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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载:胭脂虎(GL) 古文 BY清溪山水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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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P属地:浙江1楼2009-09-19 13:22回复
    胭脂虎(GL) 古文 BY 清溪山水郎 
    reference:http://www.jjwxc.net/onebook.php?novelid=341700


    IP属地:浙江2楼2009-09-19 13: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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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楔子 
      月明星稀,风动竹林,摩娑声响犹如浪涛般,一波续着一波,连绵进竹林深处。 
        一幢竹屋,静立于林间空隙。 
        「这、这位爷……」伛偻老妪怯怯地走出内室,满布皱纹的老脸上藏不住恐惧而扭曲,「孩子、孩子生了。」 
        老妪口中的爷,双手背立于窗前,一袭淡青儒衫,长发束冠,年轻的脸庞冷峻而漠然。 
        月光穿透窗上竹帘,映在那张面无表情的面容上,如刀雕凿的五官冷硬得不见半丝人气。 
        闻言,男子一语不发地转身,走进静得叫人心惊的内室。 
        孩子生了,却不闻半点婴儿哭声。 
        老妪缩瑟着年迈的身躯,深陷眼窝的眼珠子瞪着消失在门帘后的男子背影,干瘪的双唇间,不住地喃喃念着:「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 
        接生数十年,这是头一遭让她碰上,婴儿落了地,却说什么都不哭出声的怪事。 
        异常闷热的小房间里,浓郁得令人作恶的血腥充斥。 
        男子走到房中唯一的床榻前站定,墨黑的眼扫过床上脸色苍白憔悴得惊人,已然昏厥的产妇,仅仅是扫过。 
        接着,视线胶着在床缘,包裹在粗糙布巾中,一对外表迥然不同的双生子上。 
        指节分明的大手一把抱起不哭不闹,只是睁大圆滚双眼,长得白胖又可爱的男婴。 
        森然的脸庞在掌心触及男婴的骨骼、筋络后,几不可察地掠过一丝近似于喜悦的软化。 
        这,就是他要的继承人。 
        抱了孩子,男子走出内室。 
        「这给你。」男子掏出一袋沉甸甸的银子,扔在屋里仅有的一张竹桌上。 
        老妪颤巍巍地伸手抓过那袋银子,「谢、谢谢爷。」 
        虽然害怕,但手心传来的重量,显然足以安抚下惴惴惶惶的一颗心。 
        这男子虽然阴阳怪气的,出手倒挺大方的。 
        「爷!」眼见男子抱着男婴跨步走出门外,老妪心头一凛,回头看了眼内室,忙不迭出声拦人:「里头那夫人和另一个孩子……」 
        「……没你的事,走吧!」男子冷冷地抛下一句,头也不回地离开竹屋。 
        被留下的老妪犹豫地来回看着逐渐远去的男子背影,与一帘之隔的内室,最后,熬不过良心的敦促,举步走回内室。 
        多年的接生经验让她一看床上的产妇,便不自觉地摇起头来。 
        那女子身形单薄,面有病容,加之经历了一场极尽耗精费神的生产,清醒之后还能得多少日光景,只能听天由命。 
        眼角瞄到被抛下的另一个婴儿,老妪忍不住又是一阵摇头叹息。 
        不同于被抱走的白胖男婴,剩下的这一个,又黑又小,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瘦干身子让人一看就不禁鼻酸。皱巴巴的小脸上双眸紧闭,小嘴抿得死紧,彷佛正承受着极大的痛苦,若非那小小身子还有微弱起伏,不然,她真要以为,这皮包骨的娃娃是具死婴了。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啊!」口中念着佛号,老妪伸手,捧起那被遗下的婴儿。


      IP属地:浙江3楼2009-09-19 13: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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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冠盖满京华 
         当朝王都,城开基奠之于五行,国建都成之于八卦,北临岐邙(山),西横云覃(岭),南扼沙棱(江),龙蟠虎踞,易守难攻,建城千年历七朝百代,几经战乱,未曾有一将得城破而入,其势之险峻,可见一斑。 
          生平头一遭踏入国都,胡朔仅是抬头,多瞧了那深壁高垒的城墙一眼,便又低下脑袋,专注于怀中正咯咯直笑,四肢不住地晃动的娃娃身上。 
          栉比鳞次的屋舍、人潮拥挤的街道,一一吸引着小娃娃好奇的目光,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咕溜溜地直转,彷佛连路过的车马都新奇得不得了。 
          斜飞入鬓的眉梢微挑,狭长的清澈双眼带着笑意,胡朔俯首,轻声在娃娃耳边问:「宝宝在高兴什么?」 
          手牵着马匹,被因要事先一步上路进京的管骆平留下,负责领着他们父子俩上京的侍墨见状,侧头呵笑道:「阿朔,你看,连娃娃都知道京里头有趣,当初平爷邀你来,还好你没拒绝。」 
          胡朔闻言,嘴角隐隐勾起一抹苦笑。 
          是拒绝不了,而非没拒绝。 
          一个人的意志可以强悍到什么地步,在管骆平这人身上,胡朔总算见识到。 
          从来就不是个坚持己见的人,更何况,或许在这个时候进京,也不算是个太坏的打算。 
          「阿朔,靠路边走些!」侍墨见他抱着孩子越走越往路中间去,赶忙伸手拉住:「京里不比外地,路上车马不是皇家,就是官家的。今天车马虽然较往常少了大半,但咱们平民百姓,要顾得小命周全,还是得眼尖耳利,不然啊!讨赔都没门儿。」 
          胡朔感激地一笑,脚步往路边挪了半步。「多谢侍墨哥提醒。」 
          被他的一声「侍墨哥」喊得通心舒畅,侍墨笑眯眼,「平爷再三吩咐,要我留下来好好照顾你的嘛!就甭客气啦!」说着,眼角瞄到对街那先前未曾出现过,两两一队巡城的巡逻小兵,语气一转,正色低声道:「最近京里出大事,咱们别在街上担搁太久,我先带你们回府里安顿。」 
          京城的运河码头被炸,酿成七死二十五伤,是何等严重之事?非但皇帝老爷震怒,下令要彻查缉凶,就连向来在天子脚下,乐当太平官的府尹国舅爷,也吓得连夜从京城第一青楼「涵翠楼」头牌姑娘卧榻上蹦下床来,拎着裤头赶往府衙坐镇指挥。 
          事隔三天,京里情势仍不见稍缓,显然肇事原凶至今仍杳无讯息。 
          跟着侍墨在街弄中东拐西走,胡朔一边安抚怀里娃娃兴奋依旧的情绪,一边暗自环顾途经的景物房舍。 
          清秀的脸庞不动声色,即使早看出侍墨刻意带着他迂回绕路。 
          「到啦!」侍墨在一扇不甚起眼的对开木门前,停下脚步。 
          拉起门上铜环重敲两下后,侍墨回头,「阿朔,咱们府里人多口杂,规矩难免多了些,虽说你是平爷招待入府的客人,但有些细节还是得注意。等会儿我先带你去见咱们兰总管,晚点我再跟你说得详细些。」说完,慢了半拍才想起要补充说明道:「这兰总管在咱们府里的地位仅次于夫人,府里大小事都归她掌管,是咱们平爷最引以为傲的贤内助呢!」 
          胡朔闻言,不禁好奇问道:「管大哥不是府上主人吗?」 
          那般内敛深蕴,身手非凡的人物,并不像是能甘于久居人下的啊! 
          除非,是遇上了足以令他心折口服的主子。 
          侍墨正要回答,木门却在此时打了开来。 
          「侍墨?」开门的老伯一见侍墨,立即堆起满脸笑:「这次换你来啦?」 
          「是啊!福伯!」侍墨一边领胡朔父子进门,一边替开门的福伯介绍:「这位是胡朔小哥,平爷特地请来京城招待的客人。」 
          「福伯您好!」胡朔有礼地问好。 
        


        IP属地:浙江7楼2009-09-19 13: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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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好!小哥既然是平爷的客人,自然是咱们府里上下的贵客。」反手带上门,福伯有趣地看着趴在胡朔肩上的小娃娃,问:「小哥,这娃儿是?」 
            侍墨代答道:「他是阿朔的儿子。」 
            「儿子?」一如所有人乍听这讯息后,无可避免的直觉反应,福伯满脸惊讶,「小哥这么年轻就娶妻生子啦?」 
            「福伯叫我阿朔就好。」胡朔面露窘色,有意无意地回避那显然让他无法招架的问题。 
            侍墨插话问道:「福伯,总管在厅里吗?」 
            「总管领人出城,到西山冰窖搬冰块去啦!」福伯道:「过两天夫人要在『嫏嬛苑』里款待书会的夫人们,不先把冰块搬回地窖里摆放,哪来得及啊?」 
            「书会的夫人?」侍墨想了想,「是指兵部的夫人还是工部的夫人啊?」 
            听上半年留京的侍笔说,京里的官夫人们近来时兴起号召众夫人一块儿读书的书会,短短数月,那各家的书会就如雨后春笋般纷纷成立。其间,就数兵部右侍郎夫人和工部尚书夫人,这两位夫人所各自带头兴办的书会最具规模,参加的官夫人人数也最多。 
            「兵部的啊!那几个夫人可好学着呢!」福伯看来挺乐于分享听闻而来的诸多小道消息,「不像工部的那些夫人,每次聚会名为读书,实际上却只是光喝茶忙聊天,夫人要是招待她们,都会选在『琼花苑』里,绝不在『嫏嬛苑』。」 
            「总管不在,那华掌柜哩?在吗?」侍墨又问。 
            「掌柜的上『涵翠楼』去啦!」 
            侍墨眉一挑,「不会吧?大白天的就上青楼?」 
            「不是你想的那样。」福伯摇头。「昨儿个夜里,韩王爷的小郡主上『涵翠楼』抓郡马的奸,当场逼死了个舞伎,郡主怕事情闹大,被王爷责骂,于是请托夫人,帮她代为解决,夫人这才让掌柜的去处理。」 
            「是喔?」侍墨搔头,看来有些头痛。「总管不在,华掌柜也不在,那我要找谁安排阿朔在府里的住处啊?」 
            「你可以找夫人啊!」 
            侍墨一愣,「夫人在府里?」 
            「是啊!」福伯点头,「小少爷身子微恙,夫人特地推掉将军夫人赏荷的邀约,留在府里照顾小少爷呢!」 
            「小少爷生病啦?有没有怎样?」听闻数月不见的小主子生了病,侍墨立刻紧张起来。 
            福伯答道:「孔大夫说只是小风寒,按时喝药,多休养就会没事的。」 
            侍墨这才放心。「那我现在就带阿朔去见夫人。」说着,回头对默默跟在他后头的胡朔说道:「阿朔,我这就带你去见夫人。」


          IP属地:浙江8楼2009-09-19 13: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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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着,回头对默默跟在他后头的胡朔说道:「阿朔,我这就带你去见夫人。」 
              胡朔笑道:「有劳侍墨哥了!」 
              「对了!侍墨!」福伯提醒:「九曲桥那儿正在整修,你若要到小少爷的院子,得拐弯绕过前厅。」 
              「啊?那不就得多走一大段路?」侍墨脸色一垮。


            IP属地:浙江9楼2009-09-19 13: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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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月如佳人 
              容道安,这座深宅大院的主人,侍墨等人口中的「夫人」。 
                真正踏入滚滚红尘来长眼界之前,胡朔从不否认,打小跟着两个老人家窝在云深不知处的山谷中的自己,确实是只见少识浅的井底蛙。 
                 
                可是,当他第一眼见到容道安时,这才又醒觉,自己真的是只只窥见过井口一片天的小青蛙。 
                一个女人能够美到什么地步,看着容道安,胡朔心里头的震撼,笔墨难以形容其万一。 
                而且,他真的没想到,被称为「夫人」的女子,看来竟不过才十七、八岁的年纪。 
                「阿朔!」早就预料到他见到夫人时会有啥反应,侍墨见怪不怪地小声提醒他回魂。 
                好半晌,胡朔才愣愣回过神,「嗄?」 
                兴许真是看恍了神,手中的胡家宝宝不知何时早已挣脱他的怀抱,径自缘着他的身子滑了下来,黑白分明的大眼溜溜地转了房间一圈,半声不吭地跨步便往一堆人围绕的床榻走去。


              IP属地:浙江11楼2009-09-19 13: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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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坐卧着的容天羽倔强地抿住唇,闪着泪光的大眼直勾勾的回视他娘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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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道浓黑的小眉毛揪在眉间,蚌壳似的小嘴锁得死紧,容天羽态度同样坚持。 
                  看着性子同样硬气的两母子默然对峙,也帮着劝药劝了好一会儿的兰芷笑着缓颊:「我的小少爷,不过是一碗药,捏着鼻子两口就没了,哪用得着跟你娘亲这样大眼瞪小眼的?」 
                  方才在楼下听满满说,夫人跟少爷已经如此僵持将近半个时辰,再不把药喝下,转眼药凉了,又得再去重新煎一帖。 
                  「咯咯!」突然,不知哪儿来的稚嫩笑声引起众人注意。 
                  只见床缘趴着个一、两岁的白瓷娃娃,仰高了可爱圆润的小脸,冲着容天羽笑得灿烂不已。 
                  「宝宝?你怎跑来啦?」淳淳惊讶地蹲下,抱住宝宝试着想攀爬上床的小小身子。 
                  乍见这么小的粉嫩娃儿忽然出现,深邃不见底的晶眸跃入一抹兴味,容道安绛唇微扬,「哪儿来的小娃娃?」 
                  「不好意思。」胡朔满是歉意的声音越过人墙。 
                  容道安回眸,在围观的ㄚ鬟们一一退开后,迎上了一双澄澈如月的眼。 
                  这人? 
                  看着一身粗布衣袍,束发男装的胡朔,容道安眼底的笑意几不可察地霎时隐没。 
                  在旁干著急的侍墨逮住机会,忙不迭向容道安介绍胡朔父子。 
                  「骆平哥的客人就是我容府的贵客。」噙着客气有礼的笑容,容道安回头吩咐总管兰芷好生招待。 
                  「娘。」床上的小少爷忽地开口,白净的脸蛋不知为何泛着淡淡红晕。 
                  「嗯?」容道安应声。「怎么啦?」 
                  「我……我要吃药。」容天羽侧撇着小脸,低垂眼帘,细若蚊蚋道。 
                  容道安讶然地瞅着儿子,在发现他脸上近似害羞的表情后,了然的明眸瞥了趴在床缘,直盯着儿子瞧的小娃娃一眼。 
                  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容道安将药碗端到儿子嘴边,慢慢伺候着他一口口喝光汤药。 
                   
                  「我家夫人是已经仙逝的老爷、老夫人唯一的掌上明珠。」侍墨依着兰芷总管的指示,将胡朔父子带到西南隅的客厢安顿,趁着胡朔整理行李的当口,开始替他介绍起他们容府和他们的夫人。 
                  「夫人十四岁时,在老爷的安排下,招了表少爷为夫婿。婚后,他们两夫妻相敬如宾,感情很不错。」 
                  胡朔闻言,手上整理的动作倏地一顿。 
                  都相敬如宾了,怎么还会感情不错? 
                  他虽识字,但除了两个老人家收藏的那几百本杂书外,并没读过什么经史子集的书本。对于成语,他多是照字面解释,在一知半解的情况下,会有误解是不可避免的。 
                  「可惜表少爷身子骨不是很硬朗,夫人才有身孕,他就因病早逝。」说着,侍墨不禁摇头叹息起来。「阿朔啊!你说,像我们家表少爷那么样温文儒雅、饱读诗书的好人,怎么就这么没福气呢?」 
                  胡朔点头,呐呐地跟著称是。原来是孀居的寡妇啊!这么年轻?那真是可惜了。 
                  「刚刚你见到的天羽小少爷,就是表少爷留下来那一滴血脉,也是夫人心上最重要的一块宝贝。」说到这儿,他语气一变:「阿朔,我们少爷从小就是大伙儿捧在手心的宝儿,既然是宝,那就难免受宠些,受宠些嘛!就难免骄气了点……你,懂我意思吧?」 
                  他说得含蓄,胡朔听得明白。 
                  回头看看躺在床上睡得颇沉的宝宝,心下打算着,千万不能让宝宝接近那被宠坏的骄纵少爷。 
                  「平爷、兰总管你已经认识,晚上夫人吩咐要设宴款待你,届时,你还可以见到我们的华亭掌柜,他们这几个,都是夫人身边最得力的左右手。」 
                  一听到晚上人家设宴要请吃饭,胡朔表情一僵。 
                  可以不要去吗?他心底忖着,眉头不自觉皱了起来。


                IP属地:浙江13楼2009-09-19 13: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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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努力加餐饭 
                   明月当空,清辉遍洒,照得满池白莲灿灿,徐风轻拂,芬芳四溢。 
                    灯火熠熠,熏香冉冉,湖心亭里,主客五人绕桌而坐。 
                    拿起酒壶,管骆平咧着笑,往胡朔才刚饮尽的杯里添酒,「阿朔,酒量不错喔!」 
                    没吃到两口菜,便被灌进半壶酒的胡朔涨红着脸,看得出有些醉了,「谢大哥。」不好推拒,尽管口齿已含混。 
                    这一声「大哥」是管骆平的坚持。 
                    兰芷眉眼含笑,看着丈夫热络地招呼着胡朔,「平哥,你净往阿朔杯里倒酒,是不打算让人家吃饭了是吧?」 
                    管骆平一听,这才注意到胡朔稚气未脱的脸庞已有几分醺然。当下黝黑的国字脸上满是歉然,忙不迭举箸往他碟里夹肉添菜,「阿朔,先吃饭、吃饭!」 
                    着实也饿得紧,胡朔呐呐又是一声谢,随后便捧起饭碗,低头吃将起来。 
                    大户人家走路喝水都有规矩,更遑论是吃饭。 
                    赴宴前,侍墨千交代万叮咛。跟着几个主儿同桌,该注意哪些事儿、忌讳哪些事儿,他说得是巨细靡遗,生怕胡朔端地乡下小伙儿,没见过场面,一紧张说不得犯错惹事。 
                    胡朔本是云淡风轻的性子,虽说不习惯应酬,但毕竟只是吃个饭,想也没什么,哪知叫侍墨这么一个劲儿地嘱咐下来,竟开始发起汗来,不得不打迭起精神赴这湖心亭上的月下宴。 
                    只是再怎么战战兢兢,几杯黄汤下肚,绷住的神经随之松懈,也就顾不得规不规矩,直觉先填饱肚子要紧。 
                    两三口,碗尖白饭已见底,胡朔咂咂嘴,一双眼很是不舍地盯着碗底。 
                    与他相对而坐的容道安见状,纤手一扬,亭外候着的ㄚ鬟立刻上前。 
                    「帮胡公子再添碗饭。」轻声吩咐道。 
                    胡朔闻言,讶异地抬起头。她怎知道的? 
                    将他那几乎藏不住的心思尽收眼底,容道安眸里掠过一丝兴味,眉宇间深藏的戒慎霎时化去三分。 
                    胡朔一愣,为她绝美脸庞上倏地转换的颜色。 
                    那般细微到即使让他形容,也形容不上来的变化,胡朔不晓得其它人是否跟自己一样察觉,他只晓得,在转变的刹那,自己彷佛见到,山谷里,月光下,那月下美人吐蕊绽放的瞬间。 
                    一碗热腾腾的白米饭重新搁到他眼前,同时也拉回他神思。 
                    「谢谢!」小声道过谢,不敢再抬眼多看,胡朔脸上微红,只有埋首扒饭。 
                    「阿朔?」清亮而温和的嗓音带笑,席间一直沉默静观的华亭出声唤道。 
                    胡朔嘴里塞着饭菜,闻声抬头。 
                    「不介意我跟着骆平哥这样叫你吧?」白皙俊脸上噙着亲切的笑,华亭问。 
                    胡朔摇头。 
                    叫他阿朔总比叫胡公子来得自在。每次听容夫人叫他「胡公子」,他就浑身别扭。 
                    「那我就叫你阿朔,如果你不嫌弃,叫我一声华亭哥吧!」华亭径自决定道。「你说,你是关外人,关外哪里啊?」 
                    吞下嘴里饭菜,清澈的眼毫不闪躲地回视华亭,胡朔答道:「忽楞湖畔的千冈山。」 
                    「千冈山?」华亭沉吟半晌,「我记得,那一带焉俟这支部族活动得挺活跃的不是?咱们汉人在那儿生活,还容易吗?」 
                    胡朔闻言一怔,直觉反驳道:「忽愣湖畔都是莫郡的地盘,不是焉俟的。」


                  IP属地:浙江14楼2009-09-19 13: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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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努力加餐饭 
                     明月当空,清辉遍洒,照得满池白莲灿灿,徐风轻拂,芬芳四溢。 
                      灯火熠熠,熏香冉冉,湖心亭里,主客五人绕桌而坐。 
                      拿起酒壶,管骆平咧着笑,往胡朔才刚饮尽的杯里添酒,「阿朔,酒量不错喔!」 
                      没吃到两口菜,便被灌进半壶酒的胡朔涨红着脸,看得出有些醉了,「谢大哥。」不好推拒,尽管口齿已含混。 
                      这一声「大哥」是管骆平的坚持。 
                      兰芷眉眼含笑,看着丈夫热络地招呼着胡朔,「平哥,你净往阿朔杯里倒酒,是不打算让人家吃饭了是吧?」 
                      管骆平一听,这才注意到胡朔稚气未脱的脸庞已有几分醺然。当下黝黑的国字脸上满是歉然,忙不迭举箸往他碟里夹肉添菜,「阿朔,先吃饭、吃饭!」 
                      着实也饿得紧,胡朔呐呐又是一声谢,随后便捧起饭碗,低头吃将起来。 
                      大户人家走路喝水都有规矩,更遑论是吃饭。 
                      赴宴前,侍墨千交代万叮咛。跟着几个主儿同桌,该注意哪些事儿、忌讳哪些事儿,他说得是巨细靡遗,生怕胡朔端地乡下小伙儿,没见过场面,一紧张说不得犯错惹事。 
                      胡朔本是云淡风轻的性子,虽说不习惯应酬,但毕竟只是吃个饭,想也没什么,哪知叫侍墨这么一个劲儿地嘱咐下来,竟开始发起汗来,不得不打迭起精神赴这湖心亭上的月下宴。 
                      只是再怎么战战兢兢,几杯黄汤下肚,绷住的神经随之松懈,也就顾不得规不规矩,直觉先填饱肚子要紧。 
                      两三口,碗尖白饭已见底,胡朔咂咂嘴,一双眼很是不舍地盯着碗底。 
                      与他相对而坐的容道安见状,纤手一扬,亭外候着的ㄚ鬟立刻上前。 
                      「帮胡公子再添碗饭。」轻声吩咐道。 
                      胡朔闻言,讶异地抬起头。她怎知道的? 
                      将他那几乎藏不住的心思尽收眼底,容道安眸里掠过一丝兴味,眉宇间深藏的戒慎霎时化去三分。 
                      胡朔一愣,为她绝美脸庞上倏地转换的颜色。 
                      那般细微到即使让他形容,也形容不上来的变化,胡朔不晓得其它人是否跟自己一样察觉,他只晓得,在转变的刹那,自己彷佛见到,山谷里,月光下,那月下美人吐蕊绽放的瞬间。 
                      一碗热腾腾的白米饭重新搁到他眼前,同时也拉回他神思。 
                      「谢谢!」小声道过谢,不敢再抬眼多看,胡朔脸上微红,只有埋首扒饭。 
                      「阿朔?」清亮而温和的嗓音带笑,席间一直沉默静观的华亭出声唤道。 
                      胡朔嘴里塞着饭菜,闻声抬头。 
                      「不介意我跟着骆平哥这样叫你吧?」白皙俊脸上噙着亲切的笑,华亭问。 
                      胡朔摇头。 
                      叫他阿朔总比叫胡公子来得自在。每次听容夫人叫他「胡公子」,他就浑身别扭。 
                      「那我就叫你阿朔,如果你不嫌弃,叫我一声华亭哥吧!」华亭径自决定道。「你说,你是关外人,关外哪里啊?」 
                      吞下嘴里饭菜,清澈的眼毫不闪躲地回视华亭,胡朔答道:「忽楞湖畔的千冈山。」 
                      「千冈山?」华亭沉吟半晌,「我记得,那一带焉俟这支部族活动得挺活跃的不是?咱们汉人在那儿生活,还容易吗?」 
                      胡朔闻言一怔,直觉反驳道:「忽愣湖畔都是莫郡的地盘,不是焉俟的。」


                    IP属地:浙江15楼2009-09-19 13: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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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吗?难不成是我记错?」华亭蹙眉,似乎对于自己的错记有些着恼。 
                        管骆平插话道:「没错!没错!阿朔太久没回关外去,所以不晓得,前年夏末,莫郡那部落叫焉俟给并了,现下两族都称焉俟。」 
                        胡朔好不讶异地回视管骆平,「这是真的吗?」 
                        「真的不能再真。」管骆平肯定地颔首:「去年有个莫郡人来到府里寻差事,在南商队里待了大半年,我听他亲口跟我说的。」 
                        知道自己没弄错,华亭眉头这才为之一松,「原来还有这曲折啊!」 
                        容道安笑道:「别顾着说话,吃菜啊!」说着,眼角瞥见胡朔碗里又空了,忙再交代ㄚ鬟添饭。 
                        听管骆平提过,别看胡朔身板儿单薄,食量可是颇为惊人,一餐十来个馒头吞下肚,还不见得能饱到七、八分。 
                        「阿朔,你慢吃,要吃多少都不成问题,就怕你客气。」管骆平呵呵说道,看着胡朔吃得起劲,一双眯眯眼也跟着笑弯起来。 
                        嘴角含笑,兰芷美眸扫过丈夫笑脸,他的心思,她岂会不知。 
                        合该也是缘分。丈夫虽率性豪放,但在择友交游这方面,心中始终都有自己的一把尺在。若非胡朔这少年真对了眼缘、合了脾性,即使是命中贵人,也不见得能让他这般重视亲近。 
                        「平哥,你说阿朔也属猴,那不就刚刚好小你一轮?」兰芷一边帮丈夫布菜,一边问道。 
                        「是啊!」管骆平点头。 
                        华亭笑道:「今年年初,夫人请谭道长来府里算流年,道长提过,今年属猴儿的运势大好呢!」 
                        向来就笃信命理风水的管骆平哪会不知道这事?听他提起,国字脸上更藏不住笑意,「希望真如道长所说。」 
                        「既然运势大好……」华亭语气一转,「那骆平哥可不要错过即将在中秋举办的武林盛会,说不定,这次盟主,就是骆平哥你呢!」 
                        管骆平笑容一敛,神色严肃起来:「时间定在中秋了吗?」 
                        邵擎惨遭不测,这武林盟主的人选理当重新遴选。 
                        只是,好不容易平静数年的江湖武林,眼看又要再起波浪,只盼这新盟主,真能有威吓群雄的实力才好。 
                        「是啊!」华亭道:「『无为阁』与『伽蓝院』已经派人出来宣布,时间选在中秋,地点则是通州樊城。」 
                        管骆平闻言,蹙眉低头沉吟:「这么赶?又是在通州……」 
                        听着他们两人提及江湖之事,容道安不禁好奇,「华亭,『无为阁』与『伽蓝院』是怎样的地方?怎么跟武林盟主有关?」 
                        华亭回头笑道:「这可说来话长。夫人有兴趣,那我就大致说说。」


                      IP属地:浙江16楼2009-09-19 13: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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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端看厮杀 
                         宴罢。 
                          让ㄚ鬟带了吃得酒足饭饱的胡朔回客厢歇息,容道安则在探望过已熟睡的儿子后,与兰芷等三人来到书房。 
                          沁人心脾的淡淡茶香萦绕斗室,主从四人各踞棋桌四方。 
                          棋子落枰铿然,华亭一手捧着棋钵,即使明知胜负已分,俊秀的脸上仍是古井不波,「夫人,该你了。」 
                          纤指撩拨棋钵内的黑子,仪态雍容,神情自得的容道安嘴角微扬,深不见底的剪水双瞳盈盈含笑:「虽说起手无回大丈夫,但华亭,跟我下棋是不用讲这条规矩的。」 
                          「夫人就下吧!」华亭苦笑,「寻思这一子该怎么下,已经令我够头痛的,要再重来,我可堪不起。」 
                          「这么泄气?」兰芷手捧青瓷茶碗,激道:「咱们华亭大掌柜好歹也是江南十大棋手之一,没道理就这样弃甲曳兵吧?」 
                          「遇上夫人,我多坚持一子,都只是困兽之举,何苦呢?」摆明就是技不如人,华亭倒是看得开。「与其负隅顽抗,我还比较有兴趣向夫人讨教,倘若我这一白子在夫人手中,夫人会怎么下?」 
                          容道安笑而不语,伸指拈起他适才离手的白子,掉头于棋枰对角处轻轻一放。 
                          见那白子落点一般,并无特异之处,华亭凝眉,「这一子……」垂首默然,仔细琢磨双方攻守套路,须臾,终叫他瞧出个所以然来,登时豁然开朗,「夫人妙着!」忍不住拊掌兴叹。 
                          几乎与他同时瞧出端倪的兰芷,面对那以退为进,步步请君入瓮,迂回却能出奇制胜的棋路,不禁摇头赞叹:「这棋下得不可谓不险,亏得夫人七窍玲珑心,才能料敌机先,让白子反败为胜。」 
                          「等等!等等!」棋艺远不及其它三人,管骆平看得眼花撩乱,一时之间当真瞧不出容道安那一子下得高明在哪?「你们先歇歇手,给我点时间,让我想想夫人这一着跟华亭的有何差别。」 
                          从桌几下方的格子拿出棋谱与笔墨,兰芷笑着安抚:「平哥别急,我把棋谱记下,回头可以慢慢再想。」 
                          管骆平闻言一喜,「好!那你快记。」 
                          趁着兰芷填写棋谱的当口,华亭闲聊似地开口提醒道:「这几日京里恐怕会起大风波,夫人假使没啥重要的安排,也就少出门吧!」 
                          慢条斯理地端起茶碗轻啜一口,容道安眸中带笑,淡然中自有一股与生俱来的沉静优雅。「倘若看热闹不算的话,这几天是没啥要紧事。」 
                          一心二用的兰芷一听,忍不住噗哧一笑,「夫人说得对,朱公家的热闹的确挺值得一瞧的。」 
                          她话里的「朱公」不是别人,正是那百善堂魁首朱孙午。 
                          华亭无奈地摇头叹笑,「就知道你们喜欢瞧热闹。」说着,语气一变,「不过这次的热闹虽然精彩可期,但只怕精彩过头,倒变成惊吓了。」 
                          「这话怎说?」管骆平好奇问道。 
                          「意思是,朱公这次如果不尽快找只代罪羔羊,这『天下第一百善堂』恐怕就少不得逃命的无头苍蝇满城窜啦!」兰芷眉眼盈笑,显是对此一假设,颇有乐见其成之感。


                        IP属地:浙江19楼2009-09-19 13: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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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道安气定神闲,绝美的容颜上一贯地笑容可掬,「华亭!」 
                            「夫人有何吩咐?」华亭态度虽轻松,却仍不忘主仆分际。 
                            「提醒楼里嬷嬷们,朱公家的小妾们倘若找上,一概不收呢!」语气很是认真,可灿烂晶眸里却闪动着促狭。 
                            即使难掩幸灾乐祸的愉悦,华亭还是轻咳两声,用力抿住隐隐上扬的嘴角,试着正色道:「做人要懂得悲天悯人,咱们要乐也得暗着乐。」丈着虚长在座两位女子一、二岁,他故作老成地教训两句。 
                            「哟!还暗着乐?那还不瘀血内伤不?」兰芷哼哼两声。 
                            明着暗着,她们容府的商号『四海号』吃过百善堂多少亏,那可是数不胜数。若非容府的主儿不是个睚眦必报的小心眼,两家商号早就厮杀个血流成河,分出个你死我活来。 
                            「对了!」提到这儿,华亭想起稍早得到的消息回报,道:「夫人,你要我察探的事儿,已经有眉目。」 
                            「结果如何?」 
                            「如夫人所料,果然事有蹊跷。」华亭边说,边从怀里掏出一张折得密实的纸条。 
                            容道安接过,低头打开纸条。「……」 
                            华亭如实禀报道:「七具尸首,五具支离破碎,两具堪称完整。两具那其中之一,正是邵擎。」 
                            将纸条递给管骆平,容道安说道:「骆平哥听过这些东西吗?」 
                            管骆平定睛一瞧,本来就眯眯的小眼顿成一条黑线,「这些?」神色之讶然,连兰芷也禁不住好奇,赶紧从他手里抢过纸条。 
                            「这些是啥?名字都挺怪异的。」她抬眼问。 
                            管骆平答道:「纸上写的其中二、三样我听过,均是几乎无药可救的剧毒。至于其它,我就不清楚了。」 
                            容道安闻言,微一沉吟,「华亭,邵夫人认尸时,可有异状?」 
                            「没。」华亭摇头,「当时邵夫人神情虽憔悴,到场时不发一语,但眼神还是挺清醒的,应不至于错认。」 
                            「可万一,她故意错认呢?」容道安轻声问道。 
                            「这……」一下被问住,华亭愣然。 
                            管骆平道:「夫人,下午我赴邵宅祭拜邵擎,曾留意过他的尸首,不像是有作假的迹象。」 
                            「既然不可能作假,那华亭探查出来的结果,又怎会如此?」容道安扬眸。 
                            管骆平蹙眉,「夫人这一问,也难倒我了。这武林盟主身怀剧毒,可不是件小事啊!更何况邵擎何许人?自己中毒岂会不知?哪有可能让毒素积累在体中长达一、二十年之久?」 
                            容道安道:「这事处处透着诡异,现下京里风声鹤唳,想要一时半刻就查个水落石出并不简单。」 
                            「夫人是觉得?」兰芷挑眉。 
                            「如果我猜得不错,码头一案里的替罪羊不是别人,正是朱孙午自己。」


                          IP属地:浙江20楼2009-09-19 13: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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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夫人要留人,当然没什么不妥。」华亭低吟,「我遣人打探的结果,胡朔确实如她所说,是忽楞湖畔千冈山那儿的人。四年前关外闹粮huang,她与同村的几个村人一同入关,定居在江州颖川畔,以渔猎维生,看起来似乎没什么可疑的背景。」


                            IP属地:浙江23楼2009-09-19 13: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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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防人之心不可无。夫人尽管同意让胡朔父子留下,多少还是得小心。」兰芷不放心地提醒。 
                                「嗯!」容道安颔首答应。「我会的。」


                              IP属地:浙江24楼2009-09-19 13: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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