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音乐史上,若将浪漫喻作一塔,肖邦位于顶尖。”
——《白马翰如》
商棹珘 罗云熙
《蝴蝶之死》
他心事晦浪,人前作贵公子,人不识他的异国他乡,才有那狂放的、不羁的、过于浪荡的一面。十六岁时他已经可以识读出商战中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前兆,商遇祺本来将他作继承人养,他大学本科却念生物化学。后来不知怎么,又弃图谱、序列、生命奥义于绝地,廿六岁整,他开始拉小提琴、开始将心火狂事敷在第三根弦的正中。他无最钟情,挥斥才华如无物,大肆浪费着生命中的好时光;唯琴弓剐蹭过时光、撞出生冷软钝的哑调,他才如至故土般,不再在乱夜瘦哀中流浪。
少年时多狂气,他那时峻骨走势不如后来瘦利,见喜欢的人,还是患心症;捧出一颗真心来予取予求,并不计较分毫的得失。只是好像越长大,越容易沾带春未醒时的料峭——他后来也开始信口杜撰汹涌的情潮,也开始勾梦、怀爱,求须臾的沸腾。翡冷翠的夜,他也开始将烟气过肺来食,吐出一朵积雨云后,信手拥上了初识不过半日的腰身。他那时眼底无爱意,只是哀茫当底色;也许所有不以为意的枉恋,都只不过为偿还他少时奋不顾身的扑火之举。
我并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为之。清晨,翡冷翠日出,他说她喜欢蝴蝶。翻飞时盎然,落脚时生动。于是他枯萎的琴头就有一只自然冻死的白蝶。细闪粉落一地,蝶衣莹亮透明。他制标本的手上,有一层薄薄的、无人知晓的茧。
畴昔罗曼蒂克的沉吟已通通埋在舌底,矫情手札也大都落灰。他将白蝶标本做书签,于是翻书嚼读时,便可常常见她眉眼。
太淡了,淡得几近透明。
《第二视角:影》
你睡得乱,醒得太早。那时床边已经没有他工整的余热,厨房里悉悉卒卒,大概是他为你制早餐、煮加奶、加干玫瑰碎的拿铁。你说,“肢解玫瑰成花尸,小心它转生,报复你不轻。”他不讲话,淡淡笑着,好像一汪沉璧、像一口甜酩。
你还是喜欢偷看他。看他为你洗手作羹汤,看他眼角炖煮的软软烂烂的桃花痣随着他微笑野蛮生长,看他指骨上一圈如戒指的刺青深入骨缝,勾连出姹紫嫣红的前因后果。他那时几岁?好像还是他在读基因工程的年代。但他爱你,爱屋及乌,连你喃喃的痴呓都爱。于是他便紧攥半截无名无题的文字,为你生命的这一段上色。重蹈一万回,从此往后,这段记忆崭新得像永恒。
你那时信手翻他沙发边上的书,读到冯延巳的南乡子,“细雨湿流光,芳草年年与恨长。”于是索性念这诗给他听,“烟锁凤楼无限事,茫茫。鸾镜鸳衾两断肠。”他没有表情,脱口而出的却是深思熟虑后的回答:“我同你,不要两断肠,要影共长。”
太阳已经升起来了。你的影子在温暖的白晖中失温、化水、蒸发不见,他走过来,将睡乱的床榻重新铺排得一尘不染,激起的风差点将你吹散。
啊呀,这一回,又负你残春泪几行?
《已公开情报》
年龄 26
身份 小提琴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