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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玉树☆梨花雪‖四海盟约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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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亮把上项事说了一遍,又跪地道,“二龙山大头领鲁智深专教小弟多多拜上这里晁天王并诸位头领,问林教头好。万望念在江湖义气、并昔日交情份上,出兵青州,相助一臂之力。”
吴用亲为扶他起身。
花荣拉他坐在自己旁边,略问了问,“你是孔家庄上的,‘独火星’孔亮?那么当初我公明哥哥住在你庄上,你曾见他收到俺的书信么?后来呢……俺公明哥哥如何了?”
这时公孙胜踱进来。
晁盖忙搭讪,“老道来了,快坐。众家兄弟议事,只当你修炼,那敢相扰。来得正好!”
柴进起身往那边挪了挪,就近让出一个空位。
公孙胜在晁盖身旁落座,隔着围坐的圈子,对面即是吴用,旁侧花荣仍在与孔亮叙话。
孔亮答道,“当初……俺同俺家哥哥都曾见花知寨的书信。俺记得……统共有十一封呢……俺同俺哥哥,因见那是给俺师父的,那敢怠慢,生怕有什么错漏,都好好儿的收着,数了又数,才交予俺师父手上。你若不信时,现在那些信俺们还带在白虎山上,待来日俺们打败了呼延灼,俺取来教你自己看。”
花荣连连点头,又紧着问,“后来呢?”
孔亮答道,“后来……师父对俺们讲了,他确是去清风寨投奔你,只是临行匆忙,没带得你写的那些信……那日,俺们兄弟安排酒席为师父送行。师父他同‘行者’武松结伴走的。俺们不放心,送了又送,直到路口,那武松去二龙山了,师父同他方向相反,沿大路去清风寨了。这都是俺们兄弟眼里亲见的。不知怎地一来,此后再也没有师父的消息了。”
吴用瞧了瞧花荣。
花荣怔了一时,只是道,“此事跷蹊……连我也不知为何……”转而问,“那么你们兄弟两个,又是如何上白虎山落草?既落草,为何又教叔父陷在城里?”
吴用转过目光,暗自慰然,不觉中露出微微笑靥。
公孙胜见他将那枝李花搁入袖中……略整理衣袂,轻轻扑了扑白羽扇,无论是姿态、还是神情,都很惬意。


IP属地:湖北100楼2023-04-10 08: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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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晁盖发话道,“这正是‘瞌睡遇着枕头’了!”立刻就要传下军令,亲率大军开赴青州。
    吴用道,“兄长且住。莫要性急,兵发青州,还需从长计议。”一边正要详说,却被秦明抢在前,“那二龙山的杨志,曾经在天王哥哥、军师你们手中丢了‘生辰纲’,他因此才落草,旧恨犹在,他岂肯罢休。”
    吴用向秦明转过脸来。
    秦明干咳了几声,有些不自在道,“俺是说……”
    晁盖爽落笑道,“总管,你不提,俺争些儿已忘怀了。当初那个押‘生辰纲’的厮,正是杨志么?”
    此时众头领渐渐都闻讯来了。
    刘唐、三阮,并白胜已在座,都笑了。
    孔亮道,“正是‘青面兽’杨志。这番来梁山求助,还是杨头领的主张呢。”
    晁盖道,“那好。这番正好儿去会会,也算是故交重逢了!老道,你也去,当初俺们劫取‘生辰纲’的八个人都去,机会难得,教他也从容认一认我众家兄弟。”
    吴用微笑道,“何需如此。我们今次前去,是为了共商破敌大计,亦为了山寨将来,并非往事重提。兄长,若依小生言语,既然已知青州状况,不用戴宗再探;亦不用教头先行。就由小生与教头一同,再添些山寨兄弟,即刻点兵,安排出发。待我们至二龙山,与他们商议定了,斟酌计策,假若能够一战而定,自然最好;若还需要援应,小生再请戴宗返回山寨,请兄长前去,当行即行。如此,进可以横扫青州,退可以固守山寨;虽然异军奔袭、却有后援可倚。万无一失。”
    晁盖听了,点点头,“学究言之极当。只是又教我学究辛劳。”
    吴用微笑道,“小生不过谋划之人,又不用冲锋陷阵、厮杀在前,自有众家兄弟依傍,那来什么辛劳。”一边与晁盖、柴进,裴宣等人商定,林冲自是主将,另教马步水军,若许头领随行下山。
    众将领命,秦明忽道,“俺也去吗?”
    林冲不以为意,笑道,“总管自然要去。想必可以与那呼延灼匹敌的,并没几人吧。再者,总管不是也要‘英雄识英雄,惺惺惜惺惺’么,何能不往?”
    秦明欲言又止,拧紧眉头,点点头。
    当时大家自去准备。


    IP属地:湖北101楼2023-04-12 08: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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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用也返身去下处,取了那双铜链,向腰间挂好,再出门来,在通往聚义厅后门的甬道上,遇见公孙胜。
      吴用微笑喊,“一清。”又道,“不用专程道别了,小生往青州盘旋些时日,去去就回。一清正好儿在山寨清修。”一边执羽扇,扑了扑公孙胜的前胸。
      公孙胜道,“学究。”
      吴用问,“还有何事?”一边有所奇怪的打量打量公孙胜,他才记起之前在厅上时,公孙胜一直保持缄默。许是大家习惯于他一向超逸的状态,吴用也是如此,便没多在意。
      公孙胜只是道,“保重。”
      吴用微笑了,答道,“嗯,一清。”转身要走。
      公孙胜在他背后又道,“便是出门,也会带着……它吗……”
      吴用转回身来,一时不解,“一清指谁?或是什么东西……”他低头去看铜链……接着意识到袖中的花枝……吴用省过来,取出那枝花,“一清指这个?”
      公孙胜没有答话。
      吴用嚯地明白过来,踱近公孙胜,“你就为这个,却才在厅上,闷闷不乐?还在此处,专门等着我……我还当一清是……”一边笑微微。
      公孙胜看出他的不屑,也不多说什么,擦过吴用的肩,并没去厅上,而是折向山下。
      吴用道,“一清,等一等——不,站住。”他几步赶上去,把那枝花抛在公孙胜胸前,随之掉在地上。吴用又道,“一清,我告诉过你,我生性不受任何挟制;我不喜欢,困囿无策的感觉。我……不喜欢你。”
      公孙胜问,“所以呢?”
      吴用道,“这花……却才花荣取来给我时,我很高兴。他说的话,都教我真心实意地为他感到高兴。之后在厅上,我见他同孔亮交涉,所言所行,也都让我深深为他高兴。以此我顺手袖了这花,本无深意。但是我见一清这样,很讨厌;虽然理解,仍很讨厌。就这些。”不再多说,转身去厅上。
      公孙胜听了他这番话,虽然仍不动声色,心下却是一发悔上来,正未及如何处置,见吴用已抽身离开,便转过身,喊,“学究。”到了如此地步,除了尽力挽回,他别无选择。


      IP属地:湖北102楼2023-04-14 09: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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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吴用不理会他。公孙胜握住他垂在身侧的一只手。
        他的爱太过强烈,以至于教他自己也会迷惘不解、无暇细究……过去,他只当就要永远离开山寨时,遗憾促成他绵绵无绝的留恋之情……现在,他可以随心所欲地留下来,曾经的遗憾已得到毋庸置疑的弥补,更激起他与日倍增的爱恋……以此,他早已确定,将来,他只可能对吴用眷恋至深……
        吴用道,“一清,我不喜欢你……真教人心烦。”
        他的拒绝,并不比他的笑靥来得残忍……总之……无论他的任何情绪、任何言语,任何作为……对于公孙胜来讲,意义全是一样,无非着了魔般的衷情……
        公孙胜道,“学究,对不起。”
        吴用轻轻摇头,摆脱他,走了。
        剩了公孙胜,滞留在原地。实际他陷于深切的自责与忧念当中,真正体会到吴用所说的“困囿无策”。
        聚义厅那边传来聒听鼓声,要出发了。


        IP属地:湖北103楼2023-04-14 09: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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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留守头领都到金沙滩送行。
          在画角与鼙鼓声中,旆旗展动。花荣骑上马,陪侍在吴用身旁,一边喊,“哥哥。”
          林冲在吴用的另一侧上马,执蛇矛,一声令下,“出发!”
          大军开动,沿长滩迤逦行进,之后一拨一拨登船。
          吕方、郭盛上前,本欲关照吴用,花荣却已扶吴用下马、上船。
          吕方、郭盛二人相互瞅瞅。
          林冲道,“军师小心,今日风浪大些。”
          吴用谢过林冲与花荣二人。
          阮小二下令,大小船只启开离岸。
          吴用转过身来。他莲花巾的缣带与黛绿色的衣袂随风拂动。
          滩涂渐渐退远,浑似一弯巨型的金色新月,在茫茫的天水尽头熠熠闪烁。在那后面,辉宏的郁绿色背景,宛若自沧浪之间浮显那样,缓缓伸出、延展,仿佛无边无垠……
          已经看不到断金亭了,更不要说那底下的身影……
          吴用迟疑了一下,道,“也不知天王他们回去也未。”
          花荣望着他,神气认真地聆听。
          林冲道,“按天王哥哥的性子,每次送行后,他再去各处转转。想必此时还未曾回厅上。”
          吴用不说话了。
          林冲却勾起兴致,继续道,“都头领想必又去查看那六司了。道长呢……”
          吴用怔了怔,又忆起就在临别时,公孙胜仍对他浅笑道,“学究,保重。”
          吴用喃喃自语道,“我……是不是做了过分的事。”
          林冲向他转过脸来,“军师?”
          花荣也瞧着他。
          吴用回过神,“教头,贤弟,你们看,要下雨了……道长许是多时也回去清修了吧……”
          林冲笑道,“想必应是如此。”
          花荣点点头。
          吴用轻轻叹了口气。


          IP属地:湖北104楼2023-04-14 09: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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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山大军于路,凡所过之处,庶民拱手,百姓踊跃,数日抵至青州。孔亮先回二龙山报知。鲁智深等一众好汉闻讯,安排迎接梁山头领。
            那时李忠、周通早已带桃花山人马,投奔到二龙山上。
            当下众头领都在大殿取齐。
            林冲与鲁智深相叙间阔之情,曹正上来拜见师父。
            鲁智深命摆上接风筵席,把酒言欢,都很融洽。
            酒至半酣,众人叙得投机之时,杨志举酒道,“你众位梁山兄弟,今次专为俺青州之事而来,足可见江湖义气。洒家这里尽地主之谊,敬各位头领。”便起身向众人一一碰酒,道,“今日幸会,都干了!”
            他与林冲叙过,“洒家与教头也是好久不见!”走到吴用面前。
            吴用站起身,微笑道,“杨兄。”
            杨志看着他道,“这位是……梁山军师吴学究吧,闻名久矣……还见过面……”一边在心里,将眼前这等戴莲花巾、氅衣羽扇,十分整然素雅的形像,与记忆里处之随便、短葛散发的情状比较,越觉截然不同的装扮,不过辅衬他天然秀美的容色,使他适宜于任何境地,风姿绰约,毫无违和之感。
            吴用微笑搭讪,“小生惭愧,敢烦杨兄记得微名。”
            杨志道,“洒家是个粗人,未曾落草时,也是个武夫,不懂甚么惭愧不惭愧的话。不过军师,恁般文弱清秀,却做得那十万‘生辰纲’的大事,江湖闻名,洒家佩服。但闻名不如一见,这番结识过了,洒家却不信军师这样,也行得好汉之事。”搁了酒,却取过一把牛耳尖刀,向腕下割了一道,刹时“嗒嗒”淌下血来,盛满一只碗。
            席上众人都吃了一惊。


            IP属地:湖北105楼2023-04-17 14: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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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志把刀递与吴用,“军师若敢……洒家便信服。否则,恕洒家直言冒犯,军师便是个只会弄诡使诈的懦性之人!纵然有朝一日,许是洒家也会投奔那梁山,终不免只把眼睛朝在顶上!”他说了这番话,一边绷起脸,摆出静观其变、甚而幸灾乐祸的架势。
              林冲起身劝道,“俺家军师不会功夫,亦且那腕下经脉稠杂,军师那里省得?伤及性命,不是耍处。还是林某代劳……”
              杨志“哼”的一声,微微露出笑意,“林教头代劳也使得,不过到底也非军师本人……”
              吴用执羽扇阻住林冲再说,将羽扇搁在桌边,执起尖刀,便向那腕下割了一道……
              林冲惊道,“喂,军师……”
              其余众人都转过脸来。
              只见那宽大的袖袂下,浓稠的鲜血淋淋漓漓也滴了一碗。
              杨志亲见,不觉怔住。
              吴用微笑道,“既是杨兄指责小生只以诡计欺人,小生……便罢了。”搁了刀,慢慢从袖底抽出一段割破的鸡血藤来……那缺口处仍不断渗出如血般的暗红色浓汁来……
              众人都看得呆了。
              杨志抬起头,“你……”正是羞愤上来,不知要如何,脸色已变了。
              吴用又道,“原是小生唐突杨兄了……”丢了那鸡血藤,重新执刀、转过刀锋,刺入自己胸内……又拔起来连扎数刀,登时血渍斑斑、浸透了层层衣襟。
              众人惊起,发一声喊。
              吴用丢了刀、不支地倒下来,被林冲紧紧揽住,连连喊,“军师、军师!”


              IP属地:湖北106楼2023-04-19 09: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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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荣率先冲上来,失声大叫,“军师哥哥!军师哥哥!”
                众人围涌上来。
                吴用已是奄奄一息、艰深的透着气,一边道,“杨兄,恁般可行……”晕厥过去。
                杨志怔怔立地。
                众人从他身边不断闯过去,慌得救起吴用。
                林冲打横抱起他,一边大喊,“金创药、金创药!”
                鲁智深跟着大喊,“金创药!”
                武松也跟着大喊,“金创药!”
                施恩疾步奔了来,“在这里、在这里!”
                众人忙碌半晌,好歹使他醒转过来,却躺在床里,不能动弹。
                吴用尽力仰着头、翕张着嘴唇,但胸下抽疼得紧,使他无法出声,苍白的面孔上渗了一层薄薄的虚汗。
                林冲坐在床边,用帕子为他轻轻揩着,一边关切道,“军师……不要出声……只管歇着……”又喊,“三娘,拿水来!”
                扈三娘快步过来,端了温水,还递过一条热毛巾。
                林冲接过毛巾,为吴用敷在额上。
                鲁智深与武松都在卧房门外等待,一边责斥杨志,“你看到了。他……分明可以用计瞒你,却为了你的所请,恁般坏了自己身子!他是个不会功夫的人,你怎生恁地难为人!端的辱没好汉名号!”
                李逵冲上来怒嚷,“俺军师不会功夫、你这厮鸟却逼他比功夫!俺家军师好生实诚,若他与你比聪明,你是他的对手么!你这厮恁般欺他!俺黑爷爷不与你善罢甘休!”抡起双斧,被戴宗冲过来拦腰紧紧抱住、一边大声劝,“铁牛,别胡闹!军师还伤着,若听到你恁般厮闹,他的伤怎生好!”
                李逵方才泄了气,怒瞠的怪眼已含了泪,嘟囔道,“军师恁么聪明,还不是故意让这厮鸟!你这厮好欺负人!俺家军师是来助你们的、你们恁么不识好人心!”
                戴宗极力劝,“铁牛,少说两句,教军师听见了,心下不好受!”
                施恩、张青、孙二娘,曹正并李忠、周通,孔亮……都低了头。
                余者梁山众头领,且在越远的地方候着,都是担忧。
                杨志本意,既然早不以那“生辰纲”等事为念,一向只想借机消遣儿吴用,性情使然,一般的意趣而已。及至今日见到吴用,只觉他皎白容姿、文质秀美,怕是已超出回忆里的美好印像,一时性起,更欲嘈弄嘈弄……聊作日后相熟的契机,万未曾想,竟惹得此事,当然惭愧之至,兼之后悔不来,待要去望慰吴用,又知此时不便,只得转回下处闷坐。
                那里吴用疲惫地阖了眸,看似昏昏睡着。


                IP属地:湖北107楼2023-04-19 09: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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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荣守在床边,泪水盈眶,一边连连道,“军师哥哥……”
                  林冲暂且来到外面,与鲁智深等人搭讪。
                  鲁智深忙问,“军师如何?”
                  武松在他们两人身旁立地,焦切地望着他们二人。
                  林冲道,“万幸军师不是个有功夫的人,没多少气力,那几刀扎得不深……奈何他身子弱、也不知性命上到底有无妨碍。如今只能静养。”
                  鲁智深大声“嗐”着,不知所措,挠了挠光光的头顶。
                  武松也叹着气,不说话。
                  扈三娘也过来了,唉声叹气,“军师哥哥之前才为那宝宝之事取心口上的血……他是心上受过伤的人,如今又逢此等事,怎生消受?”
                  林冲听了,省过来,“三娘这话提醒了我。”忙唤戴宗,“兄弟还是立刻回梁山,请安神医来。”
                  戴宗连声答应,忙去了。
                  林冲道,“且教军师安心休养,俺们还得商议青州之事。”
                  鲁智深连连点头,“大哥,都由你做主。”
                  林冲拍拍他的后脑勺,教请众头领重新取齐,勿分山头尊卑,在大殿里团团围坐。
                  他们在这里议事,那边杨志见众人都去了,便悄悄踱出下处,来到吴用歇息的卧房。
                  恰逢花荣出去倒水,不在房中。
                  杨志便在床前坐下来,瞅着昏睡中的吴用。
                  他苍白的面庞犹如残月,仍未恢复血色,清丽的样貌,越觉纤弱。
                  杨志伸过手去……抚了抚他散在枕边的发髻,犹豫一下,轻轻揭开绵被,察看他胸前的伤处。
                  淡淡的血渍透出白色袷衫的衣襟。
                  杨志仔细重掩了被,又取过搭在床栏上的帕子,拭了拭他额际的点点虚汗……
                  吴用缓缓睁了秀眸。


                  IP属地:湖北108楼2023-04-21 09: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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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志一见,忙喊,“军师……军师……”
                    吴用露出微笑,虽则虚弱、在杨志看来,恰如乍暖的初霁。
                    杨志隔着被,握住他的一只手,“军师,洒家……冒撞了……诚请军师宽恕……”
                    吴用张张嘴,“小生……那天……在冈上看到杨兄的荐书……一直省得,做了伤害杨兄之事……”
                    杨志听了,怔了怔,即刻问,“那天,洒家醒了以后,看到撕烂的荐书,真当的是军师所为吗?”
                    吴用微微点头,“是小生所为。小生自知伤害了杨兄,事已至此,便撕烂了那荐书,免使杨兄醒后看了更生伤感……”淡淡笑一笑,“可是,小生心下一直省得,那都是小生的妄想……到底是小生做了愧对杨兄的事、断送杨兄的前途,改变杨兄的命运……杨兄,其实小生一直想有这样的机会,告诉杨兄,既已落草,可否就当从那时起,我等便命运相连……莫要自苦……”
                    杨志听了这番话,却是自己从未设想过——是从未曾设想过他原是这样的人吗……他真挚温慰的性情,并不比他如此姣好的姿容逊色丝毫,完全相得益彰。杨志望着他,“军师……你莫要恁么想。洒家从来未曾以为是军师害俺。军师,你知么?洒家丢了‘花石纲’,经过梁山脚下,遇到林教头,那时洒家便早应上梁山。是洒家自己糊涂,还相信恁般腌臜的朝廷、官府!军师一语点醒梦中人,从那时起、自初时,洒家与军师,便命运相连。”停了停,一改闲常的别扭神气,诚恳道,“军师,请你放心,只等此间事了,洒家必定劝说青州诸位头领,随军师上梁山,尊晁天王、一世遵从军师言语……洒家与军师,自此便是生死兄弟。”
                    吴用微微点头,“好。”
                    杨志绽开笑容,又问,“军师,你不要紧吧?”
                    吴用在枕上轻轻摇头,“杨兄忘却了?小生……计策多着呢……虽则不再是甚么鸡血藤,那几刀,却有心省得……不会危及性命……”
                    杨志望着他,动容之下,微微俯身、轻轻揽了吴用,“军师……”忍了许久的泪水,沾湿了自己鬓边的乱发、淌落那块青砂记,又打湿了吴用的鬓发……
                    走廊里,花荣端水回来,在门外驻足,专注聆听多时。他微微凝着小圆脸儿,兀自点着头,一边抹去几欲溢出眼眶的泪水。


                    IP属地:湖北109楼2023-04-21 09: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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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用宛言劝说杨志也去大殿上商议军务,又道,“杨兄见到花荣贤弟,教他也去吧。小生这里不打紧。”
                      杨志叮嘱他许多话,才依言去了。
                      花荣在门外,已知他们交涉之语,只待杨志出来,便道,“我同军师哥哥说一声,就去。”
                      二人一同来到殿上。
                      众头领正谈到前几日的战事,见他们两个过来了,忙又问吴用的状况。
                      花荣道,“正是军师哥哥教小弟并杨兄都来,俺们不便违拗他。”
                      杨志点点头。
                      鲁智深道,“想不到这军师看起来恁地文弱,为人行事却也是一筹好汉,端的义气深重!”
                      一众梁山头领纷纷道,“俺们军师好处多着哩!往后处久了,就省得了。”
                      一众青州头领都深以为是。
                      大家又闲叙了几句,林冲便问前些时战况。
                      杨志道:“自从孔亮去后,俺们三山汇齐,前后与那青州军也交锋三五次,各无输赢。如今他们只凭呼延灼一个,若是拿得呼老头。俺们打这个城子,如汤泼雪。”
                      林冲道,“俺们梁山众家兄弟已到,不妨明日再去与他见个输赢。”
                      众人都赞同,如此议定。次日倾晨起军,来到青州城下,擂鼓摇旗,呐喊搦战。
                      城中已探得梁山泊援军又到,那慕容知府免不得慌张。呼延灼却道,“俺正要复仇,只没处寻去,他倒自己送上门来!群贼到来,先失地利。这厮们只好在水泊里张狂,如今擅离巢穴,看俺如何摆布他们。”披挂衣甲上马,叫开城门、放下吊桥,引一千人马出战。
                      秦明手搦狼牙棍,拍马出阵。呼延灼舞起双鞭,纵马来迎。二将纵横交锋,正是对手。厮杀四五十合,不分胜败。林冲跃马挺矛而上,高叫,“总管少歇,看俺来捉这厮!”呼延灼却不恋战,回鞭勒马退回阵中。林冲只当他力怯,催马赶上去,因见呼延灼挥军,林冲执矛示意背后军马齐上。两军相对掩杀,交错一处。却见那官兵摆布阵法,虽只有一千兵,却似千军万马,来了复去,将那喽啰兵困在里面,一似犬牙参差,紧紧咬合。所有头领也陷在内,左冲右突,疲于周旋,竟不能尽情施展。一时官兵乱箭齐射。幸而梁山兵马常日训练得宜,虽然困顿,勉强缓缓撤退。其余青州三山兵马,那里抵挡,尽皆溃散。


                      IP属地:湖北110楼2023-04-24 1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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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那里败阵下来,急急收拾残兵,转回二龙山。
                        且说山寨中施恩、曹正、张青,孙二娘四个头领留守,轮值来看顾吴用。
                        吴用虽不能起床,略好转,便与来探望的施恩叙话儿,先说些家常,又道,“青州虽然有呼延灼坐镇,但那慕容狗贼,一向倚仗慕容贵妃,其实能力全无、心性狠毒。先时便不分皂白地诬害花荣并秦明、黄信他们,今次保不定又生出什么叵测的伎俩。施恩贤弟,你不妨同那几位头领商议了,派的当人员悄悄下山打探,必有所获。”
                        施恩听了,深以为是,道,“但请军师哥哥放心,俺们必定办妥。”一边好言请吴用只管休养。
                        吴用点点头,“有劳贤弟,小生这里不妨的。”一边暗暗捱着胸上伤处的余痛,阖了眸,暂且休息。
                        没过一时,施恩转回来。
                        吴用虽在昏昏瞑瞑之间,察觉了,睁了秀眸,问,“贤弟?”
                        施恩忙道,“小弟扰到军师哥哥了。”
                        吴用轻声道,“无妨。”便问他何事。
                        施恩道,“俺们按军师哥哥吩咐,果然截到一封书信,原是慕容狗贼教人送往东京的。军师哥哥,还是待到教头并大师他们回来,却再商议?”
                        吴用道,“念。”
                        施恩答应着,展开信,“……今有呼延灼为梁山强寇所败,致全军覆没,只身逃奔青州本地。下官心欲执之,星夜押解入京……”云云,原为慕容知府密信致京里亲信,历数呼延灼兵败罪状,解释自己暂时收留呼延灼在彼,不过利用他剿灭三山。若呼延灼果然荡平三山,慕容知府正好将所有功劳据为己有,亦且为撇清自己,仍会将呼延灼作为私逃败将,押送回京;若呼延灼剿匪再次失利,慕容知府便把所有罪责推在他的身上,连同进取梁山不利之事,二罪并举,将呼延灼押送回京。以此转托京里慕容贵妃,代为在东京打点诸事,把牢呼延灼这个机会,为自己叙功,再图升迁。
                        施恩念罢,合了信,“果然是恁地卑劣无耻、腌臜歹毒的狗贼。”
                        吴用道,“事急了。看来此地无论胜负,慕容狗贼都已不在念中。俺们必须速战速决,生擒呼延灼、攻陷青州城,教慕容狗贼奸计落空。还要手刃此贼,也为这些被他诬害的好汉出口恶气。”
                        施恩点点头。
                        他们这里正说着,落败的头领们都已回来了。


                        IP属地:湖北111楼2023-04-26 08: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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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用教施恩,去请他们来自己卧房商议。
                          花荣先踱进来,“军师哥哥。”
                          林冲、鲁智深、杨志、武松,秦明……一众头领都来了。
                          吴用问起战况如何,大家初时还不肯直说。
                          林冲道,“军师正在养伤,少劳神吧。”
                          杨志道,“俺们四座山头,不信敌不过那厮,还是勿要军师操心,明日洒家再去挑战便了。”
                          鲁智深也道,“兄弟说得对,看明日洒家一顿禅仗打杀了这般撮鸟!”
                          武松也连连点头,“俺这双戒刀并不是吃素的!待明日……”
                          李逵大嚷道,“什么鸟阵,今日爷爷吃他暗算罢了,明日俺两把斧子还砍他娘的!”
                          众人都嗔怪地看着他。
                          李逵方才知又说漏了嘴,瞠了两只怪眼,嗐声叹气的,恨得自打两个大嘴巴。
                          吴用问,“什么阵?”
                          众人瞒不过,只得照直告诉。
                          杨志道,“军师不用操劳,洒家等自能破那个鸟阵。”
                          吴用微微点头,“不妨,小生已大好了……”一边缓缓撑起身来。


                          IP属地:湖北112楼2023-04-28 09: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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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荣喊,“军师哥哥!”
                            杨志已坐在床边,扶住吴用。
                            林冲劝道,“军师且自安心将养身体……”
                            吴用微笑,谢了他们,到底体力不支,倚在杨志的臂弯里,就床榻前慢慢铺开图纸……
                            他执过羽扇,“这是一字长蛇阵,要破他却容易。明日,众兄弟只须如此这般……将那长蛇阵,分作头、身,尾……各个攻击……那几处排阵的左门、中门,右门……按小生指示……”一边轻轻喘吁着。
                            杨志忙喊,“二娘,水。”
                            孙二娘快步过来,端了温水。
                            吴用慢慢饮过,仍倚在杨志臂弯里、微微阖了眸,默默忍受胸上似刀剜火灼般的剧痛,良久才渐渐舒缓……
                            杨志道,“军师,歇一时吧……”
                            吴用重新睁了秀眸,接着道,“阵破后,呼延灼又只剩了孤勇一身,必定焦切。只须故意放给他一点儿念想,他便会孤注一掷……”
                            这时外面报进来,“梁山戴宗并安神医到了!”
                            众人一听,一迭声忙教请入。
                            戴宗携着安道全,已脚不点地奔到面前。
                            安道全大口喘着,气呼呼,一手指向吴用,“军师!你、你……你这是和俺老安有仇、还是和自家身子有仇啊!”不待吴用答话,急来察看伤处。
                            吴用乘这个当儿,阖眸暂歇。
                            众人略退远,也静静待着。


                            IP属地:湖北113楼2023-04-28 09: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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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道全为吴用重又妥当敷伤,取了丸药教他吞服,又交待人再去煎汤药,一时道,“军师,你的心上已有旧伤,虽然平复,但如何经得你这等没轻重的,胡乱又戳几刀……你的体质又弱,没得半点儿功夫加持,这是……要命的事,你不省得么……这幸而有老安,但若你再不自己珍重,偏要恁地作贱身子,便是保得性命时,酿成内伤,残生都要拖着病躯,假如到那时,你到底要怎生消受。你看你的身体已弱成什么样……”一边把住吴用青瘦的手臂,有些呜咽了。
                              吴用微微睁着秀眸,“是小生惹安哥哥伤心了……”一边露出微笑,“好了、好了,往后小生必定听从安神医的。小生呢……最相信安神医了,你看安哥哥一来,我就……好多了。”
                              安道全听着,一边禁不住流泪,哭着嗔道,“军师,你不许糊弄俺!真是的,你再要在俺面前耍心眼儿,撒痴撒娇耍赖都没用,老安真当的会生气!军师你若再恁地不知死活,老安真当的生气了!”
                              吴用微微点头,“安哥哥说的,小生都记住了。”却教众人拢来。
                              众人都有些泪目,纷纷请吴用歇息。
                              吴用点点头,却道,“戴宗,你回来得正好。明日破阵后,你们再如此这般……”一边示意戴宗并一众头领挨近来,一个个都附耳交待了。
                              林冲道,“军师躺下歇息吧。”一边亲自照顾吴用躺好。


                              IP属地:湖北114楼2023-04-28 09: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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