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汤喝下，或者你可以跳下忘川河。如果跳下了忘川河，你就得在里面等三千年。”毛利兰伸长了脖子往前看，满满的都是人头，而在一个似乎叫做奈何桥的桥脚，摆了一个摊子。拖着背的老婆婆坐在一旁熬着汤，对面前的人说。
毛利兰忐忑地在队中晃晃。她身体已经很老了，记忆力也蛮差的——所以她大概有八十岁？还是九十岁？没准儿有一百岁了。除了自己的样子，她只记得一张脸和名字。
在自己来到这个地方的时候，第一时间想到了两件事。这样快的思考她已经很久没有有过了：第一个是‘原来死后会发生这种事情啊’的感叹，另外一个就是那个名字。
小哀。
她已经来这里很久了。去世了许久的她，现在应该已经轮回到下一世，或者下下一世了？
“把汤喝下，或者你可以跳下忘川河……”
“我可以先看看忘川河里面的人吗？”
被打断的婆婆看了一眼毛利兰，点点头，继续对下一个人说着同样的话。
毛利兰慢慢地走到一旁，往河里瞧了瞧。骷髅的手和扭曲的脸在河里挤着，像是得到了无法忍受的折磨一样想要逃离这个地方。
其他想要跳下奈何桥的人有些犹豫，跳下时婆婆会发出一声叹息，而放弃时，婆婆依旧会发出叹息。
河很长，望不到头。毛利兰不知道该不该走到头。
小哀跳下河里了吗？她可以找得到她嘛？
毛利兰不知道。她就这样走着，腿脚很不灵活，走几步就会绊倒一下。
“要么快点喝汤，要么快点跳河。”婆婆的声音突然间响起来，毛利兰回过头，婆婆还是坐在那里熬着汤。
不然，还是直接跳下去吧？毛利兰蹲下身，开始脱鞋子和袜子。
她们是在毛利兰二十的时候认识的。一个阳光活泼，另一个冷淡老成。两个女孩的相识没在两个人心里留下多大的痕迹，毕竟灰原哀当时也只有十岁。只不过两个人的相处如同两个成熟的大人一样——正确的描述应该是毛利兰还是二十岁的毛利兰，灰原哀则是心理年龄深不可测的宫野志保。
灰原哀成年之后，毛利兰算是强迫灰原哀跟她在一起的，除了身体年龄和性别看上去有些让人奇怪之外，在其他的方面毛利兰和灰原哀完全是完美的。如果要用一个最近非常受人欢迎的情侣组合的话，大概就是小白兔和冷酷拽总裁了。
两个人的爱恋在灰原哀因病去世之后才结束。所以毛利兰有理由相信灰原哀跳下了忘川河。她把鞋子摆到一边，想着这个地方是否跟灰原哀足够近。或许跳下去以后她还能遇见她呢。
在河岸的旁边闭上了眼睛，她抬起脚要往下走。
“你在做什么？！”猛地有人拽住了她的手肘，硬是把年老的她拽了回来。
“啊？”毛利兰睁开眼睛，有点受不了这样的力道。
“抱歉抱歉，我弄疼你了？”
毛利兰眼睛有一点花，她凑近了看那个人的脸。觉得自己看错了，所以揉揉眼睛再看一次。
浓密的棕色短发中参杂着一点金色和红色的头发。眼睛蓝到如同玻璃珠子一般。如同记忆一般，脸颊有些消瘦，皮肤光滑。嘴唇有一点苍白。
“小哀？”毛利兰问道。
“嗯。是我。”那人拥抱住了因为驼背而比以前还要矮的毛利兰，牢牢地捆紧了怀里。“兰，我终于等到你了。”
“小哀！”毛利兰大叫了一声，回抱了没跟记忆中有一丝变化的灰原哀。
两个人坐下来开始聊天的时候，她问为什么她没有在忘川河里，或者为什么还记得她。
“因为我觉得在那个叫什么忘川河的地方等三千年实在是傻子才会做的事啊。你又不会活三千年，而我也不一定会在三千年后记得你。”灰原哀解释道，“所以我就找孟婆要了一个工作，免费的，直到我等到你为止。”
“你可以跟孟婆要工作吗？”
“你没看见她有多忙吗？我来的那时候，她都是要用喊的，很累。有的时候还得给一个人喂两次孟婆汤，因为那道汤有的时候会失效。”
毛利兰听过灰原哀的解释之后，只能再次抱住了灰原哀。
“我大概……只是……不能先走。”灰原哀不擅长说什么好话，呜呜咽咽的只表达了这一句话。
“幸好是你先走。不然我这么笨，肯定等不到你。”
两个人手牵手去领孟婆汤的时候，灰原哀第一次看到了孟婆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