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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好文推荐!少锦石花同人《无果花》转自LOFTER,作者暗生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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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即,石、花二人已被赶了出去。
  两人无处可去,只能躲在破庙里,求一瓦遮头。
  花道常骂道:“都是你!吃还堵不上你的嘴!”
  石尧山垂头道:“我怎么知道你是偷的!”
  花道常:“我不偷,你哪来的吃的!一只鸡你吃了一大半!连骨头都快被你嚼碎了!竟还怪我!”
  石尧山:“我们可以掏钱呀,可以买呀,为什么非要偷呀!”
  花道常:“人家留着下蛋的鸡,能卖给你吗?”
  石尧山嘀咕道,“那也不能偷。”
  花道常:“好好好,我是小偷,你是正人君子。你们这些玄门正派弟子,何必非要和我这个妖狐混在一起,你走呀!”
  石尧山却不说话了。
  花道常狠狠瞪他一眼,自顾自躺在破庙的稻草堆上。
  石尧山小声道,“那你偷就偷呗,好歹把鸡毛收拾起来呀。”
  花道常喝道:“你说什么!”
  石尧山赔笑道,“花姐姐,你别生气。不管怎么说,这次你帮我,我都谢谢你,有机会必会报答你。”
  花道常却已翻过身去,不再看他,口中骂道,“省省吧,咱们去找童无极,有没有命活着回来都未必。再说,我从不帮人。”
  石尧山讨了个没趣,也只得在破庙另一边睡下。
  花道常却越想越生气。
  正道中人有什么了不起?说起话来,一字一句硬气得很,真到关键时刻了,一个个全是软骨头的伪君子。
  什么时候轮到他们来教训花爷?
  何况,倘若不是因为这个小子,她又怎么会被鹤公子要挟?
  想至此处,花道常计上心来:他不让她偷,她就偏偏去偷,不但偷,还要将他偷个一干二净。
  她倒要看看,石尧山假如被偷得只剩下条底裤,还会不会满口仁义道德。到时候,他可别跪下来求自己,去给他偷件衣裳。
  就这么寻思着,花道常耳边已响起了石尧山的鼻鼾声。
  花道常轻手轻脚起身,在破庙里四下张望,只见角落处用几根竹竿搭起的架子上,挂着一件破破烂烂的衣服,补丁摞着补丁,已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一靠近便有一阵酸臭气。
  花道常顿时有了主意,她将这破衫子穿在身上,摇身一变,成了一个脏兮兮旳小乞丐。这样,石尧山也闻不出来她的气息。
  随即,“小乞丐”开始变戏法了——将石尧山的东西一件一件变没有。将他钱袋里的钱变进自己袖中去,将他包袱里的衣衫变到草丛里去。
  如此来来回回几次,石尧山全身似乎只剩下一把剑了,他却仍在睡梦中全然不知。
  “小乞丐”满是泥污的手已触在剑身上,石尧山却突然睁开眼来。
  黑暗中,他的眼很亮,亮得如夜空明星。
  “小乞丐”心头一惊,正要溜之大吉,不料手腕已被石尧山抓住。
  石尧山看着“小乞丐”,就像老虎盯着羚羊,他摸摸身上身下,发现自己早已在睡梦中被洗劫一空,却也不恼,反而将手伸进衣衫中去,也不知道从哪儿又摸出三个铜钱来。
  石尧山将铜钱塞在“小乞丐”手中,轻声道,“拿去吧,买个馒头。”
  “小乞丐”一怔,随即高声道,“你少看不起人,你打发叫花子呢!”她方说完,下意识看了看自己,才想起来自己现在不正是个叫花子吗?
  “拿去吧。这是我给你的,以后别再偷了。”石尧山已松开了抓住她的手,笑道,“偷来的钱买的东西,吃起来不香。”
  “小乞丐”愣住了,不知过了多久,才回过神,撒丫子跑出去,一直跑到树林深处,直到再看不见石尧山那双明亮的眼睛,只能看见夜空中闪闪发亮的星,她才停下。
  “小乞丐”已变回了花道常,她一边靠在树旁,一边凝视着那三个仍带着石尧山身体余温的铜钱,脸上一阵阵烧烫,暗想:
  我跑什么呢?


来自Android客户端17楼2018-01-16 17: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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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 开满鲜花的房子
      花道常走回破庙的路上,听见石尧山在到处喊着她的名字。
      她也不回答,不出片刻,石尧山已奔到她身边,急道:“你去哪儿了?我到处找你,以为你出事了。”
      花道常眼帘低垂,看着地上。
      石尧山顺着她目光望去,这才看见散落一地的衣服,他叫道,“这不是我的衣服吗?”
      说着,他蹲下身去,心疼地将衣物一件件拾起来。
      花道常轻咳一声道,“有小贼偷东西,我追出来,人不见了,只找到了这个。”
      她知道自己这谎话说得太假。
      她是谁?千面狐花道常。一对空空妙手,天下无人能及。若说偷东西,她可是祖师奶奶,又有谁敢来偷她?
      何况,偷东西的若真是个“小乞丐”,凭她又怎么可能追不到?除非,是不想追。
      果然,石尧山愣住了,半晌没说话。只是他想的却和花道常是两回事。
      石尧山寻思,花道常一定也和他一样,觉得那“小乞丐”可怜,不忍刁难。
      于是,他便说道,“没事,不过少了些钱。若不是走投无路,谁也不会大半夜来这荒山野岭偷东西,且由他去吧。”
      花道常却突然来了气,越过他,抢先走了,口中骂道:“傻瓜!”
      石尧山追上她,走进破庙里,却见花道常一言不发,坐在篝火边发呆。
      火光忽明忽暗,映着她的脸,宛如暗夜中趁着月光盛放的昙花。只可惜,昙花会败,花道常的容颜,却好似永不会败。
      石尧山好像也看得入了神,他目光落在篝火上,却仿佛能透过火堆看见自己的心燃烧着。
      花道常忽道:“你信我吗?”
      石尧山:“信什么?”
      花道常:“我说帮你找到童无极,救你师妹,你信吗?”
      石尧山挠挠头,“为什么不信?”
      花道常:“我并不是什么好人,也没干过什么好事。你不怕我帮你另有目的吗?”
      “谁说你没做过什么好事?”石尧山笑道,“我的衣服不是你帮我找回来的吗?再说,我的钱被偷光了,难道明天你会看着我饿死吗?”
      花道常闻言,怔怔抬起头来,就看见了石尧山的脸。
      他一笑起来,眼睛总会不由自主地眯着,两只眼睛、一张嘴巴同时弯出好看的线条,好像春水中荡起的鱼尾,鲜活而温暖。
      “我……其实……他……”
      花道常几乎要全盘托出,深夜的风却突然大了,从破庙两扇对不齐的门板中呼啸而过,如一柄冷刀穿过篝火,带着火星四溅,又狠狠刺入花道常的心尖。


    来自Android客户端18楼2018-01-16 17: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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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 不要命的选择
        无果花,是天界异种奇花。
        相传天帝之女私恋凡人,众神震怒,天帝降下法旨,将那男子的心脏化作顽石。
        天帝之女伤心欲绝,将她的精魂血脉灌入无果花花种之中,以花代心,救活情郎,自己却甘堕轮回。
        自此,无果花,只开花、不结果,又名“痴情花”。
        这怎么会有这么多无果花?
        二人来不及多想,便向花海彼端掠去,也不知飞了多远,花田像被人整整齐齐切了一刀。
        花田那一侧竟是一道断崖,断崖对面,相隔数丈远的地方,有小桥流水、亭台楼阁,琴声隐隐传来,赫然是一处世外桃源。
        可石尧山已闻到了一阵淡淡的血腥气,像晚霞红雾般,弥漫在山崖间。
        “我下去看看。”言毕,他已跃下山崖,前去查探。
        等他回来时,花道常问他崖下是什么?
        石尧山却迟迟不答,反而拦住花道常,“别看了。咱们还是小心为妙。”
        山崖下,竟然全是死人,尸骨堆积如山,恶臭盈天。
        石尧山从未见过如此多的尸体。
        有些已经腐烂,剩下森森白骨,有些竟好像睡着一样含着笑,只是眼睛大睁着,泛起一片死灰。
        石尧山现在终于知道,那些去寻宝的人,为何失了踪,又究竟去了哪儿。
        他足尖一登,身形甫动,已如飞鸟般落在山崖对面,花道常随后而至。
        此刻,山崖对面的小道绕过林木,转过回廊,就现出几丛青竹之间拥着一个朱红的八角亭。
        亭子里有一男一女,端坐在石桌前。
        女子穿一席红衣,艳如夏花,眉眼却如秋雨濛濛,充盈着水光,一垂头,泪便如断线珍珠般簌簌落下。
        她对面坐着一位绿衣男子,自顾自抚着琴,琴音袅袅,若冷风残月勾人心弦,如泣如诉、催人泪下。
        一曲弹罢,绿衣男子忽然抬起头来,凝眸望向前方,他两指轻捻,在琴弦上一弹,一道气柱如箭般激射出去。
        就这一瞬间,前方突然腾起一片蓝光,气柱带着凌冽冷意,撞在蓝光上,发出清脆的玉碎之声,最后如冰棱般掉落一地。
        蓝色光幕后,缓缓走出一个人。
        绿衣男子低下头,又看了看红衣女子袖口上绣着的飞龙,和来人头带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绿衣男子:“你是石尧山?”
        来者点点头,而他也已发现绿衣男子身边的红衣姑娘,正是师妹林若雪,便急呼道,“若雪!你果然在这!”
        林若雪此刻神智虽已恢复清明,却无奈受制于绿衣男子,有口不能言,又惊又怕,不住地哭。
        绿衣男子挡在林若雪身前,问道,“你是来救她的?”
        石尧山点点头。
        “好。”绿衣男子整整自己的长衫,轻声道,“那你选吧。”
        石尧山:“选什么?”
        绿衣男子:“选是两个人一起死,还是你一个人死。”
        石尧山不怒反笑,“我好端端的,还没活够呢,干嘛去死呀。”
        绿衣男子微笑着,从怀中拿出一个木盒,木盒里铺着雪白的软缎,缎子里包着一颗圆圆的种子,色泽如明珠般熠熠生辉,他解释道:
        “这是无果花的种子。你愿不愿意试一试?”
        石尧山皱眉道,“试什么?”
        绿衣男子指着林若雪道,“我用刀将她的心挖出来,你舍下自己一身修为,把精魂注入这种子里。”他微微一顿,笑道,“倘若你真的爱她,那么以后这颗种子就是她的心,她就能活。”
        绿衣男子没说下去,可石尧山已明白了他的意思。这就是第一种选择,他们中有一个能活。
        那么,假如他不同意,绿衣男子言下之意,就是不光他要死,林若雪也要死。


      来自Android客户端20楼2018-01-16 17: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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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尧山道:“山崖下那些人,都是你杀的?”
          绿衣男子摇摇头,“他们是自杀的。”
          石尧山:“自杀?”
          绿衣男子:“他们来到此处,既不想把自己的心掏出来,也不愿把自己的命献给对方。这样无情无爱的人,不死又有什么用呢?所以,并非是我要杀他们,而是他们自寻死路。”
          说着,绿衣男子站起身来,“来吧,你试试吧,你死了,她却能活,这总好过你们俩去做亡命鸳鸯。”
          石尧山忽然哈哈大笑,“我看你是想错了。”
          绿衣男子面不改色,问道,“哦?”
          石尧山:“两个人倘若真心相爱,就是死在一处,做一对鬼鸳鸯也没什么不好。”
          林若雪虽被施了咒,不能说话、动弹不得,闻得此言也不免双颊飞红,眼眸如被雨水洗刷后的蓝天,清澈明亮。
          绿衣男子:“你愿意为她而死?”
          “我愿意。”石尧山道,“不过就算我献出自己的命来,她也活不了。”
          绿衣男子:“为何?”
          石尧山:“因为我们并非爱人,我只是她师兄。”
          林若雪的眼神暗下来。她整个人,都如同黑夜里被吹灭的蜡烛,暗了下来。
          绿衣男子:“你们并非恋人?难道童无极竟敢骗了我?”
          石尧山:“他说了什么?”
          绿衣男子:“他说只要我收留他,让他躲在这里,那么他就会帮我完成夙愿。”
          石尧山:“你的夙愿是什么?”
          绿衣男子突然沉默了,良久才沉吟道,“我要证明这世间仍有真情。”他双目凝视石尧山,“童无极说,只要我留这位姑娘在此,就一定会有个叫石尧山的人来。”
          石尧山摸摸下巴上的短须,“原来如此。我若能救活她,就证明我对她是真爱,对吗?”
          绿衣男子点点头。
          石尧山:“那假如童无极是骗你的,怎么办?”
          绿衣男子:“你们俩既然无情,那就理应去死,童无极敢骗我,自然也该死。”
          石尧山笑道,“你可真狠。不过,假如我只是对她无情,而对别人有情,又该如何呢?”
          这下林若雪嘴唇微颤,却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绿衣男子一怔,“你的心上人,是谁?”
          石尧山却突然忸怩起来,“别问别问,我不好意思说。”
          他越是不说,绿衣男子就越是着急,竟渐渐走向石尧山身边。
          与此同时,一只纤长的手,却已搭在了林若雪肩上。
          石尧山:“你真想知道?”
          绿衣男子:“当然。”
          石尧山犹豫半天,才招招手示意他上前来,随即贴着他耳朵,低声细语道,“她在你身后。”
          绿衣男子回头望去,什么人也没瞧见,只觉眼前掠过一阵紫色薄雾,随即已不能动了。
          他这时才知道石尧山和他说话,正是为了吸引他的注意,而花道常原来就在他背后。
          花道常不但解了林若雪身上的咒,还用花间瓷暗算了他。
          殊不知此刻,花道常心中也大叹侥幸,这绿衣男子她是认识的,叫青竹先生。
          青竹先生,来历不明,花道常听说这人时,他已经是得道的散仙了。
          三百年前,他为情所伤,自此下落不明。不想却隐居在此处,每每用无果花试炼人心,杀人无数,竟已堕入魔道了。
          花道常心知青竹先生不论是仙是魔,自己都绝非对手,眼下花间瓷虽让他动弹不得,可他功力深厚,不但没有昏迷,反而御起真气,将周身防得刀枪不入,不肖片刻,就能行动自如。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于是她一把拉起林若雪,对石尧山道,“咱们快走!”
          谁知刚跑出几步,林若雪突然一把甩开花道常的手,哭喊道,“你是谁!谁要你来救我!”
          花道常正欲拉起她继续走,忽听石尧山惊叫道,“小心!”
          只见一道寒光向她疾速飞来,须臾间已到身前,她竟来不及躲闪。


        来自Android客户端21楼2018-01-16 17: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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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章 一颗棋子
            寒光转眼已至,那是一柄煞气腾腾的尖刀。
            刀锋飞过,是冰冷的。鲜血四溅,却是炙热的。花道常满脸满身都是鲜血,可她竟丝毫不觉得疼。
            因为那并不是她的血,而是石尧山的血。
            刀尖擦着石尧山左胸飞过去,又划条弧线回到了童无极的手中。
            童无极鬓边的花,仍是鲜红的。他唇边的血迹,却比鲜花更红。
            刚才的偷袭,他自以为一击必中,没想到石尧山突然冲出来,挡住了这一刀,不但如此,还反手打伤了他。
            童无极受了伤,却也不缠斗,两手一挥,双掌间猛然飞出无数点金光,一根根金针密如疾雨,向花道常、石尧山打去。
            花道常来不及查探伤情,素手紧捏法诀,身前漫起一缕紫雾,花间瓷已迎上金针。
            数点金光落入紫色烟气中,便如暗夜中绽放的烟花,转瞬即逝。
            等花间瓷飞回花道常手中时,童无极早已不见踪影。他知道自己今非昔比,再留下来也绝讨不了好。
            何况,要解决这三个人,不用他出手。
            这一点,花道常又何尝想不到呢?她忙扶起石尧山,拉开他衣襟一看,只见刀伤深约寸许,皮肉像被犁头耙过的赤土一样,狰狞地翻开,血流如注。
            林若雪吓得呆住了。
            花道常架起石尧山,对林若雪道,“还不快走!”
            可是已经晚了。
            青竹先生已站在他们面前,花间瓷的法术禁制,被他冲破了。
            花道常知道,她若带着林若雪和受伤的石尧山,是绝对不可能走出这座大宅的。
            除非,她自己走。
            可是她不能,她不能抛下这个刚刚救了她一命的人。这片刻间,她肩膀已被石尧山的血濡湿了。
            血水浸入她本就单薄的衣衫,紧紧贴着她的肌肤。不知怎么,花道常觉得那一颗颗血珠好像把她和石尧山连在了一起。
            好像他痛着,自己也痛。好像他流血,自己也在流血。好像伤不仅在他身上,也在自己身上。
            花道常本该化作一团紫雾,溜之大吉,可不知不觉却将石尧山揽得更紧了,两人如同狂风暴雨中,相互依偎的树藤。
            石尧山:“你走吧,快走吧!”他见花道常没动,急道,“带若雪走,别管我了。”
            花道常:“闭嘴,你是不是还嫌自己的伤,不够重?”
            林若雪望着他们,本想说,师兄你若不走,我也不走。可只是嘴唇不住颤动,终究没说出话来。
            青竹先生冷冷看着他们三人,一字一字道,“你们谁也走不了。”
            花道常已捏起手诀,凝神以待。
            没想到青竹先生却继续说道,“不过,你们哪一个我也不打算留。”
            石尧山一怔,“你……你要放我们走?”
            青竹先生冷哼道,“我这里无果花的花肥已够多了,实在不缺你们几个。”
            三人心中狐疑,可终究不敢多作停留,正欲尽快离去,没想到青竹先生却突然对石尧山说,“等等!”
            石尧山笑道,“你难道反悔了?”
            青竹先生:“我有几句话,要单独问你。”
            午夜,风从万花谷吹过。
            谷中繁花似锦,花瓣随风飘扬,香气弥久不散,平静的夜空中忽然疾速闪过一道金色的光,那是个人,正在逃命的人。
            童无极跑了,可举目茫茫,竟不知该藏身何处,他本以为躲在青竹先生这里,应该万无一失,没想到终究功亏一篑。
            此刻,他已满头大汗,不得不停下来,落在一棵大树下,休息片刻。
            而正在这时,树林深处走出一个人来,黑暗中看不清面貌,只见头上绑着条头带,上面绣着金龙。
            童无极心头一惊,怎么这里也有飞龙岭的人?只是他再也没机会去问了。


          来自Android客户端22楼2018-01-16 17: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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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血光过后,飞龙岭的人已轻轻擦着他的剑,跨过童无极的尸体,向远去走去。
              他走得极慢,好像生怕别人看不见他,生怕别人闻不见他身上的血腥气,生怕别人不知道童无极是他杀的。
              也不知走了多久,他遇见了一个白衣男子,白衣男子问他,“无言,解决了吗?”
              “公子,放心。”铁无言今天的心情出奇的好,所以他破例说了四个字。
              鹤公子:“好!咱们如今的声威,已不在玉清山之下,只要童无极一死,魔道中就无不为我是从。”
              假如童无极此刻仍活着,听见这番话,他必会觉得自己死得冤枉。
              那时,他才会明白,为什么百花潭位置隐匿,百多年来从不曾被人发现,如今却被飞龙岭的弟子闯入。
              时间又为何那么巧,偏偏正逢他生辰,是他每逢一甲子的破功之日。
              如若不然,他又怎么会仓皇出逃,最终死于非命呢?
              “这老妖怪既然已经死了。”鹤公子继续道,“那么,无言你说,咱们第二步该怎么走?”
              铁无言只说了一个字,“剑。”
              鹤公子自然知道铁无言说的“剑”,指的是石尧山手中的神龙剑。那是飞龙岭的镇派之宝。
              “不错。”鹤公子沉吟道,“神龙剑,我志在必得。有了它,想破玉清山的八卦阵,就不是什么难事了。”
              铁无言:“她呢?”
              鹤公子:“花道常?”
              铁无言点点头。
              鹤公子:“她可是我最宝贝的一颗棋子……”
              铁无言:“不杀?”
              鹤公子点点头,“当然不杀,她活着比死了有用。”
              神龙剑要夺,石尧山要死。
              倘若用神龙剑主人的鲜血来祭剑,能使其凶性大发。到那时,神龙剑就成了鹤公子手中的魔龙剑、邪龙剑。
              而花道常本虽无辜,也势必牵绊进去。
              一则,鹤公子需要有个人,去帮他碰青竹先生,去帮他除掉童无极。
              二则,假如石尧山信任花道常,那夺剑一事更容易成功不说,事成之后,他们还可以将这罪名甩在花道常身上,说是花道常杀了石尧山。
              铁无言猜测,这样做的好处也有二:
              一来,飞龙岭老掌门一定要给他的弟子报仇,那么就非要杀花道常不可,而花道常又曾救过玉真子,玉真子就不能袖手旁观。
              如此一来,正道两大门派就已生了嫌隙。
              二来,花道常纵然有家不能归,可毕竟是天狐一族的人,狐族老祖宗又记恨玉清山,一定也会借机发挥,对付正道玄门。
              那么,鹤公子就成了黄雀,成了渔翁,将众生视如鱼肉,将天下当作棋局。
              铁无言自觉猜的八九不离十,可是他从不愿多说话,就只点点头,站在了一旁。
              他清楚有些事,只能做,却不能说。


            来自Android客户端23楼2018-01-16 17: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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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一章 逃不掉
                石尧山累极了。
                他从没有受过这么重的伤,鲜血像暴雨后涨潮的水一样从身体里涌出去。
                离开万花谷时,夜幕已深。他支撑着走进客栈,终于倒在床榻上,人事不省。
                这一夜,半梦半醒之间,石尧山觉得浑身烧烫的难受,胸前的伤口撕裂般的疼痛,口唇干燥像枯树皮。
                浑浑噩噩中,突然有一只冰冷的手,贴在他滚烫的额头上,随即一阵清香飘然而来。
                是她来了?
                这香味石尧山认得出。他几次想睁开眼睛去瞧瞧,眼前的是不是花道常。
                可用尽力气,也只看见一团紫色的影子朦朦胧胧,好像隔着清晨山谷间弥漫的浓雾,怎么也看不清。
                但他心里觉得踏实,闻着淡淡香气,他觉得自己是一艘被烈日暴晒的小船,原本干燥烧灼的身躯,随着清香缓缓向前飘去,转过芦苇荡,驶入惬意的阴凉中,荷叶舒卷,风吹水微皱,留下蛙声一片。
                清浅的风、淡淡的香、柔柔的草叶……石尧山睡着了。
                花道常却彻夜未眠。
                她坐在床边,看着石尧山久久地出神,不停问自己:为什么他会这样不顾一切地救自己呢?
                想着想着,天就亮了。
                石尧山不知道睡了多久,他几乎想一直这样沉浸在酣梦中,可心底总有个声音告诉他,快点醒来。
                他想看看,自己眼前的是不是她?
                于是,他醒了,映入眼帘的果然是个漂亮姑娘,却不是她,而是林若雪。
                “是你。”石尧山捂着伤口,缓缓坐起来,“她呢?”
                林若雪面色一沉,“问她干嘛?你还嫌被她害得不够惨?”
                石尧山:“若雪,要不是她,我怎么能找得到你?我们应该谢谢她。”
                林若雪:“那你也犯不着帮她挡下那一刀,人家根本就不领情!”
                石尧山这才知道,林若雪和花道常吵架了。
                林若雪说,石尧山已昏迷一天一夜了,她一直陪在身边,而花道常从头到尾一眼都没来看过他,不但如此,还每每敲门催促,问石尧山醒了没有。
                石尧山不信,追问道,“她催什么?”
                林若雪:“她说你言而无信,答应了帮她的忙,现在倒好,躲在屋子里装睡。”
                石尧山:“这不可能呀。”他明明感觉到花道常来看过他。
                林若雪:“你竟还帮她说话。”
                石尧山长叹一声。他明白,倘若花道常当真说了这样的话,那么以林若雪的脾气,是没办法不吵架的。
                他便追问道,“然后呢?”
                林若雪冷哼一声,“她走了,说再也不回来了,还说咱们正道假仁假义。”
                石尧山:“她去哪儿了?”说着,就掀开被子下了床。
                林若雪眼眶一红,急道,“你要干嘛去!”
                话音尚未落下,石尧山已冲出门去,不见了踪影。


              来自Android客户端24楼2018-01-16 17: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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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道常确实走了。
                  可一转头,她又回来了,走得很慢很慢,她几乎就这样走了一整夜。
                  现在,她坐在一个茶摊子上,要了一壶粗茶,她分不清究竟是身体疲累,还是确实有块巨石压着她的心,让她在回来的路上,举步维艰。
                  粗茶带着浓重的苦味流入唇齿间,她竟丝毫不觉,好像口中苦一些,心里才没那么苦。
                  她特地去和林若雪吵架,就是想借此一走了之。因为无论如何,她不能再帮鹤公子去算计石尧山。
                  她抱着侥幸,心想,就凭自己的易容术,她要真跑了,鹤公子也不见得就能找到她。
                  若是真找到了,她大可耍赖说自己行踪败露,石尧山不再信任她了。
                  何况,鹤公子一定就会杀了她吗?难道他对天狐一族,不会有丝毫顾忌?
                  想到这,花道常觉得自己脚下迈的步子似乎也大了些、轻快了些。
                  可是她并没有走出去多远,就看见了鹤公子。
                  鹤公子在半山腰的亭子里,望着她。
                  他们之间相距甚远,远到花道常只能看见他一身白衣,看不清面容。
                  可不知怎么,花道常觉得他一定在笑。
                  他笑着,将众生都视为蝼蚁,肆意玩弄于鼓掌之间。鹤公子一直没有走过来,也一直没有收住笑容,就这样看着花道常。
                  等他离去时,花道常发现自己的手心已全然湿了,风拂过,彻骨的凉。
                  跑不掉了。她想。
                  所以,她眼下坐在茶摊前,有着前所未有的痛苦,她觉得自己的心好像被放在了石磨里,一点点地碾压着。
                  只是,任凭心被磨成粉,她好像也逃不开宿命的安排。
                  她想着,端起茶碗来,又喝了一大口苦茶。
                  转眼间,茶碗空了,茶摊子的老板是个驼背老汉,辛劳了一辈子,过来擦桌子时,花道常能看见他手中有一层厚厚的茧,那是从年轻时起,就常提笨重的大铜茶壶磨出来的。
                  老板边收拾空碗,边问道,“客官,您还续茶吗?”
                  花道常摇摇头,“结账吧。”
                  老板:“得嘞,三个铜钱。”
                  花道常翻翻身上,竟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的钱花光了,这并不奇怪,她本就是从不带钱的人。
                  倘若是往常,她不管是去偷,还是索性一走了之,总有法子。
                  可此刻,她望着老板掌中的厚茧,忽然又想起了石尧山,要是他在会怎么样呢?
                  花道常从怀中摸索着,掏出三个铜钱,那是她变成小乞丐捉弄石尧山的时候,石尧山给她的。
                  她伸出手去,铜钱马上就要落入老板的掌中了,可她又把手收了回来。
                  “我再坐会儿,等会给你钱。”好像这三枚铜钱,是什么宝贝,她竟舍不得花。
                  “老板,再添一壶茶。”有人坐在了花道常身旁。
                  老板:“得嘞,还是三个子儿一壶的?”
                  来人打量打量木牌上的价目,咽口口水,好像下着什么极大的决心,“来壶最贵的!十个大子儿的!”
                  花道常笑了,“你今天发财了?”
                  来者正是石尧山,他笑道,“这不是有你在吗?”
                  花道常:“你怎么找到这儿的。”
                  她不等石尧山答话,又说,“对,我忘了,你有个狗鼻子。只是,你不去陪你的好师妹,来找我干嘛呢?”
                  石尧山:“我……我答应了你的事,还没做呢。”
                  花道常:“我要是说,我不需要你帮我了呢?”
                  石尧山:“为什么,是不是你还生我的气?”
                  花道常:“你现在伤成这样,能帮上什么忙?我还是另求他法吧。”
                  石尧山拍拍自己胸口,“你这就瞧不起人了,我壮实着呢,不出三天就全好了!”话音未落,他已痛得咧起嘴来。
                  花道常笑道,“活该,疼死你。”
                  石尧山突然又坐得近了些,用手肘轻轻碰碰花道常,低声道,“谢谢你。”
                  花道常:“谢我什么?”
                  石尧山:“我昏迷的时候,你是不是来看过我?”
                  花道常:“没有。一次都没有。”
                  石尧山:“你骗人。”
                  花道常觉得脸上一烫,嘴里竟支吾了起来,“我……我……我说没有,就是没有。”
                  石尧山点点自己的鼻子,笑道,“你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它。”
                  花道常横他一眼,骂道,“狗鼻子!”


                来自Android客户端25楼2018-01-16 17: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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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二章 千万不要
                    两人聊着聊着,不觉夜色已深。
                    花道常问石尧山,离开万花谷的时候,青竹先生单独跟他说了什么,石尧山却怎么也不肯答,只说答应了青竹先生不能说出去。
                    花道常不高兴起来,“好,你不回答我这个问题,总该回答我另一个问题。”
                    石尧山:“什么?”
                    花道常:“假如有一天,我真的不见了,你会去找我吗?”
                    石尧山正待回答,花道常却突然捂住他的嘴,“别说!我又不想知道答案了。”
                    她随即将茶水一饮而尽,“走吧。”
                    石尧山心中迷茫,可终究没再说什么,只顺着花道常的话,说道,“好,那你结账吧。”
                    花道常:“我?为什么是我结账?”
                    石尧山:“我没钱呀,你知道的。”
                    花道常一怔,想起自己身上也没钱,只剩下三枚“舍不得花的铜板”,便白了石尧山一眼,说道,“我也没钱。”
                    石尧山面色一变,“真没钱?”
                    花道常:“没钱。”
                    石尧山招招手,花道常附耳上去,他低声耳语道,“那……咱们跑吧。”
                    话音未落,他一把拉起花道常的手,向茶摊外狂奔而去。
                    两人一口气跑出去,也不知跑了多远,翠绿的树林,高大的城墙,灯火通明的市集……都被甩在了身后。
                    他们终于在一条窄巷里停下,两人早已气喘吁吁、汗流浃背。
                    花道常弯着腰,喘着粗气,笑道,“你这疯子,要跑你自己跑吧,我可跑不动了。”
                    石尧山挑挑眉,问道,“怎么样?咱们今天可是喝了次霸王茶。”
                    “傻子。”花道常笑得停不下来,“为了十几个铜钱,跑断了肠子,值得吗?”
                    石尧山忽然凝眸望着她,“那你现在开心吗?”
                    花道常一怔,点点头。
                    石尧山:“那就值!”说着,他就要拉起花道常继续走。
                    花道常却站在原地没动,“咱们回去吧。”
                    石尧山:“回去?”
                    花道常:“这次我不想喝霸王茶。”
                    石尧山眸中一亮,朗声道,“看看,千面狐花道常,也有不想欠钱的时候。”
                    花道常一笑,“谁又想得到,你这玄门弟子也有喝霸王茶的时候。”
                    石尧山:“谁说我喝的是霸王茶。”
                    花道常:“怎么?你付钱了?”
                    “当然付了!”石尧山挺起胸膛,“你就没发现我少了点什么东西?”
                    花道常这才发现,他额前的头带不见了。原来,他早将头带放在了摊子上,抵作茶钱。
                    石尧山怅然若失,“哎,那上面可是金龙!金龙你知道吗?”
                    花道常笑得直不起身来,“天底下还有你这种傻子。”她嘴上骂着,心里却想,要是世界上多几个这样的傻子,那该多好。
                    等两人回到客栈时,所有人都已睡去。
                    石尧山推开自己的房门,对花道常说,“花姐姐,你早点休息。”
                    花道常却没有走的意思,反而跨过门槛,径直走进他的房间,自顾自点了灯,又自顾自在床上躺了下来。
                    她翘起腿来,对石尧山说,“咱们再聊一会儿吧。”
                    石尧山怔愣着点点头,看见花道常的脸忽地红了。
                    她两颊好像醉酒般的酡红,也分不清是因为红烛的映衬,还是什么别的,石尧山只觉得自己的心跳突然快了起来。
                    他缓缓走过去,坐在床边,“聊吧。聊什么?”
                    石尧山嘴里说着话,却不敢低头再去看花道常,一只手在床边摩挲着,指尖摸到了什么柔柔的、滑滑的东西,余光一扫,竟然是花道常衣襟的一角。
                    他豁然起身,离开床边,坐在了椅子上,目光却仍不自禁瞥向那抹紫色。
                    好像那并不是衣衫,而是一朵开在山涧的花,清风送来花香。他就是一只蜜蜂,头晕酡酡的,也辨不清东西南北,却忍不住想扎进那一层层花瓣绵密的包裹中,去吮吸、去沉浸、去忘乎所以……
                    等石尧山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花道常好久没讲话,他正欲开口,眼前却突然飘来一缕淡淡的紫雾。


                  来自Android客户端26楼2018-01-16 17: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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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紧接着,他已不能动了,他被花间瓷定住了,“你……”
                      他的问题尚未全然出口,却已经有两片柔柔的唇贴在了他的嘴上。
                      石尧山再也说不出话来,他的心跳几乎在一瞬间停止了,然后血液沸腾翻涌,再然后全身的血脉都成了任由熔岩蔓延的轨道。
                      热浪从脚底窜上头顶,从心间扩向四肢,情愫带着烫人的温度,在他的躯体内,不可抑制地喷发。
                      他脑中一片空白,只觉得自己好像徒步穿行于大漠黄沙中,严重缺水、性命垂危的旅人,不顾一切仰起头去汲取那片甘甜。
                      “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花道常停下,却没有离开,她口唇间温热的香气,像春风般传来。
                      石尧山点点头。
                      花道常:“我不是问你,假如有一天,我不见了,你会不会去找我吗?”
                      石尧山正待开口,花道常又已掩住了他的唇,继续道,“我说过,我不需要你的答案。”
                      石尧山望着她,他的眼睛很亮,好像能看透一切,却偏偏看不透花道常的心。
                      花道常笑道,“如果我不见了,千万别来找我,答应我……千万别来找我。”
                      石尧山立刻想开口分辨,可就在这时,眼前又漫起一缕紫烟,他彻底陷入了昏睡中。
                      而这也是他最后一次见到花道常。
                      第二天一早,石尧山躺在床上,枕边还残留着花道常身上的余香。
                      他睡眼惺忪,微微侧头,只觉得脸上痒痒的,伸手去摸,竟沿着枕头摸到几根青丝,那是她的发。
                      石尧山猛地惊醒了,再看房内早已不见了花道常的身影,只有桌子上、烛台下压着一张字条。
                      字迹早已干了,两团烛泪印在白纸上,如美人面上的胭脂。上面写着:不要找我。
                      他的心沉了下去,原来昨夜的一切,都并不是梦。
                      他的指尖仍绕着她的发,他的枕边仍残余她的气息,可她的人呢?去了哪里?
                      随后的一天里,石尧山好像变成了扯线木偶,林若雪说,师兄咱们该吃饭了,他就去吃饭。林若雪说,师兄咱们该回飞龙岭了,他就走在了回去的路上。
                      他本来是很盼望回去的,大漠黄沙,那是他的家。
                      可现在他却觉得不是那么一回事了。可不回去,又该去哪儿呢?天大地大,她又在哪儿呢?
                      而为什么,她又不愿意,让自己去找她呢?
                      怎么女孩的心思,会比大漠里说变就变的狗天气,还要难猜呢?


                    来自Android客户端27楼2018-01-16 17: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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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三章 局中有局
                        城门越来越近,出了城门,就不再是中原,不再是魔道的地盘。
                        倘若御剑飞行,不出几个时辰就能回到飞龙岭。他离家,更近了,却离她,更远了。
                        石尧山抬起头来,看看天,天晴得很。湛蓝的颜色落在他眼中,却像一片深海,仿佛他是一条即将窒息的鱼,不停在风中吸嗅着,寻觅她的香气。
                        仿佛她的余香,就是自己赖以生存的氧气。
                        也许是“缺氧”,石尧山连人带马走得慢极了。林若雪一个人已奔出了城门,见他没跟上,又飞驰回来,拍拍他的肩,“师兄,你想什么呢?快走呀!”
                        石尧山尚未来得及答话,街边却突然传来一阵哭声。
                        他举目望去,只见一座大宅门口,坐着一个服饰华贵的老人,蹲在地上,捶膝痛哭。
                        他不禁走过去,问,“老丈,你这是怎么了?”
                        老丈也不答话,口中喃喃自语,“完了完了,全完了……全完了……”他痴痴傻傻看着石尧山,摇摇晃晃站起来,向远处走去,连手里的东西也捏不稳,“完了……都完了……迟早叫她偷去……”
                        石尧山一看,老丈落下的是一串钥匙和一团废纸。
                        他展开废纸团,只见上面写的是:
                        老头,本月十五,借你传家宝一用。署名竟然是——花道常。
                        石尧山浑身一颤,赶上前去,拉住那老丈,问道,“你……你认识花道常?”
                        那老丈眼中突然一亮,惊恐万分,连连摆手,“不认识!我可不认识!”
                        石尧山:“那这纸条是怎么回事?”
                        老丈疯疯癫癫道,“她要来偷我的宝贝,她要来偷我的宝贝!她已经偷了十家了,还不知足!”他一把扯住石尧山的衣襟,哈哈大笑起来,“我锁了十八把锁!我就不信她全能打开!哈哈!我就不信……哎,我的钥匙呢?钥匙呢!”
                        石尧山赶忙将钥匙塞在老丈手里,他还想问,你的宝贝是什么?怎么会招惹花道常来取。
                        可老丈已走得远了,嘴里仍嘀嘀咕咕道,“我把钥匙全扔河里,我看她怎么开……看她怎么开!”
                        林若雪拉拉石尧山的袖子,低声道,“师兄,别管这妖狐的闲事了。”她见石尧山没有反应,又道,“咱们走吧。”
                        出了城门,林若雪总算松了一口气,她心中有一些极为不好的预感。仿佛再不回家,那石尧山就永永远远只能是她的师兄了。


                      来自Android客户端28楼2018-01-16 17: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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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想到就在这时,石尧山忽道,“若雪,你回去吧。”
                          林若雪一怔,不好的预感再次涌上心头,“那你呢?”
                          石尧山:“去找她。”
                          言毕,他已化作一道蓝色光影,又飞回了城内。林若雪这才知道过往石尧山都是故意让着她的,他真要走,那谁也追不上。
                          初秋的风,有点凉了。
                          一阵细密的秋雨洒过,翠绿的叶脉就好像有谁用金色的笔描过一样,微微发黄。
                          半山腰的风更冷,酒菜摆在石桌上,不肖片刻就凉透了。
                          花道常右手拿着酒杯,左手把玩着一片落叶。她已坐了很久,可是她等的人,仍旧没有来。
                          所以,她只能赏落叶,饮冷酒,吹冷风。
                          花道常觉得自己的运气实在糟透了。她一开始,等着的是鹤公子。
                          她知道自己的出走,对鹤公子而言,形同背叛。而背叛鹤公子的人,从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因为他虽然叫“鹤公子”,但却从不是什么闲云野鹤。
                          花道常只想尽量帮石尧山拖延时间,让他尽快回飞龙岭去。只要回了飞龙岭,那鹤公子也对他奈何不得。
                          可偏偏等了许久,仍不见鹤公子来。
                          从没有一个叛徒,像花道常一样,热切地等待着去接受自己的下场。
                          花道常一边喝着冷酒,一边想,也不知道石尧山现在在干嘛?
                          她觉得自己变得不可理喻。明明是她让石尧山千万别来找她,可怎么心底仍不住期盼,他能来呢。
                          他若真的来了呢?
                          他若得知自己曾想算计他呢?
                          他若不在乎,愿意和她远走高飞呢?
                          如果、如果、如果……
                          晨曦映在开得正好的枣花上,花瓣一片挤着一片,乱糟糟的,野山蜂成群结队忙着采蜜,嗡嗡的……
                          花道常的心也乱糟糟的,脑子也嗡嗡的……
                          她就这样等了很久。她等着鹤公子,鹤公子没来。她等着石尧山,石尧山也没来。
                          两个人都没来,花道常忽然意识到自己等错了地方。
                          鹤公子之所以没来,绝不是因为对叛徒网开一面,而是他正在做更重要的事。
                          难道,他已经引石尧山去了“那个地方”!花道常已豁然起身,向城内急掠而去。
                          现在,石尧山就站在那老丈的大宅门口。
                          他打听了半天,才知道原来近几天,花道常已偷遍了整个城,每天一户,搞得城中鸡飞狗跳,但凡是家底殷实的住户,无不人人自危。
                          石尧山心里纳闷,这几天他们不是都在一起吗?难道,花道常大半夜不睡觉,还要偷点东西过过瘾才睡得香吗?
                          他知道这并不可能。
                          可他内心中,希望这一切都是真的。他想,如果真是这样,那花道常忽然离开,也许只是因为怕自己会嫌弃她,鄙夷她的所作所为。
                          若真是这样,问题也就简单得多。
                          她爱偷,那么偷他不就完了吗?自己就翻开口袋任她去偷。
                          石尧山拍拍头,自嘲道,“石尧山呀石尧山,我看你是真的傻了,怎么还盼着丢东西呐!”
                          但这终究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他还须找她问个明白。
                          于是,石尧山就守在宅子外,等她来偷。
                          可没想到,夜已深了,宅院内内外外一片静谧,连个鬼影也没有,只偶尔传来老丈的两声嘀咕,“完了……都完了……”
                          夜越深,秋风吹得越紧,卷着落叶,沙沙作响。这阵风声一过,连老丈自言自语的声音也听不见了。
                          石尧山心觉有异,忽想会不会是花道常已经到了,她已用花间瓷迷昏了老丈。
                          就这么一想,石尧山片刻也等不了了,提气一纵,已翻入院墙。
                          院子里并无烛火,一片漆黑。
                          浮云流过,十五的圆月,挂在空中,像一只冷冷的眼,吝啬地将眸中一团冷光投下。
                          有个身影站在月光中,她的发丝像月夜柔波散着光,红唇像浮于水面的花叶,轻轻荡漾着。
                          石尧山的心也忽悠一下荡了起来,他脱口而出,“花道常,你真在这儿!”
                          花道常笑了,向他招招手。
                          石尧山走近,“你……你要来偷东西吗?”
                          花道常:“怎么?你要拦我?”
                          石尧山一时不知从何说起,本想说你别偷了,要偷你就偷我吧。可他又细细一想,自己一穷二白,确实没什么可让她偷的。
                          于是,他支吾半天,只好说,“只要你不再走,怎么样都行。”
                          花道常:“怎么样都行?”
                          石尧山点点头。
                          花道常娇笑一声,“傻瓜,那我要什么你都肯给我吗?”
                          石尧山又点点头,“只要我有。”
                          花道常:“我想要你身上这把剑。”
                          石尧山突然警醒起来,“那可不行,这是我飞龙岭的镇派之宝,我不能擅自转送他人。”
                          花道常叹气道,“那你又说,怎么都行,什么都肯给?”
                          石尧山垂下头去,“除了……除了这个。”
                          花道常又招招手,示意他走近,“瞧你这小气劲儿,那我看看成不成?看完就还给你。”
                          “那当然可以。”石尧山走上前去,离花道常还有三步之遥时,他突然拔出神龙剑。
                          花道常只觉眼前一闪,乍起一道蓝光,亮如闪电惊雷,龙吟之声不绝于耳,便问道,“你要干什么?”
                          石尧山面色一沉,用剑指向她,沉声道,“你不是她!”


                        来自Android客户端29楼2018-01-16 17: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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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四章 请君入瓮
                            月圆,天凉,庭院中暗香浮动,传来阵阵菊花芬芳。
                            “花道常”身上也沾染着菊香,好像秋霜雨露的清香。那是世上少有的美好气息,却不该属于花道常。
                            也许这个“花道常”千算万算也没算到,石尧山天生嗅觉过人。
                            “花道常”拍拍手,“好好好,没想到真瞒不过你。”她说着,转个圈,竟变成了白天那个疯疯癫癫的老丈,“那你说,我不是花道常,又应该是谁呢?”
                            石尧山此刻已完全明白,这是一个局,专门为他而设的局。
                            石尧山御起神龙剑,凝眸望着他,喝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是你引我来的?”
                            那人摇身一边,又从老丈变成了一个年轻的白衣男子,皮肤苍白毫无血色,双目却如深冬蛰伏的野狼,绽出阴冷的光。
                            除了鹤公子,再不会有人有这样的目光。
                            他笑道,“当然,你收到的两张字条,都是我写的。”
                            石尧山:“什么!”
                            鹤公子:“怎么?是不是我越是让你不要找,你反而越想去找她?一找就找到了这里。”
                            石尧山:“你到底是什么人?”
                            鹤公子:“我是谁,可轮不到一个死人来管。”他拍拍手,身后的阴影中就又走出一个人,他对那人道,“无言,此处就交给你了。”
                            铁无言点点头,抱着剑,立在一旁。
                            石尧山怒道,“你们到底意欲何为?她呢?花道常呢?”
                            鹤公子轻笑道,“看不出你倒真关心她。好,既然如此,我就遂了你的愿,让她来杀了你,好不好?”
                            说罢,他右手轻捏法诀,两指一弹,面前就现出一团幻影,赫然是花道常的样子。
                            鹤公子转身离去,走之前对铁无言说,“照计划行事。我要让天下人都知道,是花道常杀了石尧山。”
                            铁无言微微点头,双目却如毒蛇般紧盯着石尧山。
                            与此同时,那团幻影突然向石尧山袭来,白色烟雾缭绕,围着石尧山游荡一圈,幻影就已一分为十。
                            十个花道常,十张美丽的脸,看着他,或笑或嗔,或叹或怨……
                            转瞬间,十柄花间瓷同时出手,向他攻来,十种不同的招式、击向不同的方位,却是一样的狠辣、一样的要命。
                            石尧山心中焦急,却不慌乱,祭起神龙宝剑,蓝色光柱冲天而起,半空中竟似有金龙盘旋飞翔,龙吟之声响彻九霄。
                            铁无言看着金龙,瞳孔微收,也在内心赞道,好一把神龙剑!


                          来自Android客户端30楼2018-01-16 17: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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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龙在云海中翻滚,将夜空阴云映得一半金、一半暗,忽地长啸一声,直冲而下,利爪伸出,仿佛要将一切幻影寸寸撕碎。
                              可就在此时,金龙却忽然发出痛呼哀嚎,好像撞击在什么看不见的墙壁上,悬在半空中身形蜷曲,金光越来越淡,到最后竟已剩下一丝金线残存于天际,金龙已化作云雾消散。
                              石尧山心中大惊,恍然大悟,原来这座大宅之上设有结界,他不能再引神龙而来。
                              铁无言冷笑连连,那神情仿佛在说:你的杀招已不管用了。
                              与此同时,十个花道常也已看准机会,齐齐发难。
                              石尧山手中神龙剑一横,剑诀连施,蓝色剑气再次升腾起来,光芒万丈,神剑已化作剑雨激射出去。
                              剑光所及之处,花道常的幻影一触即溃,瞬间化作烟尘,转瞬即逝。
                              石尧山心知不能恋战,面前还有个铁无言一直没有出手。
                              剑光一闪,他又刺中一团幻影,没想到这个“花道常”竟迟迟凝而不散,反而捂着胸口,跌跌撞撞向他走来。
                              “好疼呀,你好狠的心,你竟然这样对我。”她说着,声调哀怨。
                              石尧山明知这是幻相,可看着“花道常”的脸,他还是不免心头颤动,片刻间,冷汗顺着背脊流了下来。
                              “我……我恨你……我恨你……”她说着,越走越近,及至石尧山面前时,猛地化成一团浓雾,随风迎面向石尧山扑来。
                              风过,幻影不见了。
                              石尧山双目却突然剧痛起来,好像谁将两块烧得通红的炭,扔在了他的眼睛里。
                              烟雾中有毒!
                              他此刻才知道,铁无言并非不出手,而是他绝不在没有十足把握的时候出手。
                              铁无言,从来都是一击必中的。
                              石尧山双目流泪不止,肿若桃核,不能视物。可是,他仍能听见,铁无言的剑出鞘了。
                              剑出,寒风乍起,狂风伴沙,风暴中隐有鬼哭狼嚎之声,阴气森森,摧人心魄。
                              铁无言的剑,灰蒙蒙的,好像一块不甚精神的破铜烂铁,剑直飞向石尧山,却不敢和神龙剑硬碰硬。
                              灰色的剑像泥鳅,每每从神龙剑剑底滑开,却又隐隐带着吸力,紧紧将神龙剑锁住。
                              铁无言的剑,叫两仪追魂剑,之所以叫两仪,就是分为一阴一阳两剑。
                              阳剑如今就在他手中,阴剑却被他收在袖中,轻易不出。
                              事实上,从未有人见过铁无言的阴剑,因为见过的人,都已成了剑下亡魂。
                              连铁无言自己有时都会不记得,阴剑是怎生模样,但阴剑一旦从他的袖中伸出去,就变成了他肢体的一部分。
                              好像是他的手臂变长了,因此,也就没有人能躲过去。
                              此刻,石尧山不能视物,神龙剑又被阳剑牢牢锁住,而铁无言已趁机绕到了他的身后。
                              阴剑不同于阳剑,一丝光都没有,黑沉沉的没有剑锋,像块石头,倘若不是亲眼所见,谁都不会相信,这样的剑也能杀人。
                              但假如石尧山此刻能看见,他一定会惊呼出声,因为真正能杀人的剑,从来都是这样不起眼。
                              铁无言向石尧山掠去,等到石尧山发觉背后有异的时候,已经晚了,剑尖几乎已要触及他的背心。
                              黑暗中,突然有人推了他一把,石尧山连人带剑摔了出去。
                              铁无言却也倒下,他双目圆睁着,鲜血从口唇间涌出来。
                              他的剑,向来一击必中。只是他万万没想到,他确实刺中了一个人,那个人却不是石尧山。
                              中剑的这个人,于半空中溅出血花,身如败絮,向后倒飞出去,倒在了石尧山身边。
                              石尧山循声向前摸索,一把抱住她,惊呼道,“是你!”
                              他看不见,可是他已闻见浓重的血腥味中,夹杂着的那一缕清香,顺着晚风送入鼻中,直流入心头,难以消磨。
                              他手指能摸到的地方,湿湿的、黏黏的,那是血,从花道常伤口中涌出的鲜血。


                            来自Android客户端31楼2018-01-16 17: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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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五章 下落不明
                                石尧山想努力睁开红肿的眼,可是不能。
                                其实,他不用去看,也能感受到,现在的夜空一定是漆黑一片。
                                这样的夜,一定连颗星星也不会有。
                                花道常倒在石尧山怀中,每一口呼吸都仿佛费尽了气力,如同搁浅于沙滩的鱼,大口大口吐出血沫。
                                石尧山觉得心口一凉,好像谁用利刀将他的心剖了出来,用极细极长的针,随着花道常呼吸的频率,一下下刺中他心房最柔软的地方。
                                他的心,冰凉冰凉的。泪水止不住从眼角溢出。
                                花道常伸出手来,摸着他的脸,手指从下巴攀上脸颊,指尖沾着血,滑滑的,使得她的动作比往常更顺畅。
                                可很快地,鲜血干涸,带着死亡不能抵挡的黑色印记,凝固在石尧山腮边,任凭他的泪如何冲刷,也不能洗去。
                                花道常:“你不用哭。你救过我一命,我也救你一命,应当的。”
                                石尧山将下巴抵在她的额边,用力抱紧她,“没事的,我带你走,去治伤。”
                                花道常摆摆手,“别废功夫了……我还有很多话,没对你说。”
                                石尧山:“等你伤好了,咱们慢慢说!你现在别多想……”
                                花道常却打断了他,“我……我……鹤公子想让我……害你……我没同意。你……你信我吗?”
                                石尧山毫不迟疑,“信!我从来就没有怀疑过你!”
                                花道常的声音低了下去,呢喃道,“那就好……那就好……”
                                石尧山要抱起她,“别说了,咱们快去治伤吧!”
                                花道常却突然将手伸入怀中,摸索几下,拿出什么东西来,放在石尧山手心里。
                                石尧山只觉入手一片冰凉,花道常的手竟冷得像春日也无法消融的坚冰,紧接着,有几个东西落入他掌中。
                                石尧山用手指轻轻一搓,已分辨出那是三枚铜钱,心中诧异,却听花道常继续道:
                                “你说过,自己买的东西,比偷来的东西,吃着香,对不对?”
                                石尧山这才醒悟,原来那天在破庙里的小乞丐,就是花道常。
                                他来不及思索,脱口而出,“是,所以你要尽快好起来,你想吃什么,我都带你去!”
                                花道常:“我现在就想吃,可惜……没有机会了……”
                                石尧山:“不会的!不会的!”
                                花道常:“你去帮我买吧……以后,来看我的时候,带上你的大馒头……一定……又香又……”
                                花道常的话没有说完。
                                她的话,再也无法说完。
                                石尧山痛彻心扉,泪顺着两颊不住流下。他仿佛已变成一艘孤舟,任凭海面翻起惊涛骇浪将它打碎,连同灵魂血肉一起被绞得残缺不全,海底暗涌一卷,他已被漩涡紧紧缠住,拖进永不见天日的深渊。
                                他仰起头,什么也看不见,可漆黑中,他的眼前却好似有流星划过,背负着曾经美丽不可方物的生命,无情地坠落于地平线那一端。
                                流星逝去,天更黑了。
                                花道常的回忆,似乎随着无边无际的黑暗,结束了。
                                等花道常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她看见的是玉清山上苍苍翠翠的树木、方方正正的石板路和天边皎洁的月光。


                              来自Android客户端32楼2018-01-16 17: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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