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的脚步才刚刚到达,当第一片雪花从北部草原飘下的时候,军队的号角便已响彻云霄。
分不清是谁先动手的,大夏与昊朝无可避免的一战,终是爆发了。
夏王御驾亲征,坐镇北部大营,运筹帷幄,用兵如神,将北部关卡守得固若金汤,只待来年开春,冰雪一消融,便挥师北上,与昊朝决一死战。
然而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事发生了。
时刻担忧着面临夏朝报复的扶桑国,终于还是倒向了昊朝,任由昊朝借道甚至供给兵马粮草,令数万大军偷袭北部大营。若非夏王在军事上有不世之材,常年征战经验丰富,这一场仗,不知会给夏朝带来多少兵马损失。
但无论如何,扶桑国的再一次捅阴刀,还是激起了夏朝的新仇旧恨,朝堂之上,请求废后的折子雪花般飞到北部大营的夏王桌几上。
君王的无声沉默,更激起了朝臣的激愤,连带着将立后多年却独占王宠、一无所出的罪名一齐清算,“妖后”、“魅惑君主”、“妲己再世”、“红颜祸水”的骂名一齐指向这位来自扶桑国的王后。文人们一日日口诛笔伐,唾沫横飞,只将她骂到天下人皆唾弃厌恶的地步。
顶着这样的非议,王后依旧如往日般端庄知礼,温柔高雅。安安稳稳一如往昔。
正当年轻的君王敲着桌子,思索着这帮文人们是不是太闲了,可以给他们找点儿事做,省的他们把笔杆子戳进王庭后宫的时候,却听见属下来报,说王后亲自来军营探望。
君王猛的站起身,眼底溢出喜色,随手一挥将桌上碍事的奏折扫落,大步走出营帐,看见一辆简简单单的车马停在大营外,清秀的身影裹在一件开着梅花的大红披风里,从车上下来,一双雾气蒙蒙的眸子,透过飘飞的大雪落在她身上。
王春燕大步向前,执着她双手,将披风的兜帽给她戴上“冰天雪地的,你不在王都待着,怎么自己偷偷跑来了。也不提前通报我一声,路上多不安全呐。”
“无妨,王上。”她轻柔摇头,嘴角漾起笑意,“没人知道,小女才安全。若是让旁人知道了,小女反而出不来。”
君王眼底划过愧疚之色,抬手将王后搂进怀里,用臂膀为她挡风,“委屈你了,阿樱。你别担心,那些文臣,不过是自以为清高罢了,满口礼义廉耻,私下却酸腐不堪。他们的嘴,我自会想办法堵住。”
“王上言重了,终究是因为小女身份尴尬,令您为难。”
“好了好了,莫要再这般了,我带你进去,外面冷。”说着,就扶着王后的臂膀,小心牵着她走过雪地,回到营帐内。
王后摇摇头,“王上您怎么不在营帐内燃起炉火,这屋子里这样冷,您的身子怎么能受得了,又穿的这样单薄。”
君王一怔,不动声色笑着说,“今日事务多,一时间忘了。多谢阿樱提醒,来人,快生上炉火!”又自觉接过王后递给她的披风,利落披上身。
笑着摇头“阿樱可满意了,我的好王后?你真是什么时候都不忘提醒我添衣取暖,连我来了北部大营都逃不过。”
一旁的侍女见此相视偷笑,小声调笑着这对老夫老妻。
“那您倒是记得啊,您总记不得,小女又有什么办法?”说完,又示意侍女提上食盒放在桌子上。
“阿樱是专程来给我送吃的么?阿樱真好。”君王满脸高兴和温柔,急切走过来打开食盒,三层高的盒子,每层装着各式精致的小食,最下面的底座是极其精巧的炉子,燃着炭火,为吃食保温。
王后走过来坐下,将盘子一一摆开,布好碗筷,将竹筷递给君王,笑意盈盈。
正当君王准备动筷,突然营帐毛毡帘子被撑开,一声爆呵想起“王上慢着!吃不得!”
君王筷子顿了一顿,抬起头,丹凤眼微眯,凌厉的冰霜冻结成剑,直直射向来者。
是丞相,带着一队士兵,刀戈相击,将营帐围得严严实实。
君王指尖收紧发白,生生折断筷子,抬手将断了的筷子一甩,直直扎进地毯里,露出一半因余力未卸去而发颤。
“放肆!丞相这是要谋反么?!”
“微臣不敢!微臣是救驾而来!王上,斥候亲眼看见扶桑细作与王后的车马有过接触,这食盒,乃是扶桑人交给王后的!微臣一听到通报,立刻带兵赶来,绝无谋逆之心!”
“混账!放肆!你敢诬陷王后!孤念在你是三朝元老,劳苦功高的份儿上,不治你罪!现在立刻下去,否则孤绝不客气!卫兵!统统给孤下去!违者军法处置!”君王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向前几步,居高临下。
“我看谁敢!老臣今日,以项上人头和九族性命担保,绝无对王上的不臣之心!可王上被王后所魅惑,已经被蒙蔽欺骗!老臣今日,乃是在清君侧!”
闻风而来的将领和随行的官员聚集而来,一个个挤进营帐,片刻便将王帐填得满满当当,每个人都无声沉默,只是看着坐在营帐王座上的夫妻二人,然后跟着丞相一齐跪下。
丞相跪行在地上,上前几步“老臣绝无二心!请王上明鉴!若老臣敢诬蔑王后,便立刻血溅五步!倒是王后!既然您有与扶桑勾结的嫌疑,何不以身试毒!以自证清白!”
“请王后以身试毒,自证清白!”
“请王后以身试毒,自证清白!”
王后从事变的一开始,便垂眸一言不发,听到丞相提到自己,手指动了一下,却始终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