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雪国的故事2
晓梦进厨房，是两个时辰以前的事了。
她在里面呆得越久，在外头的伏念心里就越慌。额头、后背全出冷汗了。
说什么研究出了新的菜式，但没有信心又没人鼓励，总觉得没胆量拿出手让人吃，所以第一个想起了自己！明明是想杀了我吧！那只要一刀就够了！给我一个痛快啊！伏念在心中呐喊。
这个时候，晓梦在厨房里喊了一声：“可以了哦。”
心尖一颤，伏念紧紧揪住膝盖的衣服。
走到桌旁放下餐盘，晓梦陆续从餐盘里把菜拿出来：“荷包蛋，半生荷包蛋，黑椒荷包蛋，冰糖荷包蛋，椒盐荷包蛋······”
伏念开始抓狂：“怎么全是这些东西？”
晓梦开心地笑着，但这笑容有多危险，明眼人一瞧就明白，就见她很温柔地笑着说：“趁热，快吃吧。”
伏念嗖地站起来，桌子用力一拍，怒然道：“够了！我又不是你的宠物……”
晓梦二话不说就抓住伏念的胸口：“少罗嗦！统统给我吃下去！”她抓起一把自己做的菜就塞进伏念的嘴里。
一秒。两秒。三秒。
脸色发青，口吐白沫，伏念终于昏倒在地，整张脸都被毒害得沧桑无比，嘴角流出不明的毒液，气息奄奄。
完全无视伏念表露于外的悲伤，晓梦完全为自已所做的食物得意起来：“哇，很美味吧，是不是很美味？你吃很好开心哦，嗯，绝对很美味。明天给每人都做一份吧。”
念端从外而入，瞧见这一幕不惊不慌，应该说是已经看惯了。
“师父，是医馆不够人手了吗？”晓梦站起来问。
念端说：“是别的事。一年前，我给高氏一族主母开过一张药方，你还记得吗？”
“嗯。不过药引食尸虫没有采集到，什么都做不了。”
“食尸虫，有了。”
晓梦眼眸一亮：“师父是要去一趟南国？”
念端摇摇头：“医馆我走不开。其实你已经可以出师了，而且这次去也不过是捣药，把药的分量配好，没什么难度。晓梦，你代我去吧。”
“只有我一个人吗？”
“当然不会了，这一路要经过戎国，太危险。”念端低头瞧伏念，“伏念也去，他能保护你。想起来，伏念和我们都住了三年了，你跟他熟，也有默契。就你们两个去吧。”
晓梦用鞋尖踢了踢伏念软趴趴的脑袋几下：“伏念，起来啦，来，我带你去外面溜一圈。”
伏念气若游丝，但也要说：“我不是……狗……臭女人……”
“师父，伏念说他去。”晓梦问，“什么时候出发？”
“收拾一下，就今天。”
虽然念端讲好让两人今天出发，但闹情绪的伏念打定主意不出房门一步。
平时在医馆，那女人揍人还会分寸点，要是到外面，两人独处，指不定她会怎么折磨自己。
本来孤男寡女一同外出，该有所提防的是女人才对，怎么到了这，就变成男人提防女人了呢？
“伏念，起来啦。”晓梦微笑着走进他的房间，见他躺在床上似乎在生闷气。
伏念闻言，没管她，翻了个身，继续睡。
晓梦挑了挑眉，笑颜加深了，神情依旧是人畜无害，殊不知这就是暴风雨来临前夕的平静。
“别睡啦，乖。”哄小孩似的口气。
我就是不起，你能把我怎样？伏念完全没有吸取三年来用血用泪换来的经验。
倏忽，一柄长刀竖到伏念脸边，与他的鼻尖擦边而过。他猛地张开黑眸，眼里满是惊悚：“臭女人，你就不会温柔一点吗？”
这一吓，他已经从床上一骨碌爬起，怔怔地瞪着摆着一张如沐春风笑脸的晓梦。
“太好啦，终于把伏念叫醒啦。”晓梦笑得很开心。
“你分明是要我长睡不起吧！”
晓梦毫不忌讳地爬上床，如不见底的深潭般的碧眸发出不易琢磨的光芒，直直地望着伏念的眼睛，望入他的灵魂，一瞬也不瞬。
伏念抽了口气，心狠狠地一颤，眼神开始上看下看左看右看就是不敢对上她的眼睛。这女人要干嘛？难道是做那事？怎、怎么可能？要主动也该是我主动啊！别再往前了，快踏入我的禁区！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男人啊！？
伏念明显忘了一件事。眼前的女人是晓梦。
扬起一抹杀人不偿命的微笑，刀尖刮起的风划过他的侧脸，下一秒，立在他跟前的是一柄长刀以及带着一个绝美笑容的女人。
她不过是去把刀收回来。
伏念不禁捏了把冷汗：“你、你·······”
碧眸里满是嫌弃和厌烦，晓梦瞥了他一眼：“不要像女人在一边婆婆妈妈的，是男人有种就大胆地讲出来啊，包袱收拾好了吗？”
“我……我不想去……”
“那就出发吧。为了你，我浪费了这么多时间，你要好好补偿我哦。”晓梦笑得很甜。
伏念又要抓狂了：“都说了，不去！”
晓梦忽然直直地凝视住他：“伏念，去南国，你会很困扰，是吗？”
刘海零碎地挡着了眼睛，伏念没有开口。有些事就算隐瞒，也没用，尤其是在这女人面前。自己很失败啊，老是被这女人看穿：“三年前，你们收留我的时候，为什么不过问我的来历？还有我的伤，难道不觉得奇怪吗？”伏念还是低着头。
晓梦牵动嘴角，笑开：“我们问，你乖乖会说吗？”
不会。伏念默不作声。
“要是你离开了，师父会很伤心，还有医馆里的人也会。所以，一旦遇到什么意外的事，不要擅作主张，知道吗？”
“说得好像我这一去就死定了一样。”
“路上你要是趁机对我干什么的话，我会让你死的哦。”说着，晓梦配上灿烂的笑。
伏念真是要被晓梦这种一会儿严肃一会儿俏皮的性格给弄抓狂了，他当即皱起眉头说：“放心！我对恶魔附体的臭女人没什么兴趣。”
晓梦微笑着给了伏念一拳头，然后很惊讶地说：“呀！伏念你怎么流鼻血了？好恶心，快擦掉！”
这臭女人还不是一般的强，一两秒前的事情立马就忘了！
伏念用力擦着被晓梦打出来的鼻血，敢怒不敢言。
忽然间，左脸覆上一丝温暖。伏念张大眼眸瞧着眼前的女人。
晓梦抚着他的脸。
比自己的热不了多少的小手手心好似蕴藏一股神奇的力量，让自己静不下来的心平静下来了。
“算了，好歹我是你主人。我会保护你的，不然没了奴隶我会很困扰。”晓梦漫不经心地说道，脸上一抹花开烂漫的笑。
晓梦身上那股奇特的香味萦绕在两人周旁，闻起来是那么的舒服。
看着她，就觉得好安心，好像天塌下来都不怕了一样·······呸呸呸！安心什么！哪有大男人要依靠女人来求安慰的啊！
但有点不可否认，每次噩梦醒来，第一眼看到的总是这个女人的脸。看到她，心里好像就暖起来了。
这一次一定要紧紧抓住，不能再让重要的东西离开！
自己已经失去得够多了！
家人、亲人，统统都已经没有了，不能再失去她！
“啊，对了，”晓梦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拍手说道，“反正要路过，顺便拜访一下戎国鬼谷家吧。”
伏念把头一撇，为刚才的事还在闹别扭：“哪有那么多时间啊？路上别磨叽了。”
晓梦的笑里掺杂了几分危险：“我有个病人在那里呢。”
“啊、啊，这样啊……”伏念吸取教训了，连忙摆正态度。
“而且······”顿了顿，晓梦的话中忽然升起了一股诡异，她望向白雪皑皑的窗外，笑着道，“那个男人说不定在短短的五年里完全堕入了阿修罗道呢，我要亲眼见证他自取灭亡的结局，真让人期待啊。”

俺就说过，会轮到你的@雨浥轻尘翼轻飞

挖坑多了，就不觉得多了，能填一铲土是一铲土，所谓坑多不压身，我已练得厚脸皮神功。
目前的章节：
第一章 一切都从偶遇开始... 4
第二章 废柴男荆轲... 8
第三章 这个叫白的男人不简单... 11
第四章 我家少爷是魔王... 12
第五章 魔王也有欲望... 18
第六章 出现了！怪物... 24
第七章 魔王很强大... 28
第八章 小心魔王发脾气... 31
第九章 魔王与宿命... 35
第十章 魔王下定决心了... 37
第十一章 高氏一族... 39
第十二章 那个叫丽姬的女孩... 41
第十三章 木有节操的一章... 44
第十四章 你这个骗子... 46
第十五章 预知未来... 50
第十六章 危机... 56
第十七章 这个男人叫张良... 62
第十八章 千年的爱恋... 67
第十九章 绝不能动的东西... 72
第二十章 魔王的兄弟... 78
第二十一章 过去... 83
第二十二章 少年与少女... 87
第二十三章 我不能累... 90
第二十四章 意想不到的意外... 94
第二十五章 来自白凤的仇恨... 100
第二十六章 魔王即将归来... 104
第二十七章 这个男人是盖姓一脉的盖聂... 107
第二十八章 雪国的故事... 112
第二十九章 雪国的故事2. 117
第三十章 所有相遇既是巧合又是必然... 121
第三十一章 盖聂归来了... 123
第三十二章 魔王强势归来... 126
第三十三章 有个女孩叫麟儿... 130
第三十四章 这可是龙耀斑目啊... 135
第三十五章 高渐离是个少年... 138
第三十六章 发生了！暴乱... 144
第三十七章 麟儿不是人... 149

预告：


第三十八章 来自三十年前的讯息... 154
第三十九章 爱... 159
第四十章 他来复仇了... 164

俺一直想着你，别说俺总不@你@纯洁のLove

嬴政从不外露他真实的情绪，然而，此刻，众人却瞅见他眼眸里狂燃的怒焰！
一张冷若冰霜的脸加上熊燃滔天怒火的眼眸，王子们又凌乱了。从没见过嬴政这样的神情的他们全都呆若木鸡，没一个不发怵。
向来冷静自持的嬴政居然露出怒色，事态严重！

“哦？在训人啊。”慵懒的声音。来人嘴里叼着烟嘴，嘴角吐烟圈，青烟袅袅。
这散漫的声线，这拖长的尾音，这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语气。不就是一溜烟跑了害得父王中风的逍遥子么。王子们祈祷，你千万别火上浇油啊……
“啧，你也能被狗咬了？”
噼里啪啦！
突然晴空里一个霹雳！
神啊！心中狂吼一声，王子们下意识地有默契地往后靠拢。
二人对视，紧张的气流在嬴政和逍遥子之间汹涌流窜！
“好像，……是人咬的呀。”分明是肯定的语气。
此话一出，个个都不怕死地伸长脖子细细瞅。印子整齐，两排粉粉的圆点，中心那两点扁窄方长，只有是人的门牙才能造出这样的印记。佩服佩服，逍遥子的观测力真让人佩服……
等等！哪来的杀气？！
众王子环视左右，目光齐刷刷全落到嬴政身上。他斜睨一瞟，众人心惊立马低头，除了那个挑事端的。
“是谁呀？”尾音拖长，摆明是挖掘到底的架势，他眼珠在放光，玩味地与嬴政对视。
王子们也投去暧昧的目光。逍遥子是什么人？是不鸣则已一鸣———对方轻则内伤半月闭门休客躲避风头，重则七孔流血肝胆俱裂日薄西山！聪明人往往是毒舌，不然诸葛某某能舌战群儒战得那么洒脱那么威武那么雄纠纠气昂昂吗！王子们也想知道是什么人有这能耐有这胆量敢咬他嬴政的手。
眼前这男人怕麻烦出了名，管闲事是万万不可能，到底有什么居心？嬴政冷冷地瞧他：“你看错了。”
随即他转头对王子们说：“解散。”语罢，头也不回地走。
王子们意犹未尽，被吊胃口的感受，难熬啊。于是，一对对哀怨的眼神飘向逍遥子。
麻烦，和嬴政这种对人冷漠、爱搭不理的男人谈话，最麻烦。你跟他讲十句话，他不吭声不说，或许正眼都不瞧你一眼，一张热脸贴冷屁股上。逍遥子最不喜欢和这类人打交道，他费不起那个精气神。
然而，这类人窘迫以及羞赧时的表情却是最有意思的。不然他会来招惹他么？
逍遥子笑了，眯起眼睛，戏谑道：“据说……”既然是据说，那么这就与自己无关，至于可靠性真实性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嬴政大人他呀……”肯定是有关他的事嘛，否则能引得所有人拉长耳朵么。
“和雪国公主……”怎么还有他妻子的事？他们结婚两年，传言嬴政无法生育才导致膝下无子。作为男人，这可真伤自尊。
注意到嬴政步伐略微有停顿，大家确信了，此事跟那公主肯定有莫大关系！眼睛继续放光！
“今早上……”
逍遥子故意讲得慢：“为吃顿早饭闹了一场。原因嘛就是……”到这里，一切都正常。嬴政继续走，呼吸平稳步子不乱，那的确是事实，没什么好驳辩的。
“孕妇啊……这脾气……”口气忽然转变，逍遥子好似不好意思说下去，吞吞吐吐，不就是为了强调么。
“孕妇的脾气怎么了？”有人愣愣的一句。
逍遥子垮下肩，拉耷着嘴角，没精神的细眼意味深远地望着众人。
话都讲到这份上，反应快的人早理清思路了。公主有了身孕，孕妇脾气暴躁，早饭时和嬴政闹，咬了嬴政一口。这样一来不就全想通了么？肯定是这么一回事啊，不然不等她动口，嬴政肯定一剑先削了她的脑袋。有身孕才不好对她发怒而拿我们做出气筒啊。
这就是真相啊！
王子们已经忽略了逍遥子一开头就讲的“据说”二字，一副原来如此顿悟的表情。
逍遥子一脸没睡醒的模样，打哈欠，没心思留意王子们脸上那种感叹“赢家不会绝后”或是“嬴政原来是个真男人”的神色，眼角的锐光紧抓着嬴政远去的背影不放，嘴角一抹玩味的笑。
如芒在背，嬴政的眉心褶皱成一个深沟。逍遥子分明是拿自己生趣，不然以他懒散的性格、谨慎的作风根本懒得讲也不会讲“据说”之类话。倘若和他争执，事情越抹越黑，最后自己落个不打自招的下场。再者，逍遥子什么身份，自己是什么身份，与逍遥子较真，就是纡降自己的尊贵。
“嬴政大人！”门卫毕恭毕敬地躬身行礼。
依旧是英气扑面，寒气逼人，嬴政毫不拖曳地走出大门。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们怎么感觉嬴政今天走得有点快呢。
逍遥子笑了，又一次惹出别人内伤，对方竟然还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嬴政，成就啊！
残阳如血。
逍遥子正懒懒散散地从王宫里走出来，办完了一天的工作，真是累坏了。
他舒舒了筋骨，展了展腰，三步一摇五步一退地正走着，迎面却飞奔而来一匹马，险些将他撞个正着。
逍遥子还没来得及开骂，对面马上那人一瞧见他，就先叫了起来：“逍遥子大人！大事不好啦！”
“我现在才不好了呢，差点被你闪到腰！”
“大人，抿泪山上的界离赦一族、她们、她们全死啦！”
逍遥子猛然惊愕！
他知道是谁干的。
他回来了！
三十年前的血账，他来讨了！
他还是选择回来了！
逍遥子将手一挥，大声道：“快去通知国主和嬴政将军，组织军队，南国有危机了！派人去戎国，召回高氏一族高渐离！”

第五十三章 历史与未来
所有事都有个源头。
燕王喜这样想着。
燕王喜，燕丹之父，南国第二聪明人，官至策划首长，是最高参谋逍遥子的左右手。
今夜，他又一次回忆起自己的生平，想自己当年年少轻狂，十一岁，别家的孩子还就是个打酱油的年纪的时候，自己已经从私塾顺利毕业了，被人叫做“神童”总觉得莫名的得意，飘飘然的。
有些事，是会轮回的。
当十一岁的燕丹将私塾的老师一个个全惊讶得掉下巴、还露出连猪瞧见了都能抽风的表情的时候，燕王喜就认识到这一点了——有些事，是会轮回的。
在同龄的孩子还在打酱油的时候，燕丹被扣上“神童”的头衔，顺顺当当地出师了。这和自己当年多么相似。
等等，怎么跑题了？……
燕王喜回了回神，看着对面坐着的燕丹和焱。
那副可以说与自己是如出一辙的五官，有时候燕王喜也纳闷，孩子他娘那长睫毛双眼皮秋水美眸在儿子身上怎么就没有一样体现呢？
但有一点是肯定的，半夜带个美女回家见父母是燕家源远流长、亘古不变的传统……
等等，怎么又跑题了呢？……
燕丹就看着自己的父亲坐对面发呆，不知道是打盹了还是走神了，他把烟枪在桌角处磕了磕，磕出烟灰来，顺便也发出点声响来。
燕王喜果然回过神来，眨了眨眼。
燕丹吐着烟圈说道：“这位是道之一族的焱，方才在街上碰上，待会儿送她回家。”
燕王喜好像都没有听进耳朵，问道：“明天再送不行吗？”
燕丹稍微有些不耐烦了：“都说了是道之一族的人，我们家怎么可能留宿，再说是个女人。”
“是女人所以才留宿啊。”
燕丹拧眉：“老爹，你是做梦还没醒吧。”
“半夜在街上相遇一个美貌女子，不觉得是个佳话吗？”燕王喜直愣愣地说。
“是个屁。” 燕丹毫不客气地回了一句。
焱不禁抿嘴一笑。
燕王喜说：“为什么街上那么多人，你偏偏与她相遇，缘分呀。”
燕丹冷着脸：“三更半夜，街上哪来的人。”
“所以说，无人的街上，你都能遇到她，实在是缘分。”
“我又不是故意在某个地点等她，是偶遇。”
“偶遇，即是缘分。”
“老爹，你还讲不讲理了？”
“丹，你妈在天之灵，一定会很安慰……”
燕丹扭头对焱说：“走，现在我就送你回道家。”
燕王喜连忙道：“别无视你爹啊儿子。”
燕丹站起来就往外走，在院子里等焱起身出去，和燕王喜一句话都不想多说，再说下去，简直是浪费力气。
燕丹离席后，燕王喜忽然正襟危坐。
他面向焱，神情也变得无比肃穆与敬畏。
燕王喜看着焱，正色道：“守望者。”
焱微微一笑。
燕王喜低头致歉：“是犬子无礼，打搅了守望者，在下代为谢罪。”
焱微微摇头，也回了一礼：“大人多礼了。”
“守望者能光临寒舍，真是令陋室蓬荜生辉。”
“焱还有要事，先行告退。”
“守望者，请。”
“大人，请。”
就在焱快迈过门槛的时候，燕王喜忽然叫住了她：“守望者，您，是故意在街上等燕丹的吧？”
焱的表情微微一动。
燕王喜道：“您的眼睛在记录历史时，并不需要上街。”
焱轻轻笑了，知道瞒不过他：“因为焱做了一梦。”
燕王喜没有说话，听她说下去。
焱微笑着说道：“梦中，我与他过着幸福的生活，我们还有了一个孩子。”
燕王喜连忙低头伏拜：“如此喜事，是我燕家之福。受宠若惊，受宠若惊。”
焱道：“守望者拥有记录历史的能力，我们只能看到过去，不能预知未来，也从不做未来的梦。我的梦，却是一则预言。”
“守望者……”
“没有一名守望者能够在获得『历史』这一能力的同时，再拥有『未来』的能力，这不符合自然的平衡，除非未来——那还未成为历史的历史——将出现异变。”
燕王喜问道：“守望者，异变，您指的是东皇一族吗？”
焱摇头：“我的梦虽是预言，但我本身并非真拥有了预言之力。与我守望者一族相对的家族——界离赦一族——如今已灭，这世间，已无人可预知未来。”
燕王喜叹了口气：“守望者，作为普通人，在下帮不上忙，但仍不得不拜托了，一切就都拜托你们了。”
焱淡然一笑：“鬼谷卫庄，东皇帝舜，两者皆是拥有能改变历史进程能力之人，焱作为守望者，不可偏心，无论未来是由谁创造的历史，焱都将记录。”
燕王喜不再说话了。
院子里，燕丹都快等得不耐烦了，猛吸着烟枪，吐着一口又一口的浓烟。
焱走到他身后，忽然笑道：“吸烟，对身体不好哦。”
燕丹被吓了一跳：“是你啊。”
“燕丹大人，送焱回家吧。”
“嗯……”
【高氏宅邸】
雪女的情况才刚刚稳定下来。
她无意间制造的结界，包裹了整座高氏宅邸，等她的情况稳定下来，结界消失，整个高氏宅邸的屋檐上、院子里已经落满了厚厚的积雪。
下人们正打着火把在扫雪。
荆轲守在雪女身边，忧心忡忡着。
“阿雪为什么还没有醒？”他问赤练。
赤练安慰道：“她现在需要睡眠，睡久点，对她的恢复有好处。”
她注意到荆轲神色憔悴，便劝道：“你也去睡会吧，不然雪女醒来，你就倒下了。”
荆轲婉拒了：“我要陪雪女，等她好了我才放心。”

从来没有什么鬼怪出现的南国天空里，忽然出现了无数、各种形状的鬼怪，以及传说中的神明。沉睡中的人们被天空里的声音吵醒，纷纷起床前来观看。
所有人都惊呆了，站在微凉的夜空下，仰头望着上面。
恶鬼们本来就饥饿难耐，嗅到那么多香气扑鼻的人肉，当即俯冲下来。
“人啊！”
“是人啊！”
“吃！”
“好饿啊！”
“吃！”
人们看不见鬼的模样，只看见类似黑色雾气的东西朝自己飞了下来。
他们懵懂不知那是何物，都没有闪开。
就在黑色雾气落在人群中间的某个人身上时，“啊！”，随着尖叫与惨叫声的响声传来，那个人像被一块巨大的岩石压烂一般，裂开了，内脏四溅。事情发生得太快。
倏忽间，所有人脸上都升起来无比惊恐的神情，一个个吓得脸色铁青。
不一会儿，另一个人也被黑色雾气缠上，当即倒地，发出激烈的哀嚎，只见苍白的月光下，似乎有什么东西紧紧抓住他的脖子，喷喷有声地吸吮着他的鲜血，他的身上则聚集着黑压压的黑雾，四肢、五脏都像是在被啖食，肉末横飞。
人们看得见人，却看不到鬼的影子。
不久，那个人停止了哀号，只剩下众恶鬼吞噬人肉的声音。
咕咚！咯哒！
嘎吱！嘎吱！
能看到那人的眼球被嗞溜吸走，消失了。
能听到嚼肉吸血的声音。
四周回响着嚼咬骨头的声音。
再不久，有着苍白月光洒落的地面上，只剩下一大滩血泊，那个人的皮肉丝毫不剩……
“妖、妖怪啊！”
“呜啊！”
“快跑！是妖怪！”
“啊！”
南国的人们是分不清妖与鬼的区别的。街上的人群一个个全身颤抖，吓得四处乱窜，逃亡似的冲回家中，来不及进家门的，便被黑雾中的恶鬼拖到阴暗处吃掉了。
恶鬼中不少能吞吐火焰，它们恶作剧一般地向民宅吐起了熊熊烈火。南国气候干燥，大火很快以以燎原之势扩散开来。无法计量的人们要么被恶鬼吃了，要么就是被烧死了，风中满是骨灰。
墙壁被大火烘烧，发生了坍塌，躲在屋中的人被活活压死，跑在街上的人惊惶尖叫。
南国成了地狱。恐惧笼罩着四周。
【王宫】
嬴政以最高军权，命令着在场的士兵：“以最快的速度将所有百姓带到安全的地方！剩下的，保护王宫！”
“是！”
【道家】
“焱小姐还没有回来？”
“快派人去找！”
“但再不施结界，东皇帝舜的恶鬼就要攻到这里了！”
“管不了那么多了！保护焱小姐——历史守望者的安危，是道之一族的使命！”
【天空】
卫庄乘坐着朱雀，以绝对压倒性的力量屠杀着东皇一族的恶鬼，但恶鬼的数量很多，不是短时间内可以消灭光的。
鬼谷一族的力量是操纵『妖』，对『鬼』，效果有些偏差。
比子夜还要深沉的夜空，已经被那黑洞般的雾气覆盖。形形色色的鬼怪以最狰狞的面目示人，它们手握长刀、大斧，前仆后继地向卫庄攻击着，根本不惧怕死亡。
它们知道，这是东皇一族的伟大复仇，是它们就算魂飞魄散也要完成的大业！
“今日，报仇啊！复仇啊！”
“报仇啊！复仇啊！”
“鬼谷一族，鬼谷一族！”
“还我们的命来！啊啊，还我们啊！”
恶鬼们，一个个眼神凶恶，直直瞪着站在朱雀上的卫庄，满头毛发变成阴森的绿色，没有风却倒竖在空中，它们的头顶上都长出了两只长长的犄角。
这些恶鬼，就算去了黄泉，也没有机会投胎了。它们完全放弃了重生的机会。它们将自己完全献给了邪神。
卫庄面无表情，目光冰冷似铁，银色的眸子里跳动着嗜血的情绪：“渣滓就该滚开！”
东皇帝舜就在恶鬼们的后面的雾气中躲藏着，卫庄能感觉到他的力量。
卫庄的黑发剧烈地飘荡在夜风里，身上的灵力如洪水奔涌一般倾泻出来，一次又一次地扫清前方挡路碍事的恶鬼，正当他将前进的道路又清理出来一些时，脚下的朱雀却鸣叫着不肯上前。
无数的虫子，那是鬼怪中的低等异形，恶心又难缠，虽然很容易消灭，但因为太丑陋了，圣兽朱雀就是不想靠近它们，它一直鸣叫着，只肯以口中吐出的圣火冲击着。
使唤圣兽和使唤妖怪不同，妖怪是因为被卫庄的力量打压，而不得不为奴，但圣兽本身就是神圣的，不容易操控。
“该死！”卫庄不禁恼火。
就在这时，从下往上吹来一阵狂风。
“呜！”以及，一声龙吟。
东方之神——青龙的龙吟对世间的恶鬼而言是最威吓的声音，能使它们感到一种难以名状地恐惧。
恶鬼们嘴中吐出的青色火焰都似乎因惊天动地的龙吟而颤抖了一下。
“啊！啊！”
“可恶的声音！”
“好痛啊！头好痛啊！”
“可恶的鬼谷一族啊！”
盖聂乘坐着青龙，从下面飞了上来，来到了卫庄的朱雀身旁。
卫庄看了他一眼，眼睑一颤，忽然怒骂道：“这是怎么回事？盖聂，你最好解释一下！”
他眼角倒竖，是真的发了大怒，身上的灵力吸引来无数的异形。天空变得更加糟糕。
可盖聂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什么也没有听到，没有做出解释。
他淡定地继续结印。
“五行之土，大利北方，玄武。”
巨大的黑色龟壳，如蛇般细长的脖颈，整体似龟，但四肢爪似麒麟。从北方的天空中就飞来这样一只奇形怪状的巨兽。
玄武来到南国的天空，张开大口，从中吐出从北海带来的冰冷的海水，当即浇灭了不少起火的地方。
没有灵力的盖聂不可能召唤出任何异形，更何况是圣兽。
还有，他的样子，根本不是人类该有的模样，虽然还是人类的外形，但身上散发的气息，分明是——
“你把你自己做成了『式神』？！”
卫庄愤怒地、不敢置信地叫道。
盖聂没有说话。
他虽然听见了，但没有做出回应。皮肤上的金色纹身闪耀着式神的气息，也意味着他不是活人。
他早已经不是人。
他是——
“你为什么要把自己杀死！回答我，盖姓一脉的盖聂！！！”卫庄驾驭着脚下的朱雀，突然冲向『式神·盖聂』！

第五十七章 混战
【南国】
【天空】
“我想守护未来。”浑身金色纹身的盖聂，这样平淡地说道。
“什么狗屁理由！”卫庄大叫着，银色的眼眸中充斥着愤怒的神情。
盖聂没有多加解释，他认为他的梦想不是卫庄这样的人能够理解的。卫庄一直是所有人注目的焦点，享受着作为工具而带来的地位，是不会明白失败的工具们的心情的。他们的价值观，从一开始就是不同的。
“小心，他们攻过来了。”盖聂冷静地凝视向前方，对卫庄的质问，置之不理。
“你！”卫庄立足在朱雀的背上，气得灵力剧烈浮动。一直以来，鬼谷一族所有人的使命，他都想一人承担，因为他足够强大，足够保护很多很多人，他不希望再出现无意义的牺牲，他不想再有家人，像『弄玉』一样死掉……
剑当空一划，发出如洞箫般清脆的声音，盖聂拔出『渊虹』，乘骑着青龙，向着鬼气最集中的方向快速冲去。
他想独力破开包围在东皇帝舜周围的恶鬼群。
在青龙以极快的速度向上冲的同时，盖聂伸出右掌，手心上极快地生出一团强大的灵力，就像一团棉花一样悬浮在他手掌上，他将这团灵力用力抛向漆黑的深空，洁白的灵力犹似遒劲的游龙，直冲而上。
积压的鬼气被来势汹汹的灵力冲开，顿时让大地重获月亮的光明！
“呜哇！”
“好可怕的力量啊！”
“可恶的鬼谷一族！”
“报仇啊！复仇啊！”
恶鬼们不停地发出恶毒的诅咒。恶鬼群的中央被破出一个大洞。
视线终于能明朗地看清天空的情况了。穹苍之上，一轮毫无遮掩的圆月静静地铺洒着皎洁的月光。月光下，一把巨大的『炼狱王座』孤零零地悬浮在高空中。『炼狱王座』上的雕刻仿佛是把整个地狱都搬了上来，所有惊心动魄的画面皆跃然其上。
坐在王座上的，是东皇一族的遗孤，东皇帝舜。
他闭着眼，自苍穹而降的青白月光落在他那苍白而僵硬的脸上，仿佛是照在一个死人身上，浓黑的阴森鬼气正从他体内翻腾地散发出来，充满死气，浓烈而可怕。
就是他！
“青龙大人，请冲向那个男人。”盖聂对脚下的青龙带有敬意地说道。
“嗬！”青龙响亮地应了一声。
仰头望着上空，卫庄就看着盖聂独自一人引导着圣兽青龙冲向东皇帝舜，脸上一阵铁青：“开什么玩笑！”
他当即驾驭着朱雀，也向上飞冲。
月光，将东皇帝舜的脸映出一片静寂明澈的青蓝。
睫毛微动。
那双沉默的眼睛缓缓地张开了，丝毫无感情。目光中有杀气射出。
“式神？”
东皇帝舜身上腾起一股比漆还要黑的雄厚鬼气。
“但还不够资格。”
话音一落，他身上的鬼气凝聚成一团，一扇硕大无比的铁门从中拔地而起堵在盖聂前进的方向，上面是一张青面獠牙的怪物的脸。
盖聂眸光微微一沉：“地狱罗刹门。”
说时迟那时快，一浪又一浪暗暗的幽光在那扇巨大的铁门的门面上闪过，那张青面獠牙的怪物脸竟活了起来，眼中射出两道凛厉的红光，咆哮着，要从门里出来！
这是一扇连接着黄泉最深处的大门。那儿专门关押史上最凶戾的恶鬼。
恶中之恶，即为邪。
似鱼鳞般的表皮闪耀着金属的光泽。
浑浊的黄色眼珠在畸形的脑袋上显得怪异阴森。
血盆大口中，露出白森森的尖牙。
血红的舌头外吐，嘴里零星地喷出青色的火焰。
这只邪鬼大得离奇，那样硕大的铁门也只能通过它的头颅，但它性格凶暴，即便蹭破皮肤，也要伸出一只手臂来。
终于，与青龙的身躯差不多粗大的手臂挤出了大门，扭曲了自己的脸庞，邪鬼口中青色的火焰骤涨：“呜呜哇！”
空中的风变得狂躁不安，带着血腥的恶臭，扑鼻而来。
盖聂对青龙道：“不必理睬它，继续冲向东皇帝……”
他还没有说完，邪鬼那盖天的手爪已抓住了青龙的尾巴，并且用力一捏。
“唔嗷！”青龙吃痛地仰天龙吟，它被激怒了，一向圣洁的身躯竟被低贱的恶鬼玷污，龙眼猛地一瞪，率先冲向了邪鬼，以坚硬的龙角在邪鬼的脸上重重一击，在邪鬼的脸上戳出了两个黑魆魆的窟窿。
不一会儿，窟窿中散发出浓硫酸一般的刺鼻气味，青龙没有设防，恶心的绿色液体登时从窟窿中喷洒而出，四溅开来！
青龙受了一惊，刚想避开，邪鬼嘴中却发出嘎嘎怪声，它的另一只手也破门而出了，一把揪住青龙的龙须，叫青龙完全闪避不得！
两只龙眼登时被那液体扑了个正着，青龙的脸上霎时冒出一阵阵发着腥臭的焦烟，一对眼珠尽遭摧毁！
“唔嗷！！！！”青龙瞎了眼睛，痛苦不已，一时忘了反抗，反而扭动起蜿蜒又巨长的身躯。
盖聂站立不稳，险些坠落下去：“青龙大人！”
也就在这一刻，邪鬼脸上那两个流淌着绿色腐蚀毒液的窟窿里，突然爆射出大群尖牙锐齿的虫壮怪物，蜈蚣、蝮蛇、蝎子、蜘蛛，纷纷爬上青龙的脸面，开始用力噬咬。
这些怪物都带有剧毒，被咬上一口，必死无疑。
青龙巨大的身躯上已爬满了毒物，它就像落入蚁群的一条大青虫，纵然比蚂蚁巨大，也抵不过蚁群集密的噬咬。
“唔嗷……”青龙连将毒物抖落的力气都快失去了，只剩下痛苦的哀嚎。
盖聂意料不到会这样，惊愕之余，也不得不躲避开始攻向他的各类虫子毒物。
邪鬼的半个身躯已经从铁门挤出，它挥舞着两只长满青色毛发的巨臂，开始掠捉青龙头上的盖聂。
盖聂无处可逃，快速结印，以法术抵抗着袭击。
眼见青龙受困受伤，同为四圣兽之一的白虎从地面奋力跃起，踩着云彩，咆哮着来到青龙身旁，口吐烈火，替青龙清除身上密密麻麻的虫蚁。
邪鬼随即挥动巨臂，欲抓白虎。
白虎是何等心高气傲之物，见丑陋的邪鬼竟敢前来主动攻击，铜铃般的眼中闪出万分怒火，张开充满尖牙的虎口，一把咬住邪鬼的手掌，用力一扯，扯下两根手指来！
白虎闪得快，在绿色毒液喷洒出来之前就跳开了。
毒液落下去，正好落在其他恶鬼身上，恶鬼群中瞬时发出一阵焦烟，以及无数嚎叫。
邪鬼怒极，黄浊的眼珠上顿时冲上歹毒的血丝，青色巨臂竟猛地伸长，盖天的手掌当即展开，一把将白虎捉在了手心里。
白虎知道自己被困，但骄傲的它宁可玉石俱焚，于是张开大口就咬下邪鬼的两根手指。
断指处，绿色毒液四溢，白虎的表皮当即被严重腐蚀。
邪鬼再一次发出嘎嘎的怪笑声，嘴巴大张，一团犹如阴沟水般恶臭的黑色烟雾从它的嘴里扩散了出来，慢慢形成了出现了类似黑洞一般的东西。
“快跳！”
卫庄愤怒地驾驭着朱雀飞了上来，凤鸣声从下方响亮地响起。
盖聂听到叫声，愣了一愣。
卫庄一面双手结印，一面对盖聂咬着牙叫骂道：“妈的，我叫你快跳！”
盖聂眸子一凝，当机立断，登时从青龙身上跳落下去。朱雀从青龙身下飞过，顺势接住了盖聂。

太悲哀了。月神在心中为遭受非难的南国百姓默默祈福。
走廊旁，有一棵香樟树，树冠浓密，一段树枝都已经从院子伸长到了廊下，一只拇指粗细的青虫正顺着那段树枝爬着，爬到叶子下，吐出丝来，谨慎地将自己的躯体与树枝用丝缠起来，最后变成了蛹。
不多久，蛹开始退色，逐渐变成褐色。这不寻常，没有蜕化这么快的青虫。
须臾之后，蛹的背部发出细微声响，裂开了，从裂缝里钻出一个黑色的东西。那东西缓缓抬头，然后伸出扭曲折合的翅膀，缓缓拉直上头的皱纹，展开了一对蝉翼般单薄的黑色大翅膀。
现在是夜晚，本该在阳光下飞舞的『黑色凤蝶』却在黑夜的屋檐下飞舞。
巨大的妖气正在改变南国的生物。这里的自然平衡被严重打破了。没有比这更严重的事情了。
自然规律被打破，就意味着这里的生物们将走向灭亡。
这时候，草丛中忽然浮出一道青黄亮光，亮光在空中又缓缓画出弧线。
突然出现的亮光引起了民众的骚动。
“你们快看，那是什么？”
“嗬！那是……”
亮光仿佛呼吸着黑暗，忽强忽弱，重复数次后，又突然消失。
“是萤火虫！”
“这里怎么会有萤火虫？那不是坟场才有的虫子吗？”
“啊啊，太可怕了，别说了！”
夜晚的寒气笼罩着恐惧的众人。
可那边的萤火虫越聚越多，点缀着黑暗的草丛。情况似乎很不对劲。
伏念与晓梦相互看了一眼。
“我去看看。”伏念把药袋子塞到晓梦手里，往萤火虫的方向走了过去。
萤火虫感受到有人靠近，纷纷惊起飞开了。
伏念拨开草丛，草丛下传来腐烂的恶臭。
草丛下有一群死老鼠，也不知道从哪里汇集过来的，数量惊人，但大多已经腐烂得只剩下白骨了，许多萤火虫停在白骨上吸取着里面的磷火。
伏念凝起眸子仔细盯看，却发现那些死老鼠竟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腐烂。他吃了一惊。
自然界的规律一旦被打破，很多事情都会变得异常、反常。
月神显然也是瞧见了萤火虫，一向居住在深宅大院、闭门不出的她，从没有见过在这种会发光的飞虫，当即被好奇心引了过来。
然而——
“好可口的脸啊！”无数个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突然在屋檐上阴森地传来。
月神不禁抬头一望。
一个长发飘飘的美女在夜空里晃动，容貌艳丽，但她没有身子，可她那长长的黑发间埋藏着无数的脸。那些都是从少女脸上活活剥下来的，现在还在滴血。
它们正狠狠瞪着月神，双眼中投出狞厉的眼神，带着强烈的嫉妒之意，一同齐声地冲月神喊道：“好可口的脸啊！”
月神哪见识过这等场面，吓得脚都软了，连逃跑都忘了。
长发鬼的头发，每一根都像一把刀，它们已经飘到月神的头上，几缕发丝擦过月神的脸和脖颈，滑过之处，赫然出现了条条血痕。
“嫂子！”
丽姬正好瞧见这一幕，顾不上其他，快速冲了过来，一把将月神推开，奋不顾身。
“丽儿！”
长发鬼本来差一点就可以夺走月神的脸，却被突然出现的丽姬坏了好事，当即发狂般地张血盆大口，吐出青色火焰，一口咬住了丽姬的肩头。
丽姬惨叫了一声，昏厥了过去，月神眼睁睁地瞧着她倒下。
长发鬼已经被激怒了，头发一根根竖起，发出阴森的光芒，狂叫着：“吃了你们！吃了你们！”
月神刚要喊出声，忽然看到高渐离握着水寒剑出现在她身前。
水寒剑，乃高氏一族传家宝，传说拥有破魔之力。
“母亲正在休息，你吵到她了，丑八怪。”高渐离以冰冷的双眼狞厉地盯住长发鬼，冷冷地说道。
长发鬼看到高渐离，管他是不是少女，也要吃了他了，张着嘴巴露出獠牙，俯冲下来。
高渐离猛地拔剑，水寒剑的寒光闪过长发鬼所有的脸。它黑色长发中的脸便全部被切开了，轰的一声燃起火焰，长发鬼和它的头发很快就化作一对白灰。
本来就在院子里的伏念和晓梦听到动静当即赶了过来。
高渐离看着地上的白灰，眼中不含任何感情。南国空气忽然充满妖气，南国公主的病情加重了，恐怕连今晚都熬不过去了，高渐离现在除了傻傻守在母亲身边，不知自己还能做什么。
嬴政已经安排完军队，却听到家里捷报，说养母南国夫人病危，瞬即赶回家来见南国公主最后一面，来到院中，却见丽姬倒地不起，肩头鲜血涌流，而月神一脸惊惶未定地瘫倒在另一边。
“丽儿！”嬴政三步并作两步，急急跨到丽姬身旁将她抱在怀中，“丽儿！”
丽姬双目紧闭，唇色发黑，显然是中了妖毒了。
月神哭哭啼啼的，解释着：“我不知道有妖怪，妖怪要吃我，是丽儿救了我……”
嬴政当即将昏迷的丽姬抱了起来，话中带怒地对月神道：“我早叫你在房里呆着！你为什么总是不听话！”
“我、我不是故意的……”
“够了！”嬴政道，“你现在回房，别再出来添乱了！”
月神被嬴政这么一声爆喝，身子一抖，抽了一口凉气。
嬴政正在气头上，抱着丽姬，匆匆走去了屋里，不管月神了。
月神无措地看着他离去。
晓梦看了看天空：“妖气越来越浓，再这样下去，在强壮的人也要倒下了。”
伏念问她：“有什么办法吗？”
晓梦很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时候，高渐离低沉地发出声音：“我母亲……还能坚持多久？”
晓梦道：“主母的身体原本就多病，在妖气的侵害下，恐怕只剩一个时辰。”
听到答案，高渐离呆立在原地，不知道该如何反应。自幼，父亲就抛弃了他和母亲，是他与母亲相依为命，一直生活到现在，母亲为他支撑起整个高氏一族，他也竭力讨母亲欢心，而他还未来得及让母亲看到他所创造的高氏一族的辉煌，母亲就要在重病下离去了，这让他如何接受，如何甘心？
高渐离的声音变得无精打采，只是短促地回应了一句：“这样啊……嗯。”然后就不和任何人打招呼，仿佛谁也没看见似的，走了。
在超乎人类的力量面前，人类永远都是这么脆弱。天上，众鬼与众妖正在混乱地厮杀着。
“晓梦，”伏念问晓梦，“如果这一战，鬼谷一族的人输了，南国会变成什么？”
“地狱。”晓梦低声回应。
【戎国】
【红瓜茸山】
夜露落在屋顶茅草与茅舍四周的杂草上，星星点点，闪烁着纯洁的月光。
因为山神死去，这几年来，『红瓜茸山』中的气候已变得反常。大量植物在相继死去。
但有一种植物还坚强地存在着。
梅花盛开了。
明明不是严冬，却盛开了梅花。大概是山中的气温在夏末的时候就已经变得很低的缘故吧。
愈是仰天朝上的树枝，愈是三三两两地开满梅花。
没有风。
连吹动一片梅花花瓣的风都没有。
月光自夜空照射在梅花上。
一片小小的梅花花瓣，像是因为上空射下来的月光逐渐渗入花瓣，使花瓣承受不了月光的重量而飘落。
明明没有风，却有一片梅花花瓣飘然落下。
落在端木蓉的眼睑上。
端木蓉缓缓地苏醒了过来。
然后她忽地惊坐起。
“盖聂！”
山上万物默默无言。
无风。
梅花花瓣却自落。
【戎国】
【鬼谷府宅邸】
巨大的假山上还留着爬山虎枯黄破碎的残骸，借着皎洁的月光清楚地瞧见嵌在山体里类似门一样的两块大石板。
开门后，便是往下的石阶。里面是个地洞。
洞是下行趋势，越往下走洞顶越高，洞里气温就越低。在门打开的一刹那，岩壁两边的油灯同一时间都点燃了。光晕点点，好似梦幻，伸手即可触到又觉得虚无缥缈离自己很远。
石阶的尽头，是一个空间极大的溶洞。四壁坑坑洼洼，看起来是天然形成的。
数十盏油灯摆成一个五芒星的形状，中央是一尊用整块岩石凿出来的巨大猫形石像。
石像散发着强烈的狞厉之美。青焰为眉，赤焰为眸，蹲踞着，用它暴凸的眼睛冷冷地瞪视，龇牙，吐舌，紧扣着利爪，仿佛只需对方一个轻微的举动便能换来它无情的扑杀。
石像前，赤练静静地躺着。
酒吞童子守护在她身边，用温和的视线看着她的脸。
“以前，我们总是这样。”
酒吞童子手里拿着一瓶盛满酒的酒瓶，身旁还有一个盘子，上面盛着微微烤过的鱼干。
“一边交谈一边喝酒。”
酒吞童子举起酒瓶，在赤练面前的酒杯内倒入酒，顺便在自己杯内也倒了酒。
“直到，你选择去做人。”
酒吞童子端起盛满的酒杯，仰头喝了一起来。
“千年猫，伟大的女妖王，我的好朋友。”
酒吞童子舒适地曲起一脚，随意将一只手放在曲起的膝盖上。
“你抛弃的，何止是你与我的友情。”
酒吞童子将头扭到一边，微笑地冲那个方向笑道：“你说是吧，子房？”
轻轻地将手掌覆在石像上，触摸着珍宝似的，指尖小心翼翼轻柔地摩挲。
眼眸迷蒙，不知不觉已然升起模糊的泪雾。
张良直直地凝视着石像。
“一千年了。”
像是说给石像听又像是喃喃自语。
张良那双温柔的眼中轻含眼泪：“红莲。”

最近，俺这么勤快，为啥就没人来夸奖俺呢？
宝宝表示不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