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绣听出了声音的主人是谁，她动了动手指，想坐起来，那人便来扶她。
他一身玄衣，衣衫上隐隐有银白色的暗纹，光芒照射下有那么些流光溢彩的感觉。他未戴发冠，长发只用一条银色的带子随意束着，不经意间透出几分随性与不羁。额间仿佛是镶嵌了一颗米粒大小的宝石，大小如暗夜星辰，光芒却如高天皓月。
暮色中，他五官显得精致而柔和，琥珀色的眼眸中倒映出河水的波光。
明绣坐起来时，不小心牵引到胸口的伤，疼得抽了一口冷气，同时也发现自己胸口的伤已经包扎好，衣服上的血迹也清理干净了。
“小心些！”那人又点了她身上几个穴位，“好不容易把你小命救回来，我可不想前功尽弃。”
疼痛渐渐消失了，明绣低声说，“多谢。”
“可别谢，”那人收回手，“你只要别再找死我就谢天谢地了。”
明绣自知理亏，没吭声。
可对方不打算放过她，掰着手指头一件一件地数，“闯冥府，强借毒瘴之力又强行抑制，擅自接纳亡魂上身，捅自己一刀，被千把来只血蝠追着咬，还跳崖，呵，”他皮笑肉不笑，“我看你就是不想活吧。”
明绣也不生气，“不是有你在吗。”
对方噎了噎，接下来的数落猝不及防地被她这句话给堵在了喉咙里。

“不想哭。”
“……真是够倔。”
明绣没回答，他又问，“你在归墟，看到了什么？”
“……看到了一些发生过的事情。”
说了等于没说。他也不打算问下去了，却听到她又轻轻地说，“然后就觉得，自己真是很可笑，又……可悲。”
他半晌没说话。
夕阳终于缓缓落入水中，有星星从天河里冒出来。他们的轻舟缓缓飘走，路过一片星星，便能看见它们在水中一闪一闪地，像是好奇地指指点点。如果他们能说话，必定是一片喧哗。
月色温柔，四周只剩天河涛声。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轻轻揽过她，“都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
明绣安静地靠着他的肩，唇角似乎弯了一下，只浅浅的一下，然而这次眼泪却真的漫过了眼眶。
“天河的尽头连接着人间的大海。正好我要去一趟海市，要不然你跟我一起去……就当散心？”
“嗯。”
“诶？你这意思是去还是不去啊？”
“别吵。”明绣伸手抱着他的胳膊，闭上眼，“我困了。”
“……”
那人真的没动，也没再叫她。过了半晌，他微微别过头，下巴轻轻靠在她头顶。
“天河，弱水，钟山，三生石，你愿意……和我一起去吗？”
没有人回答，只有遥远苍穹上亘古的明月，船底水面下跳跃的星光，和江岸礁石边起伏的波涛，在记录着此时此夜的温柔与悲哀。
【第二单元·碧湖风·折尽春风无情碧·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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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删就继续更第三单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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