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拉皮卡吧 关注:42,069贴子:720,212

【原创】复仇者联盟

取消只看楼主收藏回复

*贴吧试水,请多指教
*大概会是个短篇
*更新不太规律


来自iPhone客户端1楼2017-08-31 00:10回复
    【1】
    奶油小生。
    第一眼看见酷拉皮卡的时候我打心底里窜上来这么几个字儿。说不出是脸还是年纪的原因,他杵在一群奇形怪状的保镖中显得尤其扎眼。那是我最后一次在社交圈露面,妮翁红着脸踉跄着过来打招呼,一看就是偷喝多了,他却一点没有要过来扶一把的意思,一直在远处看着手机,不时对着耳麦说上两句。
    “爸爸最近好讨厌……”才说半句她便脚下一个不稳猛地朝我栽过来。我伸手一把揽住她,她爸爸的新宠带头提着裙子往边上闪了闪好远离从她酒杯中撒出的酒水,一边假模假样地问“哎呀妮翁你没事儿吧?”
    过了一阵她家的保镖才挤过人群来把她架走,我看了一会儿她断掉的鞋跟和背影,抬头正好和站在墙边的酷拉皮卡对上眼。我举了举酒杯,出于礼貌地笑着点了个头。他转身就走掉了。
    我独自仰头喝掉。
    好喝。
    自从妮翁无法占卜之后,坊间一直有传言说特斯拉家族很快就要垮了,几个月过去,特斯拉是不是还要垮我不知道,反正我家是垮了。
    你说为什么?
    ***也想问啊。
    老头儿一枪崩掉自己之前说这缘由我一辈子也弄不明白,他死后我看了眼堆起来的文书,决定暂且当他说的有理。于是就如同那些被我自己嫌弃的老套桥段一样,前一秒还在拍卖会上一掷千金的黑道小姐,下一秒就成了身无分文的穷光蛋。不,准确来说是仇家众多,债主无限的穷光蛋。
    “要不……怎么说世事无常呢你说是吧?”我吐了口烟,伴着酒嗝沉痛地说。
    被我踩着命根子的讨债人头都点出残影来了。
    看着他的怂样我也失去了兴趣,顺手抄起一根短棍,打算给他一下然后接着跑路,结果举起的手用劲半天硬是没能落下,我回头一看,
    嗬,酷拉皮卡。
    也不是说他多有名,只不过曾经有人讲说特斯拉能死扛到如今,都是多亏了他。当时我想过,要是他来我家干,我家现在会怎么样。
    你看看,年轻的时候还真是什么梦都感做呢。
    当时我疯了一样的查他的一切,却没有任何结果,但此时我尤其不想表现出我查过他,所以我撇他一眼:“谁啊你,这干架呢没看见吗,该哪哪去。”
    “我们在上个月的酒会上见过。”
    ……那你当时还装没看见?
    “咳,我好像没欠特斯拉家钱。”
    “听说您是妮翁小姐的朋友,我有件想向您买的东西。”
    我快速在脑海中过了一遍自己还能拿出来卖的财产。
    “我不卖身。”
    他一副很想翻白眼的表情,挣扎两秒,那样子简直像是装成熟的小孩露了一瞬间的马脚,我忍不住大笑了起来,笑到脚底下那人一溜烟儿地跑了也没顾得上。大概过了个五六分钟吧,我扶着他的肩,勉强地直起腰来:“不好意思啊,刚刚你说到哪了?”
    “您在被告知破产之前,在拍卖会场拍下的最后一件藏品,因为当时带在身边,所以没有被收走抵押掉,您应该还没有脱手吧。”他飞速地说完,像是怕我又发起疯来。
    “抱歉啊你来晚了,我早卖了还债了。”
    “是吗。”他突然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我被他捏得一痛,一松手短棍“咣”地掉到了地上,“如果您说的是真的,您就不会还像现在这么潦倒了。”
    我也用力掐住他的肩膀,尽管知道以我的力气来说也没什么卵用:“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不就代表我不想卖吗。”
    “我一定要买呢。”他一伸手,把我提得踮起脚来。
    考虑到他说话的语气,他的眼神倒真算是温和到出奇了,一点愤怒不满或者强硬都没有,不过也没有别的东西。
    “把我手腕捏碎对你想达成的交易又不会有什么帮助,要不你先放开我看看?”他居然还真放手了,想必是对自己的实力有着相当的自信吧,“你鞋上有脏东西。”我猛地低下头,认真指着他那双价格不菲的皮鞋。
    “事到如今我希望您不要再浪费彼此双方的时间逃跑——”
    他突然停下,而我意识中的最后一幕是地面,他的脚,我的呕吐物。
    伴随着鼻梁断裂的声音。
    -tbc-


    来自iPhone客户端2楼2017-08-31 00:11
    回复
      【2】
      酷拉皮卡可能认识不少丧心病狂的人渣,但绝对没见过我这样不要脸的流氓。我醒过来之后发现他非常有良心和智慧地给我找了家黑诊所处理了鼻子,手上也上了夹板,然后当他问起我拍下的火红眼的下落,我就说不知道。
      他知道我胡说八道,我也知道他知道我胡说八道。
      他也知道我知道他知道我胡说八道,我也知道他知道我知道他知道我……
      没有办法,失去互联网超过一个月就开始得学着自己找点乐子,逗他就很有趣,怎么说呢,毕竟长得好看的人生气也是好看。
      “妮翁小姐会给出合理的价格。”他终于摸到点跟我讲话的窍门,随我跑什么火车,他说他自己的:“绝对足够你换个地方重新开始,我们甚至能帮你逃亡,以你目前的境况来说,不会有人能给你更实惠的交易了。”
      他那个黑色的支票本翻开的时候啪啪直响,我听了一会,回味完了发现他是在等我的答复。
      老实说我目前是不想让人如愿以偿任何事的,是不太高尚不过我都混的这么惨了,仇视起社会来特别能理直气壮。
      黑医诊所设在地下,没有任何征兆能表现出来这是在白天还是在夜晚。房间里面只有一盏电影里面见过的那种老式的白炽灯,墙皮脱下来露出一大截灰色水泥,酷拉皮卡一向伴随华服殿堂的身姿,浸在这种破败里居然也挺融洽。
      我抬头看见有只蛾子靠近电灯,漏电还是什么原因,电光闪过之后啪嚓一声掉在我床上翻着肚子,几条小腿无力地抽搐。
      就是很普通的一只灰色蛾子而已。
      “我愿意跟你做交易,但是我不想要钱,也不需要谁帮我逃走。”蛾子停止抖动的时候我说话了,不想错过他的反应,我看向他:“你教我怎么杀人吧。”
      酷拉皮卡表情没变:“你想干什么。”
      觉得有点没趣,我把视线放回蛾子的尸体上,伸手戳了戳:“想去报个仇而已。”接着在被子上擦了擦沾满磷粉的指尖:“向那个逼死我父亲,还叫人干掉我全家的家伙。”
      不知道我听起来有没有计划中的云淡风轻,或者看起来很深藏不露的厉害,就像酷拉皮卡一边站起来一边说:“行啊。”的那个样子。
      但是他站起来转身出门的太快,让人怀疑他是不是不想让我看见他的表情,所以我觉得还是我比较酷。
      我和妮翁认识这么多年,比他久的多,大多数人不会发现她有同一件藏品绝不买两份的习惯,火红眼她去年得到的时候往我们家打电话炫耀了一个小时。
      要不是我手指全部骨折,我就要趁他不在做个丢话筒结束话题的潇洒move了。
      他去隔壁拿完药之后一开门正撞见我很酷的脸,如果不是礼貌习惯使然,我猜他会说笑得真恶心。
      因为他脸上就这么写的。
      我的双胞胎姐妹原来很喜欢爱看的一部电视连续剧里面有句类似:“干我们这行的人,就不该期待有所善终。”的台词,父亲看见之后少有地不赞同她的这个兴趣,说是演艺界夸张了黑道的悲剧性,就算是黑道杀人只要有证据,也还是会被起诉,叫我们别整天胡思乱想。后来我想起他拔枪之前用苍老了十岁的面容跟我说:“别问了”的样子,意识到他是真的希望我们不要瞎想,至于他自己,可能从很早之前就做好了这样的觉悟。
      我生平第一次没有听从父亲的指示藏起来逃走再之前的一天,最后一个愿意看在过去的交情上保护我的保镖也死了。所以我去了酒会,就是我第一次见到酷拉皮卡的那次。除了妮翁这个没头脑的,其他所有人都对我敬而远之,当然这点不重要,重要的是尽管我看不懂金融报表,“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和“你为什么还没死”这两种惊讶之间的区别却看得很清楚。
      也很清楚把我大哥还有母亲的死伪装成意外的家伙,没有胆子在众目睽睽下对我动手。
      看得出来酷拉皮卡并不喜欢我,有的时候我感觉他甚至还有点恨我,对,他肯定是恨我,借着训练我的名义公报私仇。
      “你才跑了五分钟。”他看了看表。
      “不可能! 你是不是记错了!”我赖在地上喘气,死活不愿意再起身。
      他把表朝我一扔:“那你自己计时。”
      我在地上滚了一圈敏捷地避开他扔过来的表,手没法用有点停不下来,一不小心就接着越滚越远了:“那我不就没法在心里诬陷你公报私仇加我训练时间了吗!”
      酷拉皮卡:“……你***回来。”
      估摸着逃不过他,我只好又滚了回去,结果他面色更不妙,我作无辜状:“干嘛?你自己说的。”
      他特别好看的眉头拧起来:“你不想学就把火红眼交出来滚蛋,钱还是给你。”
      类似话他近几天说了不下百遍了,我猜他对我是不是有什么误解,我可是妮翁的朋友诶,能有多大屁用?他一上来要教我什么“感受气在你身体里的流动”当然会觉得失望透顶!他要是第一天就让我来跑步,说不定到现在才是略感失望而已。
      “你之前到底靠什么撑过被全黑道悬赏的一个月的?”
      我沉思半晌:“命好?”
      其实是不要命。
      我没什么天分,小说里面讲的什么杀气威压我压根分不出来,但当对面看见一个蓬头垢面满手是血还笑着狂打人的疯子的时候,我觉得他们是能感觉得到我的杀意的,更敏锐一点的人会发现我的意图就是杀敌八百自损一千,死也要拉个人做垫背。拿钱做事的小喽啰没人想当那个垫背的。
      也幸好暂时谁都没有把我太放在眼里,因此目前找上来的也就只有些小喽啰。
      至于忍受不了的疼痛我试着用尼古丁和酒精缓解了一些,不过照实说听起来有点逊。
      酷拉皮卡平时工作挺忙,多数时候都是早上先把一天的任务布置好,叫我自己练练,晚上回再来检查我的训练状况。我有问过他现在这个练法是走的暗杀路线还是格斗路线,他先叫我把那天布置的训练成果展示了一下,其实也就是跑圈,完后他说:
      “照你这个进度,强身健体路线。争取活得比仇人久吧。”
      对方今年六十有八,这样是不是有点胜之不武啊?
      “那你也得等到他去世才能拿到火红眼了。”我体贴地提醒他。
      他发丝的线条都变得冷硬了,原本沉黑如墨的瞳孔往中间流陷收缩起来:“你在威胁我?”
      比起伪装出来的耐心和浮于表面的客气,酷拉皮卡拨开温文尔雅的危险失控让人有种伸手撩开他领子一直抚弄到胸口的快感,这只猫科巨兽平日隐藏的利齿抵到我喉咙,可惜肾上腺素虽然令我心跳,恐惧却被兴奋压过去,说来到底我毕竟是不要命的那个。
      甚至还想做点更不要命的事。仔细一看,他皮肤超好的。
      想到一半又觉得我也有不对的地方,资质这种事情怪酷拉皮卡也没用,他没有非得为难我的理由,未必不希望我早点学成走人,反正他只需要火红眼。
      冷静了一点之后我把肩膀放松下来,对他笑笑:“没有的事。”眼珠一转:“就算有也是在威胁妮翁吧,她看上去很想要这件藏品呢。对了,你就传话给她让她多拿出点诚意,帮我想想办法嘛。”
      男生看上去还是有点紧绷,额前的碎发挡住了眼睛,我就往前坐了一点,偏头从底下去看他的眼睛:“毕竟想要的人是妮翁不是吗?”
      他眼眶的低端快要出现在我视线里的一瞬间,室内的气压又恢复了正常。酷拉皮卡很快地抬头直直地回望我,抓着膝盖的手放松了,西装裤上面留下褶皱的痕迹:“我会帮你转告妮翁小姐的。”
      他这样子让我觉得自己挺讨人嫌,幸好我道德负担很轻,尤其不在乎别人的看法。
      再说,我也不见得就很喜欢我自己啊。没有多少选择的事情罢了,对他又亦或是对我而言。
      -tbc-


      来自iPhone客户端3楼2017-08-31 00:14
      回复
        【3】
        教我杀人是个很微妙的约定,因为实际上不论是多么弱小的人,无须教授本身都具有杀死他人的能力。此外还有如果他教了我我却没有成功,或者像现在这样我可能一辈子也达不到他的标准的情况。
        所以我和酷拉皮卡达成了共识,时间期限是一年,在这一年中他会全力指导我,至于之后我的复仇是否成功,不算在他的责任中。就是说不论如何最迟一年以后,我得拿出火红眼。
        他是个个性很认真的人,并不会因为时效的约束就胡乱怠工,在我对妮翁提出意见的三天后,他甚至自己去做了功课,看得出来他考量得很细致。
        “到了这个地步还要赶尽杀绝本来就很奇怪,所以稍微去查了一下。”外面雨声不绝,酷拉皮卡发梢的雨水顺着脸颊下巴滴在地毯上:“结果情报少得不正常。以你的状况,面对面的对决胜算完全是零,拼上性命都不一定能看到仇人一眼,得从对方的弱点入手,先梳理清事件的来龙去脉才有一点获胜的可能。”
        我没有上去给他递毛巾的意思,继续看书:“少的不正常……就是说明还是有的。”
        “嗯。”他把用完的毛巾扔进洗衣篓里:“据说现在的优先暗杀指令是你妹妹,你能想到什么特别的原因吗?”
        即使把头发擦干了,他还是给人一种湿漉漉的感觉。我很早之前就有这感想,哪怕是在艳阳高照的天气,酷拉皮卡身边也总是有一层化不开的水雾,看着他如同透过阴郁连绵的梅雨凝望毫无涟漪的一潭死水。
        “想到了我会告诉你的。”我翻了一页,在易拉罐里弹掉烟灰,微凉的一只手伸过来按着我的手直接把整根烟按熄在里面。
        “很贵的。”我抗议。
        “我家禁烟。”他把打火机也扔进垃圾酒桶:“被人发现我身上有烟味会很麻烦。”
        男生今天看上去比往常还要疲倦,就算我问他他大概也只会敷衍地说没什么。被困在他家的这一方小天地里,只有在他陪同或者允许的状况下才能出门,每天日子过得没趣极了,跟他同吃同住弄得好像大家关系很好,但他显然不打算介绍任何朋友同事给我认识,可能对他来说,即使住在他的房子里,我也只是工作的一部分,不被允许入侵他的私生活。
        把窗户都打开之后,他又走过来扫了一眼我在看的金融方面的书:“你居然会看书。”
        “说的好像你很了解我一样。”我把书合起来伸了个懒腰,最近烟抽得再多再多后背还是疼的不行。
        “婕露露·阿邦尼,16岁,阿邦尼家长女,人体器官收藏家,初中辍学。一百七十条被捕记录,半数是街头斗殴,其余大部分是醉酒闹事。兴趣之二是赌博,曾经输掉过友客鑫市最高纪录,之后又因为大闹赌城被捕。兴趣之三,据身边人描述,是‘男人’,因为脚踏15条船引发过大规模群架,以被捕告终。”
        “下次你直接说不觉得我有脑子看书就好。”他陈述大部分罪状的时候都十分不屑,唯有说人体器官收藏家的时候声音很平静,却让人觉得很可怕。
        他不答没有营养的对话,进房间抱了一叠干净的衣服出来。趁他还没走进浴室,我赶紧朝他申请:“我能出去买点酒吗?”
        时间已经很晚了,他住的地方又偏,走在路上也不会有人特别注意我的脸。果然他没犹豫多久就批准了。
        “把帽子和口罩带好,被人跟踪立刻通知我。”
        不一会浴室里传来水声,我戴好帽子和口罩,捡回打火机。风从他打开的窗子吹进来,有点冷,但我没有外套可穿。酷拉皮卡帮我买了几件长裤和连帽衫,白天穿还好,晚上就有点不够了,好在最近天气逐渐转暖中,再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他开口说需要新衣服。
        拐进一个巷子里,我敲了敲门,门上小铁窗打开露出一双浑浊警觉的眼睛。
        “是我。”我后退两步让他能看见我的全脸。
        小窗被关上,门那边传来“咔嚓咔嚓”的几声之后打开了一条小缝,里面闪烁不停,放射状的灯光映出一点在我脚前方的地面上。
        “好久不见,婕露露。你要的东西早就准备好了,还以为你没机会来取了呢。”地下夜店跳舞的声音特别吵,所以男人靠得很近,有意无意地气息吹在我脖子上,我立刻起了一大片鸡皮疙瘩,不过还是强忍着没有避开。
        “就当你是在关心我了。别看我这样子,钱还是付得出来的。”把口袋翻开一点,露出里面的钞票:“不过,酒的话,不能让女生买单吧?我会以为自己很没魅力的。”
        他笑了一下,往后面使了个眼色,过来搂我的腰:“怎么会,里面来坐。还是长岛冰?”
        “嗯,另外再来两轮龙舌兰吧,难得有机会,我想喝个够。”手在口袋里面攥紧了钱,土屑不知道是指缝里的还是钱币夹带出来的,纸币上有一块比别处坚硬,光是摸到就知道是凝固的——
        曾经很温暖,现在很冰冷的东西。
        “你打算去哪里?”对方看着我打开信封清点假的身份证件,看似随口一问。
        “几小时后出国,运气好的话就再也不见了。”该有的材料都齐全了,我把东西装好,从口袋中取出钞票点起来,点到一半想起了什么便停了下来。
        “对了。”我对于向酷拉皮卡隐瞒了自己的资金状况一事并没有多大愧疚,他先入为主地觉得我身无分文,我只是没有纠正他而已:“如果要从你们这里买凶杀个人的话,大概要多少钱?”
        似乎在心里拨弄了两下算盘,他十指交叉起来:“那要看你想杀谁了。”
        “诺斯拉家的酷拉皮卡。”
        -tbc-


        来自iPhone客户端4楼2017-08-31 00:17
        回复


          来自iPhone客户端7楼2017-08-31 00:56
          回复
            【5】
            我发誓,再也不要感受到无能为力的感觉了。
            大哥和母亲的死讯如同街头巷尾的某种娱乐八卦,群鸟般掠过人们的屋檐,又很快被遗忘。而我发誓,不论如何再也不要感受到这份无能为力,再也不想。
            我木然站着,指尖黏糊糊的,大概是因为用力过度把指甲抓脱了,可是我感受不到疼痛,手中掌心大的瓷砖已然完全松动,只剩一点就可以完全脱离。
            而蛇一般的湿滑绕至我下颚。
            接下来的一秒发生了很多事,我勉强为它们排出先后次序:大概是拉链到达最低端,外套的前襟散开,我一侧头一口撕咬下他一只耳朵,他吃痛想要向上看我,我左手捂住他嘴巴,一脚踢向他两腿之间,他倒下去,我右手抓着的瓷砖终于松脱,心里知道这下我不够用的力气便可以得到弥补。
            同一时刻我奋力用巨大的粗链锁上无名的怪物,重新将它抛回黑暗,握着砖块的手扬起,落在他脸上的只有我的血滴。
            身为人类的呼吸回到我躯体之中,我大口喘气,如同挣扎着爬上岸边的溺水者,痛觉从脊柱低端开始恢复,而稳定的思考能力则是恢复在我从窗子爬出去之后。我跑了很远,手和脚是最后找回控制力的部分。
            我回头,暴雨洗清了一路的血迹,还没有人追上来,大概是觉得他一人足以制服我,男人没有使用对讲机,感谢他的自负。
            我又再度飞奔起来,寒冷的风声与落雨听起来像G小调忧郁而灰暗的奏鸣,落在我的过去与未来,逆着风雨,漫长无尽的道路上偶有微弱的灯,城市在我的反方向,辉煌灯火笼罩下温暖的一个个家庭被我不断抛在背后,我只奔向光消失的地方。
            空旷冰冷的街道,我孤独一人,没有家,没有亲人,没有归处。
            一只没有名字的幽灵。
            突然从一侧出现的某个人影将我撞倒,我在雨水里打了个滚,弓起腰单膝跪地。
            “你!”他冲我大吼,是追兵中的一人。
            认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我的呼吸都凝结起来,表层的思考停滞住了,暗流下黑色漩涡的雏形初现。
            甚至等到他倒在我脚的前方数秒之后我才反应过来。
            他身后站着酷拉皮卡。
            “我自己能搞定。”我说。
            他走到我面前蹲下,一点一点轻轻的打开我的右手,从我掌心中取出几乎嵌入肉中的砖块,丢到一旁:“嗯,我知道。”
            “你没有被别人看到脸吧?”我问他,问完才想起来我已经问过四遍了。
            “没有。”他在前面回答。
            回到酷拉皮卡家后的第一件事是从兜里掏出到手的证件,由于没有了打火机,只能用剪子,剪到中途一块浴巾飞到我头顶,把我完全盖住。
            我把浴巾披好,没有回头:“他们肯定会认为我连夜出国了,我有好好跟你划清界限,今后他们不会再来烦你了。”
            过了一会他的声音传过来:“我不需要你做这些。”
            “你不要弄错了。”剪碎最后一张照片,我看向他:“如果你有麻烦,危险的是我,只是这样而已。”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换好了衣服,身上也变得干爽。我走进浴室,里面没有水蒸气,镜子上非常清晰地映出满嘴是血的非常狼狈的一个人影。
            我开始是想笑的,后来才认出来那原来是我自己,我伸手触摸镜中之人脸上的伤痕,血迹、她脖子边的吻痕。喉咙骤然被拧紧的感觉,我猛地跪下去,在马桶边干呕起来,生理泪水和唾液化开干涸的血迹,脸上和马桶里面都变得一塌糊涂。
            我把淋浴的温度开得很高,没过多久全身的皮肤都开始发红,看着被水冲淡的血水蜿蜒在我脚边,接着流进地漏,心口始终还是冰凉冰凉的。
            洗完离开浴室的时候,男生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大概是等我的途中睡着 ,毕竟我确实洗了挺久的,他今天又很累。
            疲倦加重他原本很轻的呼吸,苍白的面颊上乌青的眼圈十分明显,鸦羽似的长睫投下一片阴影在稍上一点的地方,细软的头发垂下,头顶上有一缕在重力的作用下特别突兀地翻翘着,只在这里有少年人的感觉。
            他猛地抓住了我伸向他的手臂,这次是一双少见的绿色眼珠,看得出来他只是下意识对接近他的行动有反应,并没有真的睡醒。
            我扬了扬手里的毛毯:“你这样睡会感冒的。”
            他的手松开了,算是默许了我的动作。我帮他把毛毯拉到他下巴下方。
            “既然你睡了沙发,”我想了一想,问他:“我能不能到里面睡你的床?”
            他的睫毛颤了颤,没有再睁开眼睛,用有点沙哑疲惫的声音:“你去吧。”他说完翻了个身。
            这是我三个月来第一次睡到真正的床,他房间里面的东西很少,显得天花板尤其地高。春末的雨声喧闹,我好几次试图闭上眼睛但就是办不到。
            第二天早上酷拉皮卡醒来后翻下沙发正好一脚踩在我身上。
            “你不是睡里面去了吗?”认识他这段时间,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他脸上出现跟“惊讶”沾边的情绪。
            我捂着肚子从地板上坐起来:“你房间太大了,怪吓人的。”
            以他的智商用脚想也知道我过去的房间规格比他整间公寓可能都大,但是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进房间拿了纱布和药,敷在被我脖子上自己抓得惨不忍睹的地方。
            -tbc-


            来自iPhone客户端9楼2017-08-31 01:03
            收起回复
              【6】
              可能是凑巧,看见我走过来,酷拉皮卡“啪”地把资料夹合上了。
              “这是什么?”装作没发现这一点,我走到他身边把资料夹翻开,他眉毛动了动,似乎在轻微地犹豫该不该让我看见这些东西。
              里面是一些剪报,最上面那张的标题是“天才钢琴家巡回演出门票大卖”。
              “我有个朋友是她的fans,这是找她借的。”我注意到他手边还有一盘录像带。察觉到我的目光,他有意无意地把手往录像带上放了放:“如果找到婕尔芭,说不定就能知道多门索次到底害怕她什么。”
              我的手从剪报上离开:“这些你都看过了?”
              “差不多。”
              录像带上写着“新年音乐会”,我就想起来是那次全国最高规格的音乐会,演奏结束后蜂拥而至的记者其他谁也不看,抢破头只为了听天才少女回答两个问题。
              电视上播到过音乐会后的采访,站在话筒中间的女孩子满脸通红,说话也结结巴巴,面对铺天盖地的赞誉羞怯地低着头,越说声音越小,肩膀缩得很紧,像准备随时从哪条缝隙里溜走一样。
              拉开桌边的另一把椅子:“有什么感想吗?”
              “不负天才之名。”他极为罕见地给出了毫无保留的褒奖:“‘借我这些东西的人说‘婕尔芭从乐坛上消失的同时,钢琴这种乐器也该消失’,听了她的演奏,我觉得是有一定道理的。”
              “这会不会有点太夸张了。”我笑道。
              他视线从我面上扫过,有种和什么东西比对的意味:“你们真的长得很像,比一般的双胞胎更像。”这句话我从小听到大,也就大概能猜到他后面要说什么:“个性倒是完全不一样。”
              “你永远也找不到婕尔芭。”我下了定论,并趁他问为什么之前转移了话题:“有时间看这些,说明你很闲啊,诺斯拉家族那几个看不惯你成天找事的消停了?”
              酷拉皮卡指甲轻轻敲了敲桌上的瓷杯子:“最近都没什么人来找我的麻烦……好像是因为有传言说我是个喜欢在私下里把仇家捆走搞sm的变态,弄得人人对我敬而远之。”他不经意地看我一眼:“这件事你有头绪吗?”
              “什么?居然有人散布这种谣言!真是太过分了!肯定是嫉妒你的才华故意抹黑你的名声。酷拉皮卡我跟你讲,这种人找到了之后一定不要放过他,往死里打知道吗。”
              我非但丝毫没有脸红,相反还显得十分义愤填膺。
              减去了一些细节,我跟酷拉皮卡讲了在地下夜店的经历。按照他的说法,那种不愉快的感觉是一项叫做“念”的技能,也就是他从一开始就想让我修炼的东西。
              “本来以为你的干架经验摆在那里,身边的保镖又都是个中好手,很早之前就应该接触到这个领域了。”一脸平静地,他说出挺毒的点评:“没想到唯一想着说不定能指望的上的体能还不如妮翁小姐,都够不到修行最低资格的边。”
              ……在他心里我到底是个什么垃圾定位?
              “不过现在看来,你的感受性挺强的,也许并不适合走打斗路线,总而言之你先做个水见式确定所属的派系吧。”
              为了他这一句话,我对着放了片叶子的水杯发了一下午功,厕所都不敢去上一个,生怕错过了什么,快到吃晚饭的时间酷拉皮卡从书房走出来,看了看杯子,又伸手蘸一点水舔了一口。
              “杯子里的水好像减少了?”他说。
              我斟酌着该怎么怎么告诉他减少的那部分是被我活生生一点一点舔走的,就为了确认有没有出现变化系的反应,并不是特质系的证明。
              最后他轻描淡写地得出结论说我的气量还太小,没有办法使水产生变化,要回去继续冥想跑圈。
              等我尿完了一定要回来跟他打一架!输赢不重要,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饭桌上他抬头看见我纠结的表情:“怎么?”
              满桌都是他做的菜,我夹起一口,一秒认怂:“没什么。”
              他最近表情比原来好了很多也没最开始那么冷酷了,真是难得,因为诺斯拉家族有几个人,不吹不黑地说,可能是脑子有坑。
              这事跟我真的特别没有关系,我纯粹是无法理解在失去妮翁影响力的状况下,他们挤兑整个家族的智商担当就为了个二把手的虚名是出于什么样的思考。就像在下沉的船上争大副的位置还不让别人补漏,头脑简单到令人匪夷所思叹为观止。
              睁开眼睛,全身已经被汗湿,我从打坐的地方挪进旁边的阴影里,原来的位置留下一滩水渍。
              眼下的状况很怪,酷拉皮卡桌上关于婕尔芭的剪报和资料越堆越高,而我浏览的网页很多都是关于诺斯拉家族的消息。比起我们自身的麻烦,解决对方的困境变成了类似消遣的休闲活动,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我们两人实际上是彼此眼里最事不关己的对象,也正因为这样,和他相处很轻松不需要有任何感情上的负担,我想他对我也是同样的想法。
              当然消遣终归只是消遣,费心费力的事情总得有人要操持,尽管必须得去做的事多半混杂着很多不讨人喜欢的要素。
              “你这样打领带的方式不对。”他很熟练地在那边捯饬,我觉得实在看不过眼,把中级会计学的书放在一边,去拽他领带的两端。他一开始没有松手,我就笑了:“松手吧,勒不死你。”
              一摸到手上我就知道他这条领带大致的价位,频繁受伤的手很不灵巧加上上一次做这样的事已经过去小半年,我的手法生疏了不少,但除了花费了比原先更长的时间之外,成果的温莎结本身还是很完美的。
              “西装领带袖扣鞋,这些统统都不对。”后退一步看了看,把领带结往中间调了调。
              他下巴微收:“怎么个不对法?”
              “不对的地方太多了。”成衣再高级,始终比不上定制的,鞋也是一样。领带的选料眼睛尖一点的人根本不用像我这样上手才能分辨的出来,袖扣虽然小,敬酒的时候却会被人看得尤其清楚:“你该不会想一直以妮翁保镖的身份活动下去吧。”
              “要得到BOSS的完全信任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我知道他这里不是在说妮翁。
              把身子倚在后面的桌子上,我上下打量一番他的整体造型:“可是成为他们之中的一员只需要穿的像他们,动作像他们。”再次走上前去:“我可以教你。”
              我帮他整理衣角的动作很亲昵,感觉得出来他不太习惯,从而产生出一种介于僵硬和闪躲之间的肢体动作,我完全无视他的挣扎,按照身体的习惯把一整套动作做完,虽然我知道大哥说着“又麻烦你了”的声音再也不会响起。
              不用酷拉皮卡说我也知道自己的进程缓慢,修炼成果非常不乐观,尽管不愿意承认,心底里却无可否认地为此焦躁不已。
              我有的时候会跟他讨论起诺斯拉的的局势,他从来没拒绝,他帮我收集信息的事,我也不会阻止。只是归根结底我们的联盟仅存在于两条线之间,再跨过去就分别是我们只能各自面对的战役。
              他的声音在上面问我有什么条件,我少有地觉得迷茫,但表面上还是看不出来区别。
              手指点在他眉心的时候他没有躲。“干嘛这么严肃呢?”我耸肩,除了练得很熟的,无所谓的表情,没有其他选项跳出来毛遂自荐。
              -tbc-


              13楼2017-09-01 11:51
              回复
                事到如今发现妄想这篇能在短篇的篇幅里面完结可能是有点想太多……中篇!中篇一定能完!


                14楼2017-09-01 11:53
                回复
                  【7】
                  酷拉皮卡拒绝回答为什么他可以从柜子里面给我翻出一顶女人的假发,在我第八次装作路过他倒水,实际上只是为了向他展示“不管你的兴趣是什么,我都会尊重你”的一种充满慈爱和友善的眼神之后,他一言不发地关掉客厅的空调,带着遥控器回到了自己的房里,然后把门锁起来了。
                  作为一个爱自己人士我表示强烈谴责!
                  我的悬赏金额降下不少,带来的结果是已经没有什么人在寻找我的踪迹了。推开大门,沐浴在自由的阳光和蓝天下,我感受到夏日万物勃发的生命力和震撼心灵的——
                  热。
                  已经习惯我成天作妖的酷拉皮卡观看完了我整个昂首阔步开门,张开双臂深呼吸然后把门关上的过程。
                  我回头问他:“我们能不能改天——”
                  “不能。”他打开门,把我拎了出去。
                  我怀疑他偷偷在西装里面安了风扇,要是我也能变成他这样大夏天里衬衫扣子扣到最上面一颗还不流汗的怪物,我选择不做人。
                  “手往下拿一点,握在上面体温会影响葡萄酒的口感。”透过酷拉皮卡胸前的针孔摄像机观察四周并发送指令操作他的行动,简直像玩RPG一样有趣。
                  “你最好不要在想什么RPG。”他声音传过来,镜头很平稳。
                  “……快夸夸对面罗申科的新鞋很有品位,问他做布洛克鞋的店家有什么推荐的。”
                  他就很简短地说了句:“鞋不错,哪家的。”
                  电脑屏幕上五十来岁的大叔红着老脸,话特别多地跟他翻来覆去念了十几遍同一个店名,我开始想自己是该多担心一下酷拉皮卡工作的危险性,从另一种方面。
                  路过我卡座的一对小情侣忍不住用很诧异的目光看我抓着T恤下沿上下扇风,光脚翘在冰可乐和汉堡旁边,我横他们一眼,“看什么看”还没说出口,男生就把吓得花容失色的小姑娘往怀里搂了搂。
                  唯一的安慰是我深知在这种空凋都没有的破烂速食馆里约会的男女,总有一天会认清真爱不能当饭吃。
                  而我最近认识到的事实是过去跟闺蜜抢到翻脸的高定裙子也不能。
                  吊扇有气无力地嘎吱嘎吱,假发下面,汗水流的能入选世界瀑布图鉴。穿着大甩卖的短袖裤衩,吮一口指头上的酱汁,透过耳麦,我在跟酷拉皮卡讲该拿右边那个贝壳勺去舀鱼子酱,闪电妈妈是赛马的名字,卡金三十年份的峡湾葡萄酒口味偏涩不太适合大多女性的口味,面前目光闪躲的大小姐喜欢他。
                  一个小时之后,视角里的群众看向酷拉皮卡的目光从怀疑戒备转成了赞许还有少量的嫉妒,我对此感到十分满意,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觉得在接连被学不会超能力的挫败感打击之后,我需要的正是这种能够填满自己虚荣心的成就感。
                  然而无数优美脖子上钻石的反光投进我心里,如同棉花糖投进水里,气泡都没有地消散。
                  之前我已经跟酷拉皮卡9说过那三个问题分别是什么,我也绝对没有小看他记忆力的意思,尽管如此,在多门索次靠近他,问完他是不是诺斯拉家最近风头正劲的年轻人之后,我还是用如同机器人一样没有起伏的声音,没有断句地吐出三串字。
                  “您建议购入科所地产的股票吗。”
                  “内幕消息可靠吗。”
                  “证监会不会追查吗。”
                  画面里男人一边一一回答一边很慈祥地笑。
                  任谁这时候再从我身边路过,都不会多看我一眼。不过是个坐在廉价汉堡店的某青少年,出神的看着电脑,不时拿起杯子喝一口。
                  只有我自己知道顺着我食道流下去的仿佛不是可乐而是王水,无声无息地在我身体上灼烧出一个更大的洞,淡粉的血肉滴在我脚边滋滋冒烟。
                  当我告诉酷拉皮卡我有几个问题需要他帮我问一下我的仇家的时候,我感觉他能预想到的是“你怎么不去死”这样简单扼要的问题,因为他压根没看我,接着句尾就说了:“不可能”,一如我在炸了一次他家厨房之后问他我还能不能再自己做饭,还有要他笑一个给我看看的时候。
                  “你放心,”我说:“我不会要你问些很难回答的问题的,我又不是没脑子。”
                  酷拉皮卡惊讶:“你有的吗?”
                  我:……
                  “你能不能先听我说完……”生怕又被他堵上嘴巴捆起来,我赶紧一股脑把三个问题说了。
                  他听完之后沉默了一会:“这些问题你怎么想到的?”
                  我一指桌子上的金融入门,个把月前,他还说不觉得我会看书。
                  而现在他看着我,问我:“你跟传言里还有多少不一样的地方?”
                  说是问,其实他把话说得很像一个陈述句。我觉得他很厉害的一点就在于对现实的接受能力,他好像从来不会去后悔或者讶异某件事是怎么发生的,他只会想:这件事发生了,接下来要做什么。我相信就算哪天他突然折了寿,他也不会像普通人那样惶惶不可终日,他就是会简单在心里找出客观原因,尝试今后规避,接着马上去安排下一件事的那种人。
                  我笑着说他这个人真是奇怪,本尊都站在面前了还要通过传言来了解人,想了一想又有点好奇:“那传言都说婕露露是怎样的一个人?”
                  “极度以自我为中心,做事不考虑后果的享乐主义者。”果然都不是什么好的评价,幸而我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完全可以没有压力地一笑了之,但是他还没有说完,他目光落在有点水汽的窗玻璃上接着说:“是个永远精力旺盛到打不垮的人。”
                  我的心里就痛了一下。
                  所以我不能垮掉,尤其是现在都还不是最艰难的时候。
                  打开车门像打开了冰箱一样,冷气嗖嗖往衣服里面钻。在副驾驶上伸了个懒腰,朝酷拉皮卡举起一只手来:“任务顺利达成!Give me five……不玩儿算了。”我自己拍了一下手。
                  之后我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说话,窗外两排树木飞逝,快到家的时候我用手指在车窗的水汽上画起小人儿:“复仇是……永远都会这么痛苦,还是只会在刚开始的时候这样?”
                  长久以来,我们像两座隔海相望的冰山,藏起最重要的部分来相处,但即使如此也还是异常相似。
                  我知道是他在寻找火红眼。
                  我知道当他看见蜘蛛眼神像是我看见多门索次的名字。
                  轻到让我以为是幻觉,车厢里有个不是我的声音回答道:“永远。”
                  -tbc-


                  来自iPhone客户端18楼2017-09-02 22:07
                  回复
                    【8】
                    我一直对保险公司,尤其是人寿保险这一块非常好奇,人的生命的价格,他们是如何决定出来的呢?
                    谁有资格决定生命的价格呢?
                    五万的婕露露和五十七亿的火红眼,谁更珍贵呢?
                    说起来也挺好笑的,在我的意识之中,世界上的确存在着金钱买不到的东西,但是人的性命从来就不属于,至少不完全属于这样一个范畴,拿钱买不来一个人的复生,但死亡总是很容易办到的。因此世界也如此回馈我以命运,为我所爱的人贴上价码,置我于无法反驳。
                    让我连质问:“仅仅只是为了钱……就要把我的家人给杀掉吗?”这样的资格都没有。
                    我不该为父亲的死责怪多门索次,他发现了多门索次买通内部人员的行为,并决定黑吃黑,是他选择这样做的,在这场生死博弈中,如果落败的不是父亲,我相信多门索次也不会得到更好的下场。
                    但是我们有很多海外账户,有很多不会因为破产而被第一时间查封的资产,父亲没有选择全家一起逃亡而是自杀的原因,我只想得到一个,他和多门索次做了某种交易,以死终结这次事件,换取余下家人在这个国家平安活下去的资格。
                    因此我可以对多门索次的不守信用感到愤怒,有因有果,有理有据。
                    然而当席卷起恨意的狂风化作刀刃,撕碎我的躯体破蛹而出,渴望仇人的鲜血,那是为了父亲还是为了其余的家人,之间的界限有那么重要吗?
                    我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想下去,不能任由脑海里的泥沼吞噬我的理智,我应该……向酷拉皮卡学习,谨慎思考下一步该做什么,而自怨自艾帮不上忙。
                    我应该好好考虑,父亲已死,却还要多花钱悬赏其余四人性命的缘由在哪里,为什么只有婕尔芭一人的悬赏金比其他人高出好多倍。
                    为何酷拉皮卡总是能那样镇定地思考下去,而我的血只会滚烫地沸腾着,颤抖我的双手,尖声嬉笑:你做不到的!
                    为何他能保持冷静,而我的思绪始终似纠缠无解的线,翻滚不已始终是愤怒与憎恨,把我囚禁其中。
                    真是太不公平了,体能不行,现在连思考力都要没有了吗?
                    我做不到啊,一个人的话。
                    因为我是——
                    “婕露露……喂,婕露露!”酷拉皮卡的声音很近又很远。
                    为何地面像大海一般,是起伏而令人眩晕的。
                    这是酷拉皮卡第二次允许我躺在他的床上,我觉得他这种做法很不好,再这样下去总有一天我会像巴甫洛夫那条听见铃铛声就流口水的狗一样,看见床就条件反射地想到一些凄惨的事,好比差点被人弓虽女干,以及在走廊里晕厥栽倒之类的。
                    第一次醒过来时候的记忆还比较清晰,好像还是下午,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房间太热改变了空气的密度,导致某些墙壁像烤肉摊炭火上方的街景一样扭曲吧啦的。
                    “好热。”我说,但是喉咙里并没有发出声音,所以我又说了一遍。
                    酷拉皮卡扶我坐起来一点,把水灌进我喉咙,我是真觉得没进到嘴里的那部分还没流到下巴就蒸发了,他看见我的眼神,说:“发烧了不能开空调。”
                    “那……也不能蒸桑拿吧……”我沙哑地争辩道。
                    逆着光他表情不是很清晰,但我听见他叹了口气,手背贴过来在我额头上试了下温度:“没有那么热,是你现在烧太高了。”
                    他的手特别凉,于是我立刻像找到了蛛丝马迹的名侦探一样,尖刻且自信地断言:“你待在客厅吹空调当然站着说话不腰疼。”
                    酷拉皮卡好像愣了一下,然后他说:“那我不去客厅了。”
                    我对于至少能把他也拖下水感到十分满意,翻了个身就睡着了。
                    第二次稍微有点意识是在半夜,总之天色很暗,我身体里面冷极了,皮肤却仿佛被人按在铁板上炙烤一样烫得发痛。父亲办公室里面那些我一开始读不懂的报表在我眼前来回闪现,有的时候又是母亲牵着我的手,哥哥把领带给我央求我帮他再打一次温莎结,我偷偷回头,镜中的钢琴凳上,并排坐着两个一模一样的女孩。
                    其中的一个落下手,第一个音是CEA叠在一起。
                    《纯白》
                    好一个令人怀念的梦啊,应该也同样是梦,酷拉皮卡的声音听起来很不像他,一点也不镇定,一点也不冷静。
                    “婕露露!婕露露?醒一醒!你听得到我说话吗?”
                    婕露露……对,婕露露。
                    少年身后鸦青的夜空中有轮散发着淡淡微光的圆月,不论世间如何变幻,变得如何残酷,始终如一地静谧而美好。
                    手指抚上梦中少年的脸庞,从他那双碧绿的瞳孔中,我看见自己的微笑。
                    “你知道吗?”我笑着喃喃道:“我再也没有爸爸妈妈,再也没有亲人了……”
                    就像被按下了暂停键一样,焦急的呼唤停滞了,窗帘褶皱上映着皎色的月光,阴影处正似黑键,一阵风吹来,将乐曲弹奏。
                    酷拉皮卡,我在笑啊,所以为何你看上去会如此悲伤呢。
                    在我和酷拉皮卡这两座冰山之下,不声不响隐藏的事有很多,但我们各自有一件竭力想掩盖的,最重要的事。
                    我害怕被人发现我根本不坚强,而他在竭力隐藏他其实很温柔。
                    此刻我仿佛置身于焦热地狱,身体都要顺着汗滴渗进床垫,是否正因为如此,连他的冰山也稍微融化了一些呢?
                    之后的事我一直记的很模糊,房间里似乎还有谁来过,开始有一声惊呼,接着是小声的商议,天花板上的光影变短又变长不断轮回,但酷拉皮卡的身影始终就在旁边。终于寒意渐渐消失,炽热也不再那么难受。
                    等到我真正醒过来,又是一个午后,我稍稍抬眼看见塑胶软管连着输液瓶和我的手,刚开始,酷拉皮卡并没有注意到我已经睁开眼睛,他在看膝头的书,根本不抬头,但是每隔一段时间就会非常熟练地伸手过来轻轻揉一揉我的手腕,这大概就是吊瓶里的药水已经下去大半,但我的手丝毫没有僵硬并且还是温暖的原因。
                    我就一直看着他,直到抑制不住地咳了一声,他对上我的目光,把书合起,一边站起来。
                    “喝水吗?”
                    暖阳冲淡了他一贯的冷郁,虽然看上去有些疲惫,但他眉头舒展出干净和美好,白衬衫解开了最上面两颗扣子,袖子卷起来,露出一截并不健壮但是很匀称的手臂,橘色的暖光镶在他灿金色的发边,他声音淡淡的却很柔和,有点像只懒洋洋的金毛猎犬。
                    我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水,嗓子渐渐也复苏过来。
                    “想什么呢。”可能是发现我看着他的目光有点发怔,他问。
                    我回答的很诚实:“酷拉皮卡,你看上去真像条狗。”
                    他反应也很快:“起得来就去洗把脸,你看上去像条狗屎。”
                    烧退了之后思考能力也稍微回来了一些,其实能冷静下来的话都是很简单的问题,通过思考我得出两个结论,其一,多门索次买通的内部人员是个权势大到出乎父亲想象的人,之所以父亲得死,可能就是因为他知道了这个人到底是谁,其二,多门索次认为我们家的其他人很有可能也知道这个人是谁,其中婕尔芭首当其冲。
                    可是婕尔芭出国的消息传出去之后他也没有过多追击。
                    对手还有……本国的政客吗?
                    走进浴室,看着镜子里自己油光闪闪,狗屎不如的脸,我觉得酷拉皮卡先前几乎是在夸奖我的美貌了。
                    树荫投下一片阳光,手滴在水上,酷拉皮卡一定是喜欢我。
                    并不是酷暑,是盛夏吧。
                    -tbc-


                    23楼2017-09-08 21:46
                    回复

                      【9】
                      “叮”地一声过后,打开烤箱的门,我径直将里面黑炭色的内容物倒进了垃圾桶。
                      愚蠢的铁块,我在心里抱怨,轻轻踢了烤箱一脚。水龙头里面的冷水浇在滚烫的烤盘上冒出白烟。
                      客观上来讲酷拉皮卡近期过得很顺利,从幕后转至台前,真真正正地坐上了二把手的位置,聘了秘书,有了自己的保镖团队,甚至都不用再打着妮翁的幌子来收集火红眼了。当然听他说起这一回事的时候我还是一秒钟在脸上拼了个混合“我的妈原来你是窟戮塔族人真是万万没想到”和“天哪你怎么可以藏得这么深”的高难度表情出来。
                      但他这两天总是心事重重的样子,我煮了好几次夹生的米饭出来,他吃完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这样弄得我也很忧心,压力特别大,觉得成天看着他那个表情吃饭早晚要吃出胃溃疡。
                      姑且斗胆一问之后,他倒是没有用惯用的“没什么”来搪塞我,手上转笔的动作停下,脸朝我这边转了转:“基里彻这个人你——”
                      我觉得他可能第一次看到人的五官能有这个么排布,以至于都没撑下去把话说完。
                      “对不起,这个人我帮不上忙。”我手臂上的寒毛竖得比催肥的麦子还疯,头至少摇出了三百六十度里的三百五十九度。
                      基里彻这位大少爷以对婕尔芭的疯狂迷恋出名,为爱疯狂的人有很多我一般不妄加评判,但他作为一位人体器官收藏家,示爱还只送手链护手霜戒指和一切只能用在手上的东西,就有点渗人了。
                      同时他对自己的藏品也有相当高的领地意识,只要是已经纳入手中的东西,绝不会出售,如果他也有火红眼,我很能理解酷拉皮卡的闹心。理解归理解,我绝对不想跟这个人打交道。
                      他碧绿的眸子一黯:“嗯,没事。”
                      没事才有鬼咧,我磨磨蹭蹭地走开几步之后还是忍不住回头问他:“基里彻是不是开出了什么很过分的条件?”
                      他盯了一会我的脸,接着像是在内心说服自己断掉了什么不该有的念想一样移开了视线:“他想要婕尔芭,或者婕尔芭的手。”
                      这下我彻底沉默了。
                      门口传来钥匙扭动的声音,刚一进门,酷拉皮卡就微皱起眉头:“什么东西糊了?”
                      他肩膀有点被外面的雨淋湿,我把毛巾递给他:“是我的体香。”
                      只要没把房子折腾垮,他已经学会对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听说你们姐妹俩关系很不好。”酷拉皮卡夹起一点菜叶到自己碗里。
                      咽下嘴里的青椒:“挺不好的。”
                      他问的很随意:“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吗?”
                      我歪着头想了想:“……那倒没有,只是我们个性一直就很合不来。”碗里的肉汁拌饭的颜色看上去十分诱人:“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来了。”
                      “查到件有趣的事。”他筷子没停:“你去酒会的前一天,某家汽车旅馆出现了签名是婕尔芭的信用卡账单。”
                      他说的应该是我第一次见到他的那场酒会。
                      “多门索次当然也派了人去追,结果在路上引发了车祸,杀手全部死亡,但是现场并没有婕尔芭的尸体,所以所有人都觉得她逃走了。”
                      “是吗。”
                      “再之后就是由你提供的,婕尔芭卷款出国的消息了。”
                      “可是婕尔芭真的还活着吗?”他看着我:“在所有海外转账记录都是事故之前的情况下,和她关系并不好的你又是怎么确定的呢?”
                      最近我开始越来越多地发觉到酷拉皮卡的可爱之处,但此刻的他实在是很不可爱。
                      “婕尔芭还活着,这点我可以向你保证。”逐渐没有了吃饭的胃口,我放下食具:“因为就算是多门索次,希望死掉的人是她的程度,也不会胜过我。”
                      神色平静地走到水槽边,把碗放进去:“所以你打算答应基里彻的条件?”
                      “只是觉得有婕尔芭在场比较好跟他交涉罢了。”
                      说实话我有点恼火,建立在交易之上的这层关系,本来就很微妙,我承认自己承了他很多人情,但这也并不意味着我和他之间就能成为至交好友,互相倾吐往事问些对方不太爱听的问题。比如我就从来没有问过他派罗是谁。
                      没听到我接话,他也沉寂了一会,然后问:“你和基里彻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过节?”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我口气有点不客气起来。怒气对我而言一向是积累制的,在达到某个节点之前你打多少下都是笑眯眯的,然而一旦过了某条线,我喉咙里看似毫无预兆滋滋往外喷的毒液自己都拦不住。
                      但在他看来我就是个莫名其妙炸了的气球,尽管如此他还是耐着性子压了压音调:“和我没有什么关系,不过我之前没有跟你说,除了婕尔芭,他还愿意要你的头。”
                      怒气一上来,我的智商就彻底丢了。我把洗到一半的碗一放,转过身来,冷笑道:“可是你不能交出我的头啊,毕竟我这还有一双火红眼呢是吧?”
                      酷拉皮卡没有立刻回话,我心里立刻燃起一股胜利的快感,接着乘胜追击:“多辛苦你了呀,酷拉皮卡,为了我这双火红眼鞍前马后,病床前给照顾得无微不至的,盼着我一感动就松口了是不是?现在是不是很后悔当时应该多加把劲,搞不好现在另一双轻轻松松就能到手了。”
                      所谓发起疯来自己都拦不住说的可能就是我,原本只是微小的别人都注意不到的一粒种子,在我七层的鹅毛垫下始终硌得我彻夜难眠,然后此刻,我的恶意如大雨,很快就将这没有依据的不安滋养成了一棵丑陋的大树,并且还在不断生长着。
                      酷拉皮卡一声不响地站起来,朝门外走去,但是我并没有放过他。
                      “被我说中了,所以要逃走吗?”我讥讽道。
                      他扶在门框上的手指蜷缩,像是要把墙捏碎,依旧没有说话,金色的碎发中他对我投来血红色的一瞥。
                      当我从冰凉的地上回过神来,面对的只有紧闭的大门和鼓膜里他摔门的回声,瘫软的脚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办法支撑起身体。
                      牛仔裤的口袋里有什么东西硌着我的腿,掏出来一看是颗橘子糖。我埋怨吃药很苦,宁死不从,之后他消失了好一阵,回来时放在我床头柜的药碗旁边。
                      药还是很苦,但我也没吃糖。
                      剥开糖果的包装纸,因为老是放在离身体很近的口袋里,两者已经有点分不开了。
                      “便宜货啊。”橘子味在嘴里蔓延开来,鼻子也开始感到酸涩。
                      其实我想要生气的对象,是我自己吧。把脸埋在臂弯里,我意识到这一点。
                      看到我将帽子拉下来,在场的两人都很吃惊,基里彻尤为惊喜。
                      “伴着《命运》的旋律入场,特来将头送入我的陈列品柜,婕露露,不觉得这很诗意吗。”他张开双臂,陶醉在唱片恢弘的乐声中。
                      我没有去看酷拉皮卡的表情:“接下来什么情况我觉得不好太早下结论,但以防我真的挂掉,有句话我一定要现在说:这曲子叫《复活》你这**。”
                      -tbc-


                      26楼2017-09-09 22:56
                      回复
                        【10】
                        基里彻的一个保镖伸着脖子看了一眼唱片机旁边的包装:“确实是《复活》。”
                        现场气氛更加尴尬了,但不管怎么样,大兄弟,我还是敬你是条汉子。
                        之后再没人说话,就连窗外的雷声响起来都显得极其没气势,蔫了吧唧的,没开灯的房间里闪电一过,每个人脸上“我们还打不打”“假装镇定”还有“不能笑出来”的表情都被看得特别清楚。
                        “要不……”我率先打破了沉默:“大家先把灯开起来?”
                        灯一亮我就后悔了,右手边基里彻满墙的收藏品静静地整整齐齐地码在那里,光是扫了一眼我就已经开始十分坚定地发誓这辈子再也不吃鹅肝。
                        只有酷拉皮卡始终镇定如常,新做的西装如我所说地合称:“我无法满足您先前提出的条件,所以我希望能跟您重新讨论一下这件事。”
                        有那么一瞬间,我感到在场其他人的脑电波跟我调到了一个频道上,语气稍微有点不同的各种声音汇聚在一个波长:
                        这个人想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地糊弄过去!
                        见到有台阶下,基里彻很给面子地就踩了下去,和颜悦色地看着酷拉皮卡:“这说的是什么话?别担心,婕露露这个人头我可以算在你名下,把火红眼给你。”字里行间宛如“哎呀这把葱送你了呗多大点事”的气氛。
                        “等等,我有意见。”我截断了他的话茬儿:“首先,我跟你什么仇什么怨你非要我项上人头?”
                        我觉得很冤啊,虽然剁手也不是什么好选择,但是比起掉脑袋那也算好太多了,为啥啊这是。
                        又安静了半分钟,还是之前那位大兄弟,用不大但是大家都能听见的声音提醒我:“少爷之前偷溜到婕尔芭小姐房间的时候被您逮着打了一顿,还被从三楼窗户扔出去了您忘了?”
                        还有这事?
                        那可能是不那么冤……
                        看得出来基里彻也并不愿意提起此事,他假模假样地清了清嗓子:“我这也是为婕尔芭出气,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成天取笑她是胆小鬼,有事没事找她的茬。”
                        我确实不喜欢婕尔芭,但是你要剁她的手诶,这又算哪门子的爱她?
                        转念一想,毕竟是从三楼摔下去过的人,脑子有一点毛病也正常,想罢我立刻换上了充满同情的目光:“其次,就算是这样,我的头也不能给你。”
                        “停。”制止了他的发言,我伸出一只手:“求求你不要说‘这可由不得你’,你们菜鸡小boss是不是都看一本书长大的?”
                        看了眼手表,还需要一段时间:“因为这位酷拉皮卡先生还需要留着我的头另作他用,所以真的打起来,谁输谁赢可还说不准。”我把话重新抛给了酷拉皮卡。
                        这次轮到他不看我,软软的睫毛在漆黑的眼珠上扇动一下:“除了婕尔芭和婕露露,您还有别的想要的东西吗?”
                        我也看向基里彻。
                        他先有一个弓起身子的动作,继而仰天发出一阵夸张地大笑。
                        “想要的东西?”他擦去笑出来的眼泪:“你是在开玩笑吧?这只母猪的头对我来说有什么用?”
                        哇,这说的可真过分呢。我用小指勾起一缕掉出来的头发撩到耳后,把重心换到另一条腿上。
                        “那只不过是因为你苦苦哀求我才心软给出的折扣价罢了,重要的东西从一开始就只有婕尔芭的手啊!那双手,只要在那双手面前,没有无法用黑白键表现的情感,动起来像在跳舞的手,一丝丝瑕疵都没有的,完美的手……”他从双手的指缝里看向我的耳边:“这件大型垃圾怎么可能和婕尔芭相比?!
                        今天一天内来来去去“婕尔芭”、“婕尔芭”的这几个音节我听得比我过去四个月都多,多到都开始完型崩坏了。
                        手表传来一阵有规律的震动。于是我满不在乎地掏掏耳朵,:“哦?那你又了解她什么?据我所知你在她心里可不过是个变态而已呢。”顿了一顿,勾起嘴角:“连我都不如。”
                        说这话的时候我眼睛始终没离开他手中抱的那一对火红眼,他没有我料想中的愤怒,甚至看上去还正常了一些。
                        “我改变主意了。”他轻声说,看他越是这样正常我心里越是升起一股不太好的预感。
                        “婕尔芭由我自己来找到,至于你们,想要的是这对眼睛是吧?”
                        暗叫糟糕,顾不上震动的次数还差一点,我直接朝他冲过去,伴随着玻璃器皿碎裂的声音,他听起来满心是凌虐的快意:“祝你们下次好运。”
                        万幸他落下脚之前我先伸出了手,而没那么幸运的地方在于下一秒,在他的脚下,我的双手发出令人不太愉快的“咔嚓”声。
                        竭尽全力保持手心下方依旧存留了足够的空间,玻璃渣则扎进了其余所有的部分。
                        我的手又废了。
                        我的内心倒是毫无波动。
                        是的,又。
                        与此同时巨大的上锁声响起,他的收藏品柜被从地上陡然冒出的铁栏杆结结实实的锁了个彻底。
                        “没用的。”见他扑过去怒吼着不断输入密码却屡屡失败,我慢悠悠地站起来把火红眼揣进口袋,往酷拉皮卡那边走去:“帮我做出这个装置的黑客已经不在人世了,你就算找遍全世界,也找不到破解的方法的,只好请你忍一忍,暂时不要把我们今天的这场小聚拿出去到处宣扬。今后只要让我听见一次有人把我和酷拉皮卡的名字放在一句话里,你就一辈子隔着保险杠观赏你的藏品吧。”我回过头,善解人意地开导他:“别担心,你最多只需要闭嘴到明年春天而已,你买的保险设备这么好,也不会被别人偷的你就放心吧。火红眼我先拿走了,承你吉言,也祝你下次好运。”
                        要在那个柜子前近距离站十五分钟才能黑得进去,这不是怕别人抓不到作俑者嘛?彼时我头也没回地擦拭着钢琴盖。
                        就是想气他一气而已,那小子太嚣张了。她懒懒地声音在我身后。
                        “对付这种人就不能按照他的剧本来演,想要什么就该直接抢。”我在衣服上蹭了蹭血迹,小跑几步试图追上酷拉皮卡的步伐。
                        他猛然回头,我刹不住脚撞在他身上。
                        漆黑的眼瞳向下俯视着我:“你和他不是同一种人吗?”顿了一顿:“不,你比他高级一些,除了器官收藏家,你还是个出色的强盗。”
                        我想夏天终究不适合我们,太过热情美好,容易中暑叫人产生幻觉,或者昏头到忘掉自己的设定。
                        悲伤的故事会因为曾经的幸福显得更加痛彻心扉,清脆的耳光会因为怀抱着温暖而更加刺痛,幸好这一场骤雨浇熄暑气,以为找回一点温度的心,实际上只是被能够烤化柏油路的高温传热了,肋骨环绕之下,依旧躺着不动的坚冰。
                        “要怎么道德审判是你的事。”我把沾满血迹的火红眼塞进他手里:“反正对我而言,我已经回报一份你的恩情了,即使你不接受,跟我也无关。”
                        天气预报说伴着这场雨,全国开始降温,可以说这是夏季的最后一天,仲夏夜之梦正一分一秒地接近尾声。
                        无尽的雨水从天幕远方滚滚而来,吞噬整座城市,短暂的繁花消融于锈色的泥水,汩汩流过各种腐烂的垃圾。恶臭的淤泥从陈旧的下水道翻上来,原来这才是世界真正的景色。
                        我等复仇者,本就无力享受美梦。
                        迷失于往事的漩涡,仇恨的逐火之蛾,何曾有一人逃脱得了堕向罪恶的命运。
                        -tbc-


                        来自iPhone客户端33楼2017-09-11 00:46
                        回复
                          【11】
                          自称为雷欧力的男人次日住了进来,按照他的说法,酷拉皮卡临时有事出城几天,因此拜托他过来看管我。
                          “前段时间还是我给你打的针呢。”
                          我就想起来迷迷糊糊间那一声惊呼。
                          “嗯?你听见了?”他挠挠头:“哎呀,实在是被吓了一跳啊,当时。毕竟没想到他会是那种在房间里藏着个女孩子的人。”
                          “不仅如此,还整天对我做这样那样的,过分的事呢。”
                          “冷嘲热讽和口头虐待吗。”
                          我点点头:“嗬你还真是他的朋友啊。”
                          酷拉皮卡那张冷漠脸居然交得到朋友,还是说他根本就是只对我冷漠。
                          “他是怎么跟你说我的事的?”打开橱柜,我毫不犹豫地把酷拉皮卡的茶杯满上,推给雷欧力。
                          无知无觉的雷欧力说着谢谢喝了一口:“也就……名字和一些经历吧。”
                          “诶——”没什么实际含义地拖长了调子,我在他对面坐下,双手环着自己的马克杯,用非常轻松地口吻问起来:“话
                          说,雷欧力先生你和酷拉皮卡认识很久了吗?”
                          “不长不短?”眼睛看着别处,他回答道。
                          想要蒙混过关的企图也太明显了,这不是有在被好好爱护着的嘛,酷拉皮卡这家伙。
                          尽管对我始终保持着一定的戒心,雷欧力却并不是什么坏人,还非常有绅士风度地把床也让给我睡了,就是做饭做的和我不相上下地难吃这一点,让人笑不出来。
                          “可恶,酷拉皮卡那小子,我可没听说过是要过来当煮饭公的啊。”
                          我拔了拔手里七天内的第二十一顿杯面,胃里一阵翻滚:“我的话,不会做饭是因为当了十几年的大小姐,请问雷欧力先生您的隐情是……?”
                          “有吃的不错了你心怀感激吧。”
                          “好好,您的大恩大德——呕。”
                          “不要一边吃一边吐在里面啊脏死了!”雷欧力站起来就是一个跨栏一步飞跃到沙发后面跟我拉开了距离。
                          看来他已经顺利渡过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刚开始时的那段自我表现期,变得越来越不把我当女生看待了,但与此同时,他这样大惊小怪的举动让我也很难把他继续当男性呢。
                          “至少点个披萨吧。”擦了擦嘴,我非常不情愿地准备开始动用自己的小金库,不然泡面可能会成为我的死因,我拒绝,这也太不酷了。
                          闻言雷欧斯异常自然地也就把自己的杯面放到了一边,翻回沙发惬意地翘起二郎腿毫无愧疚地闲聊起来:“不过酷拉皮卡也该回来了才对,按照开始说好的他是今早的飞艇。”
                          手机上传来“叮咚”的下单成功提示音,我抬起头:“你说什么?”
                          “可能是被什么事耽搁了,但就算是这样也接下我的电话吧。”他继续抱怨道。
                          屏幕左上角的信号格闪了一下,变成无信号,我默默把手机放回兜里:“把灯关上。”
                          他没反应过来:“怎么突然——”
                          “把所有的灯都关上!”我压着声音对他叫道,他不明所以地加入我的关灯行动,想要问我原因,却被专心撬锁的我制止。过了几分钟,我相信他也听出了不对劲。
                          “怎么回事?”雷欧力小声问我:“有人上来了。”
                          “能听出来有多少人还有多远吗。”终于撬开酷拉皮卡的储藏间,黑暗之中,成排的红色眼球无声上下浮动着。
                          他凝神几秒:“不知道具体的人数,五人左右,好像在从6楼开始搜索。”
                          “搬不完……”我们人在8楼,倒是还有一点时间。只是火红眼的数量大大超出了我的预期,没想到酷拉皮卡已经收集到了这个程度,确实可喜可贺,但眼下却成为了极大的不利因素。一滴冷汗流过我鼻尖,我后退一步,关上柜门。
                          酷拉皮卡的这间公寓位置很偏远,应该也是出于减少与他人碰面机会的考虑,他选了一幢几乎没有别的住户的房子。
                          手机信号的基站离这边还有点距离,乐观点来想,从6楼开始搜索也说明他们只看到了大概亮灯的区域,还没来得及完全确认。
                          这状况实在太糟,主要是我没有办法确认来者到底是为了谁,是我的身份暴露了?是基里彻吗?不太可能,他的命根子还在我手里呢……啊,这说法听起来有点恶心……
                          如果是冲着酷拉皮卡来的那更不妙,在那边拖住他行程的要是同一拨人,就意味着他们的目标是趁酷拉皮卡不在的时候抢夺火红眼,今后再以此要挟。先不提他受制于人会有多不利于我跟他的交易,丢了这么多火红眼他一气之下杀了我祭刀都有可能。
                          还有一种情况:对方是为我而来,连带发现了酷拉皮卡的火红眼。
                          哇,那酷拉皮卡还不把我头拧下来。
                          如果等他回来我还有头的话。
                          带好假发,我转向雷欧力:“你确实是酷拉皮卡的挚友对吧?愿意赌上性命那种?”
                          “……直觉告诉我现在需要谨慎回答这个问题。”他警觉地打量我。
                          满面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那我就当你是了。”
                          大门门板被机枪扫出一排窟窿的时候,我隐约有种想要用手边的平底锅自杀的冲动,新手进了满级服大概就是我现在的心情。
                          现在信教还来得及吗,上帝显灵概率高吗。
                          “你该不会没打过架吧?”看见我的表情,雷欧力似乎有点担心。
                          “打过,”我面如死灰地回答他:“靠断子绝孙脚还赢过呢。”
                          雷欧力算是比我强一点,念能力够护个体,然并卵,我们现在的状态就是两个手无寸铁的人要死扛一小队补给数量不明的黑恶势力,不仅要活着,还不能让他们夺走火红眼。
                          我心里十分愤慨,作为一群反派,你们轻敌的素质呢?你们老大知道你们的目标只有两个人,强调一下,两个人吗!带机枪?你们火拼起来用核武吗?!
                          愤怒化为力量,点上火之后这个燃烧瓶我扔得异常准。
                          幸好没有戒烟戒酒。望着打火机和酒瓶,我发出由衷的感慨。
                          -tbc-


                          37楼2017-09-18 02:11
                          回复
                            【12】
                            凭借我对雷欧力实力的了解,杀出一条血路不太可能,成功脱逃还是不难的,但为了今后长远的发展,我觉得至少也得了解一下这帮人到底什么来头。
                            “等一下等一下!”我提起嗓音压过枪声:“你们是要钱还是要情报?这些都可以商量的!”
                            要知道黑道中人嘛,性格上都是……
                            “我们要的就是酷拉皮卡马子的命!”果然有人用非常不屑的语气解答了我的疑问。
                            不是为了火红眼就好,溜了溜了。不过酷拉皮卡的马子是谁?难道是……
                            “你们居然是那种关系!”我震惊地看着雷欧力。
                            雷欧力:“拜托你面对现实好吗。”
                            不,我拒绝,现实太惨酷了,不仅自己脑袋上有悬赏,还有因为被误认为是别人的女朋友而被追杀,还是让我活在梦里吧。
                            对方那边歇了会又丢过来一句:“要恨就恨他竟敢抢我们多门索次家的生意吧!”
                            ……
                            要不是子弹在我脑袋上面乱飞,我现在就要站起来给酷拉皮卡鼓掌了,他这是什么发展思路?别的家族都是踩着其他小家族的脑袋向上爬,他直接往boss头上踩……
                            我还跟他们有仇呢都没这么胆大妄为。
                            看出了我的愣神,雷欧力一扯我的袖子:“该走了。”
                            他拙劣地试图用急迫掩饰担忧,我冲他点了点头,稍稍松开攥紧的拳头,只不过脑子里面忍不住在想,或许,只是或许,在这群人中的某一个,正是亲手杀害我家人的人,而我此刻除了仓皇逃命,没有别的选择。
                            这实在说不上是什么美好的体验。
                            雷欧力掷出最后一个酒瓶,借着枪声的掩护打穿了地板,我最后瞟了一眼远处模糊的几个人影,跟着他一层一层跳了下去。
                            大约过了两小时酷拉皮卡在比萨店里和我们成功汇合。
                            “这次是我没有考虑周到。”他看到我们两个活蹦乱跳地坐在三个空了的披萨盒子旁边,表情稍微放松了一些。
                            雷欧力没让他继续检讨下去:“反正我们都没事,倒是你那边,派个人去看一下你那些火红眼吧。”
                            酷拉皮卡并没有坐下来:“我已经派人过去了,但是你们逃了之后他们不可能不搜查我的房子,所以火红眼没被带走的可能性很小。”他看上去比上周更加消瘦了,这个人有考虑过减肥女孩的感受吗:“不管怎么样,人没事就好,我现在要去开个会,关于重新夺回火红眼的事。酒店我已经给你们订好了,先送你们过去吧。”
                            他眼神一直有些刻意地回避我,介于我们上一次互相说话的时候气氛不是很愉快,我觉得这种反应也是可以理解的,就连我也觉得现在看着他有点尴尬。
                            虽然不明所以但是感受到气氛微妙的雷欧力看了看我:“不……那个……”
                            “你吃晚饭了吗?”我突然问道。
                            酷拉皮卡下意识跟我对上了目光:“我还——我不饿。”
                            “我给你留了一块披萨。”我没去理会他显而易见的谎话:“可能有点凉了,但还是吃点比较好。”
                            “不用了,我暂时不是很有心情。”
                            这才是实话。我相信他是真的视雷欧力的安全比红眼重要那么一点,也许顺带也包括我的性命,但与此同时上丢失所有火红眼对他造成的打击,恐怕令他光是维持眼下这副镇定的样子都已经是竭尽全力了吧。
                            他的手机响了起来,但他只是盯着桌上不存在的某一个点出神。
                            “你不打算接吗?是房子那边的汇报吧?”
                            他慢慢抬头看了我一眼,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的表情接起了电话,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淡:“是我。”
                            我和雷欧力都紧盯着他的表情,光亮在他眼里点亮的同一刻,雷欧力长舒了一口气,放松在沙发上,我则忍住想要上翘的嘴角,一直等到他挂断电话:“怎么样了?”
                            “别装了。”虽然是毫不客气,反而比先前客客气气的语调听上去悦耳一百倍:“你们怎么办到的?”
                            “什么叫你们,百分之百都是我想的计划好吗。”
                            他又露出那副很想翻我白眼的表情,有趣到让人不能不笑出来。
                            “别放心得太早,”抛下他们两人独自笑了半天之后我终于直起腰:“有点良心的话还是去理赔一下你七楼的某位邻居吧。”
                            我从一开始就有着和酷拉皮卡同样的判断,首先火红眼数量太多无法带走,在此前提下不论我和雷欧力能不能成功逃脱,即使他们的目标不是火红眼,也不可能不搜查一遍酷拉皮卡的房子。
                            重点是酷拉皮卡的房子,而他们并不确定酷拉皮卡住哪间。
                            撬个没人的邻居的房间,引敌人进门,再装成交火烧掉大部分的生活痕迹让人看不出来户主到底是谁就好了,他们在七楼搜到天荒地老也没关系,尽管百亿元的火红眼实际就在他们头顶的八楼。
                            当然这是个相当粗糙的计划,所幸对方的行动计划也同样粗糙,非得在酷拉皮卡回程的这一天搞行动恐怕是因为之前一直没找到他到底住哪,眼看到了最后一天只能朝着大概方向硬着头皮上了这样。
                            “现在还吃这一块吗?”我问他:“讲了一会我又有点饿了,你不吃我吃——”
                            酷拉皮卡迅速且优雅地抢过那块凉掉的披萨咬了一口。
                            到达酒店已经是半夜,雷欧力刷房卡进门上床躺倒这一套动作一气呵成,房门还没自动关上鼾声都已经传到走道了。
                            “你还是要去忙事情?”
                            酷拉皮卡停下来看着手机:“嗯,刚刚逮到了那群人,现在过去看看。”
                            “对不起。”
                            他先是随口嗯了一声,之后才反应过来,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我放慢了语速:“身为人体器官收藏家,对不起。”我有私下练过这段话,只是话到嘴边还是觉得有点紧张:“我……原来从来没有想过那些藏品的……原主人的事,我知道 这样听起来很像在推卸责任,只是真的我所成长的环境,所有人都认为这不过是一种兴趣,像宝石收集什么的,所以我也,只将它们当做‘物品’来看待,但是现在,尽管我的家人们已经不在了,光是想到他们身体的部分被切割出来当做取悦他人的装饰品我就……我明白我并不想这样,也意识到你的感受,所以对不起。另外我从前就是个很不擅长和人打交道的人,所以如果我还有别的地方让你觉得不开心,请你指出来,我一定会尽力去改。”想了想又补充道:“有的时候也很难控制自己的情绪,有些话……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不要往心里去,你能原谅我吗?”
                            等待回复的时间每一秒都异常难熬,就在我快要到达极限脱口而出叫他忘了我刚刚说的所有话的时候,酷拉皮卡终于开口了。
                            “如果这一切没有发生在你家人身上,在你今后的人生中,你有可能会意识到这一点吗?”
                            我心一沉:“大概……不会吧。”
                            他说:“我想也是。”
                            尽管也确实是我咎由自取,但心里还是仿佛受了一记重击。
                            “我有种感觉,”并没有就此结束,他继续说了下去:“即使我现在说了原谅你,你也会知道我是在骗你,最重要的是你自己也不会原谅你自己。比起让你毫不留情地自我折磨,还不如由我来折磨你,至少我知道分寸。这样说,我现在不能在这件事上完全原谅你,就事论事地在这个特定的时间点,这件事之外我怎样对待你,今后会怎样,都是其他的情况了。”收起手机后他很认真地看着我的眼睛:“今天的事,谢谢你。”
                            “……你这个人真麻烦。”
                            他轻轻一笑,往电梯那边走去:“彼此彼此。”
                            我站在原地望着电梯门关上,上方的数字减少到大厅的楼层才转身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这算和好了?就说之前觉得他跟我交代看管你的事情的时候怎么怪怪的。”雷欧力探出个头。
                            “你装睡的吗?”
                            “今天过得这么惊险你睡得着?”
                            “也是。”我伸展了一下手臂:“酷拉皮卡有叫人留下来护卫对吧?叫一个上来打牌吧。”
                            “我付他们工资不是叫他们来干这个的。”打通宵果然被酷拉皮卡抓包了。
                            “往好的方面想,那份工资现在基本上算是付给我了。”
                            雷欧力下楼吃早饭了,凑数的保镖也回到了岗位,酷拉皮卡开始收拾散落满床的纸牌:“昨天那群人中有一个你可能会想见见。”
                            “哦?有什么特别的?”
                            酷拉皮卡背对着我:“他是多门索次派出去追杀婕尔芭的团队幸存者,当时那起车祸唯一活下来的人。”
                            -tbc-


                            来自iPhone客户端49楼2017-10-16 21:09
                            回复
                              【13】
                              脑子里闪过很多不连贯的意识,回过神来的时候车却已将近行至目的地,酷拉皮卡靠在右边闭目养神。后座跟司机之间有一层隔板,让人看不见司机的脸。
                              “酷拉皮卡。”我推推右边的人,他轻软质地的长睫展开,还有淡淡含糊与倦意地看了我一眼:“快到了?”
                              “嗯。”我不确定他会不会回答我接下来的问题,但还是开了口:”你还记得过去的自己吗?”
                              他往窗外扫了两眼,整理起衣着和头发:“那原本就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因为是很久之前所以才不记得了吗,我看向自己这边的车窗,对我来说这段历程才开始不到一年,然而此刻回望往事,已经是如同坐在车上观看触碰不到的风景了。
                              突然有些好奇,在窟鲁塔族事件之前的酷拉皮卡,会是什么样的呢。
                              派罗是谁呢。
                              实际上我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从容,我知道自己有一个明确的目标,有一个明确的仇敌,却没有想过同样对于我家人的死亡有着不可推卸责任的其他人,值得什么样的惩罚,我也得去一个个追踪,并且杀掉他们吗。
                              如果让这一切发生之前的我来回答这个问题,答案其实是非常明确的,一个人拿刀杀了人,刀子会被判刑吗?曾经为这份小聪明颇为自得的我,现在却再也没法给出爽快的答卷了。
                              酷拉皮卡似乎以为是由于“婕尔芭”这个名字出现的次数太多,导致我始终只是没有表情地看着那个带着头套的男人,我确实陷入了某种思考上的困境,只不过不是他以为的那种。
                              听完了总结和概要,大致理顺了事件经过。在父亲自杀,全家人分头跑路之后,大哥和母亲的行迹很快被发现,紧接着就是婕尔芭的消息,有不少线报指明了她带着保镖准备乘坐飞行艇出城,结果没过多久就出现了有着她签名的汽车旅馆账单,多门索次于是派人兵分两路去追,这个人本身是在飞艇那边的小队,汽车旅馆那边的消息被证实之后赶往现场正巧碰上车祸,但由于跟先发成员不在一辆车里,所以只是受了轻伤。
                              然而这一切只令我感到更加疑惑,因为我开始弄不懂酷拉皮卡认为我有必要来一趟的原因了。
                              “我还以为你是想让我来问问题。”而不是一早把所有来龙去脉都准备好了等我。
                              背对着灯的关系,他眼里没光,语气少有地体贴:“留了两个最关键的问题给你。”
                              两个问题,又或者是一个问题。如果我问出是谁杀了我母亲和哥哥的这个问题,大概会得到确定的答案吧,酷拉皮卡将我的仇敌放上银盘呈在我面前,真是再贴心不过了。
                              很久之前我曾经被教导过怎样开枪,虽然只是理论,但想来也不会难到哪里去,毕竟这罪有应得的目标根本跑不了,甚至不需要我准头有多好。为了复仇愿意拼上一切这句话说来简单,最近的毫无进展却令我疲惫,即使拼上一切依旧无法成功复仇的这个可能性,我选择视而不见却依旧折磨着我,杀掉他会令我信心大大增强吧,至少有种离终极目标更进一步的象征意义。
                              轻声提出问题之后得到了吐字不清的回答,但结果是很明确的。我下定了决心,从酷拉皮卡手里接过递过来的手枪,抵上他额头,令人惊讶的是,左右人生死的物件,比我想象中要轻得太多了。
                              察觉到是什么指在他眉心,头套下传来啜泣和求饶,变得心软和结结实实的恨意,天平两者间在剧烈摇摆着。
                              然后我意识到,抛却看似复杂的干扰项,最最深处的心底我当然是恨他的。
                              “感觉好些了吗?”酷拉皮卡递过来一只水杯,我只觉得反胃,看到我带有抗拒的表情,他把水杯放在一边坐了下来。
                              “他对我做了什么?”激烈的情绪冲击依旧未能从我身体里完全退去,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着,缺氧感伴随着头晕弄得眼睛没法聚焦。
                              他却反问我:“你还记得什么?”
                              恐惧。
                              “……我看见……他的记忆。”吊灯的光刺得我眼睛忍不住湿润,伸手遮了遮,黑暗之中先前的一切更加鲜明起来,于是我立刻停止了反抗,虽然不适,还是现实的世界比较令人安心。
                              酷拉皮卡看上去有些僵硬:“记忆?”但一阵头痛袭来,我无心在意他的异常:“也不完全准确……我也能感受到他本人的情绪,甚至像是……我就是他。”
                              对方做出每一个抉择时候的心理活动,他的喜怒哀乐,感觉就像是我在他的人生里活了一遍,而其中最鲜明的情绪正是面临死亡的恐惧,我本人造成的恐惧直接传入我的感官,一切都开始崩溃坍塌。
                              同一个场景中,加害者与被害者的感受同样真实地存在在我脑海里,两重矛盾的人生亦同等鲜明,越是回忆起来那种感受,我的意识就越模糊。
                              拼命稳定着自我身体摇摇欲坠,我咬牙问了酷拉皮卡第二遍:“他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他抓了一把我的胳膊让我没有栽进地面,又过了几秒钟他才开始说话,但我却开始听不懂他的话来。
                              “做了什么的人是你。”他说:“那是你的念。”
                              不好笑。
                              -tbc-


                              55楼2017-11-17 14:36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