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第一轮的值夜好巧不巧分到我和朔风,痕痕表情暧昧的来和我道晚安,然后还故作天真地对朔风说,“长官,夏大叔很脆弱的,要温柔一点对他,不要让他太……”
在她腐的一发不可收拾之前,我忍无可忍地把她拎起来扔进了宿营地。
身后混小子们的声音渐渐消失,不久就是从各个方向传来的呼噜声,梦呓,偶尔有人起夜放水,有人含糊的骂两句让他走远一点。
朔风整晚都斜斜地倚着路边的石头看星空,我就自顾自地抽烟,从火堆边扒拉不顾一切冲进去的虫子出来。
“他们都对你格外宽容,其实我很想知道原因。”
突然之间他就冒出来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然而丝毫都不奇怪,我知道他在说什么。
“啊雨没跟你说过?”
朔风摇摇头,“他几次都要说了,不知道为什么,一说到你看见过,然后就决不再愿意讨论这个话题。”他胳膊肘撑着坐起来,凑到我面前,“你究竟看到过什么?”
看到过太阳每天东升西落,星星嵌在天幕里,马路上飞扬的尘土颗粒。看到过出任务的队伍,人来人走,领导换届,嘻嘻哈哈神经病。
“我看到过的,你都看到过。”我微微笑道,“无非是人和物。”
朔风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便扭头向别处,“这次我是全权负责,不会开你的小灶了,做好心理准备吧……懦夫。”
最后两个字说的很轻,但是我听见了,只笑了笑,反正是实话,我也没得反驳。
心理准备的话几年前就做好了,做的不能再好,我也有跟你们一样的时候,热血到愚蠢的地步,觉得保家卫国战死沙场是无上荣光。
运输车夜晚也是不停的,数过七十三辆,终于可以换班去睡觉,朔风并没有离开的意思,只是在原地打盹儿,嘱咐接班的小兵过一会儿叫醒他。
他做的很好了,甚至好的有些过了,这帮人能有这种负责的领导,无疑是难得的福分。
顺路去看了一眼痕痕,单独占据了离篝火最近的一个帐篷,把自己照顾的很好,周围还撒了一圈驱虫的药粉。盖着一条毯子,枕着折好的斗篷,呼吸深而长,脸颊微红,睫毛轻颤。睡得很安稳,很好,假如离开了我也能好好生活。
想到我可能下个小时就死了,突然有点伤感,又自嘲地想想,她没遇见我之前也一直生活的很好。只不过是黏着我太久,让我产生了这孩子需要照顾的错觉。
我轻声跟她道晚安,然后找地方去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