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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一山抄手站在江边，不吭声看了半响，忍不住道：“我从来没见到有鱼上钓！”
老人头也没回。
陈一山又看了片刻，道：“立秋过后天气凉了，尤其是夜间，鱼群会游到水底，浅层不易钓着。要不，你将船划到湖心试试。你用的什么饵？这个季节掐指冒浆的嫩玉米最合适，专钓大家伙。”
老人仍然不答，白苍苍的衣角和鬓发被晚风微微拂动。
陈一山摸摸鼻子，一纵身跳到小船上，江水起伏拍湿鞋面，湿泥枯枝残草黏住鞋底，他抬起腿甩了甩，污泥甩入水中，溅起几点水星。
老人这才缓缓抬头，淡淡问：“谁说我在钓鱼？”
老人的神情很淡，好像在刻意冷落。可是那双看向他的眸子灿若星辰，使得满江的月光黯然失色。
风的声音隐入黑暗。
陈一山心跳蓦地停顿。他从来没见过一个老人有如此难忘的目光，仿佛那眼睛看到的不是局世的风云变幻，而是内心的风起云涌。
他忽然很想听一听，老人究竟有怎样的过去？是弹指间灰飞烟灭的惊心动魄？还是大江东去浪涛涛的波澜壮阔？
亦或他只是一个普通人，经历了烽火纷乱的岁月，经历过毁家纡难的剧痛，而今，所有悲忿都压抑为深藏内心的绵绵忧伤，变成越发浓厚和宿命般的悲凉。
一个孤独的老人！而他的孤独几乎是命定、无法逃脱。

“你为什么还不动手？”老人仍不看他，随意悠闲的问，手里的鱼钓似被鱼儿咬着了，微微动了一动。
陈一山叹口气：“我忘记了带兵器。”
老人说：“拿鱼钓的未必是真的在钓鱼，手里没有兵器的未必不会杀人。”
陈一山点头：“可是，会杀人的未必就是来杀人。”
老人“哦”了声。
“我只是受人之托来看看。”陈一山又叹气，“托我的人姓方。”
老人目不转睛看着鱼线，淡淡回道：“这可不是什么好姓。”
陈一山无奈苦笑：“的确！”
老人问：“你看到了也看过了，接下来要去复命？”
陈一山摇摇头：“托我的人说，如果你还能出手就不用复命了。因为只要这双手还能动，哪怕只有一根手指头，就没人能奈何得了。”
老人平静点头：“不送！”
陈一山从他身边大步流星迈过，他走得很坚决、果断，头也不回。若非那月光如银雪，谁也不会注意到：他的衣服上一上一下分别沾着两片苇芦絮。轻如尘烟的飞絮怎么能沾衣而不落？还那么巧合的正沾在他的咽喉、心脏？
…..
陈一山一边走着，不知怎的忽然想起一首诗，忍不住放声唱起：此地别燕丹，壮士发冲冠。昔时人已没，今日水犹寒。
歌声在江面高吭传开，飞扬到月上，远纵天际渐行渐远。
老人坐在小船上，一动不动聆听那激越中带着悲凉的歌声，目光平静如一潭井水，命运的承转起合、人生的风雨霜雪皆沉淀、消迹眼底，不起一丝波澜。
可是仔细看去，那眸底却闪烁着傑然光彩，遥看远方一线潮水滚滚而来……

感谢度娘不吞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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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月进入大学，有时间可以写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