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末春初,离过年还有半旬时日,寒风仍是凌厉,吹得人脸皮发干。挖笋人晨早起床,雾湿霜冻,洗漱完毕吃过早餐,换一身旧衣服,穿解放鞋,带短柄锄头、勾刀和蛇皮袋,还有村里商店买的字母饼或方便面,进山挖笋去。
在村头桂花树下的水埠头等约好的伙伴,说说笑笑往山里走。深山路远,每一处沟壑、坡顶和山溪,都有各自的名字,便于定位。这个时节,长笋的竹子叫鸡婆竹,长出来的笋,自然而然就叫鸡婆竹笋,名字虽土气,滋味却珍奇。鸡婆竹爱疏密不定地长在山溪两旁的松软土石中,夹杂着各种杂木野草老藤。竹林之中本无路,挖笋人像山猪一样钻来钻去,便成了路。
冬笋,是还没钻出地面的笋芽,怎么找到它?挖笋人用勾刀砍开绊脚的老藤杂木,用短柄锄头勾开落叶,在一棵棵鸡婆竹旁锄开温润的泥土和小石子,翻寻嫩黄发白的笋芽。锄头碰到泥土中的硬物,用力勾一下感觉有弹性的话,十有八九是笋芽,或是树根。沿着笋芽一侧深挖,直到挖到竹鞭,趴下来捏着笋尖摇摇,松动泥土,然后掰断,笋头断面洁白细腻,土腥味混杂着竹子固有的清香。挖笋人大致判断一下竹鞭在地下的走向,沿此用锄头一路挖过去,不出意外,陆续挖到同一棵竹子长出来的其他笋芽。
深山老林,竹笋是无主之物,先到先得,这一处竹林被别人捷足先登,只好换个地方再找。翻山越野,一路走一路挖,蛇皮袋由空瘪变成半满,日头已到中天,挖笋人的肚子也该饿了。走下山溪旁,把东西放好,洗干净沾满泥土的双手,用沁凉的溪水洗把脸,找块石头坐下,边休息边摸出口袋里的字母饼或方便面,就着流水叮咚声、鸟叫声开吃,字母饼和方便面都很干,口渴就喝山野溪水,比农夫山泉更甜。吃过字母饼或方便面,觉得肚子还不饱,就从蛇皮袋中挑出三两个笋芽,掰开两片笋壳,用勾刀削干净沾染泥土的一截笋头,然后塞嘴里开嚼,甜脆多汁。挖笋人边和伙伴瞎聊,边摘去头发、衣服裤子上的草黏和“生鸡谷”,等力气养足,就再度出发挖笋。
太阳落山,天黑得快,蛇皮袋已被竹笋填满,挖笋人驮在背上,迈着轻浮的脚步,打道回家。剥笋壳,一圈一圈剥开,嫩白的笋肉就像俏丽姑娘的白脸,一掐就能出水。剥好一小篮子笋肉,洗净切片,和刚熏制好的腊肉同炒,也可净炒,滋味都是那般鲜甜可口。劳累一天,出尽苦力,一碟炒冬笋三碗米饭,再来一碗烧酒,挖笋人任由肚腹饱胀思绪飘荡,整个人就妥妥的安稳了。
剩下的笋芽,挖笋人的婆娘会在明早天还没亮就出门,拿去墟镇摆开,跟其他卖笋的妇人比谁吆喝好听——卖笋咯……辛苦挖来辛苦卖,将钱一元一角攒起来,用来买年货和小孩子们过年穿的新衣服。
年复一年,深山挖笋人的锄头、勾刀锈迹斑斑,蛇皮袋换了一个又一个,冬笋的味道,却在不同人的回忆里,越来越鲜。
在村头桂花树下的水埠头等约好的伙伴,说说笑笑往山里走。深山路远,每一处沟壑、坡顶和山溪,都有各自的名字,便于定位。这个时节,长笋的竹子叫鸡婆竹,长出来的笋,自然而然就叫鸡婆竹笋,名字虽土气,滋味却珍奇。鸡婆竹爱疏密不定地长在山溪两旁的松软土石中,夹杂着各种杂木野草老藤。竹林之中本无路,挖笋人像山猪一样钻来钻去,便成了路。
冬笋,是还没钻出地面的笋芽,怎么找到它?挖笋人用勾刀砍开绊脚的老藤杂木,用短柄锄头勾开落叶,在一棵棵鸡婆竹旁锄开温润的泥土和小石子,翻寻嫩黄发白的笋芽。锄头碰到泥土中的硬物,用力勾一下感觉有弹性的话,十有八九是笋芽,或是树根。沿着笋芽一侧深挖,直到挖到竹鞭,趴下来捏着笋尖摇摇,松动泥土,然后掰断,笋头断面洁白细腻,土腥味混杂着竹子固有的清香。挖笋人大致判断一下竹鞭在地下的走向,沿此用锄头一路挖过去,不出意外,陆续挖到同一棵竹子长出来的其他笋芽。
深山老林,竹笋是无主之物,先到先得,这一处竹林被别人捷足先登,只好换个地方再找。翻山越野,一路走一路挖,蛇皮袋由空瘪变成半满,日头已到中天,挖笋人的肚子也该饿了。走下山溪旁,把东西放好,洗干净沾满泥土的双手,用沁凉的溪水洗把脸,找块石头坐下,边休息边摸出口袋里的字母饼或方便面,就着流水叮咚声、鸟叫声开吃,字母饼和方便面都很干,口渴就喝山野溪水,比农夫山泉更甜。吃过字母饼或方便面,觉得肚子还不饱,就从蛇皮袋中挑出三两个笋芽,掰开两片笋壳,用勾刀削干净沾染泥土的一截笋头,然后塞嘴里开嚼,甜脆多汁。挖笋人边和伙伴瞎聊,边摘去头发、衣服裤子上的草黏和“生鸡谷”,等力气养足,就再度出发挖笋。
太阳落山,天黑得快,蛇皮袋已被竹笋填满,挖笋人驮在背上,迈着轻浮的脚步,打道回家。剥笋壳,一圈一圈剥开,嫩白的笋肉就像俏丽姑娘的白脸,一掐就能出水。剥好一小篮子笋肉,洗净切片,和刚熏制好的腊肉同炒,也可净炒,滋味都是那般鲜甜可口。劳累一天,出尽苦力,一碟炒冬笋三碗米饭,再来一碗烧酒,挖笋人任由肚腹饱胀思绪飘荡,整个人就妥妥的安稳了。
剩下的笋芽,挖笋人的婆娘会在明早天还没亮就出门,拿去墟镇摆开,跟其他卖笋的妇人比谁吆喝好听——卖笋咯……辛苦挖来辛苦卖,将钱一元一角攒起来,用来买年货和小孩子们过年穿的新衣服。
年复一年,深山挖笋人的锄头、勾刀锈迹斑斑,蛇皮袋换了一个又一个,冬笋的味道,却在不同人的回忆里,越来越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