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最近天热，无邪被热的不行，刚开始还能抱着张起灵当冰枕，到了八月实在受不了，便是房内放了冰块仍是热，整夜整夜翻来覆去睡不着。它睡不着就闹张起灵，捏捏脸亲圌亲哪里的，直扰得张起灵也睡不好。
张起灵晚上睡不好，时间长了，晨起上朝精神自然有些萎靡，荀武帝免不了想歪，以为是纵圌欲过度所致。私下里明说暗示，劝了好几次。
张起灵也不反驳，站在那里大大方方让他说，等他说完行个礼说声“臣弟谨遵教诲”。荀武帝自觉无趣，次数多了也就不提了。
天热，无邪连房门都懒得出，天天窝在屋里围着冰块纳凉。
“咱们少爷真好看。”又青给无邪束发的时候忍不住赞叹。
无邪吃了那果子法力也增长不少，已能自如改变发色。如今这一头墨色长发，倒真是极其好看，衬得无邪更是肌肤胜雪。
好看吗？无邪对着铜镜左瞧右看，好像是比族里的狐狸好看一些。张起灵丰神俊朗，无邪还是觉得他那样子英姿勃勃更好看。
“少爷，荣侧妃来了。”此时有一婢女进门通报。若非是王爷的寝屋，荣侧妃早就闯进来了。
无邪在府内无名无份，在又青的指点下，下人们皆唤无邪“少爷”。
“少爷若是不想见，奴婢去打发她走。”见无邪毫无反应，又青出言提醒。
“让她进来呗。”无邪至今不明白荣侧妃这身份代表什么。
荣侧妃进门的时候，无邪仍坐在铜镜前照着，见一绝美少年只着单衣“搔首弄姿”，衣襟开到胸前，露出好大一片肌肤，荣侧妃不由冷哼——果然是下作的东西。
“见了荣侧妃还不起身拜见！”荣侧妃傲然站在那里，她身边的婢女便狐假虎威指着无邪低喝。
“不过小小丫头，还敢狗仗人势。”又青冷眼睥睨两人，嘴上毫不客气。她是张起灵的贴身侍女，自然不必给个不得宠的侧妃好脸色。
那丫头本想给下马威，却反被教训，只得闭嘴退开。
“荣侧妃不好好待在自己屋里，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小心王爷又不高兴了。”又青浅浅地笑，像是好意提醒，嘴上却是犀利。
“怎么，本侧妃来见个‘娈童’，还得先请示王爷么？”荣侧妃亦是冷笑。
又青尚未回嘴，无邪却转过身问：“什么是‘娈童’？”
“娈童娇丽质，践董复超瑕。羽帐晨香满，珠帘夕漏赊。”荣侧妃笑意吟吟借诗讽刺。
然而她注定要失望，因为无邪听不懂。
无邪纳闷地看向又青，又青脸色一沉，让候在门口的随风进来把人丢出去。
“你竟敢为了这个没名没分的东西给本侧妃难堪！”不过是个婢女竟敢如此放肆，荣侧妃脸上难堪，当即大惊失色。
“只怕王爷知道了，只会做出让你更难堪的事。”
“没名没分又是什么意思？”无邪插嘴问道。
“呵，原来还是个傻圌子。”容侧妃乐了，几乎要笑弯腰。
这句无邪听懂了，这个女人在骂自己呢。
此时随风进门来领人，无邪出声叫住了他。
“抓好她，别让她跑啦。”无邪吩咐，说着起身四处看了看，忽地看到那正冒着冷气的冰块，顿时计上心头，走过去把冰盆抱起，才一脸兴味地走到仍叨叨不休的荣侧妃跟前。
随风依令牢牢束住她。
“天热，我给姐姐降降暑。”无邪只知道这么个形容女子的词，什么是侧妃它根本不懂。
荣侧妃微讶，完全不知道这少年想做什么。想挣扎却无法动弹。
无邪拉开荣侧妃的衣领把冰块倒进去，荣侧妃的尖叫瞬间传出去好远，连刚进王府的张起灵都隐约听到动静。
等张起灵闻声而来，只见荣侧妃脸色灰白跌坐在地上。无邪则一脸得意地站在一旁看着。
那冰块还在荣侧妃衣内，虽然天热，这么多灌下来，却是极其难受。她又不能当众宽衣解带取出冰块，整个人被冻得瑟瑟发抖无力动弹。
“这是怎么回事？”张起灵问。
“王爷~”见张起灵出现，荣侧妃瞬间梨花带雨哭得好不凄惨。
又青把事情经过说出，然后瞧见自家王爷勾了勾唇，显然是笑了。
只见张起灵拍了拍无邪的脑袋，道：“又淘气。”
“小爷做的不对吗？”无邪扬起下巴不满地问。
张起灵回头看看地上那个女人，眼神闪过危险犀利的光芒，点头道：“很对。”
荣侧妃惊了，这才明白先前又青的态度为何那般无礼。这个少年是真得王爷欢心，王爷竟这般维护他。
“谁让她说我是傻圌子来着。”无邪哼哼，竖起手指撮张起灵胸膛，“她为什么要说我是傻圌子？”
“本王替你罚她。”张起灵说道。
“不要，我要自己来。”不想无邪却摇头拒绝。
“那你准备怎么做？”张起灵觉得有点意思，索性让它自个处理。
“罚她吃素好不好？”无邪问又青。
众人皆愣，没想到它会想出这么个法子。张起灵有些无奈，这崽子绝对是因为先前自己老是罚它吃素的缘故。只是无奈是无奈，却觉得此法甚好，即便传出去也无人能说什么。
又青到底古灵精怪，见张起灵不反对无邪胡闹，便笑着摇头说：“您要真想这么罚得换一个，罚她顿顿吃肥肉。”
“那岂不是便宜她了！”无邪瞪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
又青仍是笑，开口解释：“少爷不知，女子爱美，这肥肉是断断吃不得的。会……肥、死。”最后两个字是看着荣侧妃说的。
“真的吗？”无邪仍是怀疑，却见地上那女子脸色难看更胜之前，倒有些信了。
“这事就交给奴婢去办吧。定不让您失望。”
“快去快去。”无邪挥手赶人。
于是又青和随风带人离开。

23
“这是什么？”张起灵把那乌龟扯下来问。
“乌龟，大王圌八。”无邪翻着白眼说，颇有这你都不知道的态度。
张起灵眼睛微眯，顾及它的颜面摆手让又青出去，等人出去后把宣纸随手一丢，伸手把无邪翻了个个，让它卧在榻上，撩起它衣袍的下摆狠狠在它屁圌股拍了几下。
无邪“啊啊”叫了两声，听得门外的又青不忍地闭上眼：呦呵，两人又闹上了。
“以后还敢不敢胡闹了？”张起灵问。
“饲主是说骂人的事还是王圌八的事？”无邪被打得“嗷嗷”叫还不忘耍嘴皮子。
“都是。”
无邪“哼”了一声，然后继续被打得“嗷嗷”叫。
打也打不听、说也说不通，张起灵实在拿着孩子一点办法也没有。教养孩子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打着打着张起灵自个也心疼，力度渐渐放缓，那打人的动作也染上旖旎的意味。与其说打，不如说是摸。
“打完了没？打完小爷要吃东西哩！”不想无邪却回头问。
张起灵好不容易消下去的怒火又起，也不知是气它不懂情趣还是其他，总之又抽几下才放过它。
无邪吃痛红了眼睛，倒是不委屈，揉着屁圌股慢慢从榻上爬起。张起灵见了更是不忍，心里愈发堵得慌，闹不清楚究竟罚的是它还是自己。
“走吧，带你用膳。用完膳带你出门。”张起灵为它拉好被自己弄乱的衣袍说道。
听到张起灵要带它出门，小狐狸笑逐颜开，抬手胡乱圌揉揉眼睛，立马拉着张起灵的手往外走，嘴里还不断念叨着“快”、“快”。
用膳的无邪最是乖巧，张起灵和它相貌皆出众，两人坐在一起的情景十分赏心悦目。只是无邪仍用不惯筷子，勺子也不甚利索，吃得满桌都是饭粒。
它这样子实在不雅，下人心中难免轻视，只是碍于张起灵还在不敢说什么。
又蓝也在堂内，见它如此没教养，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则嗤笑一声。
此时无邪一愣，抬头看了又蓝一眼。它似乎听到又蓝在笑？然而见她面无表情，不禁怀疑也许是自己听错了。
“不许挑食。”见无邪把下人布的素菜挑出，只吃了肉，张起灵微蹙着眉，让人给它准备新的。
看着眼前新放上来满满一碗绿油油的草，无邪脸色一黑，正想说什么，却听饲主继续说道：“吃不完不出门。”
无邪转了转眼球，顿时有了新的想法。
无邪端着碗走到张起灵身边，一屁圌股坐在他腿上，一手执碗一手环着他颈部，扯着嗓子谄媚道：“讨厌，人家不想吃嘛～”
众人呆若木鸡，如遭雷击般看着少年。
张起灵瞳孔瞬间放大，整个人打了个寒颤，显然吓得不轻，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深深皱眉道：“这又是去哪学的？”
无邪见不奏效，苦下脸说：“画本里画的，我让又青读给我听的。”
这崽子看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不许胡闹！”张起灵是真生气，“快吃！”
“哦。”无邪放弃挣扎，拿起张起灵喝汤的勺子开始吃菜。
见两人共用一勺，又蓝眼睛微眯。
用过膳张起灵果然带着无邪上圌街，又青和随风怕打扰两人兴致只远远跟着。张起灵虽带无邪出过几次门，却从未带它上圌街，长街上人声鼎沸热闹非凡，小玩意和小吃遍地皆是，无邪看得眼花缭乱，伸手扯住路过小贩的衣袖。那小贩扛着根竹竿，杆上插满裹了焦糖的山楂，馋得无邪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好吃爽口的冰糖葫芦，公子要来一串么？”小贩笑眯眯地问，从杆上择了根糖葫芦递到无邪面前。
“吃的吃的。”无邪点头如捣药，飞快伸手接过那串冰糖葫芦，眼睛仿佛抹了糖，牢牢黏在那上头。
见张起灵不制止，随风赶紧上前付账。
无邪咬了一口，酸酸甜甜很是开胃，尽管刚用过膳，仍是一下子吃掉三颗。
“呐～你也吃。”无邪举起糖葫芦递到张起灵嘴边。
张起灵看看那糖葫芦再瞅瞅它，犹豫片刻才张口咬下一颗。又青见状扬眉，王爷向来不吃甜食，终是破例。
两人的行为自然引起来往百姓侧目，见两人衣着不凡，旁边又跟着个凶神恶煞的侍从，皆不敢多看。
无邪吃着吃着不小心让那山楂掉到地上去，山楂骨碌碌往前滚，无邪嚷着“葫芦葫芦”在后面追，扰得街上百姓纷纷叫骂。张起灵眸色一深，愣了下赶忙去追。
山楂好不容易停下，无邪弯腰正要去捡，却见一白色龙纹锦靴横踩过来，把那糖葫芦踩在脚下。
无邪愣愣，就着弯腰的姿势抬头去瞧，等看清上头那人，赫然发现这人不是别的，正是微服出宫的荀武帝。
“皇……”无邪直起身刚唤一个字，蓦地想起张起灵吩咐过的事，赶紧咽回去。然而荀武帝已经听到了。
此时张起灵也赶到这里，见到荀武帝双手抱拳行了个礼，道：“三哥。”荀武帝排行第三。
荀武帝自然是看到它身后追着的张起灵猜出它的身份，才故意踩住它的糖葫芦。在大街上为了个吃食闹得天翻地覆，简直不知何为体统。本就不喜它的荀武帝更是不快。
只是它竟知道自己的身份？荀武帝暗自上下打量它，忽然看到它挂在腰间的那块龙形玉佩，瞳孔一缩问道：“这玉佩哪来的？”这玉佩他给了张起灵义子，怎的到了它身上？
无邪被他问住，支支吾吾不知该怎么去解释。
“弟弟给它的。”张起灵解释。
荀武帝皱眉，没有继续追究。

既然巧遇，几人遂找间酒肆坐下闲话。
无邪坐在张起灵身边乖巧地吃着他买的红豆糕，以防万一，它觉得自己还是少说话为妙。
荀武帝却一直默不作声打量它，眉头深拧神情冷漠，眼底尽是寒霜。
他的视线实在刺人，无邪想装不知道都难，只能怯怯地抬头看他，颤巍巍地递上一块红豆糕：“要吃吗？”
荀武帝怒意更深，狠狠瞪它一眼，无邪顿时缩回手，扭头看张起灵，几乎要哭了。
张起灵觉得奇怪，这孩子一向天不怕地不怕，怎地被瞪一眼就这模样，不禁细细观察起它的神色。
饲主突然这么认真看着自己，无邪心里一个激灵，莫不是被发现了？眼神微闪，若不是定力够，早就移开视线了。
见它如此张起灵顿时明白这孩子又开始装腔作调，当着荀武帝的面都敢耍小聪明，真是又无奈又好笑，却也不拆穿它，只是敛起笑意白了荀武帝一眼：“三哥，你吓到它了。”
荀武帝一愣，没好气地斜视无邪一眼：“吓、吓、吓，朕就这么可怕吗？你那义子是，这混帐东西也是。”不想荀武帝的怒气倒消退不少。
“你把这东西带出来，你那侧妃呢？”不再纠缠无邪的事，荀武帝话锋一转，却仍围绕着张起灵的后院。
“三哥就别瞎操心了。”张起灵很是无奈。
“你还真想让你这脉到你这里结束？”荀武帝蹙眉不悦，口气越发凌厉，视线一转移到无邪身上，“难道这东西还能下蛋不成？”大约是气极，说的话也粗俗起来。
无邪愣住，下蛋？
见无邪傻愣愣，张起灵心疼，对荀武帝也不再客气：“开枝散叶的事就劳烦三哥了。想必父母九泉之下有知，会更担心三哥。三哥府里可是只有一子一女呢。”
“话不投机三句多。懒得管你。”荀武帝气得拂袖而起，大步离开酒肆。
无邪仍是呆呆模样，张起灵见状问道：“怎么？他说的你不高兴了？”
无邪又是愣了好半晌，才眨眨眼睛问道：“你想要吃蛋么？”
“吃蛋？”张起灵皱眉，“****？”
“那你要蛋做什么？”无邪又问。
“我没有要蛋……”张起灵刚说几个字，忽然反应过来它是指荀武帝说的下蛋一事，不禁哭笑不得，“那个蛋不是用来吃的。”
“哦，”无邪木讷地狱应，“小爷可不会下蛋。”
“我知道。”张起灵捏捏它的耳朵，“走吧，带你去走走。”
两人出了酒肆，忽地看到街边百姓正在悬挂灯笼，各式各样，有喜鹊也有荷花，糊得极为巧致。张起灵问道：“近日有节庆么？”
随风上前回答：“过两日就是七月初七，有夜市。”
七月初七？张起灵微怔，盯着那喜鹊灯笼不知在想什么。
“夜市是做什么的？”无邪问随风。
“左不过是放花灯、小吃什么的。”随风想了想回答。
“好像很好玩的样子。”无邪眼睛一亮，回头扯张起灵袖子，“小爷要来。”
张起灵低头看它，见它眼里满是期待，神情一暖，遂道：“想来便来吧。”
天色还早，两人随处逛逛，路过一书摊的时候被书贩叫住，无邪最不喜欢看书，见封面上画着图，想着大约不是那些讨厌的，就上去翻了翻。结果自然是看不懂，无邪兴致缺缺，嘟囔着没劲正要走，那书贩突然从摊下摸出一本册子塞到无邪手里：“公子看看这个，定喜欢。”书贩露出诡秘笑容，满眼精光。
“是吗？”无邪顺手接过一翻，只见里头画着两个光溜溜的小人，一上一下叠着，不知在干什么。
“你看看，这画的是什么？”无邪看不懂，自然去问张起灵。
张起灵看了一愣，脸色忽白忽红，反应过来后“啪”地合上那册子。那册子画的尽是靡靡之图，一男一女。
书贩见张起灵脸色不好，看看他又瞄瞄茫然的无邪，惊慌一阵后眼睛一闪，从摊子下又摸出一本递给张起灵。
张起灵皱眉接过。这次画的是两个男人。张起灵青筋直跳，站在那里久久没有反应。
身后的又青好奇上前一步，刚偷瞧一眼，却被随风遮住眼睛拉到身后。
“你干嘛！”又青压着嗓子怒骂。
“姑娘家不许看这个。”随风板着脸说，满脸不高兴。
“要你管！”又青仍是生气，怕被张起灵听见不敢大声嚷嚷。
“再说我就亲你。”随风挑眉，嘴角微扬，眼里闪着期待的光芒。
又青被堵得哑口无言，自上次的事后，她知道这家伙绝对说得出做得到，只好悻悻扭过头不再理他。
与此同时，张起灵把那册子丢还给书贩，扯着无邪就走。
“诶诶！”那书贩在身后叫嚷，张起灵也不管不顾。
“什么人啊真是。”书贩骂骂咧咧，正要把册子收回摊下，却见一只嫩白玉手伸过来按住那册子，抬头一看，竟是一貌美女子。
“姑娘有事？”书贩不确定地问。
“这册子本姑娘买了。”又青扬着下巴道，然后伸出一指戳戳一旁的随风，“掏钱。”
“不买。”随风脸黑如炭。
“你若不买，我就给你下圌药，再找个小倌送到你床上。”又青威胁道。
书贩听得脸容扭曲，貌美虽貌美，性子却如此彪悍。
随风只得乖乖付账，又青便把那册子放进怀中藏好。真是个傻圌子，她个女儿家买两个男人的书做什么，自然是为了……

24
无邪抱着一大堆零食回府，这些都是它撒泼打浑求着张起灵给买的。张起灵虽不乐意它吃这么多甜食，到底拗不过它。
荀武帝大约是回宫之后越想越生气，竟吩咐好多公务下来分散张起灵注意力，以至张起灵回府后只能赶去书房处理。
张起灵忙着做事，无邪自个待在寝室吃点心。顺便看看新买的画本。这本画本多是图，字很少，光看图倒是能明白在讲什么。
无邪看得津津有味，没注意又青悄悄走进来，还关上门。
等一片阴影投在自己正看的书上，无邪才不情愿地抬头看人。
见是又青，咬着核桃糕问：“咋了？”
又青把自己买的那本书掏出来放到它面前，神秘兮兮地说：“少爷不是一直都想知道人族的功法吗，这个就是。”那天张起灵和它咬耳朵她可是听见了。
“唔？”无邪微讶，伸手翻开那册子瞧，竟是方才在街上看到的那本。
无邪翻了好几页，愣是没看懂，仔细端详半天后指着书上的小人问：“这根粗粗圌长长、圆圆胖胖的柱子是什么？小爷的怎么没有这么直？”它的可是一直软趴趴的耷圌拉着。
又青到底是黄花大闺女，被它问得脸红耳赤，支支吾吾地说：“嗯……是……是……王爷……王爷身上有。”
“那我为什么没有？”无邪不高兴了，为什么饲主有它却没有？
“少爷……少爷以后也会有的。长高了……长高了就有了。”又青睁眼说瞎话，竟也圆了过去。
“哦。”无邪接受了她的说法。也是哦，长高后手脚也长了不少，那里跟着长也没什么不对。
“少爷看过狐狸交圌配吗？”又青忍不住问道。
“没看过。”无邪摇头，把剩下的半块核桃糕塞进嘴里，“怎么了吗？”
“没什么。”
“还有这个，光着身子坐在饲主身上就能长高了？”无邪疑惑地指着图上的画问又青。
“啊……”又青羞红了脸，“不……不是……还得动一动。”真是的，为了王爷的“幸福”她容易嘛她！王爷自个端着不好意思说，害得还得她出马。
“动一动？”无邪把册子拿到眼前仔细看，“怎么动？”
“上下动。”又青如蚊子般小声，神情闪烁，根本不敢看它。
“那……”
眼看无邪又要继续问，又青赶紧打断它：“少爷您慢慢看，不懂的就问王爷，王爷懂的比奴婢多。奴婢还有活没做完，就不叨扰少爷看书了。”说完又青一溜烟跑了。
“什么嘛，我还没问完呢。”无邪嘟囔着，继续翻阅那本小人书。
唔？一个坐在床上，一个跪在地上做什么？还有这个，为什么把脚翘到椅背上去？还有这这个，为什么要撅着屁圌股？
无邪越看越糊涂，只一点它看明白了，就是这人族的功法看起来不好学啊。
无邪不懂人事，这图画自然对它没有任何影响。若是旁人看了早就血脉偾张。
张起灵回来的时候看到无邪认真在看书，刚觉得这崽子难得乖巧，下一眼看到图画内容顿时面目一僵。
“这书哪来的？”张起灵抽走那本书。
“又青给的。”无邪如实回答。
又青顾着逃跑，都忘了交代它不要说是她给的。
“她说了什么？”张起灵翻着那本册子问，只看了两眼便觉不能再看下去。
“说是人族的功法。”无邪皱着眉，随即出声确认，“是不是呀？”
张起灵微微颔首，肯定它的问题。
“那小爷再看看。”趁张起灵不备，无邪夺回那册子，还没翻开，却被张起灵握住拿书的手腕压在榻上。
“做什么？”无邪一愣，随即笑眯眯地问，“要开始练功了吗？”
张起灵面不改色，俯在它身上静静看着它。眼波流转，深邃的眸子里有克制不住的东西。
然而无邪看不懂。到底是不知情为何物的狐狸。一直以来都是他一头热。
想到这里，张起灵眼神一黯，缓缓松开握着它的手正要起身，却被无邪扯住衣襟拉回自己身上。
“为什么不练了？”无邪不解地问。
张起灵摇头，紧抿着唇不说话。
“你怪怪的。”无邪终于有些担心，眉头拧在一起。
想问你，你喜欢本王么。张起灵默默想着。
无邪一愣，它似乎听到张起灵在问它喜不喜欢他。
“喜欢。”无邪眨眨眼回答。
张起灵瞳孔微缩，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孩子听得到他心里在想什么？
无邪？张起灵在心里唤。
然而不管他怎么默念，无邪却再没反应。
“饲主为什么不理我？”无邪追问。
张起灵释然，那句“喜欢”大概是自己听错了。
张起灵还想走，无邪以为他没听见，环住他脖子再次说道：“无邪喜欢饲主。”
无邪收起法力渐渐露出它雪色的长发以及湛蓝的眸。它觉得饲主大约会喜欢它现在的样子，因而展现出来讨他欢心。
“无邪。”张起灵低唤，声音幽幽。
“嗯？”
看着它如湖水般澄澈纯净的眸，张起灵心下一软，低下头亲圌亲它的眼。无邪闭着眼睛任他亲，顺从而乖巧。
你的眼睛，最好看。张起灵默思。
小人书被张起灵没收，对又青的行为他真不知该夸她还是罚她。颇有心思被看穿的窘迫。无邪虽不高兴册子被收走，却没张起灵有力气，每每抗议就被压在榻上动弹不得。
“小爷要练功、小爷要长高！”次数多了，无邪就朝张起灵哄。
“你还太小。”张起灵头疼地解释。若非如此，他哪还忍得。男子不比女儿家，自是当再缓缓。
“就是小才要练功啊！”无邪不服气地反驳。饲主这不是自相矛盾么。
“别胡闹，嗯？”张起灵温声哄它。
“又说小爷胡闹。”无邪撅嘴，“小爷这么乖哪里胡闹了。”

25
饲主不教它功法，小狐狸就自己动手。小人书里画的姿势它记了个七七八八。第二天睡醒后，它把自己衣服脱圌光，再小心掀开张起灵的被子伸手去扒他衣服。然而不管他再怎么小心，终究把张起灵吵醒。
张起灵是被重物压醒的，从睡梦中醒来的他，却见自己衣衫大开，亵裤也被扯下一半。而那罪魁祸首，正赤身趴在自己身上。
“你在做什么？！”张起灵简直哭笑不得，一大早就闹上了。
“小爷在练功呢。”无邪一脸理所应当，说话间想起又青说的要上下动，于是抬起屁圌股上下坐了几次。
这情形实在太过淫圌靡，张起灵下腹一热，就这么立了起来，直直顶着上头那人。两人第一次赤诚相对，张起灵不禁闷圌哼一声。
“嗯？”他的东西太过火热，无邪自然感受到，于是伸手去摸，摸圌到一又热又硬、又直又粗之物，顿时想起这大概就是饲主有自己却没有的那物，于是低头去看。
面目狰狞颜色青紫。无邪忽地想起很早很早之前饲主曾经不让它碰自己这里，自己碰他他却不反对，大约是只能碰别人的不能碰自己？
无邪正出神，张起灵却突然把它掀下去，扯过被子遮住自己。张起灵洁身自好从未做过这种事，虽然心性沉稳，被它这么一闹却有些不好意思。
“我还没开始练呢。”无邪不满地嘀咕。
张起灵脸色一赫，深呼吸好几次才缓缓说道：“练功要循环渐进是与不是？”
“唔……”无邪被他问得一愣，想了半天觉得没什么不对，于是呆呆点点头。
“所以这个还不是你能练的。”张起灵继续说。这孩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明明是心疼它却不知足。
“哦。”无邪有些失望，却没有坚持，只是扑过去对着他亲圌亲啃啃一番才放过他。不能练那个，这个总可以吧！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无邪总觉得腰圌腹处果然升起一股暖暖的气，四处游走舒服极了。
腰圌腹的暖流带得无邪脸颊泛红宛若醉酒，张起灵还以为它害羞，正觉得新奇，无邪却光着身子扭着屁圌股跨过它往床下爬。
张起灵只瞧一眼便气血上涌，费尽力气才移开视线非礼勿视。
然而这小妖精却不放过他，只见它一脸疑惑地凑过来问：“饲主脸怎么这么红？”
张起灵眼神微闪，它的墨色长发垂下几缕，挠得他脖颈处直痒痒，也挠得他呼吸加深。
无邪忽然伸出手背贴在他额头上，再摸圌摸自己的，然后低头看他：“没生病呀。”
“本王没事，你把衣服穿好。”张起灵从床上坐起，拢好自己衣襟。
“我不会穿……”无邪怯生生地说。以往都是又青帮它穿的，那衣服里一层外几层，它可不会穿。
张起灵把自己衣服拉好，然后下床给它穿衣。
张起灵上朝，无邪去书房学习，两人难得一同出门，经过后花园的时候，远远瞧见湖边的凉亭里有个人站着，后面还跟着个侍女，一直盯着他们。
“那两个是谁？”无邪问。
“看着像是惊鸿公子。”又青仔细瞧瞧后告诉它。
“那是谁？”莫怪无邪不知道，徐公公介绍两人的时候，它正躺着呢。
“皇上送来的两位公子。”又青解释。
“送他们来干嘛？”无邪又问。
“大约是暖床吧。”又青给了个似是而非的答案。不敢说的太清楚，免得这小祖圌宗不高兴。
“唔……”无邪想了想，还真信了，“现在天热，冬天倒是用得上。”
又青“噗嗤”笑开，道：“是，等冬天让他们给您暖床。”就怕王爷不肯。
无邪起得早，到书房的时候先生还没来，倒是凉亭里的惊鸿公子来了。
“不如奴婢去赶他走？”碍于上次荣侧妃的态度，又青提议。
“不用。”无邪坐在书桌前练字，认认真真写着张起灵的名。
又青只好把人带进来。
惊鸿公子走到书桌前，从怀中摸出一个油纸包递给无邪。
无邪停下写字的动作抬头看看他再看看那纸包，鼻子微动，似乎在嗅着什么，忽地眼睛一亮，欣喜道：“松子糖。”说着搁下毛笔去拆那纸包，果然里头放着数个晶莹剔透的麦芽色糖球。
“少爷小心有毒。”不顾送礼的人还在，又青直接提醒。
“没毒。”无邪摇摇头，有毒它会闻出来的。
“给我的？”无邪抬头问惊鸿。
惊鸿点点头，在心里说道：小狐狸。
无邪拿着糖的手指一顿，诧异地抬头看他。
小狐狸。惊鸿继续在心中默念。
“你是谁？”无邪出声问道。
“我能和你单独谈谈么？”惊鸿开口问道。
又青正要反对，无邪却摆摆手让她出去。
又青无法，只得瞪着惊鸿开口警告：“公子小心说话，切莫失了分寸。”说完才一步三回头地出门。
“小狐狸，还记得我吗？”惊鸿走到它身边，抬起一只手让它闻。
无邪凑过去闻闻，然后不确定地问：“海棠花？”他的味道像极了海棠。
惊鸿笑了：“嗯，你给我浇过水，还记得吗？”那年他快干圌死的时候，是这只小狐狸用荷叶叼来湖水给他灌溉的。
“你是松树下的那朵小花？”无邪又惊又喜，立马从椅子上跃起，把他扯过来左看右瞧，“呀，你也变成人啦！”
惊鸿在空中画了道咒，脸上蓦然浮起一阵雾气，雾气过后，露出张绝美的脸。
“这才是我的样子。”惊鸿粲然一笑。
“哇，你长得真好看！”小狐狸看了他的样子先是一惊，然后高兴地问，“你怎么下山啦。”
“我来找你。”惊鸿看着它，眼里有淡淡的温柔。
“你跟那人族的王爷走得很近？”不等它对自己来找它这件事有所反应，惊鸿试探地问。
“啊？”无邪被他问得一愣，“没有啊。”没有走得很近，睡得倒挺近的。无邪默默想着。它显然误会了“走得近”的意思。
惊鸿还想说什么的时候，又青在外面轻轻敲门：“少爷，先生来了。”
惊鸿默了片刻，才笑笑道：“那我先走了，改天再来找你。”
无邪点点头：“好呀。”
“好久不见，你不应该抱抱我吗？”临出门前，惊鸿这么问。
无邪并未多想，因着久别重逢的喜悦，果然扑过去一把抱住他。
“见到你活着真好。”无邪说。

27
某日下课后，无邪带个画着西府海棠的面谱去找惊鸿。这是七夕那天回来的路上偶然看到的，觉得小花大约会喜欢，就买来送他。最近它一直被张起灵拘着不得空，好不容易才找到机会来找小花玩。
“给你。”无邪笑嘻嘻地递过去，礼尚往来嘛，小花给它糖吃，它也想买点什么给他。
“你买的？”惊鸿诧异接过，细细抚着面谱上的海棠，不知在想什么。
“算是吧，不过钱是饲主掏的。”不料无邪却摇摇头。
惊鸿闻言皱眉：“饲主是指王爷？”
“恩恩。”无邪点点头，然后四处看看，忽然看到桌子上搁着一盘糕点，竟走过去毫不客气拿了一块就往嘴里塞。
咦，好特别的味道。
惊鸿却探手过来，把它长发拨开露出脖颈，果然看见一胭红色圌图腾，顿时脸色铁青，高声问道：“你被契约了？！”
“啊……”无邪抬手摸了摸那个图腾，想着这些日子以来的种种，虽然刚开始自己是有点郁结，但后来却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无邪若有所思，越想瞳孔越澄澈雪亮，好似天边的皓月。惊鸿一直观察它的表情，心情逐渐沉入谷底。他的小狐狸竟然……
原来你已经喜欢上他。
“这是什么做的，好好吃。”惊鸿犹自神伤的时候，无邪已经回过神，拿着桌上的糕点吃得正欢。
“海棠花捣碎的汁。”惊鸿沉着脸回答。
“他给你取了什么名字？”惊鸿又问。
“无邪。好听吗？”
“好听……”小狐狸一脸期待，惊鸿不忍心说不好。尽管确实很好。可是他不喜欢，他一点也不喜欢。
“小花你脸色好难看。”无邪担心地取了块海棠糕给他，“是不是饿了？”
惊鸿不说话，一把拥住正在吃糕点的无邪，无邪一个不留神差点呛到。
惊鸿的状态不太妙，无邪实在担心，好说歹说才把人拉出门，带着去逛花园。
“小花，你得多出来走走，天天闷在屋里多无聊呀。”无邪边走边劝。
惊鸿没说话，也不知听进去没有。
“少爷。”路过西厢的时候，又青突然走到他身边笑了，“少爷还记得荣侧妃吗？”
“唔？”无邪想了想，“就是那个喜欢撒泼打****？”
又青听见他的说法先是一愣，随即笑着点点头：“对，就是她。”
“她又怎么了？”无邪对她印象极为深刻。
“少爷上次不是罚她吃肉么，现在大约已经有效果哩，少爷要去瞧瞧么？听说那荣侧妃，现在可是一步也不敢出呢。”想着那情形，又青眼底雀跃着狡诈的光芒。
“哎呀，那得去瞧瞧。”说着拉过惊鸿的手，“小花，你也一起去。”
见无邪如此自然牵过惊鸿的手，又青笑容一顿，倒吸口气正要说什么，人却已经拉着惊鸿走远。
又青柳眉直颤，终究没有说什么，快步追上去。少爷少不经事，大约也没别的意思。又青这么安慰自己，只是心中仍有些许不放心。少爷竟跟惊鸿公子如此投缘，这其中莫非……
到了西厢，荣侧妃房门紧闭，婢女皆候在门口小声谈话，态度轻慢。见几人过来，连忙换上恭谨的面容福身行礼。
“荣侧妃在里头么？”又青问。
“回姑娘话，在里头呢。”回话的名为飞鱼，是个末等丫头。
“那你们怎么都在门口不进去伺候？”又青又问，脸上浅浅浮起笑意，抬起下巴扬扬眉，一脸看好戏的姿态。
“侧妃娘娘把奴婢们都赶出来了，说……说看了心烦。”飞鱼话语微顿，似在斟酌该如何说辞。
“还不快去敲门。”又青眼波流转，笑容越发讥讽，“我们少爷特地来看她，她怎可躲着不见人。”
飞鱼无奈，却也只能认命上前，方敲了两下喊了声“侧妃娘娘”，却听里面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瓷器碎裂的声音，然后是女子高声的尖叫：“滚！都***！！”
“去，把门给我踹了。”又青指着门对身后的随风说。
“她好歹是王爷侧妃，这不大合适吧。”随风试图规劝。
“那不然我去？”又青反问。
“还是我去吧……”随风当即败下阵来。这种小事怎么能让心上人动手！王爷若是怪圌罪，大不了他扛。
“这还差不多。”又青嘟囔，吃准他舍不得。
到底是学武的，一脚便踹开了门，只见屋内梅兰竹菊的屏风倒在地上，四周满是花瓶碎片。容侧妃不见踪影，只有床上被子笼着一东西，正在颤抖。
“侧妃娘娘，奴婢又青，特来拜见娘娘。”又青笑着福身行礼。
“知道了，你走吧。”被子下传来荣侧妃含糊不清的声音。
果然躲在那。
“王爷让奴婢来看看娘娘，娘娘可不能躲着呀。”说着，又青上前用力掀开被子，里头那人“啪”地滚到地上。
“哎呀！”眼前的女人肥头大耳满身赘肉，跟原先花枝招展之态大相径庭，只瞧一眼无邪就吓得惊叫。这荣侧妃相比前几日看到的，足足肥了好几圈，都快变成桶了。
荣侧妃狼狈地躺在地上，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看来肉吃太多也不行啊。无邪默默想着。
“你们这几个丫头傻站着干啥呢，还不把荣侧妃扶起来。”热闹看够了，又青才虎着脸吩咐站在一旁不吱声的婢女。
那些婢女简直有苦难言，又青姑娘明显是来看笑话的，笑话没看够她们哪敢扶。
“得嘞，王爷也快回来了，少爷，咱们走吧。”
等跨出房门，又青才忍不住大笑出来。真是太有趣了，居然变成那个样子。
她的笑声震天动地，便是房内的荣侧妃也听个清清楚楚。
“啧啧啧。”荣侧妃正暗恨不已，门外却传来一阵娇叹。
荣侧妃目光如刀，狠狠朝门口圌射去，见到来者却是一愣：“是你？”
“对，是我。”来的是又蓝。
“蛇鼠一窝，你也来看我笑话！”荣侧妃面容再度扭曲，精神几乎失控。
“不，我可不是来看你笑话的。”又蓝笑着摇头，摆手让其他人下去。
“那你来做什么！”荣侧妃并未轻易相信她的话。
“我自然是来为你指点迷津的。”又蓝仍是笑，尽管那笑意并未进入眼底。

29
今日是休沐日，张起灵不用上朝，便领着无邪去练武场见新师傅。
张起灵身边有支亲卫队，这事搁在别人身上绝对是大忌，而他却是荀武帝特许。武功师傅便是亲卫队队长苏卫。随风便是师承苏卫。至于为什么选苏卫，张起灵有自己的考量，苏卫生性严谨、大公无私，既然要狐崽子学武，张起灵就不容许它投机取巧。
安王府有练武场，就在后花园再过去些，规模虽然不大，却也五脏俱全。见张起灵领人过来，苏卫屈膝向张起灵行礼，再朝无邪拱拱手算是见礼。
苏伟打量它的时候。无邪也默不作声打量自己未来的师傅。这人虽年过中旬，却精神焕发满面红光。
两人互相打量的时候，张起灵吩咐又青沏茶过来，递了杯给无邪。
“做什么？”无邪不解地问。
“既然是拜师，就该正正经经行拜师礼。跪下给师傅磕三个头，然后敬茶。”张起灵解释。一则无邪毕竟是狐狸，很多伦理纲常并不懂，也是给它上上课，教它尊师重道。二则也是为了让苏卫更上心些。
“哦。”无邪应下，乖巧地跪下来磕了三个头，然后接过那杯茶递到苏卫面前，“师傅喝茶。”
苏卫点点头，喝下那杯茶后扶它起来。
两人行完拜师礼开始上课，又青早命人搬了张雕花靠背椅放在场边，张起灵就坐在上头旁观。
苏卫先让无邪绕着场子跑步，也不说跑几圈，就让它跑。意在看看它的极限。无邪刚跑一圈，还边跑边跟张起灵挤眉弄眼，张起灵边品茗边注视着它，见它如此不上心却也没生气，只是默默看着。
跑到第二圈无邪稍微有些喘，却仍是兴奋，来的路上饲主告诉它了，这样能减肥！
跑到第三圈无邪笑容敛起许多，跑到第四圈竟撅起嘴。直到第八圈，无邪终于停下来，满身是汗、一连可怜相地瞅着苏卫告饶：“师傅，我跑不动了。”
苏卫点点头，没有让它继续。无邪还以为结束了，正咧开嘴想笑，却见苏卫半蹲着做了个奇怪的姿势。
“这是扎马步，你下肢不稳，这个姿势能锻炼你的腿力，还能增加身体各部位的协调能力。”做完示范后，苏卫示意无邪过来，让它学着做。
无邪“哦”了声，慢吞吞地挪过去，学着他的样子缓缓蹲下，并把双手放在身侧。
“师傅，要蹲多久啊？”无邪刚蹲没多久就发现不妙，这姿势看似简单，不料做起来却十分不舒服。
“念你初学，先蹲两刻钟吧。”苏卫说道，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两刻钟！无邪听后几乎要晕过去。这时苏卫却走到场外捡了几颗小石子放在手心。无邪起初不知道他捡那些石子做什么，没过多久便知道了，只要它略有放松，就有石子飞射过来，弹在自己松懈的部位以提醒。
无邪委屈兮兮地看向张起灵，张起灵眸光一闪，低下头当不知道。
好不容易捱过两刻钟，当苏卫说“可以了”的时候，无邪双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崽子自小娇生惯养，如此确实难为它了。张起灵略略心疼，很快压下。
见它实在没有力气，苏卫让它坐在一旁休息，自己则择了根长枪在场中武耍起来，让它先看看招式。
张起灵想了想，示意随风上去跟他对打。
随风擅使剑，有他加入气氛顿时凌厉起来，无邪看得眼睛放闪。
最后无邪是被张起灵抱去膳堂的，毕竟它那一瘸一拐的样子实在不雅。只是张起灵却忘了，无邪已经不是孩童模样，他抱着它的样子更让人浮想联翩。
“好累啊。”无邪抱怨。听在下人耳中却变了味。
“都是你啊，害我腰酸背痛。”无邪尚不自觉，仍在诉苦。下人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测。若不是日日宣圌淫，又怎会腰酸背痛？
张起灵没有异圌议，只是拿个水晶蟹粉包子塞进它的嘴。
“不学了好不好？”无邪边吃边试图放弃学武。
张起灵只当没听见，悠悠喝着自己的小米粥。
“暴主！”无邪控诉。
张起灵先是一怔，反应过来它在说什么后终于抬起头：“又是新学的？”
无邪“哼哼”不理他，像只猪崽。
无邪实在累极，午膳后便困得不行，张起灵遂陪它睡了个午觉。在它身边张起灵一向睡得很沉，以至于无邪睡醒的时候他仍在梦中。无邪伸伸懒腰，却手脚酸疼，早上练武的后遗症已经出现。
无邪越想越委屈，仔细想了许久，索性悄悄下床去书桌前拿了毛笔蘸上墨，无声无息地回来，小心翼翼拨开张起灵衣襟，提笔在他胸前轻轻画了起来。
张起灵自然是被痒醒的，一醒来便见那狐崽子一脸傲娇地站在床前，手上还提着毛笔。再一低头，却见自己衣襟大开，身上竟被画了好几只乌龟。
张起灵简直无话可说，踌躇半天才沉声问道：“好玩吗？”
山雨欲来风满楼！无邪后知后觉地发现闯祸，忙把毛笔藏到身后，一脸无辜。
张起灵却勾了勾唇，起身把它身后的毛笔夺下，然后反身把人压在床上，扒下它裤子在它臀上开始作画，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放开小爷！”无邪毕竟心虚，声音弱不可闻。
张起灵不理，自顾画着自己的。无邪扭头去看，只见张起灵在自己臀上画了个狐狸头，正要画身子。
“这是你。”见它回头，张起灵才慢腾腾说道，嘴角微扬，心情似乎很好。
正在此时笔尖扫过某处，无邪“啊”地一声打了个激灵，软在床上不再挣扎。
“尾巴没地方画了。”张起灵足足画了一刻钟，正惹得无邪连连叫唤，突然停下笔，语气满是遗憾。
无邪被他扰得不上不下难受得快发疯的时候，突然被人翻过身，躺在床上一脸不知发生何事。
“没事，还有正面可以画。”张起灵声音轻得仿佛叹息。
无邪闻言一呆的同时，张起灵的笔触上它的腰圌腹。

打错一个字，其中一个荣侧妃变成徐侧妃了……噗，都是徐公公害的

32
没过几日便到了围猎的日子，安王府备了两架马车，荣侧妃自己一架，无邪和张起灵一架。两架马车皆铺了厚厚的毛毯，再在上头搁上一层竹席，安王府家大业大，张起灵不是小气之人，无意在吃穿用度上苛刻荣侧妃。
皇家猎场在京城近郊，马车过去也得半天的工夫，安王府的厨房半夜便忙活开来，给几位主子准备路上吃食。尤其是无邪，大约是天热没食欲，这位爷最近嘴越发刁了，厨房众人每天变着法子给它做，什么精致做什么，都是极费工夫的事。
无邪上了马车便倒地而睡，好在马车够大，倒也躺的下。张起灵坐在一旁看账本，马车轮辘辘转动，无邪刚开始还觉得新奇，爬起来掀起窗帘瞅了瞅，见外头日头实在毒，街上只剩下赶集采购的百姓，只好悻悻放下。
又青拿着竹骨团扇给两人煽风纳凉，然后端上马蹄糕和如意卷给无邪垫肚子。这两个都不甜腻，吃起来甚是爽口。
没坐多久无邪就觉得无聊，无聊了就去闹张起灵，扯扯耳朵拉拉头发。张起灵抬眸嗔怪地睨它一眼，它也并未收敛，继续胡闹，把自己微热的手从张起灵衣襟探进去。
张起灵性子冷身子的温度也比常人低，与无邪火热的手相比，简直就是个移动的冰块。无邪刚把手探进去便舒服得轻叹一声。
张起灵“啧”地放下账簿，不满地扯住它的脸：“偏要胡闹是不？”
“很热啊。”无邪笑眯眯地解释，“你身上凉，我正好冰冰手。”
“反正已经够热，不妨再热一些？”张起灵勾了勾唇，把账册交给又青道，“你出去。”
又青一愣，然后俏圌丽的花颜上忽地染上一抹红晕，慌忙接过账簿收好，起身拉开车门跟随风驾车去了。
“你怎出来了？”见她出来，随风有些惊讶。
“王爷把我赶出来了。”又青嘟囔，脸上的红晕尚未散去，看得随风一呆。
“呆圌子！好好驾你的车！”又青被他看得脸上更红，慌忙扭头避开。
随风不禁喜上眉梢，这妮子居然害羞了，看来并不是他自作多情。
“为什么把她赶出去？”无邪不解地问。
然而下一瞬手腕却被人攥圌住，一阵天旋地转后，自己已被人压在身下。
“你你你……你要干嘛？”无邪小心翼翼地问，眼睛因惊慌而直眨。它并非抗拒张起灵与它亲近，只是上次他闹得它好几天下不了床的事仍旧历历在目，因而有些害怕。
张起灵沉默，头却越来越低，轻轻吻了吻它温润的唇。
无邪红着脸，下意识咬了咬自己的唇。张起灵的不说话让无邪所有感官被激发，马车外便是人来人往的大街，明明喧闹得很，无邪却分明听见自己胸膛内扑通扑通的心跳。
张起灵眼眸浅浅转深，低下头重重又亲了一下。无邪微微垂下眸，不敢再看。
顾及它的体力状况，张起灵担心它会显出原形，因而根本没打算真的做什么，只是人在眼前，却又忍不住做些什么。
无邪伸手推他，却被人捉了双手按在身旁。张起灵的唇圌舌便再次压下来攻城略地，连它的闷圌哼都被压在喉中。
于是乎，一个被迫躺着，一个一直不断低头深吻。无邪顿时起了心思，那处颤颤巍巍站了起来，直到疼得难受，才呜咽着咬了口张起灵的舌尖。
“怎么？”张起灵压低声音问。
“难受……”无邪也小小声回答。
“哪难受？”张起灵又问，眉眼分明带着笑意。
“下面难受……”无邪撅嘴。饲主把它按着，它连碰一碰都做不到。
张起灵却不予理会，含笑低头继续深吻。
久了，无邪遂明白他的故意，“哼”了一声把头扭向旁边，那人竟舔圌了舔它的耳朵，无邪深怕再受刺圌激，慌忙把头扭回来，那人于是再次噙圌住它的唇圌舌。
罢了，饲主想亲就亲吧，总比耳朵那里好，若是那里它简直无法承受。
“如何，是否整个人都热了起来？”张起灵含笑问道。
无邪翻了个白眼不理他。
张起灵这才执起它的双手放进自己衣内，道：“给你降温。”
“小气！小心眼！”无邪忍不住咒骂。
此时马车外的又青才轻轻吁了口气，她可是很怕马车内传出异样的声音。若是她自个也就罢了，偏偏她和随风这呆圌子坐在一起，总觉得不自在。
行进半天后，马车终于停下来，无邪气喘吁吁被人拉好衣襟，慢悠悠地坐起。又青打开车门的时候便看到一幅美人衣衫凌圌乱，脸色潮圌红的美景。
真是撩人心弦。又青脸色泛红，取来脚踏放在地上，才把张起灵扶下马车。至于把少爷扶下来就是王爷的事了。
“屁圌股都颠痛了。”这是无邪下了马车后的第一句话，刚伸手揉揉隐隐作痛的臀圌部，张起灵的大掌却打了过来，拍掉它的手。
“做甚！”无邪怒目而视。
“不雅，不许做。”张起灵淡淡道。
“哼，你又舔又亲的时候怎么没觉得不雅？”无邪到底知道这不是能大声的事，只低声驳道。
张起灵瞥他一眼，不说话。
把这一切瞧在眼中的又青觉得自己大约会被灭口，慌忙低头看着自己脚尖作隐形人。
只是说归说，无邪没有再去揉。
此时荣侧妃也下来了，经过这段日子的悉心调养，她已恢复以往婀娜的身段，这么短的时间能做到如此，想必也是吃了不少苦头。尽管她施粉遮掩，却仍能看出眼底的那抹青色。
“王爷。”半日的车程令荣侧妃脸色有些憔悴，却仍扬起笑意行礼。
大约是来的路上心情不错，张起灵破天荒“嗯”了一声。
荣侧妃眼睛一亮并未多话，识趣地跟在身后。王爷难得态度和缓，她可不能搞砸了，反正——来日方长。
盯着眼前那风姿绰约的背影，荣侧妃勾了勾唇。

37
“你不是救了我么。”相比惊鸿的气急败坏，无邪竟笑了。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没有及时赶到你会如何？！”惊鸿见它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更是火冒三丈。
“即便你不来，我也不会有事。”无邪笑得云淡风轻，拍拍他的手让惊鸿放自己下去。
“你少自以为是自作聪明了！”惊鸿只要一想到自己再稍晚一些出现，可能就会看到小狐狸的尸体，就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我不会有事。”无邪再次郑重其事地强调。最多不过是受点伤，性命绝对无虞。
大约是它太过笃定，惊鸿竟沉默下来缓缓把人放下。
“只不过……小花，谢谢你赶来救我。”惊鸿不语的时候，只听无邪这么说道。尽管小花的出现令它意外，它却很感动。
听它道谢，惊鸿神色有些不自然，悻悻道：“你我之间不必如此。”
“还有贫道呢。”两人身后突然传来一男子的声音，回头去瞧却是玄机。
“你们都来啦。”无邪摸圌摸脑袋，人来了，它却没东西招呼人家。
“小狐狸，你惹上麻烦啦？”玄机皮笑肉不笑地问。
不料无邪摇了摇头：“几条小杂鱼，不算麻烦。”
“看来你已经知道是谁了。”玄机有些意外，看来小狐狸单纯归单纯却不傻。
无邪但笑不语，惊鸿正想说些什么，远处倏然传来一阵虎啸，三人微讶，循声望去，一头吊睛白额虎正威风凌凌站在一颗大石头上虎视眈眈盯着他们，随时准备扑过来。
“看来小爷要有新的坐骑了。”无邪宛若喃喃自语。
那头白额虎终于察觉不对，正要转身逃跑，无邪已经飞快蹿过去，在它眼睛上揍了一拳。
无邪力道不大，只是出手又快又准打下去倒是挺疼，那白额虎“嗷呜”一声惨叫，正要不管不顾张口咬人，却见一条五步蛇出现在自己眼前，弓着身子“嘶嘶”吐舌。
“你现在有两条路，一条是当小爷的坐骑把小爷驼回去，一条就是成为小爷爱宠的美餐。”无邪笑嘻嘻地说，“你这么大个，大概可以吃好几天哩。”
远处的惊鸿和玄机对望一眼，决定保持沉默。
那白额虎终于低下高傲的头颅，眼里分明溢满委屈与不甘。无邪满意地摸圌摸它的头，再扯扯耳朵拉拉尾巴，要不是白额虎开始龇牙咧嘴，它还想摸圌摸它的屁圌股呢！
“你低一点，小爷要回去了。”无邪对白额虎说，“你头上有白毛，以后就叫大白了。”
白额虎，现在叫大白，只得不甘不愿地俯下前肢让它坐上去。
“玄机、小花，我得回去啦，你们也快回去吧。回府后再去找你们玩。”无邪朝他们招招手算是告别。他们的出现太过诡异，无邪知道若是让别人看到不好。
“大白，往这个林子人最多的地方去。别跑太快啦，你身上可没有鞍子。”无邪又对大白吩咐道，然后摸圌摸五步蛇的身子安抚它，“咱们现在得先回去，回去后我让他们给你找吃的。”
“人走了，你也该放心了吧？”待一人一虎的身影渐渐消失，玄机才戏谑地拍拍惊鸿的肩。
惊鸿抖抖肩膀挣脱他的手。
“你可真伤我的心。”玄机状似痛心道。
随风浑身是血赶回营帐登时引起轩然大圌波，张起灵更是在听闻无邪遇袭之后怒发冲冠，迅速寻了匹马翻身而上冲出去，不顾众人在身后劝阻。
安王爷独自骑马出走自然惊动了荀武帝，他慌忙叫人去追，心下却惊慌不已。
张起灵看不见此时眼红似血的自己，他完全不敢想象自己的小狐狸现在是什么情形，只能策马四处狂奔，心里不断祈求无邪安然。
无邪，你不可出事！
张起灵边找边喊着无邪的名字，然而遍寻四周都不见他家小狐狸的影子，只找到两人遇袭之地。地上的血迹灼痛他的目，他甚至不敢猜测这里面有没有无邪的血。凌圌乱的马蹄印明明白白告诉他当时那匹马有多狂躁。张起灵万念俱灰，然而却陡然升起一股希冀，或许一切还来得及。张起灵手中的鞭子狠狠抽向身下的马，离弦般奔跃而出的马儿亦如他焦急的心。
“咦，是不是有人过来了？”无邪正惬意地骑在大白身上，忽然听到远方传来马蹄声，甚至隐隐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鼻子在空中嗅了嗅，眼里顿时染上喜色。
饲主来了呢！
远方的身影越来越近，无邪赶紧朝他招招手：“我在这里！”
人未至声先到，张起灵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慌忙扯住缰绳让骏马停下。
“无邪！”张起灵跳下马朝它奔去。
大白停下脚步朝张起灵凶狠地龇牙阻止他靠近，无邪急忙拍拍它脑袋：“大白放我下去。”大白于是蹲下圌身。
“饲主！”无邪刚爬下来的时候张起灵也过来了，无邪雀跃地扑过去，双圌腿夹着他的腰，像只懒熊挂在他身上。
怀中的人是他失而复得的小狐狸，张起灵无法诉说现在激悦的心情，只能死死搂着它久久无法言语。
“你哭了么？”察觉自己肩窝上的湿意，无邪小声问道。
“没有。”张起灵声音沉闷。
他难过无邪也不好受，只能把头埋在他身上不住地蹭，嘴里不断叫着：“饲主饲主饲主……”试图让他感受自己的存在。
许久，张起灵才低低“嗯”了一声。
身后尾随而来的随风看到这一幕才身子一软，晕倒在又青身上。随风中箭受伤伤势不轻，是他强撑着非要跟来，又青根本拦不住。无邪失踪他愧对王爷，若是无邪出了事，他必定自刎谢罪。又青不放心他，只得与他一骑而来。
起初见到浑身是血的他，她吓得六神无主慌了手脚，却也因此发现，这人不知何时竟已经在自己心中。
张起灵终于放开无邪，仔细把人翻来覆去瞧了半天，才担心地问它是否受伤。
“没有。”无邪摇摇头，凑到他耳边低声说道，“小花救了我。”
小花是谁？张起灵皱眉。
“小花就是惊鸿公子。”见他不明白无邪赶紧解释，忽然想起什么，又“啧”了一声不满地开口，“惊鸿公子也是你的小妾吧！”
张起灵这才想起惊鸿公子是哪个，不禁哭笑不得。
“真没受伤？”张起灵不放心的再次追问。
“没有没有。”无邪保证，当着他的面转了个圈，“看吧，好好的。”说完又抱上去，安抚地给他一个吻。
张起灵却不满足于此，狠狠把它压进怀里欺凌了一番才颇有并非梦境的真实感。唇齿相依，无邪脸色坨红，却主动环住他脖子回应他。

是我不好，我该跟着你。”放开它后张起灵忍不住摸圌摸它的颊，眉头紧锁。然而下一瞬，他的眼神如同淬毒的箭，阴狠而又凌厉，“是谁干的，本王心里有数。”
无邪却笑了，握住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试探道：“你别插手，好不好？”
张起灵仍皱着眉，显然不赞同它的话。
“小爷正无聊呢，你不许把***了。”无邪哼哼。敢打它的主意，哪能轻易让她们死了。
张起灵勉为其难同意它的请求，却与它约法三章，若是伤到自己一定立马把人就地正法。无邪再三圌保证，才让他暂时打消插手的念头。
“这头老虎又是怎么回事？”确认过他的小狐狸没有受伤，张起灵终于有心思关注别的。
“它呀，本来想吃我，却被我收为坐骑啦！”无邪招招手让趴在地上休憩的大白过来，大白虽不情愿，迫于无邪的淫圌威之下也只能起身慢悠悠踱步而来。
“这是我家的，你可不许欺负他。”无邪指着张起灵对大白说，说话间还蹲下去抬起大白的一只前爪，“来，跟他握握手。”
张起灵觉得这崽子越来越任性了，昨个刚养了条毒蛇，今天又来了头猛兽，如此下去可不得了。然而这统统一切，与失去无邪比起来皆不算什么，只要它开心就好。
张起灵不想扫无邪的兴，只得象征性碰碰大白的虎掌。大白显然也不待见他，鼻子喷出几道鼻息以示不满。
“回去吧。”张起灵刚想拉着无邪上马，无邪却愣是不肯。
“我要骑着大白回去。”无邪很坚持。
这是要回去立威？张起灵虽觉略有不妥，却并未阻止。
于是张起灵骑着马，无邪则坐在大白身上悠哉悠哉地往营地走。
远远看到帐篷顶的时候，无邪才拍拍大白的脑袋说道：“大白，叫一声，让他们知道我们回来了。”
大白“嗷呜”一声长啸，顿时虎啸山林，惊起无数飞鸟走兽。
“怎么会有老虎！！”“天啊！！”营帐内众人听到那声虎啸更是乱作一团，这里离猎场那么远为何会有老虎出没，慌忙带上各种弓箭武器出来准备打虎，却见张起灵骑在高头大马上，旁边跟着一头黄褐色的大虎，缓缓踱步而来，散发着慑人的气势。见众人盯着自己，那老虎龇了龇牙，露出锋利尖锐的牙齿，寒气森森扫视众人，逼得众人瑟缩发抖。
然而他们忽地瞧见那老虎身上竟驼着一玉树临风的少年，再仔细一瞧，分明是安王带来的那名侍人，不禁脸色大变议论纷纷。
“妖孽……简直是妖孽……”有人悄声感叹，竟得到不少应和。
荣侧妃也在人群里头，见到无邪不但安然无恙，甚至连猛虎都被它治得服服帖帖，霎时瞋目切齿，面目扭曲可怖。
见众人面目不善地盯着无邪猛瞧，张起灵不悦地轻咳几声才令他们回神，慌忙拱手行礼，一时人心惶惶生怕张起灵怪圌罪。此次来的都是三品以上官员，倒不必下跪。
猛虎越来越近，众人忍不住倒退几步远离它。其中有个胆大的，颤巍巍地开口指责：“这位……公……公子，你怎可把……把这猛兽……带到营地来，若是……若是惊扰圣驾，你……你该当何罪！”
然而无邪还未说什么，大白却扭头看过去，满脸嗜血之色，顿时吓得那人赶紧藏到人群中去。
无邪拍拍大白脑袋，然而才对人群歉意一笑道：“大白很乖的。”
他们惊魂未定哪会相信，那头猛兽分明用看猎物的眼神看着他们，然而他们却不敢反驳。
荣侧妃仍是怒目圆瞪，显然还沉浸在愤慨难平的情绪中无法自拔。无邪把荣侧妃的表情看在眼里，忽地展颜一笑，那笑容在她眼中却宛如恶魔。
“侧妃姐姐，我在路上给你采了束野花，你快收着。”无邪从大白身上下来，把怀中抱着的野花递过去。这是它在回来的路上采的，至于为什么这么做，它是故意膈应她呢。
荣侧妃不知它的意思，生怕它在花里做手脚，犹豫着不敢伸手去接。
“少爷去哪了，妾身好担心。”许久，荣侧妃才强撑着露出个虚情假意的笑容，故作担心地问。
“马儿带我去了片很美很美的地方。”无邪一脸天真地说，“这花就是在那采的。”说着把花塞到荣侧妃怀里就转身走了。
荣侧妃瞪着怀里的花，恨不得将它们当场撕碎。
“对了。”无邪突然停下脚步回头，“既然侧妃姐姐收了我的花，就不会拒绝我的请求吧？我不会使弓，明天狩猎可就惨了，为免暗箭伤人，等会还得向侧妃姐姐讨教讨教。”话语间连嘲带讽，说的荣侧妃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妾身随时恭候少爷大驾。”众人盯着，荣侧妃不好拒绝只能应下。
此时张起灵过来了，当着众人面牵起无邪的手，无邪脸上一热，假意挣了挣，见挣不脱，也就随他去了。
将无邪带回营帐后，张起灵另有安排了三名侍卫保护它。无邪这才想起随风似乎为自己受了伤，急忙询问他的伤势。
那三名侍卫告诉它，方才又青先带随风回来医治，虽然失血过多，却无生命危险。无邪却坚持要去看看，带着张起灵一起去。
随风伤在左肩，离心脏很近，此时被人缠了绷带上了药，裹得像个粽子躺在床上脸色惨白。又青在他旁边守着，见两人进来慌忙起身行礼。
无邪这才放心地点点头，转身跟张起灵请求道：“他是为我受的伤，你可别再罚人家了。”
张起灵没有立马答应似在犹豫。毕竟随风没办好他的嘱托是事实，论理应当受罚。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张起灵沉声说道。他也不愿惩罚随风，可……
“那人还有人情呢！”无邪不以为然，“人都伤成这样了，你就别大公无私了。”
张起灵仍未同意，无邪索性假意抹了抹眼角装哭：“你现在都不听我的话了，果然是得到了就不珍惜。”话说的是越来越离谱，连床上的随风都颤了颤眼睑。
张起灵拿它没辙，只得答应下来。
“我现在要出去一趟，你在营帐乖乖等我回来。”张起灵摸圌摸它的脸嘱咐。
“你去吧。”无邪垫起脚尖在他右颊轻轻一吻。
张起灵这才转身离开。他前脚刚走，无邪就笑着对那三个侍卫说：“走，咱们去瞧瞧侧妃姐姐。”
那三个侍卫对视一眼却也只能听从。
而此时的荣侧妃正在自己营帐中咬牙切齿撕扯无邪给的那束野花，仿佛撕的不是别的而是无邪的血肉。
无邪进门之后自然见此情景，却笑着道：“看来侧妃姐姐不喜欢这些，下次我给你送别的，比如猪笼草什么的。”
荣侧妃俏圌脸一僵，只得悻悻放下没有花瓣的花枝。
“无事不登三宝殿，少爷有事？”荣侧妃懒懒地问。张起灵不在，她也懒得做戏。
“姐姐忘啦，我来找你练弓呢。”话音刚落，无邪身边的侍卫便冲上去把荣侧妃架起，掏出绳子把人绑在帐篷一侧的木柱上。
“你们几个好大的胆子！我可是安王侧妃！你们竟敢绑我！”荣侧妃气急败坏高声叫喊。
“嘘……”无邪把手指放至嘴边做了个安静的手势，“姐姐莫要把人都招来了，你这样子被人瞧见可是很丢人的呢。我是无所谓，可是你嘛……”无邪话说到一半便不说了，只笑意吟吟瞅着她。
荣侧妃霎时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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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
无邪扶着张起灵在前头走，荣侧妃浑浑噩噩跟在后头，她至今不敢相信眼前的那个男人居然成了安王妃，她还得向它行礼跪拜！天啊，她都做了什么。
无邪把张起灵扶回房，恰逢刘院使端着熬好的药过来，无邪接过来摸了摸，有些烫，于是问道：“你要自己喝还是我喂你？”
张起灵一副“你说呢”的神情瞅着无邪，无邪扬扬眉——得，这人生起病就耍小孩脾气，它喂还不成么。于是拿起勺子吹凉，才递到他嘴边，还“啊——”地诱哄他开口喝药。
张起灵喝了一勺却皱了眉，下一勺死活不肯喝。无邪有些不高兴，任性归任性，这药可不能不喝。
“怎么了，不好喝？”无邪疑惑地问。它变成人后还没生过病，自然也没喝过药，索性舀了一勺放进自己嘴里，下一刻整个眉眼都皱成一团，要不是怕弄脏张起灵的被褥它早吐出来了。
“好苦。”无邪苦着脸说，“可是苦你也得喝，来，再来一口。”
无邪把勺子递过去，张起灵却只看着它眼睛不说话。
“你一直不喝药想挨揍啊？！”无邪终于忍无可忍，只差没上手拧了。
张起灵却用手指点点自己的唇。
无邪皱着眉思考他的意思，一旁的又青却笑嘻嘻地说：“王爷这是叫您亲圌亲他呢。”
“就你多嘴。”无邪忍不住白她一眼，下一刻却红了脸小声问道，“是……是这意思么？”
张起灵却仍是看着它，然而眼神分明比之前明亮许多，似乎多了几分期待。
“那……那我来喽？”无邪偷瞧又青一眼，对方赶紧抬头望天装没看见。
无邪才飞快地低头亲了他的唇一下，然后略带粗暴的把勺子塞进张起灵嘴里。
张起灵咳了两声似被呛到，又青却暗地里摇了摇头——王爷越来越会装可怜了。
“呛到你了？那我小心点。”无邪连忙用袖子擦擦他嘴角滴落的药液，才又递上一勺。不想张起灵却又点点自己的唇。
“你够了哦，还没完没了了。”无邪瞪他一眼不肯再依，仍举着勺子不放。
张起灵却嘴巴紧闭，说什么也不肯张开嘴。
“说话！”无邪没好气地捏他鼻子，“哑巴啦？”
张起灵才不上当。
无邪无奈与气极，索性端起药碗大口把药含进口中，然后捧着张起灵的脸用力亲上去，直接把药全灌进张起灵口中。张起灵哪会轻易放过它，勾住它的腰把人扣在自己怀中，抱着它唇圌舌纠缠了好久才放过。无邪被那药苦得都要神智不清了，偏偏张起灵任性，害得自己现在口中满满的苦味。
“容微臣再诊诊脉。”此时刘院使颤巍巍地开口。
几人才注意到原来还有外人存在。
无邪起身让位，刘院使仔细诊察后严肃道：“王爷高烧未退又肆意走动，病情有加重的趋势，现在当务之急是好好卧床休息才是，切莫再下床活动。”
无邪赶紧应下，待送刘院使出门后才对张起灵道：“听到没，再胡闹就用绳子把你绑床上。”
张起灵沉默，翻了个身把被子盖到头顶背对它。
“你看吧，我就说你家王爷闹脾气不听话了。”无邪终于逮到机会跟又青告状。
又青无奈，心想你也是孩子脾气，半斤八两。
趁张起灵不注意的时候，无邪拿着自家三叔给的海螺跑到偏屋，对着那海螺左瞧右看，试探性地喊了声“三叔”，然后海螺内一阵杂音，接着便传出三叔的声音：“大侄子咋了。”
“真能响啊。”无邪高兴了，把海螺放到嘴边问道，“饲主生病了，怎么样才能让他快点好起来呀？”
“慢慢的不就好了吗！这点小事也来打扰我，你三叔正忙呢！”吴三省没好气地指责，“不是，你对那人族王爷也太上心了吧？大不了就是病死喽！他病死了你刚好可以回圌族里。”吴三省越说越开心，却看不见海螺这头的无邪早已拉下脸。
“不许你咒他死！你死了他都不会死！”无邪气呼呼地骂。
“好你个没良心的小东西，我是你三叔！他算个什么东西，你居然为了这么个玩意儿咒你三叔？你你你……”吴三省气得语无伦次，恨不得当场从海螺那头杀过来。
“你到底知不知道办法，不知道我还有别的事呢！”无邪也生气了，索性不再跟他废话。
“没办法！死了算了！”这是吴三省的答案。
“哼，有小爷在哪能让他死了。”
“大侄子，你不会是看上那小子了吧？！”吴三省放缓语气劝道，“你是妖他是人，你们不会有好结果的，你别胡来啊！”
吴三省好言相劝，然而无邪根本听不进去，直接把海螺扔进水盆里不让它出声。
“人怎么了，这世间有狐妖难道就没有人圌妖么。”无邪忍不住自言自语，并没把吴三省的话放在心上。三叔居然不肯告诉它方法，那就只好让张起灵吃些苦头啦。
张起灵生病，无邪也没心思到处跑，抱着它家王爷大人早早睡了。有无邪在身边张起灵自然睡得很安稳，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烧也退了，只是说话带着鼻音。
张起灵发烧后体温升高不少，抱着无邪把无邪热得睡不好，闹得它浑浑噩噩抱着被子不肯起。
“该起来练武了。”张起灵扯它被子。
“好你个没良心的，照顾你一晚就这么对我。”无邪张嘴欲咬，还是张起灵及时缩回手。
听到里间响动又青在外头敲门：“王爷，宫里遣了绣娘过来给少爷量体裁衣。”
“进来罢。”张起灵起身道。烧退了体力也恢复不少，已经能自个起身了。
又青带着婢女进门为两人漱洗换衣，无邪再不肯也只能起床。就这么折腾了小半个时辰，又青才把宫里绣娘带进门。
绣娘进门后连忙跪下行礼，为首的抬首问道：“王爷，王妃的礼服是否选用凤冠霞帔？”
张起灵略加沉思后摇摇头：“怕是不妥。”毕竟无邪是男儿身，让它嫁与自己已是私心，还要它扮作女子实在是折辱它。
“选用亲王的礼服再绣上织云霞凤纹罢。”张起灵仔细考量后道。
“容奴婢禀告皇上再做定夺。”那绣娘道，“现在容奴婢先为王妃量身。”
无邪乖巧地任由绣娘摆圌弄，只是看着眼前这许许多多的人，无邪忍不住对张起灵道：“嫁给你……嫁给你有什么好处？”
张起灵却轻笑一声：“你问问她们嫁给本王有何好处。”
“你们说。”无邪看着眼前的绣娘们。
“回王妃的话，安王爷卓尔不群，德才兼备，又是皇上眼前的红人，天底下多少女子想要嫁与安王爷，这可是天大的荣宠。还是娘娘有福气，奴婢们恭贺娘娘。”那绣娘笑道，眼里浓烈的羡慕骗不了人。
这“娘娘”二字听起来怪怪的，女人才被称为娘呢。无邪不喜道：“王妃就王妃吧，别叫我娘娘。”
那绣娘连忙应下。
“那嫁给我也有不少好处呢。”无邪颇为不服。
无人知道这安王妃来头几何，于是皆竖起耳朵等它继续往下说。
“哦？”张起灵也觉得有意思，顺着它的话应和。
“嫁给我你能得到一座灵山哩。”无邪沾沾自喜道。
绣娘们面面相觑不知何意，倒是张起灵轻轻笑了。
“怎么样，心动不？”见张起灵迟迟不说话，无邪追问。
“嫁给本王，你能得到好几座山。”不想张起灵却这么说。
又青则“噗嗤”笑开，最终在无邪不解的视线下解释道：“少爷，王爷名下有不少商铺田地，便是山头也有几座，等您成亲后这些地契都会转至您名下。”这事还是昨日王爷交代她去圌操办的，她知道时也吓了一大跳，毕竟从未有过先例。
无邪自知比不过人家，“哼”了一声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