缴来的枪非她惯用,后坐力极大,三笠拔枪在手,短突连续三发子弹射出,弹道轨迹余留的冲击波刮破了白大褂的肩部,露出里面黑色的行动衣。
三笠只觉得手指上一紧,容不得多想,她枪口一斜,继续击发子弹,对面的火力过于密集,她的枪口受制,三枪全部打到了走廊的玻璃幕墙上。
再厚的防弹玻璃也难以阻挡短突三米距离内的射击,透明玻璃瞬间龟裂,呈现出蛛网状的花纹。
三笠的几发子弹加上数度肘击,撞碎了玻璃,她单手撑上窗台,翻身跃出,外面又是几声枪响,伴随着玻璃的碎裂声,三笠纵身滑入四楼。
三笠看向走廊尽头的办公室,知道真正的目标人物离她不过数米。当年也不过是咫尺之间,父亲被一刀刺中要害,母亲为了保护她冲上去和歹人搏斗,被斧头砍断脖子倒入血泊中,鲜血染透了整块地板,生命燃尽的前一秒还在向她伸出手,叫她快逃。
她绝望地伫立在原地,看着母亲渐渐失去了呼吸,一头墨色长发褪去光泽,母亲的身体被他们踩在脚下,有人将她高高举起,头部剧痛袭来的一瞬,她耳边嗡嗡作响,失去了意识。
从那个雨夜开始,她心口上的伤口如同被诅咒般,每天都在汩汩地流血,止不住地。
她也知道伤口愈合需要时间,但是这太难了。
至少,也得等到她把他们送入地狱以后。
三笠浑身发冷,抑制着虎口间被震裂的疼痛,无力地仰起头,听着外面传来的巨大骚动,枪弹打在她背靠的立柱上,走廊的灯晃得她眼花,有人在叫喊着什么,太嘈杂了,她听不清楚。
“小鬼。”
“……是。”
三笠的指尖轻按在耳中的通讯器上,为了掩去行踪她毁了大半的电子眼,却始终没有关掉通讯器,她对耳中不停传来的劝阻叫喊充耳不闻、视而不见,比起这些,她更想听听那个人清冷低沉的声音,想再感受一次那人将满身脏污的她从地上抱起来时、怀中炙热的温度。
“你不要命了吗,回来!”
三笠从腰间掏出刚才从文印室翻出的碳粉盒,已经有人追到了走廊尽头的封闭门前,用力捶击大门、踹门的声音连续响起,顶住门口的办公桌有点松动,这么大的动静,通讯器那头想必也听得一清二楚。
“你知道你阻止不了我的。无论如何我都要杀了他们,不管用什么办法,我都会将他们切开,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东西!”
大肆搜刮未成年的孩童,美名其曰是科研中心,却把无辜之人关到这里进行不为人知的人体实验,如果不是因为她特殊的血统,使得只拿钱办事不明真相的人贩子先行一步将她卖去了地下街,她如今也早就成为那间实验室的标本之一了。
她曾是拥有自由意志的人类,却被强行剥夺了享受人生的权利。
正因如此,践踏她身为人类的尊严,夺走了她的一切——决不能够被原谅。
她想报仇,想救那些孩子,救那些已不能继续享受孺慕之情的孩子们,救那些还未踏入泥沼的孩子们,斩断连锁。
「你认为……人为人而死是理所当然的吗?」
『……不。』
这个世界,是如此的残酷。
她注视着已经被撞开了一条缝的门,还有面前必须急速通过不然一定会被外面的枪打成筛子的长廊,却是淡淡地笑了。
利威尔,你追不上我的。你是追不上我的。
再也没有人可以追上我了。
因为面前总是有太多的选择与意外,所以她已经习惯了回头去看。只可惜那时没有人在她身后扶她一把,以致于她摔倒了无数次,落得满身伤痛。
而现在,她终于可以不用再向前奔跑了。
“再见。”
通讯器被切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