绫的家在东京较外围，是一栋独立的西式二层小楼。绫的父母说，这样既能避开纷纷扰扰的大都市，也可以避免在寸土寸金之地住的太过寒酸。
绫觉得这样做很有道理。
正要开门时，谁突然从身后轻拍了他一下。
绫猛然回头，与眼前人对视的刹那却愣住了。
眼前的男子清瘦高挑，棕黄色的头发略显凌乱，面庞上的五官未必都很精致却给人无比舒心之感。他深棕色的眼光中闪着饱藏不住的欢欣，微微笑地看着绫。
“伊里？”
伊里……这句呼唤若即若离地回荡在耳边。绫瞪大眼睛，这张面孔与刚刚战场上那个坚毅果敢的表情逐渐重合。
绫收起一脸的惊讶，回以一个微笑。
“哥哥。”
一抹斜阳，一室残辉。
绫端了一杯清茶在那男子前的茶几上。
“谢谢。”男子看着绫。
绫摇摇头，与他相对而坐。
“在地球上怎么称呼？”绫似无意一般，语气轻松地问到。
“日比野未来。”那男子――未来回答，“伊里呢？”
“伊丹绫。”绫笑着说，“是不是有点像女孩子的名字？”
未来微笑着摇摇头“不，挺好的。”接着他环视四周――绫家并不十分华丽，简单的家具，简单的雕饰使这客厅显得有些空荡，二人都不说话时更是寂静得有几分恐怖。未来不由得问到，“呐，绫……你家只有你一个人吗？”
“不是啊。”绫呡了一小口茶，“不过现在养父母都在国外，所以暂时就我一个人。”
“噢……这样啊……”未来说，“那么，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在地球……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绫目光低垂下来，盯着浅绿色玻璃制成的茶几，泛着与少年时根植在心里的相似的光芒……少顷，绫露出一个轻笑，“这个我以后跟你说。倒是你，怎么知道我在地球的？”
“其实……”未来眉头轻轻皱起，“是哥哥们查出来的。”
绫依旧微笑着：“宇宙警备队让你来的？”
“不，没有。”未来依旧蹙着眉，“哥哥们并没有告诉我你在地球的事情，我也是偶然间才得知的。我想大概……”未来带着几分无奈的笑了，“一定有什么我暂时理解不了的原因吧……总之，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才是。”
“嗯……”绫不再有丝毫的笑意，不知何时已紧紧握住了茶杯。
冬夜的月光永远那么冷。星点稀疏，它被孤零零地丢在了空中。
绫来到高大的落地窗前，靠着阳台的墙坐到地上。墙的冰冷迅速遍及了绫的整个身体。绫双臂环膝，抬头看看天空。
无论何时何地，绫始终都能看得见，那颗星三百万年前的，浅绿色的光点。
“啪”的一声，阳台暗了下来。
绫抬头看看熄灭的顶灯，站了起来。灯坏了吗――他心说。
忽然，在隐约中绫竟看到眼前站着一个人！
“啊！”绫轻声惊呼。
眼前人似乎全身尽是黑色，在一片昏暗中显得格外模糊。
“什么人？”绫问。
“好久不见。伊里优斯。”一个青年男子的声音传来。
而听到这个声音，绫却暗松了一口气。由于刚刚受到惊吓而打软的身体倚在墙上：“乌英特星人……别吓我行吗……”
“伊里，跟我走吧。”男声说，“既然我都能找到你，宇宙警备队一定已经发现你了。”
绫低头沉默。
半晌，他开口了：“好。”没有夹带半分的语气，“请给我两天时间好吗，地球上还有些事情要处理。”
“好。”
那人说完，消失在了夜色中。

第二节 念之力
这宇宙广大得让人绝望。在其间穿梭的光影们，是否无时无刻都在体味着“世界上似乎只剩自己一人”这样恐怖的孤独感？
M78星云，俗称光之国，那是一颗由流光包围的碧绿色的星。它不围绕着任何恒星公转，或者说，那颗曾经的恒星早已灭亡，所有的能量都源于这颗星的科学家们所研究出的核能源“人工太阳”。它位于悬浮在星球上空的高大建筑等离子火花塔中，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此时一个红银相间的身躯正站在核能源之前。他身披红色披风，胸前两串勋章记载了他为宇宙和平立下的汗马功劳。他正是宇宙警备队的队长――佐菲。
这时，一个同样有着银红身姿，身着披风的男子快步向佐菲走来，他双耳之上有一双角，虽略高于佐菲，却看上去比他的年岁小了不少。
“你来了，泰罗。”佐菲回身看着来人。
“是，佐菲大哥。”泰罗答到，“可是为什么叫我来这里？”
佐菲沉默了片刻，说：“梦比优斯去地球了。”
什么？这一句惊叹和他诧异的目光被泰罗瞬间压制在了内心，勉强以平静的语气说到：“是我让他去的，怎么了？”
“你？”
“是啊。”泰罗不敢看佐菲的眼睛，“不过我可没跟他说伊里就在地球。只是同意他去太阳系那边呆一阵而已。”
“噢，是么。”佐菲将泰罗的举动尽收眼底，轻笑了一下，“那么142轨道的巡逻任务怎么办呢？”
“由我来完成。”泰罗脱口而出。
“不用了。”佐菲的目光让泰罗浑身不自在。他冷冷地说，“梦比优斯已经托希卡利帮忙了。”
“……”
谎言既已被识破，泰罗反倒没有了丝毫的不安，他上前一步，略显激动：“伊里是梦比优斯的亲弟弟，去找他又有什么问题吗？”
“的确，无可厚非。可是……”佐菲说着，又走近了核能源，耀眼的光辉映在他眼中，“现在的伊里已经不是那时的伊里了。他的善恶真伪我们都还不知道。”
泰罗一愣，眼前又浮现出了尘封了五年的画面。
“铁证如山！伊里优斯，你为什么就是不认罪呢！”
“你以为你一言不发就没事了吗！这只会使量刑更重而已！”
记忆里那天自己急躁又恼怒，将眼前的一沓公文摔了一地，哥哥们怎么劝也止不住。
伊里双手被铐在一起，环住双膝，倚着墙坐在地上。他静静地看着自己咆哮。
“梦比优斯，赛罗！你们两个放手！”
记忆里那天梦比优斯一改平时的乖巧，边吵嚷着不要弟弟走边拽着伊里，赛罗虽一言未发却也死死拉住伊里。哥哥们一边劝阻一边试图分开他们。
是自己，无情地扯开了二人的手，让他们亲眼看着伊里被带走，身影越来越小越来越小。直到消失。
伊里却自始至终毫不挣扎，任凭耳边哭喊声再凄厉，也没有半分回头的意思。
一幕幕闹剧结束，泰罗开口：“的确，要是我的话，说不定现在都恨死光之国了。所以你是怕梦比优斯伤心才故意瞒着他的？”
佐菲摇摇头，叹了口气道：“罢了，不提这个了。”边说着边向泰罗走来，“不过，可是要麻烦你跑一趟地球了。”佐菲说着，拍拍泰罗肩头。
泰罗抬眼看看佐菲：“是。”

冬日的天空就像是纯白色的墨汁滴入湛蓝色的清水而还未完全散开一般。一丝丝的云懒懒地浮动着。
透过窗，绫眼中映出这景象。
楼道中只听得到他一人的脚步声。
他停在了一扇半掩着的门前，正了正衣装，绫轻轻敲门。
“请进。”屋内传来一中年男子的声音。
屋中陈设较简单却也不失清雅。中年男子正是昨日监考的那位教授，依然是一身中规中矩的正装。他坐在与绫相对的暗红色几案前，目光落在眼前的笔记本电脑上，似乎正在沉思什么。他身后，窗帘刚好拉到可以挡住太阳光的位置，窗台上一盆不高的盆景，两侧是两排沙发。
“宫泽老师，我是伊丹绫，您找我？”绫轻声唤到。
“伊丹绫……”宫泽目光并未离开屏幕。原来笔记本中显示的正是绫的资料，“的确是变了……”
绫皱了皱眉，并未言语。
“你还记得我吗？”宫泽忽然看向了绫，吐出两个字，“伊里。”
绫的瞳孔中映出宫泽的身影，嘴角轻轻上扬，眼中却未含笑意：“您是？”
宫泽似乎有些意外，迟疑片刻才说到：“泰罗。”
绫略点了点头，微笑着说到：“泰罗前辈，我当然记得您。您找我不知有何事？”
不大的空间瞬间沉寂了下来。画面如同被定格了一般。
“跟我……回光之国。”
果然。
绫闭上双眼。漆黑，没有绝境。
“我能拒绝吗？”绫重新环视这世界，低声说到，“我实在是，在地球已经生活习惯了。”
宫泽摇摇头。他叹了口气，缓缓走向窗前，眺望着蔚蓝色天空中丝丝棉絮：“伊里你知道我们是怎么找到你的吗？”
“是因为念之力。”泰罗没有给绫回答的时间，继续说到，“这是一种我们一族特有的能力，所以就成为了宇宙人识别光族人的一种信号。”
绫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眉头逐渐锁紧：“莫非……”
“的确。”透过玻璃窗，宫泽可以看到绫的神情举动，他继续说到，“你一直都在间断地运用它。这对于你自己和地球都有很大危险。所以……请跟我走吧。”
此时，绫双拳已经攥出了些许冷汗：“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消除它吗？”
宫泽依旧是摇头：“正常情况下，在战斗时短暂地运用念之力并不会有什么问题。从未出现过在不自知的情况下动用这股力量的情况，不知你为何……”
“我明白了。”绫的语气又回到了最初的波澜不惊，“请给我三天时间考虑。”
“嗯。去吧。”

第三节 决意
宿舍楼不高，上漆白色下漆灰色，是个规整的四方建筑。毫无雕饰，简约而美观。
门前已有一脸欢喜的外地学生拉着行李箱匆匆去赶新干线的身影。
绫一边看着手机一边向宿舍楼里走去。
他戳开了一个翠绿色的图标，上面写着四个大写英文字母：“LINE”。
绫熟练地翻到通话栏，水原清上的名字即出现在第一个。
迟疑了半秒，绫还是点了下去，将手机拿在耳边，熟悉的声音传来：
“绫？你现在在哪？”清上此时一身白大褂，马尾系得高高的，在实验室门外接了电话。
“我在……宿舍。”绫边上楼梯边说。
“宿舍？你不是被宫泽老师叫去了吗？”清上一脸狐疑，问到。
“是啊，老师吩咐我些急事让我去处理，所以……”迎面走来个稍高的男子向绫打了个招呼，绫也向他招招手。
“所以你今天就不能过来了？”清上抢先说到。
“……嗯，对。”此时绫已走到了寝室门口，他边说着边在楼道里徘徊，“而且接下来的几天，可能也都不能过去了……还麻烦你帮我向学姐请个假。”
“哼，是绫自己想偷懒吧？”清上嘟了嘟嘴，说。
绫轻轻一笑：“不，怎么可能……”
“好吧。不过，绫忙完后可要请――我――吃――饭――哼哼~”清上得意地笑笑。
绫忽而止住脚步，一时无言。
片刻，说到：“谢谢你，清上。”
而清上依旧一脸笑意：“行啦，忙去吧。拜拜~”
“嗯……再见。”
寝室不大，两个人的床铺，书桌，衣橱，书柜之类平分了有几分凌乱的空间。阳光从窗外直射进来。
绫的室友名为青田信行，个头略高于绫，精瘦得似乎没有一丝多余的脂肪，厚厚的镜片早已遮住了原本的瞳色。
绫进门时，他正倚着窗看着绫，阳光落在地上映出他的身影。
“啊，难得信行在寝室。”绫边说着，边打开衣橱，将里面挂着的一件又一件衣服拿出来堆在床上，“信行寒假没有实验吗？”
门外又是行李箱在地面上滑过，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的声音。
绫停下手上的工作，看看信行，却发现信行依旧在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
“信行？怎么啦？”绫侧了侧头，疑惑地问，“干嘛这么看着我？”
“呐……”对方终于发话了，“你真是伊里优斯？”
听到此语，绫深呼吸一口气，本想提起一个笑容的瞬间却有一股深深的厌倦感涌上心头。他冷冷地看着信行：“当然。您又是哪位？”
“哼。”对方一手揣兜一手拿出手机，不过并没有盯着屏幕按解锁键，而是单纯拿在手里把玩，“几天不见，认不出本少爷了？”
绫一愣，“赛罗？”他睁大了眼睛看着信行，“你是赛罗哥哥？”
“呐，跟你说件事。”似乎是玩弄够了手机，信行将它扔在书桌上，开始摆弄起一旁摞得半人高的书，“其实我是赛文的儿子所以……哥哥什么的还是算了吧。”
绫笑了笑，低声说了一句：“谢谢你。”
啊？――未等信行说出口，绫便解释到：“谢你那时信我。”绫说着，打开了行李箱，开始将衣服悉数叠好收进去，似无意一般轻声说，“整个光族只有赛罗一人说信我。”
沉默中，两人一同陷入了那日的回忆。

光之国的监牢是质地极硬的玻璃圈围而成的，全然透明，空空荡荡。伊里小小的身躯蜷缩在其中，仿佛处在一个异次世界一样。
那天，梦比优斯和赛罗被带到这方玻璃前，伊里如同即将溺死之人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狠命拍打着冰凉的墙壁：“哥哥！还有赛罗……”不知何时，他竟已是泣不成声。
梦比优斯手紧贴住墙壁对侧伊里手的位置，虽然也只能感受到冰冷入骨的温度。他满眼写尽了心疼：“伊里……”
“哥哥，不是我！真的不是我……”伊里用尽全力嘶吼，哽咽多次，才勉强说完一句话，“我……我窃取宇宙警备队的机密干什么……”
“伊里……”梦比优斯低声说，“你还是认罪吧……”一滴泪珠从梦比优斯眼眶中滑落，“至少不会那么快就被赶出光之国……说不定就会有转机呢？”
伊里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梦比优斯，狠狠地摇摇头：“我不！我没有做！”
“伊里！”在一旁沉默的赛罗终于开口，“我信你！我一直都信不是你！”
伊里，我信你。我一直都信不是你。
这句话，绫记了五年。
“欸，伊里……”信行打破了沉默，问到，“你这是要回光之国？”
“不。好马不吃回头草。”绫没停下收拾，语气之淡，好似在说一件与自己毫无关联的事情一样，“我虽不恨光之国，却也不想回去。”
“可以啊伊里，敢跟宇宙警备队对着干。”信行此时已是半倚半坐在了书桌上，一条腿翘在椅背上，手中的一本已有几分破旧的《基础有机化学》被他随意翻开一页，里面红的蓝的黑的字迹显露了出来，“那么，你这是要去哪？”
绫此时也刚好收好了全部衣物，他抬头看看信行。
“拿反了，书……”
华灯初上。东京零零星星地飘了点雪花，也不过是落地即化。
天桥横跨了进城出城双方向的六条车道。绫倚着护栏，看着路灯辉映下泛着金光的车一辆又一辆地从桥下驰过。风起，绿化点头哈腰相互拍打，发出阵阵“哗啦啦”的声响。远处，一栋栋摩天楼的光影在轻雾中晕开……
星光和美，岁月静好。
“在干嘛？”身后一个男子的声音传来。
绫看看来人，身着一件黑色的长风衣，个头足足高出了绫半头，脸庞瘦削，面目冷峻。暗色中，他纯黑色的瞳孔却显得十分明亮。
绫的眼神并未在他身上多停留，继续回过头来看风景：“等你呀。”
“地球上的事情都处理好了？”那人问。
“能有什么好处理的。”绫抬头看着不多的星辰散发出的各色的微光，“无非是，想在这里多赖两天罢了。”
那男子来到绫身侧，也凝视着这番景致：“皇帝陛下曾跟我说，光族人生来就喜欢地球。”他看向绫，眼神中多了几分戏谑，“我还以为你能免俗呢。”
“什么喜欢不喜欢的，无非是……”绫略微迟疑，低声说，“能不必卷入光与暗的争斗，简单地活下去而已。”
“哼，这有何难。”男子似有些不屑，“这次回暗族，我定不让你再卷进来。”
绫嘴角上挑：“希望吧。”
“伊里！”正在此时，远处一个声音传来……

第四节 暗族
“伊里！”
绫听到这个声音，心头猛然一紧――梦比优斯？于是有些惊慌地寻声望去。
“嗖――”绫只听得耳边闪过一道风声，接着就是未来的一声惨叫。
绫回过神来定睛一看，身旁的黑衣男子不知何时抽出一柄暗色的利刃，镌刻有数道毫无规则的殷红色纹路，在暖色的灯光下竟发出了许许寒光。寒光向剑尖涌动，冲出一条混浊的光带，死死捆住了远处的未来。
未来不断扭动身躯企图挣脱，紧紧咬住牙关，眼睛瞪得似要张裂眼眶一般，狠狠地盯着男子，仿佛要将其撕碎一样。
“乌英特！”绫喊到，他眉头紧扣，眼中尽是无措，那个几天来沉稳淡然的表情瞬间荡然无存，“别伤他！”
未来闻声，停止了挣扎，一脸的愤恨中也夹杂了几分惊诧，“你是乌英特星人？”
这个名字，梦比优斯是从哥哥们口中得知的。
那年安培拉星人为攻占地球，几乎倾尽了暗族的全部人力物力，然而最终非但一无所获，自己更是陨灭在了那片阴云中。延续安培拉意志的有两个人。一是他的独女安宁，现已继承父亲的衣钵坐在了高高的王座之上。另一者是安培拉唯一的学生，眼前的乌英特星人。正是他，以手中这柄名为血焰的利剑挽救了群龙无首，即将土崩瓦解的暗族。
乌英特喉间发出一声轻哼，面庞略微昂起，将未来收在眼底。
刹那间，光带极速抽回，未来随着惯性半脱半拽地被拉到了乌英特面前。乌英特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几乎要将未来拎了起来。
未来想反抗，可刚刚被绑住的手臂一动弹便有一股钻心的痛感传来。虽勉强抓住了乌英特却是一点劲也使不出来，急得冷汗都要冒出来了。
“住手啊，乌英特！”绫试图扯开二人，喊到，“他可是我哥哥！”
“哥哥？哼！”话音未落，便将未来狠狠地甩了出去，未来借势逃脱，踉跄着向后退了好几步，“他将你丢在宇宙中不管不问这么多年，却泰然自若地拯救着那些与他毫无关系的生命。”乌英特说着，步步逼近未来，那可怕的血焰剑被他逐渐握紧，“‘哥哥’二字，他也当得起？”说罢，早已蓄势待发的利刃径直向未来劈去！
“铛――”金属碰撞发出一声巨响。
未来一脸惊愕地看着另一柄纯白色的长剑挡在自己面前。而持剑的人，竟然是绫！他双手握住剑柄，朴素无华的剑身抵住了那寒气凛凛的血焰。
二人对视，半晌默然。
“这不怨他。”绫略微摇摇头，凝视着对方眸子中映出的自己的身影，“你放了他，我会跟你走的。”
“不行！”此时未来显然已经受伤，脸色有些苍白，他喘着粗气，扶住栏杆勉强支撑身体，“他，可是安培拉星人的学生！”
未来说着，一道金光盘绕为无线环的形状从绫眼前略过，他左手小臂上出现了金黄色雕饰的红色护腕，镶嵌于正中的能量球闪烁着点点微光――梦比姆气息，远离光族时，那即是梦比优斯的能量之源。
一把亮黄色的光剑自气息前端延伸而出，足有一臂之长，在夜色中格外耀眼。
未来冲向乌英特，左臂的光剑向他刺去。

“哼，不自量力。”乌英特冷笑着，全身能量徐徐汇入左掌，在掌中形成一个暗红色球状的能量元。乌英特用其对准未来刺来的光剑。
未来瞬时间只感到一股强大的斥力传来，就如同两块磁铁的同极相互接近一般的感受，他将光剑左右挥了数下却始终无法接近乌英特。
乌英特一脸鄙夷地摇摇头：“自作孽，不可活。”
正当乌英特又要提起那把血焰之时，左掌却传来了刺骨的痛感，汩汩暖流自手心流下，滴在地上又很快化为了缕缕暗色漫散在空中。
白色的剑身上还留着刺穿能量元后的一片血迹。
“你……”乌英特左手紧紧握拳，血从他颤抖的拳中猛地涌出。
“你能量元被破，大概……”绫回避开乌英特的目光，“大概能量也快不够了吧？”
“哼。”乌英特丢下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消失在了夜空之下。
孕育了亿万生灵的渺渺银汉，深邃无垠。多少尘埃在其中历经多长时间的分分合合，才能凝聚成为一颗星球。一颗星球上又要历经多长时间的死寂，才能等到生命的出现？
如果说每一个生命都是一个奇迹的话，光与暗又有什么分别？
有着光之国，就必然会有暗之星。
被人类编号为NGC5194的星系，亦称M51星云，距地2000万光年。暗之星毫不起眼地坐落于其外围。
千万年前，第一个有机生命体在这里诞生，只是它究竟是何种面貌，何种结构以及如何出现，早已无人知晓。
人们都只记得后来，在曾经的君王雷布拉多的带领下，暗族不断发展至极盛。他们不再单纯满足于在脚下的土地上苟且偷生，将目光转向M51外有着生命体的M110，M31等等。
版图不断扩张，他得以君临天下。
然而现如今，这颗星上却是一派荒凉的景象。重重岩石，弥弥雾霭，似乎从未有人踏足过这里一般。
毕竟光暗混战若许年，吃尽苦头的他们懂得了收敛锋芒，韬光养晦。在星球的表层之下开拓了暗的世界。
暗之圣殿，就在其中。
平整光洁的地面上雕刻着细腻的纹路，镂空的雕花栏杆不时点缀以各色水晶，墙壁上刻画着历任君王奋勇对抗敌军的画面。
王座高高耸起，一妙龄女子――与人类体态几乎毫无诧异，正半卧于其上，她一身红衣，裙摆奇长，乌黑的发丝披至腰间。肤色与地球上的亚洲黄种人相近，又略暗于亚洲人。尽管如此也掩盖不住她眉眼间的清秀。
眼前一行行暗黑色的曲折回环的笔画，她面无表情地看过即散。
她身侧立着一个同样年岁的姑娘，一席白裙，尾摆刚好至脚下。
此时一男子快步走上殿来，在王座前单膝跪下：“安宁殿下，属下垂欧斯有事禀报。”那男子发梢及颈，刘海儿几乎遮住了一只眼睛，他低着头说到。
安宁抬头看了看垂欧斯，露出一缕微笑，缓缓正身坐好，轻声说到：“垂欧斯，不必多礼，是何事？”
垂欧斯起身：“是乌英特大人，他去地球了。”
“哦？”安宁发出一声惊叹的语气，脸上却没有惊叹的表情。
“是去找，伊里优斯。”
“伊里优斯？有点意思……”安宁不知心下在思忖些什么，脸上浮过一丝轻笑，“很好，你继续盯着他吧。”
“是。属下告退。”垂欧斯说罢，转身离开。
“去见见他吧。”垂欧斯走后，安宁冷冷地对白衣女子说，“百拉丽斯。”

第五节 两难
那名叫做百拉丽斯的姑娘听闻此语，眼中闪现出一丝抑制不住的欢喜，说了一句“谢殿下”，便轻提裙摆，三步并做两步地小跑了出去。
暗之星的外表层，寒气透骨。她搓搓双手取暖，环视了一周，在漫天斑斓的繁星掩映下，一个熟悉的背影映入眼帘。
她笑着唤到：“垂欧斯！”
垂欧斯略有些惊讶，却也是一脸笑意地看着那纯白色的身影奔向自己。
他拥她入怀，轻抚着她的长发。
她依偎在他坚实的臂膀中。
许久，无言。星河闪烁，时光逝去。一刻情长也足已。
“服侍安宁公主，还要一切小心啊。”垂欧斯抚过百拉丽斯白皙精致的面庞，眼中无尽温柔。
“嗯，你也是。”百拉丽斯也看着垂欧斯，眼中似有几分隐忧，“周旋在殿下和乌英特大人之间，很累吧？”
“习惯了。”垂欧斯笑得很浅，却似乎化解了百拉丽斯心上一切的不安。
“回去吧。”垂欧斯轻声说，尽管眼里尽是不舍，“惹恼了安宁殿下怎么办。”
“那……我走了……”百拉丽斯眼底闪烁的，不知是星光，还是泪光。
牵着的双手分开。
“小心啊……”走出两步，百拉丽斯回身叮嘱。
垂欧斯点点头：“别担心。”继续目送她离开。
家还是那个家，夜幕时分，只能听到墙上挂钟滴滴答答地倾诉着时光的流逝。
不想开顶灯，绫就只借着一盏台灯，坐在书桌前，翻着一页又一页的《麦田里的守望者》。绫喜欢这种被时空遗弃的感觉。
只是这一次，当一行行墨迹从眼前扫过时，绫完全不知道它到底描绘了些什么。
脑海里浮现的全部是刚刚的画面。
乌英特一离开，怪兽便降临了。那蝉一般的头部，虾一样的前爪，“嚯嚯嚯嚯”的笑声，绫隐约还能认清，是巴尔坦星人。
未来强忍伤痛变身，赛罗也来帮忙，最终将其击败。
战后的未来，在信行的搀扶下，表情严肃得甚至有几分可怕。他厉声质问自己：“你与乌英特星人，是什么关系？”
绫一时无言以对。
他明白光之国的教育，光暗形同水火，在他们的观念中早已根深蒂固。未来毕竟不真的了解暗族，如何能明白自己的经历？
“莫不是你……”或许是由于不愿相信，未来下意识地轻轻摇摇头，绫从他的目光中只看到了失望，“离开光之国后投奔了暗族？”
投奔？绫听到这个字眼，不由得笑出了声，一股多年未有过的委屈感从心中溢出，冲破了冷静的那条防线，绫说：“你心里既然已经有了判断，为什么还要问我？”
“诶诶诶，伊里。”一旁的信行许是听不下去了，插嘴到，“到底怎么回事，你倒是解释一下啊。”
“我解释过啊。”淡定如他，冲动时也不免提高了几个分贝，他轻瞟了一眼未来，“可他信过吗！”
话出口时，绫真的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不过，自那年开始，他便放弃了一切解释，这倒是真的。
“你……啊！”未来或许真的动怒了，碰触到了伤口，痛苦地扶着手臂半蹲下来。
绫以为自己本该哪怕关心一下，却只是站在他面前，冷眼看着他。
“你受伤了，早点休息吧。”
扔下一句话，绫转身就走。身后的呼唤真真切切，二人焦急的眼神烧得背后炽热。不过还如当年一样，心如刀割，绫也不会回头。
“啪”的一声，绫合上书。将额头紧紧贴在桌面上。
何其贪恋这一丝清凉。

朝阳，夕阳。
并没有丝毫的异常。也没有任何人再来找他，叫出一声“伊里”。
绫反倒有了些不安。似乎这是山雨欲来前最后的片刻宁静。
夜幕时分，门铃响起。
是未来。他目光平静如水，对绫说：“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绫似乎预料到未来会到来一般，点点头：“我们出去走走吧。”
微风和缓，丝毫没有寒冬时节应有的气息。不时能看到，昏黄的路灯下情侣在长椅上卿卿我我，或是小男孩们在花园中一路打闹奔跑。
两人不紧不慢地路过。
“昨天的事对不起。”未来开口，“是我太冲动了。”
“不用。”绫有意无意地应了一句，“我说话也没经过大脑。”
两人又这样无言地走了一段。各自在想如何开口，在想对方会如何开口。
“伊里。”依旧是未来，“你现在能不能告诉我，你离开光之国以后，到底怎么了？”见绫略显犹豫，又说，“以你当时的处境，怎样选择都可以理解的。”
绫沉默了数秒，才说到：“是乌英特救了我。没有他，我绝对活不到现在。”绫抬起头确认未来的情绪，“我知道杀亲之仇不能忘，但救命之恩就可以忘吗？”
“可是，你被诬陷离开光之国不正是因为他们？”未来语气重了几分，说到。
“的确，或许事实是这样。”绫缓缓地说，“但是事实真的有那么重要吗？我们总太过关注于那些理性的真相，可是……任何生命体，不都是感性的吗？”
说实话，绫打心里不喜欢讲这些大道理之类，只是有时，它们确实发人深思。
“所以，你是决定去暗族了？”未来问。
绫没言声，只是点点头。
“那么，就去吧。”难得看到绫一脸惊愕的表情，未来笑了。绫却感到这笑容中带着几丝凄然，“我更愿意伊里快快乐乐地活着。”
“那你呢？”二人也不知何时停下的脚步，绫问，“如果私自来见我还没什么的话，把我放走就没那么简单了吧？”
“不用担心，在来之前，我已经做好回去被关起来思过的准备了。”花园中已经没有什么人了，每盏泛着暗光色的路灯周围，都似有几只微小的光影浮动着，“正好，我也想静一静了。”
绫眉心轻皱，不知该说什么好。
“那么，有缘再会。”也许是怕自己后悔吧――未来说完，转身便要离去。
“等一下。”绫一把拉住未来的衣袖，“我改变主意了。”
未来回头茫然地看着他。
一个安静的微笑：“我跟你走。”

第六节 羽寄冲风
忽然一团暗雾从天而降，并快速弥散开。那永远出现在黑夜中的黑色长衣和清俊的面孔――正是乌英特星人。而他竟然劫持了水原清上！用利刃紧紧抵住她的颈部。
清上满面的惊慌恐惧地挣扎着。看到绫的一霎，泪水从眼眶中涌了出来：“绫！救救我……”
绫和未来都瞬间慌了神，绫向乌英特喊到：“你干什么！快放了她！”
乌英特依旧淡然，带着几分不怀好意的笑容看着绫满是怒火的双眼，又看看眼前的清上，不禁发出一声冷笑：“无知的地球人，你可知道，与你朝夕相处的这个人究竟是谁？”
似是听懂了乌英特的言下之意，清上停止挣扎，瞪大眼睛望着绫。绫紧了紧眉头，一语未发。
乌英特嘴角保持着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一只手控制住清上，另一只手用剑尖指着绫，说：“他，来自你们口中的M78星云，光之国。”
数秒静默，好似一切声音都被几人所在的空间过滤掉了。
“绫是……奥特曼？”如此熟悉的音色，夹杂着几许欲掩盖住的颤抖。
绫点头，内心竟骤然沉静了下来，与清上从相识直到上一刻所有相处的画面依稀闪现在眼前。
初到地球那一年，正赶上秋和高中樱花初绽的时节。那一朵朵或纯白或粉红的小小花冠犹如一把又一把撑开的油纸伞，一丛丛，一束束，掩映着若隐若现的枝丫。一条小径蜿蜒穿过樱树林，柏油路面如同铺上了淡粉色点缀的白色地毯。风起，花瓣雨中弥漫着沁人的芬芳。
教室内，体型微胖的中年女子正读着那年他还完全听不懂的英语。绫坐在靠窗的位置，盯着片片落红出神。
“伊丹同学！伊丹绫同学！”
或许是对这个称呼还不够熟悉，老师这样喊了两次后，绫才反应过来。
此时老师眉心的皱纹已经紧
紧拧在了一起：“哼，插班生第一天来上课就走神？你来读下一段！”
绫缓缓起身，看看满篇参差不齐的词句――这对于刚刚背完26个字母的他来说，无异于天书。无奈，绫向老师摇摇头。
“铛”的一声，老师将手中的书摔在讲台上，一手叉着满是赘肉的腰，怒气冲冲地瞪着绫：“你是觉得我讲得太简单你不用听不用读？――那你出去好了！”
于是绫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出教室，没有丝毫被罚时该有的表情，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自然，这个漠视全世界的面孔成为了全校人茶余饭后的谈资。自然，谁也不敢与绫多说一个字。
唯有清上，好奇于他的宠辱不惊的淡定，喜欢他周围冰点以下的氛围。她拉着他去吃饭看电影逛商场，让他了解这个学校这座城市这颗星球，教他如何真正平视人类，成为人类……
回忆及此，一股歉疚感爆炸式的充斥了绫的内心。面对眼前这个对自己推心置腹的姑娘，自己的的确确从未摘下过面具。
“对不起一直瞒着你……我只是希望你能把我视作一个普通的人类，而不是异类罢了。”绫说。
“不，怎么会……”清上摇摇头，笑着，眼底泪光闪烁，“不管你是谁，你都是绫……”清上闭上双眼，两道泪痕，“我……最最喜欢的绫……”
“清上……”绫轻声唤到，他将目光转向乌英特，露出了几许敌意，“你想怎么样？”
“很简单――你跟我回暗族，我保证她无虞。否则的话――”乌英特说着，掐住了清上的脖颈。只是微微用力，清上便开始表情狰狞地剧烈摇头挣扎，声声“嘤嘤”的声音似是呼喊被掐灭在了喉间。数秒钟，乌英特放开了她，清上却已是气喘吁吁，脸色惨白，“两天时间，要她活要她死，给我答案。”
猎猎寒风刮过，夜又静了下来。

暗之星也是有花的。和它们的主人一样，在暗能的滋养下，同样盛放着。
安宁此刻正驻足于暗之圣殿的后花园中，目光从每一束暗紫色的蓓蕾上扫过――它们也叫安宁，安宁花。是自己出生那年，父王安培拉亲手栽下的。他说，自己的女儿如同这花一般，生于暗，行于暗，注定在这暗的天地中，孤芳一世。
是在贪恋记忆中那最后一丝余温，还是在祭奠往昔不谙世事的岁月？――安宁心中微微悸动，轻声问自己。
“安宁殿下。”百拉丽斯的声音将安宁拉回了现实，“菲利女官来了。”
百拉丽斯身后随着一名黑衣女子，她发梢刚刚过耳，面容白净，眸子澄澈，眉眼之间颇有几分英武之气。她向着安宁的背影半跪下来：“属下拜见安宁殿下。”
安宁缓缓转身看着来人，一个浅浅的笑容：“请起，菲利。”
菲利起身，轻掸了几下衣袖上的灰尘：“殿下召属下有什么事吗？”
安宁对菲利上下打量了一番，她虽是个女子，却完全不似百拉丽斯这般敛声屏气，细腻温婉，在自己面前大大方方毫不拘谨――的确，不像是个暗族姑娘。安宁心说。
“你是在光族长大的，对光之国熟不熟悉？”安宁问。
菲利摇摇头，又一遍重复着复述了无数次的解释。
光族并非只有奥特一族，还有一个极小的种族名为神族，虽然名义上统治着奥特一族，但事实上二者并没有什么交集。而菲利正是被神族中的凤凰之主灵烛抚养大，只是听说过有奥特一族的存在罢了。
“噢？这样啊。”安宁没有丝毫惊讶的表情，似乎一切都已预料到一般，“可是我现在想请你去找一个光之国的人，你可愿意？”
菲利微惊，却还是说到：“当然……不知是谁？”
“他叫――”安宁冷冷一笑，“伊里优斯。”
暗之星的外表层，自古，每一个在圣殿中领命的暗族将士出发时，这里都是必由之路。有些人会在这里少许驻足，回首看看这片土地――此去经年，不知还能不能再回到这里？
安宁的安排，菲立已熟记于心。该怎么做，也有了些把握。她双拳握紧，打算出发了。
“菲利女官。”身后传来一声呼唤，菲利回头一看，一个白色的身影向她走来。
“百拉丽斯？”菲利有几分诧异，“安宁殿下还有什么吩咐吗？”
“不，没有。”百拉丽斯停在了菲利面前，“是我自己好奇，菲立女官为什么会为暗族效力？”
菲利直直地盯着百拉丽斯，眼中完全看不出她的情绪，菲利也并没有想答话的意思。百拉丽斯继续说，“那个凤凰之主，难道不会难过吗？”
“这与你有关吗？”菲利反问到，带着些挑衅的语气。
“没有但是……”百拉丽斯说，表情极度严肃之时，也并没有任何气势，“其实我与菲利女官命运很相似。我本是光族人，在光暗之战中被遗失，又被垂欧斯父母救下留在了暗族。”百拉丽斯情绪略有些激动，升高了音调说到，“若是让我现在背弃垂欧斯去到光族，我是绝对做不到的！”
菲利眼眸中的明亮变幻着，刚刚那骨子中透出的无所畏惧的气焰也消失得一干二净，她沉静了下来：“也对――我也真是羡慕你。”她不理会百拉丽斯一脸的莫名其妙，像是自言自语一般地说，“你哪里懂得在光与暗的夹缝中求生，有多么辛苦。”
说罢，像是没有百拉丽斯这个人一样，转身离去。

看完，码字去

第七节 真伪
东京地铁早高峰并没有很拥挤，不过，每个人可占的空间也绝对说不上宽敞。
这些绫都没有在意。在去往学校的路上，他紧紧攥住大衣的衣角，心中惴惴不安。
一夜失眠，睡下的时候，远处的天边都泛起微光了。然而没过多久，就接到了赛罗有些惊慌地给自己打来的电话――身份暴露了，彻底暴露了。“化学系的伊丹绫是邪恶的奥特曼”之类的消息一下子在整所秋和大学中炸开，源头无人知晓。
学校会是怎样的光景呢？――绫身上一股寒流涌过。
如绫所想，所有人见到自己时都先是一愣，然后低眼假装没看见，低着头绕开自己走过。自己所到之处一片沉寂，走过后又是一阵耳语议论。如此而已。
迎面撞脸一个极高的男生，他身材魁梧，皮肤黝黑，眼中含着几分似笑非笑的笑意――绫猜他大概是体育生。
他说：“你是伊丹绫？那个被从M78赶出来的邪恶奥特曼？”绫眨了眨眼，没说话，“来跟小爷比划两下！”说着竟然摆起了阵势，真的要跟绫干架一般。
“你认错人了。”绫冷冷地说，绕开那男生，快步走开。
究竟是什么人说的――绫尽量不去注意那些四面八方而来的奇奇怪怪的目光，心下思忖着，“莫非……是乌英特？”绫下意识停下了步伐――不，不会。他不会对自己这般狠毒。这样想着，绫向宿舍楼走去。
余光一瞟，那个在远处一直盯着自己的人居然是――水原清上！
“喂！清上！”绫边喊着，边向清上跑去。
而清上却似乎没有听见一样，面无表情，目光呆滞，看着自己一点点接近她。
“清上，你怎么……”“样”字还没说出来，清上竟一拳打向了自己！绫眼疾手快侧身躲过，而清上也没走罢手，一拳拳一脚脚向绫逼来。
“啪”的一声，绫紧紧抓住了清上攻向自己的手：“你干什么？”
“杀了伊里优斯……杀了伊里优斯……”清上默念着这句话，绫才发现，清上虽出招又狠又稳，面庞上却半分表情都没有，眼神也是迷离涣散，像是一个活体木偶一般。
“难道是……失魂术？”绫心头一震，那个闻名全宇宙的暗族禁术，那个人，他一定会。绫攥紧了双拳，眼中透过些许恨意，“为什么……乌英特……”
绫摆脱清上，慌忙向寝室跑去。气都还没喘匀就问信行到：“你知道……失魂术有什么破解方法没有？”
“失魂术？”信行一脸茫然地看着绫。
“是乌英特星人。”绫一拳打在书桌上，皱着眉说，“他对清上用了失魂术。现在清上完全不认得我！”
“据我所知……”信行稍稍犹豫，却还是摇了摇头，“正是因为不可逆，才是禁术。”
听到这话，绫眉头已是紧紧拧在了一起，咬着牙吐出几个字：“太过分了……真是太过分了。”
M31星云中的暗域，是暗族的第二大领土。与暗族主星暗之星一样，将一切掩藏在了外表层下。远远看去，只是一颗无声无息的星球。不过与暗之圣殿相比，暗域的格调就低调了许多，不如说更像是军营，一切从简。
五年前开始，乌英特奉安培拉之命驻守在这里。
大门建得与两侧的岩石并无两样，缓缓开启，发出一声厚重的声响。水原清上随着乌英特走了进去，是十分宽敞的大殿。清上左右环视这没有颜色的世界。
垂欧斯走上来向乌英特伏礼：“大人回来了。”他注意到了清上，“这是？”
“一个地球人。”乌英特没有多回答，吩咐到，“你把她关起来，不要让她有任何闪失，明白吗？”
“是。”垂欧斯回答，微微垂下的目光中神色一闪而换，又说到，“对了大人，刚刚，安宁殿下派人来召您去暗之圣殿呢。”
“安宁殿下？”乌英特微微吃惊，一字一顿地说。他质疑地看着垂欧斯。
他与安宁，原是很熟的。同在安培拉的膝下长大，两人年岁也恰好般配，明眼人都明白这是何用意。一路笑闹早已熟识，二人彼此没有意见――只是原本可以简单美好的一切都从那天开始，破碎了。皇帝陛下去了，王权留给了安宁，军权给了自己。她哭着咆哮，绝不让任何人叫她一句“女王陛下”，扯碎了华服，把那顶镶嵌满是琉璃水晶的王冠摔在自己面前，逼自己去打光之国……这样折腾了许久，她忽然静了下来。静得可怕，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在暗之圣殿过活了几年。自己多少次前去探望，都被紧锁的石门挡在外面……

想到这里，乌英特苦笑，带有几分自嘲：“我去就是。”于是提起血焰又走出了大门。
水原清上被带下去，暗域恢复平静。垂欧斯一脸严肃，向暗域深处走去。
手握兵权的乌英特驻守暗域，这里便成为了暗族重要的兵营。统帅雷詹迪此时正注视着练兵场上成百上千的各色暗族宇宙人们在一片嘈杂声中相互切磋。他捻着已有些发白的胡须，点头时圆实的面庞上赘肉跟着上下颤抖。
一个精瘦的小兵跑到他面前：“统领，乌英特大人身边的垂欧斯大人要见您。”
“噢？”雷詹迪看看那小兵，“乌英特大人有什么吩咐吧，走。”
伏礼作揖客套话之后，垂欧斯直入主题：“乌英特大人命统帅带兵攻打地球。”
“什么？”雷詹迪一惊，双眼周围的皱纹都被瞪得展平了，“这真是乌英特大人的命令吗？”
“当然。”见雷詹迪并没有几分相信的神色，又说到，“乌英特大人正在与安宁殿下商讨策略。”雷詹迪并不高，垂欧斯有些许居高临下之感，“乌英特大人说，现在是发兵的好时机才派我回来带消息给统帅，大人本尊稍后就到地球。”
“可是这……”雷詹迪有些动摇，却依旧在犹豫。
“误了时机统帅可担得起？”垂欧斯步步紧逼。
“那好吧，我即刻发兵。”雷詹迪虽疑惑却也不得不应允。
垂欧斯微微一笑：“祝愿大人旗开得胜。”转身的同时，眼中流露出抑制不住的伤感。他回到大殿，向着乌英特刚刚离开的那扇石门“嘭”的一声跪了下来，眼眶中竟充斥着泪花：“乌英特大人……对不起……”，深深一叩头。
多年没踏足过暗之圣殿，它的格局基本都没有变。一样的华丽，也一样的寂静。除了安宁一人之外，再无他人。
她仍是一身红装，注视着乌英特走来到她面前。
“安宁殿下。”乌英特半跪下身，“属下来了。”
“平身。”语气之冷，使久经沙场的乌英特都感到不寒而栗。未给乌英特发问的机会，安宁便吩咐到，“我叫你来，是希望你为父王举行一次祭祀。”
“祭祀？”乌英特有些茫然地看着安宁。她眼中毫无波动，说：“近日我屡次梦到父王，心中有些不安。”
“嗯……可是……”乌英特想到伊里还在地球，迟疑到，“能不能过几日？属下这两天有些私事没有处理完……”
“哼。”安宁面上微有些愠色，眼神好似尖利的锋刃一般令乌英特避之不及，“就连地球人都讲究‘侍死者，如侍生’，若是父王在时，你也敢这样推脱！”
乌英特一惊，这般气势，令他甚至怀疑眼前人是不是真正的安宁。不觉中，他竟然略向后退了半步，低声说到：“那……不知需要多久？”
“不多，三个地球日。”安宁答到。
三日而已，也无妨――乌英特松了一口气：“属下去办就是。”

@ 一下一路支持我的小伙伴吧@LIPE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