐的。现在草草地把马尾辫拢在后脑勺。冬天考数学,总是熬得脸上两块滚烫的红。答案对完总是一堆恼怒,最后捂着耳朵窜出去“不要对了不要对了!”同学无奈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