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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春风不相识(哮喘、支扩、心脏病大学教师受,年下市井腹黑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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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Android客户端136楼2020-12-24 10: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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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十五章
    “总有人,山高路远为你而来。相逢伊始,爱意所归,从此山河旖旎,万物复苏。你是涓涓温柔途径百川,纵是山河绝囊,怎抵你眉间长情。想一直这样和你虚度时光,将夜色拉长,消磨满天星光。”
    这是新婚后的第一个清晨,罗长缨环拥着叶初禾,绵绵而出的第一句话,“星光”二字也随着亲吻,朦朦胧胧落入了叶初禾唇边。
    血色淡薄的脸上慢慢现出笑容,黛蓝微启的双唇厮磨着身边的温度,喃喃耳语:“不辞青山,相随与共,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初禾,我好喜欢你,好喜欢你,你是天赐的礼物,我迟来的救赎
    ,”罗长缨捧起叶初禾的脸,拇指不停揉娑着叶初禾柔软而又温润的唇,像是要竭尽全力抹擦掉那道刺目的靛蓝,“初禾,可是我好怕,好怕,怕这一切都是梦。”
    罗长缨眉间的忧虑压在叶初禾心头,让他不由自主张开怀抱,将罗长缨紧紧搂抱在胸前,染着泪花哄着宠着,像是对待惊醒的孩童:“不怕不怕,我在这里,哪也不去,以后有你的地方就有我,再不是梦,再也不是梦了。”
    紧紧贴在叶初禾胸前,罗长缨听到了叶初禾那些从单薄胸腔里发出的誓言,带着喘鸣和不规则心跳的誓言,宛如心口上含着的新熟丹杏,既苦又甜。
    阵咳打破了寂静的清晨,罗长缨倏地一下弹坐起来,从背后扶持叶初禾靠坐稳当,由下而上轻轻捶打他的背部,希望叶初禾将夙夜积攒的瘀痰畅快地咳出来。
    “我听说鸭肉可以清肺补虚,过会我去一趟镇上集市,买两只鸭回来,给你做粉蒸鸭肉。”
    罗长缨托着纸巾在叶初禾面前,等他好不容易吐出一口痰,轻柔着为他擦拭嘴角,接着拿过棉衣小心翼翼地帮他穿戴仔细,便着手烧水为叶初禾洗漱。这一切事无巨细,罗长缨做得手到擒来。
    脸盆牙具摆在门口桌上,罗长缨本打算端到叶初禾跟前,却听叶初禾叫住了他:“放那吧,我自己能行。还有啊,鸭肉改天再买吧,今天不还要给孩子们上课呢。”
    罗长缨站在门口一拍脑门:“我把这事忘了!”
    叶初禾挪到床边,叹了口气抬起头冲着他笑:“从此君王不早朝。”
    罗长缨红了脸,赶忙跑到院里,学着雷伯的样子挤了一碗羊奶,又去鸡窝掏了两枚鸡蛋,然后跑到灶台前将面饼、小菜上锅蒸了起来,再将郎中抓来的草药兑水煎煮。他的初禾,三餐饮食汤药,都马虎不得。
    叶初禾摇头咳笑,扶着床头缓缓起身,琢磨着自己要快些,说好了长缨在的地方,他就要亲临,所以授课什么的,他也不能迟到。
    待站稳脚跟,却一阵头晕猛烈袭来,心口憋闷瞬间骤起,叶初禾心道不好,忙捂着胸口踉跄到桌前扶稳,短短两步,冷汗便随着心悸冒出了额头。
    脸盆中映出惨白的面孔,一会是一个,一会是两个,晃得他赶忙闭上了眼睛,紧紧喘了三喘,再一个气促忙抬手去接,掌心血红忽然扫尽眼前雾霾,叶初禾愣在当场。
    “初禾!新鲜的羊奶!”
    罗长缨隔窗向他招手,满脸明亮笑容,大踏步地朝屋子走来。
    叶初禾喘着粗气,在罗长缨推门的一刹,立刻将双手塞进水盆里,并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你怎么了?”叶初禾青白的脸吓了罗长缨一跳,忙放下碗走过去扶住叶初禾,“怎么出了这么多汗?脸色也不好,你不舒服了是吗?还是屋子里太热?要不,我去叫医生吧。”
    叶初禾一把拽住转身欲走之人的手臂,摇摇头待心悸缓和,微笑着解释:“不必,头晕而已,可能是起身过力了。”
    湿漉漉的手握在罗长缨腕子上,那颤抖的频率如何也不能叫他相信叶初禾的谎话。拿起毛巾浸到水中,拧干后轻轻覆上叶初禾的额头,罗长缨清晰看到了他唇边鲜红的血迹:“好,下次起床时要多想我一会,想五分钟再起来,这样就不会头晕了。”
    这种厚脸皮的叮嘱让叶初禾突然笑出声来,抬手摘下罗长缨头发上的鸡毛,眉眼弯成好看的弧度,说道:“遵命,不管做什么,之前先想你,好不好。”
    “这样才乖。”
    罗长缨垂头亲了亲他的发顶,丝丝白发扎在他的心头,让他感到阵阵疼痛,感到力不从心,感到自己渺小无助而又笨拙无能。
    桃花岁岁年年,情意不绝绵绵,春去秋来,时光无情,该怎么做,才能留住他。这个问题一直萦绕在罗长缨的脑海中,直到和叶初禾一起出现在教室门口,直到孩子们热烈的鼓掌欢呼出现时,罗长缨还在纠结着要去哪里找到肺形草。
    将轮椅推至教室最后一排课桌后,罗长缨又俯身细细看了叶初禾的面色,悄声嘱咐着“如果不舒服,就不要勉强”。
    叶初禾羞涩地点点头,推着他说:“快去吧,孩子们等急了。”
    罗长缨握了握叶初禾的手,然后端庄地站到了讲台上,举起了一本书,开始讲了起来: “我们的这门课,专门讲授汉字的故事,也可以说是古文字的故事。”
    同学们齐刷刷看向罗长缨,一丝不苟,严肃认真。
    “文字者,经艺之本,王政之始,前人所以垂后,后人所以识古,古文字实际上是古代史的史料,要学习古文字,首先要了解古人造字的规律。中国的古代文字,从殷商甲骨文开始,以后有两周金文、战国简帛书、秦汉石刻及简帛文字等,我手中的这本书…”
    话未及讲完,教室门突然被推开,一个小男孩气喘吁吁地出现在门口,看到罗长缨后立刻说了句“对不起”,然后飞速跑到最后面坐了下来。
    罗长缨关上门,继续说道:“这本书,叫做《说文解字》,是东汉许慎所著,首次对中国古文字进行系统的整理和考释…”
    叶初禾的目光从罗长缨身上转移到了身旁的小男孩身上,待看清楚,才发现是小糖瓜,便低声打趣道:“糖瓜,你迟到了哦。”
    小男孩仰头看过去,撅起嘴反驳道:“哼,不要你管。”
    叶初禾笑了笑,上下扫量着眼前衣衫褴褛的孩子,那双本该稚嫩的双手满是冻疮,十个指头上全是泥巴,上课来竟然连纸笔都没有携带。叶初禾不禁心酸万分,轻轻把自己手中的纸笔推过去,再次抬起头看向罗长缨。
    男孩子低头看了看崭新的纸笔,又抬头看了看叶初禾,那个从北京来的大学教授,那个长缨哥哥念念不忘的老师,坐在轮椅中满脸虚弱,竟有些懊恼自己刚刚的无礼。
    “金文学与甲骨学、简帛学构成古文字学的三大研究领域,是历史学考古学、古文字学的重要分支学科。或许我这样对你们讲,以你们的年纪可能还听不大懂,不过我现在要发给大家一些图片,告诉你们什么叫古文字。”
    于是,罗长缨将带来的诸多古文字实物图片纷发给在座的学生,边发便解释:“图片上的这些青铜钟鼎,石鼓简牍,彝器甲骨,都是古人造字刻字的载体。”
    有学生站起身对罗长缨进行提问,叶初禾看着那个高大的身形,那个认真解读的侧脸,遥想到了他们的从前。
    也是这样的教室,也是这样的讲授,那时他递给了小长缨一本古汉语字典,他还记得,当初那个孩子眼睛闪烁出来的,对知识渴求的目光,如此光彩夺人。谁知多少年后,那个孩童竟然变成了他平淡岁月里的一颗耀眼星辰,从此牢不可摧地挂在了他的心头。


    IP属地:河北137楼2020-12-26 21: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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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自Android客户端138楼2020-12-28 0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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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来了!❤❤❤❤


        来自Android客户端140楼2021-03-03 0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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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十七章
          向来说一不二的罗老师未能扭过倔强的叶老师,最终还是妥协给了那双渴望期盼的眼睛,同意带他随行考察。
          根据自己之前的回忆,以及雷伯绘制的地形图,再加上望远镜的辅助,罗长缨选择了一条易走之路,起码,他要保证他的木车能够顺利通行,最重要的是保证叶初禾的安全。
          木车被塞满了各种物品,轮椅、手杖、雨伞,呼吸机、蓄电池、暖水瓶、军大衣,水果香茶,蛋糕点心,常备药物,卫生用品,一应俱全。为了防止篷车灌风,又怕叶初禾误了周边风景,罗长缨连窗子都做了精心贴护。
          毛驴打了个呵欠,整个木车摇摇晃晃似不堪重负。家犬与孩童围绕着木车相互追逐,只等着屋内那个人前来。他们知道,那是罗老师最最呵护和心疼的人,罗老师的笑与泪都与那个人息息相关。
          穿戴严实的叶初禾被扶出屋子时,车内的摆配差点惊掉了他的眼球。
          “长缨,这…是不是…过于兴师动众了?!”
          罗长缨一脸自信,托抚着叶初禾的手臂就要把他往里面带:“这是我苦心研制的木质房车,可坐可卧,温暖舒适,唯一的缺点就是…可能有点颠簸…”
          叶初禾懵懵懂懂地看看这辆繁复的驴车,又看看罗长缨,忽然为自己的任性感到一丝后悔。他只想着再不能和罗长缨分离片刻,但他不曾考虑过这会害他劳师动众,费心尽力。
          “要不…我还是留在家里吧…”叶初禾低下头闷闷咳了两声,“我好像...不是特别想出门了…”
          叶初禾说罢便转身,拖着虚浮的步子往回走。罗长缨这下急了,他央央着随行时他会着急,他闷闷不乐地放弃时,他又开始着急。
          “初禾你生气了吗?!你…”罗长缨箭步上前拦住了叶初禾,“你怕颠簸的话,我…我…我再加工加工,或者我去镇上租辆…”
          “不是的!”
          叶初禾喊了出来,他颓然靠紧罗长缨的胸膛,极力抑制着喘息与泪水,他摇摇头,轻轻蹭着那颗滚烫的心脏:“不是的…不是的…”
          罗长缨张开怀抱与他紧紧相拥,他又猜透了这个多愁善感之人的心思。抱着他转身而立,轻轻拉下他面上的围巾,罗长缨俯身吻了下去,只留给他人一个旖旎的背影。
          相逢情更深,恨不相逢早。识尽千千万万人,终不似君家好。千里山水藏于心,君藏山水之间里。菩提树下说执迷,云海涛生皆是君。
          “多谢你,长缨。”
          朱日光素水,黄华映白雪。峦岫触石,九泽冰封,山路崎岖,茫茫无垠。叶初禾靠在车壁上,手捧着香薰暖炉,眼前是茫茫大雪覆盖下的崖壁琼峰,若蜿蜒不断的银蛇翻舞,耳边是孩子们的惊呼和慨叹,真真切切如绕梁麻雀,叽叽喳喳响个不停。
          “折梅待佳人,共迎阳春月。”
          他喃喃着吟出诗句,期待着万物复苏,盼望着春暖花开,渴求着自己也能如枯竭草木,有朝一日随着阳吹南薰东至,待扫尽愁阴腊雪,再一次做那川原润土中的一支浮筠。
          “咳咳…咳咳…”
          木车再精致,终挡不住寒风,叶初禾在冷气的刺激下开始不自主地咳嗽,他怕驾车的罗长缨听到,便忙着把呼吸机罩在自己脸上,以期盖住这难抑的咳喘。
          一位懂事的小丫头见叶老师脸色忽而青白,咳声频作,便上前用小手轻轻拍打起他的后背,经常被叶初禾叫做“糖瓜”的孩子急忙倒了热水递给他。
          叶初禾对着小孩子们惨然而笑,刚要勉力致谢,却顿觉两眼前昏黑一片,继而感到一双无形之手狠狠攥紧了他的胃腑,紧接着,早晨匆忙灌进肚子的早餐和草药汤水,一股脑冲出了喉咙。
          压抑的呻吟从颤抖的指缝中流出,驴车顷刻骤停,罗长缨风一般冲了进来,抱起叶初禾软绵绵下滑的身体,瘦弱无骨的四肢躯干让他错以为只抓住了套在外面的棉服。
          毫不犹豫地伸手抹拭他口角残渍,罗长缨只觉自己的灵魂被叶初禾抽走了大半:“初禾,哪里难受?!我们回去,回家去!”
          叶初禾阖紧双眼,拧起眉心,耳边阵阵奇异聒噪,似是呼啸而过的北风,撕拉着他的胸腹,忽而一阵战栗夺获了他的身体,他像冬日枝丫上残存的枯叶般,随着冷箭而至飘乎摇摆起来。
          “把棉衣递给我!”罗长缨冲着旁边的孩子喊道,又快速脱下自己身上了衣服盖了上去,“这就不冷了初禾!别怕,不冷了不冷了!”
          叶初禾喘息不定,颤抖着抬起长睫,想开口安抚罗长缨,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有那蓝紫色的口唇异常骇目。罗长缨见他情况不好,忙取了呼吸机戴与他,揪着一颗心等他慢慢调息稳定。
          那喘息声似乎永无休止,罗长缨只能抱紧怀里的人,祈求天地让他快快好起来。小孩子们纷纷跳下木车,在四周捡拾干枯树枝,打算生火取暖,让里面的两位大人下来烤一烤。
          “那边有一片平原!”
          罗长缨听到外面的小糖瓜在喊叫,抬手轻轻擦了下叶初禾额上沁出的冷汗,感觉怀里的身体不再颤抖,喘息不再急促,多少安定了心神。
          “长缨…”怀里的人蠕动了一下,转动脑袋露出了毫无血色的苍白面孔,“我没事了,扶我起来吧。”
          罗长缨托住他的肩膀,让他缓缓起身靠在自己胸前,摩挲着他冰冷的手指,柔声询问:“哪里还有不适?胃痛?胸闷?还是头晕?”
          叶初禾轻笑着摇头,反手压下了罗长缨的手,按在自己的腿上,似乎那双大手带有某种魔力,让他的全身慢慢充斥起力量,升腾着暖意。
          “我想出去看看。”叶初禾扭着脖子看向罗长缨,语气里是央求是渴望又是愧怯,“就一小会儿。”
          “不行…”罗长缨斩钉截铁,却在下一刻败在了贴上来的双唇上,他加深着这个不经意的动作,放松了责备,“就只能停留十分钟,十分钟后我们就回家。”
          叶初禾笑得灿烂,仿佛刚刚经历的寒战非他自己,他像一只期待出笼的玄鸟,忙不迭地展翅欲飞。
          小糖瓜向他们跑来,脸上挂着大大的喜悦,喘着粗气指向身后那片土地,说道:“罗老师,那边…那边…那边有药材!”


          IP属地:河北141楼2021-03-05 22: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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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十六没啦😥😥😥


            来自Android客户端142楼2021-03-06 12: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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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十八章
              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
              作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
              根,紧握在地下;
              叶,相触在云里。
              每一阵风过,
              我们都互相致意,
              但没有人,
              听懂我们的言语。
              你有你的铜枝铁干,
              像刀,像剑,也像戟;
              我有我红硕的花朵,
              像沉重的叹息,
              又像英勇的火炬。
              我们分担寒潮、风雷、霹雳;
              我们共享雾霭、流岚、虹霓。
              仿佛永远分离,
              却又终身相依。
              这才是伟大的爱情,
              坚贞就在这里:
              爱——
              不仅爱你伟岸的身躯,
              也爱你坚持的位置,
              足下的土地。
              随着小糖瓜的指引,罗长缨携叶初禾来到了前路的断崖边,俯瞰及远,原来崖下果真有一片平原,上面零零星星生长着斑驳草木。平原身后,一座巨峰矗立,其上白雪皑皑,云雾缭绕,若人间仙境,美不胜收。
              罗长缨边伸手指向远方,边回身向叶初禾喊道:“那边应该就是传说中的灵仙峰,我小时候听大人们提起过,那里终年覆雪,有的人甚至在上面采到过冬虫夏草。”
              萎坐于轮椅中的叶初禾看着罗长缨回惊作喜的面孔,不由得再次悲从中生。传说,只是个传说罢了,所谓的灵仙也不可能转世显灵,即使冬虫夏草唾手可得,可那又能带来多少长命百岁呢。
              “初禾,我扶你过来看看!”
              罗长缨脸上漾出了喜悦,他觉得那座伟岸的灵仙峰上,一定生长着大片大片的肺形草,因为那里终年覆雪,且仙气十足。
              叶初禾缓缓而笑,将细弱的手指置于罗长缨的手心里,借力站了起来。眼前顿时豁然开朗,断崖高岗,玉峰琏璐,俯降千刃,仰登天阻,地脊立为崖,耸出冥冥中,大荒连中畴,遥参天浔外,这一幅崖际方舆昆山景状,深深震撼着叶初禾的心——
              “却向东蒙看霁雪,青天遍插玉莲花。”
              罗长缨搂紧叶初禾的臂膀,指向那玉峰半腹,喃喃道:“玉幢亘碧虚,此乃真人居。真人指路,仙草可得。”
              两人相互依偎,极目远眺,在鬼斧神工的大自然面前静默不语,望着那个遥不可及的地方,内心各自藏有心事。
              罗长缨暗暗思忖着,这挡在他们面前的,巨大的雄峰,犹如叶初禾的病痛,等待着他去跨越和征服。而叶初禾则攥紧了罗长缨的手掌,依靠上他坚实的臂弯,想象着自己同他一起,化作了一对连理攀枝,永远扎根在这片山陲之间。
              如果命运将他埋葬在这座巍峨之中,他的灵魂将永伴长缨。泪水淌下,叶初禾在心里默念:“我鬓已多白,此身难久全。终当与同穴,未死泪涟涟。结发两不疑,愿此生不负。”
              他终于与他以树的形象站在了一起,根紧握在地下,叶相触在云里。每一阵风过,他们互相致意,仿佛永远分离,却又终身相依。
              “初禾,你就是山川日月,无时无刻不藏在我的心里。我要与你日月同辉,生死相随,纵使斗转星移,也不能变我初心。”
              吹漏不可停,断弦当更续。俱作双思引,共奏同心曲。那一日,除却肺形草,他们撷采了许多意想不到的草药,还有忠心不渝的坚定信念。
              傍晚时分,罗长缨满手污土,却喜笑颜开,坐在院子里一棵棵地数着当天的收获:“鱼腥草、黑参、山药、蒲公英、冬花、板蓝根、千里光…”
              灶台上的大黑锅咕噜咕噜地冒着泡,熬煮着他心爱的草药,他捉摸着一定要去一次灵仙峰,只希望大雪快快降临。
              屋内阵阵咳声扰乱了他的思路,罗长缨忙收拾好院落,回身取走灶台上的药水,端进屋子内唤起叶初禾。
              “初禾,水都备好了,我扶你下来泡泡澡,”将浴桶安置妥当,他看了看室内温度计,又将炉火挑得旺盛些,“郎中说了,用这些草药坐浴,有驱邪健体的功效。”
              叶初禾坐在床上,拥着棉被,正铺张着白纸聚精会神地写着什么,听着罗长缨的滔滔不绝,随意回声附和了几句。
              罗长缨擦着手巾凑过身看:“研究什么如此入迷?”
              叶初禾顿笔,抬起头笑道:“跑马梁真是个好地方,那片平原可以开发野生草药,还可以耕种,我认识一些农大的专家,可以请他们协助考察。”
              听闻此处,罗长缨眼内闪光,牵过叶初禾的手焐在掌心,开口讲道:“初禾,我正有件要事想与你商量。”
              “你讲。”
              “我打算将自己的钱和学校的资助金拿出来,先给村里修路,你说的联系农业专家来开垦,也正合我意,还有这里的教育,学生的温饱,都需要进一步资助。”
              叶初禾笑着点头,认真斟酌着罗长缨的计划,补充道:“这里不仅可以开发中草药种植,春夏季节还可以开发旅游产业,平原与雪山交相辉映,这里离东部不远,适合吸引旅游。还有啊,这里还需要进一步购进树苗造林。”
              罗长缨笑容放大,握紧叶初禾的手,抑制不住欣慰喜悦:“初禾说的对!真是感谢老天把你送给我,既能懂我心头所想,又可助我一臂之力!”
              叶初禾低下头羞赧地笑了,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帮多久,但凡是自己所能做到的,他都会不遗余力地送给他。
              “水温刚好,我们去沐浴。”
              叶初禾点头应允,当温暖包绕周身,他终于放松了身心。
              “等我帮完雷伯,咱们就回北京去,”罗长缨轻轻揉按着叶初禾身体的穴位和肌肉,畅想着以后,“我通过北京的一位医生联系了英国的一家医院,那里有世界上最先进的治疗方法,我们可以去尝试一下。”
              叶初禾笑着摇头:“不,我哪也不想去。”
              他不是不知道,罗长缨经常深夜起身,躲到院外给国外多家医院打电话,咨询自己的病情和治疗方法。罗长缨的良苦用心,他铭记于心,却不想再做无谓的尝试。
              “如何不愿呢?我们还有许多方法可以…可以去寻找、去体验,哪怕…哪怕能…能缓解你的痛苦,就是值得的啊!”手下按摩顿停,罗长缨侧身看叶初禾的脸,“不,那不是你一人的痛苦啊,初禾,求你想想我,想想我好不好!”
              征求变成了祈求,祈求变成了哀求,罗长缨不怕叶初禾生病,就怕他丧失了生的渴望和意志,他不能叫他断了求生的欲望,哪怕为了他,他也希望叶初禾能够挣扎着生存下去。
              罗长缨的悲鸣响在叶初禾的耳畔,让他痛苦不堪。罗长缨的泪水滴在他的脊背,让他万箭穿心。罗长缨的亲吻落在他的颈后,让他留恋不舍。
              相求的话随着抚摸和亲吻缓缓道出,罗长缨吻遍了叶初禾的身体,粗糙掌心所过之处,引发叶初禾阵阵战栗,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回应,如何宽慰,如何才能不叫对方伤心欲绝。
              暖浴床畔,冷烛月下,罗长缨膜拜着叶初禾的每一寸肌肤,情愁的宣泄充满悲怆,温柔缱绻而荡气回肠。
              罗长缨挽留他、唤醒他的爱悯之情,让叶初禾飘忽不定,忘记所有,甚至再次逼迫他重新正视人世间的红尘欲念。
              “已是人海孤鸿,岂敢朝朝暮暮。”


              IP属地:河北143楼2021-03-10 22: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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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自Android客户端144楼2021-03-12 00: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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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零二章
                  犹见寒华枝上小,无端不断增烦恼。万井寒声敲月夜,人在碧云谁知道。罗长缨彻夜未归的消息叫雷婶慌了心神,雷伯赶忙发动群众和考察队员去找。
                  “我们走时正巧大雪,他说要去灵仙峰看看,想找一种叫肺形草的植物,我们劝他也无济于事。”一位队员说道。
                  雷婶急得坐立难安:“这冰天雪地的叫人如何是好啊!”
                  雷伯低头敲着烟袋,心中也是万般担忧:“这事可不能叫叶老师知晓,我们先找,没准儿长缨晚上就回来了。”
                  大家点点头,都赶忙出门分散着寻人去了。
                  再说这边,叶初禾自己注射了针剂,胸中窒闷感却有增无减,仰面靠在床上阖眼咳喘着,稠密的疲乏汹涌之间掩埋了他的全身。
                  小孩子见他这般痛苦,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是一遍遍按揉着他的胸口,希望他睁开眼睛再对他笑一笑。
                  “很难受吗?”孩童仔细观察着叶初禾的反应,悄声询问着,“我去叫村医吧。”
                  叶初禾听闻他小心翼翼的低语,勉强睁开眼,笑道:“我休息一会,你不要拘束,你自己,可以,找些吃食,或者,一会,一位叔叔来后,就说,你叫‘叶嘉福’,是我收留的孩子。”
                  说罢,他似乎不堪重负般再次阖紧双眼,仰靠着便昏睡过去。小孩子不及多问却欣喜着自己竟然有了名字,他紧紧盯着这个病入膏肓的男子,感激与焦虑同时占据了他的内心,他担心这世界上唯一一位收留他的人长睡不起。
                  雷婶急匆匆赶来时,有了新名字的男孩赶忙站起身,窘迫不已地介绍着自己:“我…我…我是叶嘉福,我…我是他收留的孩子,我…不要赶我走…”
                  雷婶不明白短短一夜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昏睡不醒的叶初禾会凭空多出了一个孩子,罗长缨为什么一直去而不返。她看看这个满身狼藉的孩子,又看看毫无血色的叶初禾,不知道该怎么帮他们走下去。
                  时间很快过了正午,雷婶摆了午饭在房间,叫叶嘉福坐下先吃,转身再唤叶初禾,却发现他仍旧昏迷不醒,浑身滚烫再次起了烧,心下暗道不妙,搅了冷水巾搭上他的额头,心里祈求着罗长缨快快回家。
                  转眼日落,拥有新名字的叶嘉福频频换着手巾,听着雷婶不停地走近窗边张望,再频频摇头叹气。不多会来了三五个男人,雷婶赶忙出门迎接,叶嘉福便偷偷上前趴在窗口看。
                  年纪大的是村长,叶嘉福认得,他看见几个人冲他摇头摆手,他们满身泥泞,神色失落而紧张,雷婶一个踉跄险些昏倒,被众人搀扶着送出了院子。
                  叶嘉福看着他们走远,心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知道夜色降临时,那个给他馍馍吃的男人,还没有醒来。
                  他返身回到屋内,挑了炭火试图让温度再升高一点,摸了自己的额头后又去摸叶初禾的额头,对比一下觉得那个人还是在发热。他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只能默默坐在床下,趴在叶初禾身边等他的随时召唤。
                  那些走出去的人们,整夜都没有再回来。叶嘉福浑浑噩噩地守在床旁,直到后半夜有人轻拍他的手臂,他才猛然惊醒过来。
                  跌跌撞撞地去亮了灯,转身时惊见叶初禾趴在床边,半个身子探在床外,不停咳吐着鲜红的血液!
                  “叶叔叔!”
                  叶嘉福被眼前的景象吓丢了魂魄,他扶助叶初禾抖动不已的身体,抢过桌上的帕子捂在他嘴边,两个人似乎在以相同的频率颤抖着。
                  “你怎么了?!”叶嘉福慌张而害怕,他从来没见过这么骇人的血色,“我…我去叫人!我这就去叫人!”
                  他飞快夺门而出,恨不得一步迈进村长家中,下山途中被狠狠绊了一跤,瘦小的身体瞬间滚下了阶梯,晕头转向地起身时,他又飞快地奔了出去。
                  雷伯在睡梦中被砸门声惊醒,他看看身旁气色不佳的妻子,想着一定是罗长缨有了消息,赶忙披衣跑出去开门,谁知竟是一个七八岁的男孩子。
                  “村长!村长!”男孩子喘着粗气,浑身颤抖如同筛糠,“叶叔叔,叶叔叔出事了!”
                  “什么!”
                  雷伯一声惊呼,心跳立刻提到了喉咙里,他顾不上穿衣,立刻跟着叶嘉福向山上跑。山上小院安静如初,二人奔至室内时,都被眼前场景所震惊。
                  叶初禾一身单衣,趴在地板上倒着气,旁边一摊血色触目惊心。雷伯箭步上前抱起他,慌慌张张擦他嘴边的血迹,叫着“孩子!孩子!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啊!”
                  雷伯不顾一切地背上叶初禾,喊着叶嘉福:“快去村医家!”
                  两人顶着夜色匆匆忙忙往山下赶,叶嘉福不忘带上叶初禾的棉衣,紧随其后向着村医家奔去。
                  村医被急促地呼喊声惊醒,开门见是村长,身上竟然还背着一个人,紧张之余了然于心。他能想到,那个人定是叶老师。
                  “快进屋!”
                  将人放至榻上,雷伯佝偻着身体喘道:“快看看!吐了一地血!”
                  村医忙不迭撑开叶初禾的眼皮看,又俯身趴在叶初禾胸前听,起身急切地说着:“还有心跳!还有心跳!”
                  他忙跑到隔壁取来针药:“他心肺都出了问题,现在这样昏迷着不是事,我先施针将他唤醒,之后再想办法。”
                  银针扎在人中、膻中、内关几个重要穴位上,村医又取了参麦汤来:“扶他起来,得把这药灌进去!”
                  叶嘉福听着指示,立刻将叶初禾扶稳靠在自己身上。他紧张地看着村医撬开叶初禾的口唇,虽然大多汤药沿着下巴流了下来,却成功换来叶初禾的一声呛咳。
                  “醒了!醒了!”
                  叶嘉福流下眼泪,他不知道自己如何便和这个人产生了牵绊,他知道这个人是个难得的好人,他因此而得到了温暖,而现在却又将失去他。
                  “扶稳!我要扎进去了!”
                  叶嘉福回神,惊见村医举着针管要往叶初禾腰间刺:“你要干什么!”
                  村医急得满头大汗,看看面前那个面目狰狞的小子,喊道:“你懂什么!我这是在救他!”
                  叶嘉福瞪着村医,又看看雷伯,雷伯皱着眉头向他摇头,叫他不要干预医治。他深吸一口气,抓紧叶初禾的臂膀,紧紧盯着那个硕大的针头缓缓刺进叶初禾的身体,接着有橙黄色的液体被吸了出来,他听到村医长舒一口气。
                  紧接着,他感到手下的身体有了动静,起初是轻微的挣扎,之后便是一声压抑的呻吟,随即怀中的人睁开了双眼。
                  那个人的喘息听上去再艰难,都好过那般死寂沉沉。叶嘉福的眼泪落进叶初禾的发间,他的嘴角抽搐着翘了起来。
                  叶初禾仰头搭在叶嘉福肩上,重见光明时是叶嘉福的泪眼,随后感到背后一阵刺痛,他吃力地昂起头颅,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
                  清醒过后的人从来不愿呼痛,他最怕的就是给他人添麻烦,所以能够忍受一切苦痛,世人所见,皆是他梦中的万般挣扎。
                  雷伯喜极而泣,频频唤着叶初禾:“孩子!孩子!醒了吗?”
                  叶初禾找了半天焦距,终于在下一刻疼痛骤起时看清了眼前的世界。他惨白着脸向长辈微笑起来:“雷伯…我…”
                  “你昏倒了,”雷伯老泪纵横,生怕失去这个孩子,“不过现在安全了,你不要害怕。”
                  叶初禾再次微笑起来,却在村医拔出针头时突然皱紧眉心,呻吟被他生生吞了回去,只道:“长缨…长缨…还没回来吗?”
                  雷伯不知如何作答,他蹒跚着步子向后退却,躲闪着不敢开口。院外敲门声忽起,便三步并作两步转身逃也是的走了。
                  叶初禾看着他忧心忡忡的神色,心下更添了几分忧虑。
                  门外却是雷懋德。
                  见到雷伯时竟泣不成声,低着头将一个布袋塞进雷伯怀里,语声惭愧无地:“我们只找到了这个,长缨,长缨…可能遇难了…”


                  IP属地:河北148楼2021-04-10 22: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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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自Android客户端149楼2021-04-11 01: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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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写的真好,加油更


                      IP属地:江苏来自Android客户端150楼2021-04-14 01:25
                      收起回复
                        谢谢


                        IP属地:河北来自iPhone客户端151楼2021-04-14 12: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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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自Android客户端152楼2021-04-16 15: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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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河北来自iPhone客户端153楼2021-04-16 17: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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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自Android客户端154楼2021-04-21 20: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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