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坐卧着的容天羽倔强地抿住唇,闪着泪光的大眼直勾勾的回视他娘亲。
「把药喝了,乖。」容道安语气温柔,态度坚持。
「……」两道浓黑的小眉毛揪在眉间,蚌壳似的小嘴锁得死紧,容天羽态度同样坚持。
看着性子同样硬气的两母子默然对峙,也帮着劝药劝了好一会儿的兰芷笑着缓颊:「我的小少爷,不过是一碗药,捏着鼻子两口就没了,哪用得着跟你娘亲这样大眼瞪小眼的?」
方才在楼下听满满说,夫人跟少爷已经如此僵持将近半个时辰,再不把药喝下,转眼药凉了,又得再去重新煎一帖。
「咯咯!」突然,不知哪儿来的稚嫩笑声引起众人注意。
只见床缘趴着个一、两岁的白瓷娃娃,仰高了可爱圆润的小脸,冲着容天羽笑得灿烂不已。
「宝宝?你怎跑来啦?」淳淳惊讶地蹲下,抱住宝宝试着想攀爬上床的小小身子。
乍见这么小的粉嫩娃儿忽然出现,深邃不见底的晶眸跃入一抹兴味,容道安绛唇微扬,「哪儿来的小娃娃?」
「不好意思。」胡朔满是歉意的声音越过人墙。
容道安回眸,在围观的ㄚ鬟们一一退开后,迎上了一双澄澈如月的眼。
这人?
看着一身粗布衣袍,束发男装的胡朔,容道安眼底的笑意几不可察地霎时隐没。
在旁干著急的侍墨逮住机会,忙不迭向容道安介绍胡朔父子。
「骆平哥的客人就是我容府的贵客。」噙着客气有礼的笑容,容道安回头吩咐总管兰芷好生招待。
「娘。」床上的小少爷忽地开口,白净的脸蛋不知为何泛着淡淡红晕。
「嗯?」容道安应声。「怎么啦?」
「我……我要吃药。」容天羽侧撇着小脸,低垂眼帘,细若蚊蚋道。
容道安讶然地瞅着儿子,在发现他脸上近似害羞的表情后,了然的明眸瞥了趴在床缘,直盯着儿子瞧的小娃娃一眼。
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容道安将药碗端到儿子嘴边,慢慢伺候着他一口口喝光汤药。
「我家夫人是已经仙逝的老爷、老夫人唯一的掌上明珠。」侍墨依着兰芷总管的指示,将胡朔父子带到西南隅的客厢安顿,趁着胡朔整理行李的当口,开始替他介绍起他们容府和他们的夫人。
「夫人十四岁时,在老爷的安排下,招了表少爷为夫婿。婚后,他们两夫妻相敬如宾,感情很不错。」
胡朔闻言,手上整理的动作倏地一顿。
都相敬如宾了,怎么还会感情不错?
他虽识字,但除了两个老人家收藏的那几百本杂书外,并没读过什么经史子集的书本。对于成语,他多是照字面解释,在一知半解的情况下,会有误解是不可避免的。
「可惜表少爷身子骨不是很硬朗,夫人才有身孕,他就因病早逝。」说着,侍墨不禁摇头叹息起来。「阿朔啊!你说,像我们家表少爷那么样温文儒雅、饱读诗书的好人,怎么就这么没福气呢?」
胡朔点头,呐呐地跟著称是。原来是孀居的寡妇啊!这么年轻?那真是可惜了。
「刚刚你见到的天羽小少爷,就是表少爷留下来那一滴血脉,也是夫人心上最重要的一块宝贝。」说到这儿,他语气一变:「阿朔,我们少爷从小就是大伙儿捧在手心的宝儿,既然是宝,那就难免受宠些,受宠些嘛!就难免骄气了点……你,懂我意思吧?」
他说得含蓄,胡朔听得明白。
回头看看躺在床上睡得颇沉的宝宝,心下打算着,千万不能让宝宝接近那被宠坏的骄纵少爷。
「平爷、兰总管你已经认识,晚上夫人吩咐要设宴款待你,届时,你还可以见到我们的华亭掌柜,他们这几个,都是夫人身边最得力的左右手。」
一听到晚上人家设宴要请吃饭,胡朔表情一僵。
可以不要去吗?他心底忖着,眉头不自觉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