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勋心疼地把鹿晗从地上抱在怀里，鹿晗就势窝在他的怀中，断断续续道:“我害怕……世勋……我害怕我说我看不见了……你会不要我……”
“……你说什么？”
“世勋……我，我看不见了……”
世勋这一次楞的时间比较长，似乎没有从他的话中反应过来。
看不见了，是什么意思……
他最爱的小鹿有一双世界上最美的眼睛，里面流连着从全世界收集来的星光，璀璨夺目，耀眼生辉，他有时想，透过那双美丽的眼睛所看见的东西，会不会和其他人的不同？
他之前以为，鹿晗的眼神呆滞，是因为金钟仁所留下的心理障碍，所以他努力把所有的温柔献给他，可现在他才发现，他终是没有认真地去爱他，否则，怎么会连鹿晗那些细小的破绽都看不出来呢？
世勋吻着鹿晗的眼睛，柔声道:“我又没有告诉你，我喜欢你，我以为我不会先开口，我那么喜欢你，那么爱你，怎么舍得让你离开我。”
鹿晗的手颤抖地环上世勋的脖颈，含着泪的脸上露出一个笑容，像破冰涌出来的泉水，像云层中透出来的阳光。
你知道吗？我拥抱你的这瞬间，就像得到了全世界。

“呃……那个。站在一旁一直充当花瓶的灿烈，清了清嗓子，有点儿尴尬的说道，“你们俩的事说完了就别让我俩晾在这了行吗？我们明天就走啦，你们两个要甜蜜，就等我们走了之后再甜蜜呀。”
鹿晗这才想起来，伯贤和灿烈还在这儿，红着脸退出世勋的怀抱，垂着眼，问道:“你们要去哪里？”
世勋看着鹿晗垂眸的动作，心疼的揉了揉他的头发，站在一旁半天没挪过脚步的伯贤说:“你家世勋终于大发慈悲给灿烈放了假，只可怜我这可怜的灿烈，这几天被累的瘦了好多，心疼坏了我。”说着，顺手摸了摸灿烈的脸，而灿烈立马做出了可怜巴巴的表情。
伯贤笑了笑，坐在了沙发上，道:“都站着做什么，坐啊。”
灿烈瞬间被这反客为主的气势秒的说不出话。世勋拉着鹿晗这才坐下，鹿晗顺着声音向伯贤那边望道:“你还没告诉我要去哪里，去多长时间呢？”
我想见鹿晗心情好了不少，欣慰的回答:“我们要去威尼斯玩儿，最多一个月，本来想住个一年半载，吴总还不给放那么长的假。”
鹿晗听这话，皱了皱鼻子:“说的世勋多小气似得。”
听着鹿晗不满的声音，世勋倒是有些满意的收了收怀抱，把他抱得更紧了些。
“小气？”伯贤反问了一句，“他不小气，能把客人晾在这里不给饭吃吗？”
世勋想了想，道:“那你们要吃什么？”
鹿晗插了一句:“那就出去吃呗。”
世勋皱眉，看着鹿晗担心地问道:“小鹿可以吗？会不会不太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的，又不是老弱病残孕。”

世勋捂住他喋喋不休的嘴，凑到他耳边道:“炸酱面还可以考虑一下，其余的你连想都不要想，身体刚刚才好，还是不要吃那么油腻的了。”
最后的结果是鹿晗刚点名的食物都被买了回来，而端在鹿晗面前的只有一碗面。
鹿晗不满道:“晚上吃什么面啊，会容易消化不良的。”
伯贤一听，立马道:“你不吃？你不吃给我。”
鹿晗立马摇了摇头:“不行。”
世勋拿着筷子，细心的夹着面条，送到鹿晗嘴边，笑着说:“这碗面又不是让你一个人吃。”
鹿晗一脸不高兴地嚼着。坐在餐桌对面的灿烈和伯贤道:“你们两个要闪瞎我们的眼吗？”
世勋淡淡地看了他们一眼:“食不言，寝不语。”
灿烈看向世勋，才发现他的眼睛结着一层冰霜，散发着寒气。他似乎真的生气了。
他不管笑着还是和鹿晗说话，都压抑着他的怒气。
灿烈看向鹿晗，似乎明白了世勋究竟在气什么。
（你再优秀，也有人对你不堪，你再不堪，也有人认为是限量版的唯一。）

很惊奇的，金钟仁竟没有反驳回去。
“你知道这种花吗？”张艺兴缓缓开口，“香根鸢尾，法国的国花。拥有白、红、蓝、紫、黑等花色，被称为彩虹花。古法语拼法是fleur-de-luce,luce就是拉丁文light，所以，他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叫做‘光之花’。”
“钟仁，你知道吗，我第一次知道你要复仇，你要找到鹿晗时，我惊讶了好久。也许我们之间有了一层薄纱，我能看见你，但我看不透你。”张艺兴站起身，长时间的蹲下，让他产生一阵的眩晕，金钟仁连忙负责他，让他在躺椅上坐好，“你本来要打倒吴氏，可却误打误撞地找到了鹿晗，这样一举两得的美事，傻子才不会做呢。”

张艺兴底下头，抿了抿嘴:“算是吧。”
“这也只能怪他了，谁让他认人不准呢。这世上坏人脸上又没写‘坏’字，你所认为的好人，有可能是连心脏都长在右边的骗子。”
张艺兴沉默。
是了，他从来都在骗人。这不是骗子是什么？他骗过好多人，买菜的大婶，路过的行人，贩卖糖果的小贩，售票的阿姨，检查作业的老师，看门的大爷，签合同的老板，向他表露心声的人，把他当朋友的人……骗着骗着，似乎把自己也骗了进去，他似乎连自己都看不透。
他明明那么怕死，却非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只敢一个人哭。
25岁的张艺兴，站在人生的开端，而脚下却是万丈深渊，他不知道哪天，就一脚踩了下去。他不想死，他还没有活够，他还没看见国足进世界杯，还没有看见《哆啦A梦》的大结局，还没有看见马航被找回来，他还没看见exo12个人合体。
有时候，那些白天最坚强的人，正是那些在黑夜里哭着哭着睡着的人。
很不幸，他不坚强；很不幸，他哭的时候睡不着。

在朴灿烈和边伯贤一番玩闹后，也终于是走了，世勋一声不吭地打横抱起鹿晗向房间走去。
“诶？”鹿晗歪着头，“不用打扫一下吗？”
世勋沉默。
鹿晗半天没听见回答，又“嗯？”了一声。
“不用。”世勋把鹿晗放在床上，“你睡吧。”说完便转身离开。
鹿晗大惊，探手摸着，抓住世勋的衣袖:“你要去哪？”
“书房。”世勋挣脱了他的手，离开了房间，留下了怔怔地坐在床上的鹿晗。
巨大无形的恐惧笼罩了全身，他是不要他了吗？明明灿烈和伯贤在的时候还不是这样的啊。那……他是不是生气了，气自己没有告诉他，一直把他蒙在鼓里了呢？
鹿晗扳着指头坐在床上犹豫了半天，又听了好长时间的风声。他慢慢摸索着走到窗边，把耳朵贴在玻璃上，冰凉的触感让他的大脑很快冷静下来，外面的风声像哀怨，又像哭泣，就像得不到糖果的小孩哭了好久又没人哄的声音。
他离小孩子这个词有一定距离了，他不会再从大人那里得到棒棒糖，他不会再玩捉迷藏，他不会在老师检查作业时狂抄同桌的，他不会在游乐园里哭着找不见妈妈。长大了，有些东西还是要舍去的。被雨伞捉住的雨，要被打扮成水花，才被允许放走。
鹿晗探着手和脚，一步一步向外走去，那样子奇怪又可笑，扶到门框时松了口气，便顺着墙壁走向书房。
鹿晗觉得，上辈子他是不是很坏很坏的人，所以要把报应降临到这世了呢？

他摸到了书房的门，门是虚掩的，里面也没有任何声音，他突然不确定世勋是不是在里面了。
“世勋？”他探了个头，瞬间又感觉好可笑，明明看不见，探头进去要闹哪样啊。他没听见答话声，不过倒是听见了纸张翻动的声音，这才走了进去。
直直走过去，旁边也没有扶的东西，心里倒是害怕起来，正当他小步小步地挪过去时，一双干燥却又温暖的大手扶住了他:“我不是让你睡觉么。”
鹿晗抬起头:“世勋，你生气了？”
世勋把鹿晗引到书桌旁，然后坐下，继续翻阅文件，没有回答他。
抿了抿嘴，心里的委屈和担心害怕添堵了整个胸膛，眼泪便不由自主地挤满了整个眼眶。
世勋斜着眼瞧见鹿晗紧握着有些泛白的手，便抬起眼帘，望着了他委屈地快要哭了的表情，叹了口气，伸出手把鹿晗抱到自己的腿上。
两人便均以这样的动作呆了好久，最后鹿晗很小声地说道:“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我……我不该瞒着你的……”语罢，眼泪便一颗颗地滚落。
左边心房又隐隐痛起来。我不是说过，宁愿死，也不愿你掉一滴眼泪吗？原本有隐隐的怒气，也不知怎的，倾刻间化为虚无，余下的只有慢慢的心疼。“好了好了，别哭了。”世勋伸手擦去鹿晗的眼泪。

“那……你还生不生气?”鹿晗抽噎着问。
“生气。”世勋板着面孔，“当然生气了。生气你为什么要瞒着我，生气你为什么要骗我。”当着伯贤和灿烈的面，他不好发作。那一刻，他心疼的直想哭，他这辈子做过最混蛋的事，就是把鹿晗束缚在身边后的冷落与折磨。他亲手折断了他的翅膀，把他禁锢在自己身边，他自认为得保护，到头来却是给了他最大的伤害。
他再也不是当年那个心高气傲的鹿晗了。
如果是以前的鹿晗决不会第一个服软，自小没向人服过软的他，又怎么会向人求和，就算是世勋也不行。他会和世勋冷战，会发泄自己的愤怒，摔东西，打人，会用一切小孩子的方法报复他，最后让世勋先服软。
“那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我以后再也不会了。”鹿晗低着头，倚在世勋怀里。
世勋抬起手，摸了摸鹿晗柔软的头发。
我们，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了；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他吻了吻鹿晗黯淡无光的眼睛:“好了，我以后再也不会对小鹿发脾气了。现在已经很晚了，该睡觉了。”说罢，抱起鹿晗向卧室走去，“怎么也不穿鞋，光着脚，是觉得生病很舒服吗？”
鹿晗没有说话，只是双臂紧紧搂住世勋的脖颈。
世勋叹了口气。
鹿晗，你不是怕高，你只是怕坠落。

“对不起。”世勋给鹿晗拉好被子，侧躺下，轻声道。他已经不知道这是第几次对鹿晗说对不起了。
鹿晗原本平躺着，听完这句话后，猛的一翻身扑进了世勋的怀里。“世勋，你不要再说对不起了，你真的，真的，没有做错什么呐。”
“我以前对你很不好，老是让你生气”世勋搂紧了怀里的鹿晗，“原来我想，我如果对你坏一点，就不会有那么多人盯着你不放，就不会有人拿你威胁我的，我这辈子什么都不怕，就算有人拿枪指着我，我也不会害怕，可是如果有人拿枪对着你威胁我，我肯定是会要疯了。”
世勋感觉自己的衣服被鹿晗的泪浸湿了，他从没发现鹿晗这么能哭，以前和他吵架，发脾气，他也不会哭。他变了，从世勋把他禁锢在家里那几个月后，他就变了。他再也没和他吵过，只是一直的哭。
“好了。”世勋拍了拍他的背，“别哭了，要不明天眼睛该肿了。”
鹿晗没有动。
世勋的喉结滑动了两下:“我在你被绑架的那几天，一直在后悔，我想，你如果能回来，我要这辈子都对你好好的。我们错过了好久，久的我快忘记小时候的好了。鸵鸟的幸福，只是一堆沙子而已。我不愿做鸵鸟，我有我决心要守护的人，那些困难，你会不会愿意和我一起去克服?”
鹿晗微微地点了点头。
世勋轻笑起来，表情柔和:“我会走在前面，而你只需要躲在我后面就好了。”
全世界就这么一个人，叫我如何不珍惜？

鹿晗这一觉睡得很沉，他梦了见了好多小时候的事，许多人都从他身旁飘过，他还来不及向他们打招呼就被远远地甩到了身后，他还未展开微笑，那句“你好”还未说出口，整个世界就剩他一个人了。
他皱着眉头醒来，睁开眼便是一片黑暗。他听着世勋均匀的呼吸声就在他身边，那只胳膊还搭在他的腰间并未离去，才如释负重地叹了口气。
多想在你身边醒来，可每次睁开眼都是一片黑暗。
突然，腰间的手臂一紧，世勋的声音还透着刚睡醒的懒散:“醒了？不在多睡一会了吗?”
鹿晗摇了摇头。
“那好。”世勋坐起身子，“起床吧，今天带你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
世勋回过头，在鹿晗鼻尖上宠溺地挂了一下，透着笑意:“不告你。”
鹿晗不高兴的瘪起了嘴，在心里悄悄翻了个白眼。
“好吧，那我告诉你吧，我要带你去看眼睛，市里有个医生，特别厉害，什么疑难杂症，保证通通给你药到病除。”
鹿晗愣了一下，随即道:“说的他好像有多神似得。”
“当然了。”世勋吻了吻鹿晗的头，看起来心情似乎很好，“不过那个医生也特奇怪，一天只看20个病人。”
“那……”鹿晗坐起身。
“那小鹿就快点。”世勋揉了揉鹿晗的头发，下了床。

世勋给鹿晗系完鞋带后，又拿了一件外套让鹿晗穿上，这才拉着鹿晗的手慢慢出了门。
对于失明后第一次尝试走在家里以外的地方，鹿晗心里还是开始担惊受怕起来。可世勋牵着他的手，不知道为什么，他反而不害怕了，从他温热干燥的手掌上传给过来的信息，似乎在安慰他“别怕”。一种名为“信任的”情感萦绕在心间。
说是一天20个病人，也只不过是世勋为了催促鹿晗而诓骗他的话而已。谁会傻到钱在你面前主动要给你，你却摆着架子不要?如果真的不要，要么就是给的太少，要么，就是你富得已经看不上那笔钱。
当鹿晗走到那个医生的办公室门口时，感觉四周静悄悄地，完全不像他先前预料的那样，人山人海。
也对，生个病又不是什么好事，就算这个医生再怎么有名，也不会有人专门生病来给他送钱的。
世勋先是敲敲门，之后就拉着鹿晗走了进去。然后，听见一个人的声音响起:“这吴大少可算是来了，我还以为要在这里等一天呢，要等到明天可还要加钱。”
鹿晗听着声音一愣，这人绝对连30岁都不到的，和他本来想的年迈温和的声音差远了。那个人的声音听起来温和，但总觉得有点刺儿扎得人不舒服。而且张口闭口就谈钱，他上辈子是不是穷死的，要不就是被钱砸死的。
“哎呀，小东西别楞在那儿了，离那么远我怎么给你看病啊。我年轻有为不行吗？非要我是个老头子你才让我看吗？快点儿，心疼一下你老公的钱吧，我可是按分钟收费的。”那人的声音又响起。
吴世勋笑笑，并未说话，带鹿晗上前坐在沙发上。倒是鹿晗不满道:“谁说你年轻有为了，都快半五十了吧，要不就超半五十了吧！”
“你……！”那人正欲反驳，却被世勋拦住:“金俊绵，我请你可是给看眼睛的，不是让你练嘴皮子的。”
那人扬起下巴翻了个白眼:“护犊子。”却在世勋威逼的目光下收起了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立刻严肃起来，给鹿晗检查眼睛。

伯贤妈妈出事的时候，伯贤还在国外读书，听到了消息后连夜赶回来，在手术室外哭了一天，眼睛红肿的像个桃子。那时候他还没有认识朴灿烈，没有人去哄他，安慰他。他一面自己哭着还要安抚爸爸的情绪，一面还要办理一切手续。一天下来，病危通知书发了3次，他就要哭着抖着手去签上自己的名字，手抖地名字也签得七扭八歪的，分不清什么字。
可他最终还是挺过去了，他妈妈也奇迹地挺了过去。只是，他再也不能把他拥在怀里，甚至，连呼吸这样简单的事情都不能独立完成。
回国后，他总是一有空就会去医院看望妈妈，坐在床头说了好多话，真的假的，有的没的。医生说妈妈还可以听见，他就努力说话，帮妈妈擦拭身体，和护工学着给妈妈捏腿。
那些护工不止一次地对他说过，这样下去，不仅他累，而且他妈妈也累，不如关掉维生系统，让他妈妈走了吧。
伯贤每次都不去回答她们，直到后来有一次，灿烈也对他说了相同的话，他才说出了原因。
那是他这些年里都在对自己说的话:“这样我才会告诉自己，我还有个妈。”

世勋办公室的沙发很少有人坐，一般都是一些他不得不巴结的人，要不就是对他有用的人。但不论那种人，坐下的时候也都是个个敛声屏气，一脸陪笑。哪一个人会像鹿晗这样?戴着耳机斜躺在沙发上，身上又盖了张小毯，鞋子胡乱丢在了地上，外套也随手搭在了靠背上。
鹿晗烦闷地把耳机扯下来。刚刚他好像睡着了，世勋手机里的音乐兜兜转转不知道反复了几个来回，他被刚刚强烈的重低音吵醒了。
“世勋?”他叫了声，没人回应。正纳闷他去哪的时候，听见门外有人说话。
“我讨厌有人威胁我。”是世勋的声音。鹿晗赤着脚踩在地上，慢慢向门口靠近。
“金多惠说，把当年鹿家的财产的50％转给她。”鹿晗听着，听出了那个是黄子韬的声音，应该是换季节上火了，声音有点哑。
“她有什么资本和我谈这些条件。”
“鹿少爷。”
门外的两个人一直没有说话。鹿晗趴在门口听了许久，世勋才开口，声音有些许的隐忍:“我更讨厌有人拿我的底线威胁我。我倒想知道，她还要怎么从我身边抢人。”
“她说，她玩得起，就怕您玩不起。”
世勋抬了抬眼:“好了，知道了，小鹿快醒了。回头让别墅那边多增加人手——我不想再让他出事了。”
鹿晗慌忙地向后退，一脚踩上自己的鞋，朝后摔倒在地上。鹿晗疼痛地从地上挣扎起来的时候，世勋推开门进来了。
“怎么摔下来了？”世勋的语气和刚才判若两人。
鹿晗说话间站了起来，被快步走上来的世勋扶好:“刚睡醒，翻了个身，忘了地方小，就摔下来了。”
“摔痛了没有？”
“没有。”鹿晗抬头，正想说什么，却又咽了下去。
连正常的走路也完成不了，帮不到你，还要处处让你费神护着我。这样的我，怎么站在你身边?

“我最近总是梦到以前的事。”
金钟仁拿着手里刚摘下来的花，一支一支地插进张艺兴床头的花瓶里。
听着张艺兴躺在床上说着话，他也没有任何回答的迹象，只是一味地听着。伸出双手，弹了弹花瓣上的水珠，花瓣轻轻颤抖着。
“也许我真的快死了。”
手上的花被狠狠地摔在了地上，金钟仁压着怒气狠声道:“你自己就那么想去死吗？”金钟仁握紧拳头，似乎隐忍了很久。
张艺兴无所谓地笑了笑，拔掉手上输液的针头，侧了个身，看着怒视着他的金钟仁:“我今天液也输完了，药也按时喝了。你说过的，如果我感觉身体好了，就答应我一个条件。”
看着张艺兴苍白的脸色，金钟仁神色缓和:“你想要什么?”
张艺兴翻身从床上下来，瘦骨嶙峋的他显得睡衣宽大得不合身。他拾起地上的花枝，抖了抖，几片花瓣落在了地上。叹了口气，才开口道:“钟仁，我想回国了。”
金钟仁的脸又黑了下来:“因为那个鹿晗?”顿了顿，沉声道:“不行。”
张艺兴回过头坐在床边淡笑:“你这算是吃醋?”
“不是!”
垂下眼帘:“妈妈说，就算吃了醋也要跟喝了酱油一样，不能让人瞧不起。”
金钟仁听出了他话里的戏弄他的意思，轻瞥了一眼，妥协似的:“你想什么时候回国，我去安排。”
“吴世勋那边呢？”
“他那边有金多惠还没什么闲工夫管我们回不回国。”金钟仁说道，“我不希望你回国，不是出于私心，这里医疗设施比较好，你……”
“好了。”张艺兴打断他，“反正也治不好了，多活一天多受罪。金钟仁一愣，后随即握紧拳头，咬牙狠狠道:“我也不愿意花那么多钱。”说罢摔着门出去了。
张艺兴翻身，像海星一样“大”字躺在床上，他深陷在柔软的床垫中，咧着嘴笑着，最后笑出了眼泪。
在自己面前应该一直留有一个地方，独自留在那里。只等待一次爱情，也许一直都不会有人，也许等到了也得不到。
可这种等待，就是爱情本身。

黄子韬甩了甩花洒，只掉下几滴水。他转身正准备去水管处接水，大门外的门铃却响了。
“谁啊？”鹿晗用吸管吸着手里的果汁，整个人窝在躺椅里，显得舒适而悠闲。
“不知道。”黄子韬放下手中的花洒，“您呆在这儿别动，我去看看。”说罢，便向大门处走去。
花饰繁华的大门外站着一个人，黄子韬正疑惑，只听那人道:“这里是鹿晗先生家吗？”
黄子韬一脸戒备地盯着他，道:“是，有什么事吗？”
那人拿出一朵花，递给他:“这是一位先生向我们花店订的花，送给鹿晗先生。”
“啊？”黄子韬一怔，“哦，谢谢。”
“如果没什么了我就先走了。”
“哦，好……哎 等等。”黄子韬叫住那人，“是谁送的?”
那人笑道:“那位先生似乎并不愿透露姓名。”
“哦。”黄子韬低头看那朵花，心想，怎么这么抠门，送花才送一朵，“那谢谢了。”
拿着花往花田方向走去，鹿晗躺着的动作没变，果汁却喝得见了底:“子韬?谁按的门铃?”
黄子韬走到他身边:“送花的。”
“送花?”鹿晗一惊，“谁送给我的?”
“不知道。”黄子韬伸手把花放到他手里。
鹿晗把果汁递给黄子韬，道:“指名说是我?”
“对。”
鹿晗心里一阵疑惑，半天想不出来会有谁送花给他。黄子韬看着，问道:“不会是少爷吧？”
“不可能。”鹿晗斩钉截铁地说，“你觉得会是他么。”
黄子韬瞪大眼睛想了半天吴世勋平常的样子，便立刻否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