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下)
时光永远是最大的利器,它可以让物是而人非。在它的锋芒之下,哪怕三界之主也历经几度更替。若说有什么是它改变不了的,想必唯日月而已。烈烈骄阳,皎皎寒月,喜也好,厌也罢,它们永远固执地每天东升西落,普照大地。
或许,也有不同。寒月纵使升于黑夜,至少还有长星愿意陪伴。可骄阳,却永远孤寂地独自悬于长空,孤独守护人间州府。
天上一日,人间一年。传说中在射日英雄手上幸存的金乌一日十二个时辰按着一定轨道飞翔着,从不停歇,似乎永远不知疲倦。
不远处,风华绝代的仙娥默默而立,平素清冷的面上此时带着悲伤。脚步声传来,转身望去,银色的铠甲似乎比金色还要光彩夺目。亦如它的主人一般,无论走到哪,都有如王者降临,能生生夺走所有的注意力。
“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的哥哥们。”
不是哥哥,而是哥哥们。杨戬也说不清是为什么,说了要去寻自家妹妹,却来了此处。
世人皆知,十日当空,大羿射其九,唯一箭被帝王藏起,如此方保住其中一日。可天界唯有所有男性皇族血脉以及少数女性皇族血脉知道,所谓幸存的金乌,其实是代表十大金乌曾经存在的墓碑。
那一日,十大金乌一起面对他们的生死劫。可是,天上一日,人间一年。十日当空一日,人间草木枯竭。
终究,十大金乌无害人之心,却害了人间。于是,那射日英雄的箭便成了十大金乌的生死劫。愤怒中的人族没有想过,若金乌皆亡,三界将失去光明。于是,十大金乌无一幸免。临死之际,十大金乌集十人之力,以魂飞魄散为代价,方换得这一日轮。但是,它是一个没有思想,只会发光发热,按着预订路线飞翔的死物。
“若当日不如此,你的哥哥们或许如今尚有轮回。”
“可若不如此,只怕当日不知还要牺牲什么。”仙娥眼中含泪,似乎喃喃自语:“三界责任,身为皇族血脉,他们别无选择。”
“你我亦然,不是吗?”
“我的父皇,我的母后,还有我的哥哥们,他们拼尽一切护佑的,我会用尽一切继续去护住。”仙娥擦干眼泪,凝视身边的人,“你不也是吗?司法天神。”
“责任,我永远不会忘。”杨戬望向她,“为这责任,我失去的,并不比你少。”
转身要离开,又似乎想起什么。
“小玉她,还好吗?”
“她很好,只是我想,她需要个父亲了。”
“我明白。我会让三妹去灌江口操持婚仪。”似乎想起什么,杨戬眼中有了些许期待,“除了责任,除了小玉需要父亲,你可还有……”
静默半响,终是黯淡,“罢了,我一直明白。”
转身离去,他依旧是意气风发的司法天神。仙娥望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
那个问题,她说不出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