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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原创】中篇/已完结——《同归》跳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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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日月有所不照
蓝兔记得,前世清修就是借七月十三过寿的时机,广发秘帖,邀约各派。当时她还与跳跳在外寻人,自然没有参加。今年,她却独自一人来了。
武当七月,清溪婉转,山静林幽,不似天门山以陡险奇秀,反融雄壮内敛自称一体,别有一番风味。鸟叫蝉鸣之间,绿野云深之处,斗角飞檐微露真容,钟磬之声,伴着白烟袅袅,肃穆清宁,宛如远古的叹息。
乱世流离,死生无常,百姓惶惶不可终日,人人渴求一方净土,一份寄托,这武当道教,确也笼络了不少人心,迅速在这荆汉大地上站稳了脚跟,甚至隐隐有图谋九州的野心。
曲折幽长的石径,嬉笑着走过的一队队青衣道童,身上配着的都是青锋长剑。
盛世赏诗书,乱世习武艺。但当寻仙问道,修身冶性的清净之地,成了舞刀弄枪,残酷肃杀的训练营。蓝兔皱眉,只觉似乎低估了清修其人。备战至此,他的野心,或许并不只是除魔卫道这么简单。
秦汉一统之后,九州分裂,至此两百年有余。江湖朝堂,井水不犯河水,山河破碎,江湖割裂,武林也混乱了多年。武当,看来欲要做这一统江山的执牛耳者了。
只是,武乃杀人技,战场王,朝廷想用这把利剑很久了。前世,七月时,卢循败于建康。八月,转攻荆州。
八月,八月……八月十三!当初清修固执地选这样一个日子,目的竟在于此?
“啊……”清修,竟是为了满足一己之名利野心,与那等乱臣贼子合谋了吗?蓝兔忍不住低呼出声,想得越深,越觉得自己忽视了太多。
“宫主?还好吗?”碧莹听得她的动静,靠近了轿帘低声询问。
“没事。”蓝兔稳住心神,答道。
既如此,如何也不能,再让那么多正道同盟,为了他的野心去送死。
越往山上走越冷,明明艳阳高照,坐在轿中拥着暖炉披着大氅的蓝兔还是觉得冷,一种由内而外,无法抑制的冷。她真怕某天醒来,就发现自己满身冰霜,或是冷死在睡梦里。修冰魄真气的人,反而被这寒毒搞得不得安生,却是有些可笑。
手越发冰凉,僵得连书也翻不动了。蓝兔无奈地合上书,彻底把自己陷入柔软的锦被中。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日头越发毒辣,赶路也赶了许久,碧莹吩咐轿夫停轿休息一会儿。然后从随侍宫女那儿拿了些精致细腻的点心和热水,走到轿边:“宫主,上山已经两个时辰了,你饿不饿?要不停下来吃点点心?”碧莹轻敲轿壁,半晌也没听见回响。掀开轿帘往内看去,冰雪美人拥被高眠,倚壁而睡,面容白皙得近乎透明,如瓷娃娃一般轻柔易碎。
一摞泛黄的古书被整整齐齐地理好放在她的手边,山风趁虚而入翻开了最上面那本《抱朴子》,“日月有所不照,圣人有所不知”,那句话就这样突然闯入她的视线,在脑中不断循环。
凉风一吹,蓝兔被激得打了一个寒颤,幽幽醒来,“怎么?到了?”她困得睁不开眼,伸手揉揉困乏的双眼,颇有些孩子气的意味。
“不,还没呢。”碧莹上前为她扯好被子,严严实实地捂住,又转身拿了个新的暖炉换掉她手里已经凉掉的海棠八方袖炉。
蓝兔嘤嘤地应了一声,挣扎着抬眼看了一下她,便又倦得没了意识。
“碧莹姑娘,这山上凉得快,蓝宫主身体不好,我们快些赶路吧。”淮竹走上来,温言细语地道。
他是清修的大弟子,为人清俊温和,碧莹掀开轿帘时,十分守礼地站在三尺之外,看也未往这边看一眼。
清修那样的人如何能教出这样的好弟子?饶是不喜武当,碧莹也不得不承认这淮竹好得挑不出毛病。
“嗯”。她不轻不重地应了声。唤起轿夫,走到轿边,寸步不离地守着。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18楼2019-05-19 1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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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 故人
    赶到武当天柱峰云栖主殿之时,已是落日西斜,红霞漫天。环顾四周,七十二峰,俯身颔首,似众星捧月,若万山来朝。
    “为了我这老道,蓝兔宫主抱病远道而来,奔波劳苦,实在过意不去。”蓝兔还未走进山门,就见清修身着玄灰道袍,怀抱七星剑,远远率着一众弟子,迎出门来。
    玉蟾乃百年大派,纵使蓝兔由于病弱,十多年来怠于经营,但毕竟声威盛名在,江湖众人,也未敢小觑。清修在蓝兔手上吃过几次亏,是以虽看不起她女流小辈的身份,也不曾表露出来。
    “道长哪里话,蓝兔本是小辈,两派相交多年也未曾来武当拜访过,实在过意不去。”蓝兔去了大氅,交给碧莹,缓缓行了一礼,笑言:“都说人杰地灵,这武当山融天地之精华,也无怪乎戴孟谢允,甘愿弃绝尘世,隐逸山中。”
    “宫主缪赞了。”清修微微一笑,神情傲然。“山顶风大,我们进屋说?”说着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蓝兔颔首致谢,十分自然地又披上了大氅。
    蓝兔竟虚弱至此?清修心中惊讶又得意,喜悦染上了眉梢,七剑式微,武当岂还有敌手?
    你来我往地客套了一会儿,便到申时了。
    “师父,晚宴已备好了。”淮竹走到清修身边,低声禀告,目光却不住地往蓝兔那儿飘去。少年慕少艾,再怎么沉稳,也终究不过是个少年呀。
    “晚宴已备好,宫主可愿赏光?”清修慈爱地拍拍淮竹,站起身来,对着蓝兔问道。
    “路途劳累,晚宴我就不去了。只是礼品,倒不能忘了给道长。”蓝兔浅笑摇头,招手示意碧莹把东西拿上来。
    雪白锦盒缓缓打开,两件小小的礼品躺在盒子中间,一串红珠,一块白玉,不起眼得紧。但清修还是忍不住颤抖起来,玉蟾富可敌国,向来出手阔绰,这两件物品,肯定价值连城!
    蓝兔接过礼盒,递给清修,“天竺蚀花肉红石髓珠一串,龟玆古玉一枚,珠玉温润辟邪,对修道之人最是有益,配道长最合适不过。”她的声音比春风还要轻盈温柔,笑意浅浅,一笑之间便可令天地失色,万物失声。
    “呸”,清修暗暗唾弃了一下失神的自己,不由得想,若是自己再年轻些,也必定被她迷了去。
    “如此贵重的礼品,老道真是愧不敢当。”清修故作冷静地接过礼盒,交给身后反应过来满脸通红的淮竹。“那我便让弟子把饭送过来吧。天色不早了,宫主用完饭可早些休息。”
    “嗯。”蓝兔神色倦怠,却始终微笑着未失一点礼数。
    “宫主累了?”碧莹看她神色怏怏,不由得有些心疼。
    “没有。”蓝兔抿唇摇头,失笑地轻点碧莹凑上来的额头,“不过是骗敌示弱之计,你怎么还当真了呢?你去准备一下吧,我想沐浴更衣。”说着她闻了闻自己完全不存在的汗气,皱眉道。
    碧莹哭笑不得地点头,宫主这洁癖的毛病还是没有改,冷得都裹上了大氅,还能出汗不成?
    梳洗一番,简单用了点餐,天色就完全暗了。
    推开窗便是万丈悬崖,山河风光尽收眼底,无垠的星空宛如巨幅画卷铺展在眼前。蓝兔坐在窗边,润湿的长发已被碧莹用毛巾擦干,乌黑光亮似上等锦缎,散在身前,小桌上的火炉里暖着一壶桃花酒,咕嘟咕嘟地响着。她没有点灯,夏夜星空格外灿烂,漫天星河皎皎,纤尘不染,越衬得俗世渺渺,红尘浅薄。
    星光之下,美人如玉,时光未曾给她留下丝毫印记,那双秋水明眸,比武当山的清溪更加透澈,一如当年。
    萧廷阑从崖边翻上时,再度撞入了这样一双眸子。恍惚梦中,恍如少时,惊得松开了手,差点掉下崖去。
    蓝兔俯身一把抓住了他,山风微凉,她的笑容似月华般莹亮,“傻小子,我吓到你了?”
    “我……”萧廷阑多庆幸这是夜晚,不然他那红得滴血的耳尖肯定要暴露。“我怎么可能被吓住……”都怪你过分好看。他想着,又趁夜色暗搓搓地看了几眼。
    她怎么这么好看啊!仿佛十多年都没有变过。
    “我信中与你商议的事情,你有何看法?”蓝兔不知他的想法,心事重重地轻扣木桌。
    “姐姐怎么想,我自然就怎么想了。”他大摇大摆地坐到榻上的小桌边,拎起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
    “嗯,好酒!”他只抿了一口,那股清醇淡雅的酒气就诱得他再忍不住倒了一杯。
    “玉蟾宫的酒,自然是极好的。”蓝兔笑得清浅,也给自己倒了一杯。“你且说说你的打算,若我觉得尚可,这壶酒就归你了。若是……,哼哼,我就把你从这窗口扔下去。”
    “我以为,不可。”萧廷阑把玩着晶莹剔透的酒杯,杯上清影绰绰,“时机未到。清修经营武当多年,前番方清剿了白河悍匪,正得民心。现下又谋图魔道,一呼百应。冒势而上,胜负难测。”
    “朝廷之事,你了解多少?”蓝兔并不否定,只是个平地惊雷般地抛出这个问题。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19楼2019-05-19 1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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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萧廷阑陡然一惊,笑意渐渐凝固,转头看她,蓝兔却只是看着窗外,直到他略带苦涩的说出那一句,“被困乌鸦岭十年,我对朝堂之事,了解确实不多。”
      蓝兔轻碰他的手腕,以示安慰,“清修,欲与卢循里应外合,控制江陵地区。我方才收到消息,他们三日前已在襄阳暗中会面过了。”
      “卢循?是娶了孙恩妹妹孙湘的那个?”前尘往事似乎都串联了起来,清修曾是孙恩座上宾,这件事,十几年前,并不是什么秘密。想通了这一关节,他咬牙切齿,眼中怒火熊熊,“他竟如此胆大妄为!既如此,姐姐你便吩咐吧,无论什么我都愿意做!”
      他嫉恶如仇,怒气冲冲,却纯真得宛如一只初出茅庐的小豹子,正义却幼稚得可爱。可惜,还有些事,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告诉他的。
      “那就帮我个忙,到紫霄宫走一趟,找到一个瞎眼的老头,把他带过来就好了。顺便,把这个带给他。”蓝兔从袖中取出一块玉珏,巴掌般大小,被磨得都失去了光彩。
      “这是什么?”萧廷阑接过玉佩,拿起来左右打量着,又对着月光看了半天,仍然没感觉有什么特殊之处。
      “你给他,他自然就知道了。”蓝兔但笑不语。
      “好吧。”萧廷阑狐疑地暼了她一眼,转身欲走,但停在窗前,嘟嘟囔囔半天,突然折回来对她正色道:“我觉得你不会,但还是先说句丑话——你最好不要对武当起什么坏心思,不然我可饶不过你。”说罢便看也不看蓝兔,纵身一跃,消失在黑夜中。
      蓝兔哑然失笑,这孩子……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20楼2019-05-19 1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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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补个第六章,被吞了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21楼2019-05-19 17: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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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22楼2019-05-19 17: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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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帮顶


            IP属地:山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23楼2019-05-19 23: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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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hh,谢谢吧主,荣幸之至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24楼2019-05-19 23: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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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虹跳换了身份?


                IP属地:山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25楼2019-05-22 1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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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 幻梦 现实
                  跳跳觉得,老天一定对他有深深的恶意。不然为什么早不回去晚不回去,就在晓霜将他放出水牢的时候,换回自己的身体。——而那时,虹猫少侠正在玉蟾秘境的幻境中,苦苦挣扎。
                  血月高挂,漫山遍野的曼珠沙华,开得喧喧嚷嚷,妖异而美丽。他看见自己的身体,被困花海之中,已经昏迷的虹猫,陷入了可怕的梦靥之中,惊恐,绝望,却无能无力。他也曾,无数次地品尝这个滋味,再熟悉不过了。
                  夜风轻轻拂过,花枝摇颤,竟穿过了虹猫的身体!跳跳四处寻去,自己的身体,如破烂玩偶一般被远远地抛在花丛之外,孤零零,浑身是血。也对,虹猫的身体还在水牢呢,又怎么会出现在这儿?呸,就算痛,用的也是我的躯体,真卑鄙。跳跳心中唾骂。
                  于是他飘到自己的身躯旁,花海静悄悄,似乎并没有发现他。细细端量,这躯体仿佛都陌生起来,满是虹猫的气息,他厌恶地皱起眉头,但情况不妙,拖下去两人都要死,“罢了,当我欠你们的……你们俩,就知道磋磨我……”跳跳低咒一声,咬牙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重生,换身体,好了,真是什么鬼东西都让他齐全了。
                  黑暗里的躯体慢慢苏醒。
                  “啊呸,”脸朝下扑在泥土的跳跳仰起头,吐了满手的泥和血,忍不住又爆了句粗口,“我真是……***了……”
                  话音未落,寂静的山野瞬间沸腾起来,妖艳赤红的曼珠沙华,如恶鬼冲出鬼门,张牙舞爪,齐齐向跳跳扑来!
                  跳跳挥剑一削,花枝零落,竟流出鲜红的血来,十分诡异。他不由得往后退了几步,却差点被一个尖尖的小东西绊倒,素白的玉兰簪子,被血月照得凄厉诡异。
                  他拔出簪子,认出这是蓝兔的饰物。她死的那天,虹猫从她头上偷的。他将簪子收入怀中,贴着心口的位置,簪子冰凉,仿佛把他的心也冻上了。
                  这是真实,还是幻境?
                  必定是幻境吧,不然,簪子不可能在此时此地出现。他心事重重地想着,一分神,柔软的花枝便已缠上了他的双腿,使劲往暗处拖。他甫一抬头,便对上了黑暗中十几双绿莹莹贪婪饥饿的眼睛。曼珠沙华,育貘兽,兽食人肉,花飨白骨。脑中忽然冒出这么一句,吓得他出了一身冷汗,翻身飞转,运力挣脱了钳制。
                  明里恶花阻挠,暗里凶兽觊觎。处处危机,怎么才能把中心的虹猫给弄出来?
                  剑气如裂,翩如惊鸿,婉若游龙,左杀右防,却总没个穷尽。“不行,夜长梦多,我得好好想想破解之法。”
                  有了!跳跳心中有了计较,运上十成的内力,使出一招平地风波,剑气形成一阵旋风,风卷残云,呼啦啦一下将地面清得干干净净。只留下,遍地白骨。美丽之下,白骨皑皑。
                  跳跳踏着白骨,来到虹猫跟前。他似乎已经恢复了平静,面容安宁,嘴角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
                  “不对劲!”跳跳悚然一怔,刚想跳开,前胸却被一只手穿透了,血流如注,他痛得失去了意识,只看见一身红衣的虹猫,宝贝地将血淋淋的白玉簪子放在心口,露出温柔又残忍的笑容,“这是我的,你抢不走的。”
                  “不……”跳跳惊呼一声坐起身来,岑岑冷汗湿透了衣裳。黑夜沉沉,蚕食着有气无力的烛火。
                  “原来是梦?”他抹掉额上的冷汗,倚着床头,颓然放松。敞开的中衣却忽然掉出一根素白的簪子,落到他的手边!
                  “嘶……”他倒吸一口冷气,头皮发麻,身子止不住发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玉簪,红衣,曼珠沙华,明显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如雪花纷至沓来。
                  “生不同衾死亦同穴,蓝兔,别怕,我来陪你了!”身着红衣的虹猫,掀开了沉香木的棺椁,温柔地亲吻着死去多时的爱侣,将她紧紧搂入怀中,并肩躺下。鲜血涌到唇角又被他压了下去,她那么美丽,怎么能沾染一点污秽?
                  “虹猫是怎么回事!”悠远的上空传来莎莉出离愤怒的声音,“让他不来他就真的不来了吗?”
                  “不来最好,来了又有什么用呢?”他听到自己沙哑得快要听不见的叹息。
                  “我……我总觉得不对,虹猫那小子会不会做傻事啊!”逗逗急得来回踱步,眼泪止不住地掉,“我的断魂散不见了一瓶,昨天虹猫来过之后就不见了……这可如何是好,走了一个,还要赔上一个吗?”
                  “大奔,不是让你看着虹猫吗?”达达跳起来揪住大奔的衣领,急得直想打人。
                  “够了!”晓霜踢翻了凳子,一拍桌子大吼,“人我们会派人去找,还请各位让我们宫主安心入殓!不要再吵吵闹闹让她担心了。”
                  “他们永远也找不到的。”虹猫侧头,吻在蓝兔的鬓角,得意地笑了,“我以前和麒麟捉迷藏,都没有输过呢……”
                  “是生是死,我们都在一起。这可是,你说的呀……”
                  他,他竟然殉情了!跳跳惊得掉下了床,“噗”地吐出一口鲜血,趴着床沿无力地喘息,泪水模糊了面容。
                  怪不得,怪不得,上穷碧落下黄泉,这江湖被翻了个底朝天,再也找不到他。可是,这又算什么呢?生死相依,鹣鲽情深?
                  “哈,哈哈,哈哈哈……”跳跳一把扯过棉被,塞进嘴里,且哭且笑,将呜咽藏进黑暗,悲哀又绝望。现在呢,你又到了她的身边,多余的人一直是我……
                  “铮——”长虹跳出剑匣,嗡嗡颤动不停。
                  门外,云曦放下刚刚抬起的手,身子无力地沿着墙壁滑落。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27楼2019-05-22 20: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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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章 较量
                    云栖殿秀明居亦是一片阴霾。
                    淮安先后接到了几大派不能亲自赶来贺生的修书。御剑阁,五毒教,林家,裴家,萧家,甚至一向交好的嵩山少林都回信无法前来。
                    “师父,”淮安试探着安慰满脸阴沉的清修,“几家虽不能到,但礼物也都送到了,更何况……”
                    清修回转目光,等着他的见解。
                    “不来,不是更好吗?”淮安顶着他的目光低声道:“这几家实力雄厚,但自视高贵,互相就都瞧不起。我们这种后起之秀,更是不被他们放在眼里。但,闷声发大财,这也正是我们一举翻身,将他们踩在脚下的机会。”
                    清修阴云渐散,目光炯炯:“也是,与其费力与他们谈判交换条件,不如独自闯出一片天,独享战果!我就不信,我武当还不能独自成事!”
                    “师父英明!”淮安奴颜婢膝地笑着恭维,然而很快换上一副担忧的神色,吞吞吐吐地道:“只是,那玉蟾宫,就很让人捉摸不透了。”
                    “七剑与武当,关系的确算不得亲厚。她此次前来,也只会是为了那个慕容虹。”清修似乎全然忘记了栽在蓝兔手上的事,极其轻蔑地笑了,“妇道人家,眼界不深,成天就沉溺在情情爱爱中间,能有多少作为?”
                    “师父欲待如何?”
                    “慕容虹,我是一定要除的!玉蟾宫和七剑,也是铲除魔道的绝佳利器。一石几鸟,何乐而不为?届时,正道魔道,武当再无敌手。朝堂之内,也有一席之地!武当只手可摘天下!”清修再也无法抑制澎湃的心潮,狂妄地大笑起来。
                    淮安在他身后,也笑,嘴角咧开,鄙夷,同情地嘲笑。
                    宏伟蓝图越展越远的清修没有想到,第二天,他就失去一切,一无所有。而这,恰恰是他称之为妇道人家的蓝兔一人所为。
                    “碧莹姑娘。”碧莹刚从暗处拐进廊桥,就被一个喊住了。
                    淮竹长身颀立,玄灰布衫,手提长剑,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浅色玄灰的衣服被汗水浸湿,即使隔的很远,夏夜熏风中一股汗气依然被她察觉到了。于是碧莹绽开一个温婉的笑容:“道长,这么晚了怎么还练剑?”
                    满树紫薇,随风而落,皎皎明月,将女子温柔的笑意映得更加柔和。
                    鬼使神差地,淮竹一边收剑行礼,一边走了上前,“姑娘是迷路了吗?我带你回去吧?”
                    碧莹失笑,后退一步,“那倒没有,我自己能回去,不打扰道长练剑了。”
                    玉蟾宫暗卫首领,碧字派掌事,怎么可能迷路?该要的信息已经得到了,明天,就能结束了。碧莹笑着退步,转身,心思却渐渐飘忽。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28楼2019-05-25 14: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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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生之后蓝兔仔仔细细地调查了清修。她突然能明白虹猫虹猫为何能下那么大杀手。因为这个人,实在虚伪恶毒到了极点。杀害师父,毒害师尊,冤死师弟,囚禁师侄,对外宣扬正道,招骗江湖同仁对虹猫赶尽杀绝,暗地里却私通叛党谋图权势。桩桩件件,罪大恶极!
                      可她也恨自己。她无法面对那个纯朴可爱的少年。当年云魄将他交给她照顾时,她就该有所警醒,帮助他洗刷冤屈。可他在书信里,却一字也未提及自己的冤屈。十年,整整十年,她才知道,那个温润如玉,潇洒如仙的年轻道长,那个在临死之际,托只有几面之缘的她照顾年幼弟子的慈爱师长,究竟遭受了怎样的冤屈。
                      熙熙攘攘,热热闹闹的人群之中。蓝兔独坐,啜饮着热茶,神情却十分萧索。她的视线越过人群,看着正殿里,明黄的华盖经幢之下,肃穆庄严的三清像,慈祥和乐,悲天悯人。
                      她看得如此入迷,以致甚至没有发现有人正在向她走近。
                      一身玄衣的中年道姑来到她的身前,轻轻唤了声:“蓝兔宫主。”
                      蓝兔回神撞进一双平静温柔的眼眸中,错愕片刻,“你是?”
                      “女道清逸,”清逸道姑微笑答到,眼神充满善意,“乃是清字辈最小的女道。廷阑那孩子,多亏你照顾了。”
                      “你……?”她照顾萧廷阑的事,一直是暗中进行的,她怎么会知道?
                      清逸看透了她的心思,不慌不忙地解释道:“廷阑在乌鸦岭,我时常去看他。几次偶然发现了玉蟾宫宫人的痕迹。”
                      “看来是我宫人武艺不精了。”蓝兔开完玩笑,正色道:“照顾廷阑是故人所托,不敢不用心。”
                      她的语气有些落寞,清逸听出来了,却只是笑笑,“五师兄知道,一定会非常高兴。”
                      蓝兔迷惑地看着清逸,不知所云。清逸却礼节性地行了一礼,带着身后的女弟子,坐到一边去了。
                      前来贺生的门派众多,济济一堂,几大家的缺席,似乎并未造成多大影响。毕竟,谁都知道,贺生是托,谋划是实。谋划什么?自然是铲除魔道,剿杀慕容虹。
                      于是蓝兔接收到了无数暗暗惊异打量的目光。
                      玉蟾宫宫主,冰魄剑主,曾经的武林第一美人,这些名头都不如七剑首领,长虹剑主,灭门杀手,正道人人除之而后快的虹猫的恋人来得深刻。曾经天造地设的侠侣,十一年坚守不嫁的深情,始终将他们死死绑在一起。
                      蓝兔收回目光,兀自抿茶,不看,不言,淡然清冷的气场,令欲上攀谈的人们望而却步。
                      清修在弟子的众星拱月之中走进了大殿,踌躇满志,春风拂面。
                      “诸位贵宾,”清修朗笑着跨进大殿,抱拳致谢,“远道而来,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哪里哪里。”众派掌门于是也应和着客气几声,主客谦让一番,互相牵引着进了宴会厅,在小童子们的指引下入座。
                      酒席丰盛,荤素齐全。武当承修天师道,租米钱税,男女合气之术尚且不计,何况区区荤腥?
                      席次看尊卑,清修是主,坐西向东,当仁不让。在场各派,玉蟾宫地位最高,水龙帮次之。清修却将水龙帮帮主凌兆路安排在了南向而把蓝兔排在北向。
                      蓝兔面色如常,很自然地入席。倒是三十而立,依然宛如顽童的凌兆路,抱起困得睡着了的小男孩,十分厚脸皮地凑到蓝兔跟前:“呀呀呀,蓝兔宫主,能不能换个位?”他指着蓝兔座位前的“菰菌鱼羹”,笑得牙不见眼,“小儿爱吃这个。”
                      蓝兔偏头看着睡梦安然的男孩和一脸期待的堂堂水龙帮帮主,莞尔一笑。他这副模样,倒是和跳跳有几分相似。此种情形下有如此反应,是个识时务的聪明人,也无怪乎水龙帮能在几年内迅速崛起。
                      清修面色不变,看向凌兆路的眼神却锋利起来。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29楼2019-05-25 14: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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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一章 揭穿
                        喧嚷中,众人皆已落座。
                        清修端起酒杯,环视四周,郑重地道谢,“各位贵宾赏我薄面,风尘仆仆,远道而来,老道且敬大家一杯。”说罢一饮而尽。
                        他的感激情真意切,庄重威严的形象令不少人热了心肠,低头窃窃议论,“江湖前辈还如此谦逊,真是折煞我等了。”
                        清修微微一笑,正打算说些什么。
                        “爹爹,我饿……”稚嫩的童声突兀地冒了出来,凌兆路怀中的小男孩揉着惺忪的睡眼,软软糯糯地揪着父亲的领子道。
                        引起席间一阵哈哈大笑。
                        清修面色不虞,却也只得假做大方:“哈哈哈,看来大家也饿了,废话不多说,我们这就开席吧。”
                        “诸位前辈可别客气,我们武当的酒席虽没有大鱼大肉,也并非玉盘珍馐,但也都是武当特色,山野奇珍。量嘛,也绝对管饱管够,且敞开了吃!”淮竹见师父有些不快,于是朗笑着走进席间,招呼客人。
                        落落大方,潇洒豪气,三言两语,就让众人对他心生好感。
                        清修看着出色的大弟子,眼中也浮起了笑意。
                        “清修老弟,可喜可贺啊,教了这么个好弟子。”与清修交好的丹阳道人走到清修身边,拍拍他的肩膀,笑道:“你我交好多年,今日你六十大寿,兄长没有什么准备什么好礼,只能多喝几杯赔罪了。”须发尽白的丹阳道人眉目和蔼,喝酒却十分豪迈,说着一饮而尽。“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希望我们哥俩,耄耋苍苍之时,还能一起论道修身,煮茶温酒,看着武当蒸蒸日上啊!”
                        “那恐怕不太可能了。”清冷的女声自门外传来。
                        瞬间安静的人群向门外看去。
                        碧莹一手提着一个昏迷的黑衣男子,将他们丢进门内。沉重的落地声,再次吓了众人一跳。
                        “蓝兔宫主?”清修认出了碧莹,咬牙切齿地瞪着蓝兔。
                        丹阳也有些不忿,皱眉道:“蓝兔宫主,此番作为有些太过了。”
                        “唉……”蓝兔叹着气,站起身,“丹阳道长,您敢说,您完全了解您这个至交好友吗?”她的眼神含了悲哀与同情。
                        怎么回事?玉蟾和武当,是要明面开撕了吗?有了之前的征兆,此番凌兆路心中已经了然,于是立刻抱起儿子退开了几步。
                        众人之前并未察觉清修与蓝兔的暗潮涌动,现下碧莹突然发作,就像晴天霹雳一般让众人目瞪口呆。两派都是惹不起的,于是也都各自退了几步。
                        蓝兔与清修附近一片立刻空空荡荡。
                        丹阳与淮竹淮安一同与清修站着,丹阳淮竹面面相觑,心中疑惑不已。碧莹站在门口,并未上前,孤身一人的蓝兔,倒显得有些势单力薄了。
                        “你什么意思?”清修怒了,自己没发作,这小妮子倒先惹上来了。
                        “日月有所不照,圣人有所不知。丹阳道长,道家经典《抱朴子》中的这句话,应该有所耳闻吧?”蓝兔并不搭理他,仍是看着丹阳道人,一字一句地问。
                        丹阳心中疑窦丛生,但长久养成的良好气度让他克制住了急于反驳的心,耐心等待下文。
                        “阳光照不到的地方自是阴暗,圣人不知道的,也是人性的阴暗。”蓝兔声音铿锵,眼中寒芒如箭,射向清修——“堂堂武当掌门,究竟犯下过怎样的恶行,你——可——知——道?”
                        “蓝兔宫主,休要血口喷人!”淮竹见不得她如此污蔑师傅,挺身护在了师傅前面,义愤填膺。
                        “血口喷人?哈哈哈……”蓝兔低头失笑,笑得人直发慌。
                        “蓝兔宫主无非是为了慕容虹,而做出这等无礼鲁莽之事,可以体谅。”清修倒是镇定,故作了解地开口,轻轻推开淮竹,走到蓝兔跟前。
                        “刷”“——冰魄出鞘,凛冽寒气逼得清修退回了原地。蓝兔眼中怒火熊熊,“杀害师父,毒害师尊,冤死师弟,囚禁师侄,私通叛党,谋图权势!清修,当你高喊着正义之时,那些被你害死的人,是否会让你感到片刻心虚?”
                        掷地有声的控诉,让安静看戏的人群炸开了锅,窃窃私语,议论纷纷。
                        “我记得十年前武当确实是出了这么些事情。雪霁掌门和明河师尊,确实是在同一时间出事的!”清逸带的一个小道姑与旁边的小姐妹小声地谈论着,但满座都是武林高手,自是听无遗漏。
                        “师兄!”清逸面色苍白,虚弱得似乎马上就要倒下去,她目光灼灼,亮得惊人,死死地盯着清修,“清远师兄之死,是否与你有关?”
                        “清逸,你怎么也会相信?”师妹率先站在蓝兔那边,怀疑自己,让清修黑沉的脸色更加阴鸷。
                        “你既敢说,必然是作了准备,且拿出你的证据来,判别之后,方知是否造谣陷害!”丹阳看蓝兔那浑然不惧的神态,蓦地也心慌起来,自己是否真的,完全不了解这个老友?
                        “我凭什么要接受这种侮辱!”清修勃然大怒,挥掌劈碎了桌子,酒菜飞溅,蓝兔皱眉跃开。
                        清修却趁此机会欺身而上,与蓝兔交起手来。
                        蓝兔冷笑,挽出一个剑花,斜刺清修肩膀。
                        清修也不示弱,化掌为刀,避开剑锋,直劈蓝兔手腕,却被蓝兔灵巧闪化,趁此空挡一脚踢上他的腰腹。这一脚不可谓不重,清修一下狼狈地摔进冲上来接他的淮竹怀里。
                        清修努力运气想要起身,却发现浑身像被卸了力一般,运不出半点真气。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30楼2019-05-25 14: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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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淮竹以为他伤的很重,焦急不已。
                          “你,你个恶妇!你什么时候下了毒?”清修瘫在淮竹身上,指着蓝兔,气喘吁吁地问。
                          “也不过是昨晚在礼物上抹了点软骨散,道长不必担心。”蓝兔斜睨一眼意欲站起来为师傅讨回公道的淮竹,然后环视一圈,威压众人,方才不紧不慢地道:“故事要讲下去,观众可须配合好才行。不然像刚才疯狗一般,胡乱咬人,真相就真的,永远不得见天日了。”
                          “你……”淮竹气不过,但身上也如师傅一般浑身难动了。丹阳叹气太息,扶起那师徒俩,示意蓝兔继续。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31楼2019-05-25 14: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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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二章
                            蓝兔轻轻摇头,笑了,“蓝兔并非有心与武当作对,只是承故人之情。不久前得知故人清远道长当年冤死的真相,顺藤摸瓜之下,才发现这盘根错节的真相。今天挺身而出,不过是起个由头而已,至于这裁断是非,清理门户之事,外人不便插手,自当由武当之前辈主掌。”
                            这分明是给足了武当面子,自己关起门来解决家事,总好于将阴暗丑事堂堂大白于天下要好得多。更何况,玉蟾宫虽率先发作,却没有先发制人,落井下石,借此控制武当,而是将自主权还给武当内部,相当于卖了武当一个极大的面子。此番作态,光明磊落,君子之风十足,各派暗自赞叹:好胸襟,高手段!
                            挨了打还要感谢对方,武当实在是憋屈的不行。
                            “蓝兔宫主如此为武当着想,是武当之福。然而,武当,仅存资历最老的便是清字辈,又何来老前辈主持此事?”丹阳忍不住讥讽。
                            丹阳为人,正气凛然,嫉恶如仇却又重情重义,是以他虽站在清修一边,蓝兔也始终保持应有的敬重。
                            “京华游侠窟,山林隐遯栖。朱门何足荣,未若托蓬莱。临源挹清波,陵冈掇丹荑。灵溪可潜盘,安事登云梯。漆园有傲吏,莱氏有逸妻。进则保龙见,退为触藩羝。高蹈风尘下,长揖谢夷齐。”朱唇轻启,眼含笑意,“不知谢允谢罗仙,可否算得武当前辈?”
                            “谢罗仙?”清修惊呼一声,直接从椅子上摔倒下来。
                            “谢罗仙!”丹阳也惊了。
                            “谢罗仙是谁?”与两位道人震惊相反的是众人的茫然。也是,隔行如隔山,武当不同于武林诸派,既修武,也修道,道甚于武,因而对武当来说如雷贯耳的名士,在武林中,未必有什么名声。
                            “谢老前辈,八十年前辞官入道,隐于武当,结茅石室,和光同尘,终成大道。花甲又重逢,今已一百廿十岁了。老前辈虽不是武当掌门,但对武当也是贡献不小,乃是目前最合适人选,不知清修道长意下如何?”
                            清修默然不语,神色颓丧却又期待不已,毕竟,那是传说中的人物,也是自己终其一生想要追寻的目标。
                            “仙人竟然还在世!”丹阳激动得老泪纵横,“我幼时有幸得到仙人指点,遂而入道,今我已垂垂老矣,仙人却……”
                            “宫主可别卖关子了,我等也十分想见上一见那传说中的仙人呢!”凌兆路迫不及待地开口打断了丹阳的真情流露,一脸期待地看着蓝兔。
                            “廷阑,还不带前辈进来?还想让老前辈在门口站多久?”蓝兔冲门外不断偷瞄的黑脑袋清叱一声,萧廷阑冷不防被吓了一跳,装模作样地整整衣冠,让开一条路。
                            白衣,白发,白须,白眉,如雪一般,出尘绝世,童颜鹤发,不染风霜。身如松柏挺拔,神似流云雅淡,周身气度闲适安然,飘飘若仙。虽则那双双眸暗淡,不见光明。也如心中有眼,行走之间,不仅仅是无碍,更比旁人多了一份轻灵潇洒。当真乃神人!
                            “你这女娃好心计啊。”谢允哈哈大笑,笑声清朗似风抚山巅。他看不见,却准确地找住了蓝兔的方向,声音冷冽,“武当家事,自由武当来处理。诸位不要客气,且先祭了五脏庙,待宴席结束,刚好可以赶上武当新任掌门祭天之礼,。”
                            清修怒目圆睁,气极,“什么证据都还未拿出,你凭什么定我的罪?我这掌门之位,乃是师父对着天师牌位授剑相传,你凭什么想废就废……”
                            清修还欲狡辩下去,却被谢允凌空一指,呜呜发不了声。
                            “师父!”淮竹发现身体能动了,立刻扑到清修身前,跪倒在地,涕泪横流,“前辈,前辈,师父一定是被人陷害的,师父平时最是慈悲,绝不可能做出此等大逆不道的事情来!”
                            谢允不语,来到清修身边,于他头顶百会运章,只见一阵白雾自头顶冒出,顷刻之间,清修便感觉到身体舒畅,动弹自如了。他不可置信地看向谢允,谢允却负手而立,指了清修,淮安,淮竹,萧廷阑四人,冷冷地道:“你们几个且随我来,我门中事,今天必要断得清清楚楚,还武当一个清净地。”说罢看也不看众人,飘然出门去了。
                            “师祖,”清逸慌忙上前,急切地乞求:“让我也跟着去,我……我想知道……”
                            “傻孩子……”谢允低叹一声,爱怜地抚着她的发顶,“来吧,知之心安,虽然真相可能残酷得让你无法接受。”
                            清修面如土色,却也没有反抗,行尸走肉一般跟了上去。淮竹失魂落魄地看着自己敬若神明,爱如慈父的师父,心乱如麻又惴惴不安。淮安低头垂眸,看起来思虑重重。萧廷阑神色复杂,看向蓝兔的眼里似乎还多了些怨恨疏远。
                            碧莹则是满脸愕然,筹谋准备这么久,竟然还抵不上他人一句话,这实在是,太憋屈了。她下意识看向蓝兔,却见她神情低落,说不出的萧索。
                            “碧莹,”她收回怔忡的目光,苦涩地道,“那孩子恨上我了……”心机深重,忘情负义,他一定在心里鄙视她吧。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32楼2019-05-27 13: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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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三章 真相
                              十五年前,武当出了个惊才艳绝的人物——谢云魄。与年少成名的七剑不同,他的前半生极其平淡,唯一辉煌的,便是“谢”这个姓氏。陈留谢氏,天下无双。他是谢家嫡次子,一个尊贵却尴尬的位置。
                              他自幼温顺和婉,不争不抢,唯一的喜好便是读书,比及弱冠,尚未娶亲,但谢氏藏书,尽皆阅览完毕。在芝兰玉树,人才辈出的谢家,他不出挑,也不暗淡。他无书不读,对道学钻研颇深,一次偶然上武当游览,遇上清修的师尊,也就是明河道长。两人一见如故,明河见他天资聪颖,清灵通透,引之入道。
                              谢氏既是大族,怎可任由嫡子做出此等辱没门楣之事?于是将谢云魄拘在家中,不得出门。谢云魄尘缘淡薄,亲缘清冷,又极其刚烈,既打定主意修道,便不顾家中阻拦,毅然与家族决裂,独上武当。
                              明河喜爱云魄,有意让他承袭七星剑,执掌武当。却因当时掌门之位已定雪霁,且他病弱不能亲传,于是将云魄交给了雪霁。云魄拜在雪霁门下,成为雪霁最小的男弟子,清修的小师弟。那时,清修已入门三十余年。
                              武当十年,结茅石室,遍览全经,炼神冲虚,道学武学,皆为上乘。他用十年,便已走完了明河雪霁几十年也未能达到的成就。
                              可惜,一代天骄,在即将登上掌门之位时,染疫而死。谢云魄死后,明河悲痛过度,病发身亡,雪霁醉酒,落崖而死。
                              谢允冷笑,打断清修的叙述。“染疫而死?这话说着我都不会信!他自小学医,医术天下无双,怎会那么愚蠢?佛家有语,凡有所相,皆是虚妄。你入门时,雪霁为你取名清修,就是希望你操行洁美,专心修道,未曾想到,你竟会为了虚名权势,忘却初心。”
                              “相是虚妄,是因为不曾得到。或,完全够不到。”清修低低地笑了,笑中带泪,“师祖,你不明白……你不知道,明明是你的东西,却忽然被半路劫走,好不容易认清现实,艰难地放下,它又跳到你唾手可及的地方。”
                              “承认自己卑鄙很容易,可,承认自己无能,始终有一个人踩在自己头上,从望其项背到望尘莫及,多么可怕!”
                              “师父!”淮竹一脸不可置信,震惊地喊出声。
                              清修转头看他,痛惜而欣慰:“我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所以我务必使你,不成为我这样的人,让你顺风顺水,安稳地坐上本就属于你的位置。我可以肮脏,但你绝对是干干净净,不染纤尘的。”
                              萧廷阑表面满脸不屑,心中却早已翻江倒海。再怎么可恶的人,心中总有一片柔软的地方。
                              “我是因为师祖而入门,对您,我不会隐瞒。说实话,即使到现在,我依然会那么做。”
                              “我嫉妒谢云魄,从他入门的那一刻,至死,至今,从未停止。他天资绝佳,十年就走完所有人都不可能走成功的路;他待人有礼,惹人喜爱,师尊见到他第一面,就想着怎么把武当交给他了!而我,自十岁被师祖救起带回武当,三十年勤勉修道,三十年事师如父,却不及一个刚见面的小子几句话,我怎么可能甘心?”他说着说着,泪水爬满了脸颊。
                              “于是,他算计了清远师伯。”淮安站了出来,面无表情地揭露清修。比起疼爱的弟子淮竹,淮安才是知道清修腌臜事最多的人。因为清修从来只把他当做一条狗,却不知狗也会咬人的!
                              清修扭头看了看他,想起昨夜他的挑拨,闪过一丝了然,毫不惊奇,“我就知道,你迟早会背叛我。我们,本来就是一样的人……”
                              淮安脸色微变,却很快镇静,继续清修的叙述。
                              再完美无缺的人也会有破绽——谢云魄在祭天前一个月,盗走了金凛珠。掌门之位本就已是谢云魄囊中之物,到时便可自由处置取用金凛珠。可惜,他早了一个月。便让清修有了可乘之机。
                              金凛珠是武当历代传承的宝物,作用有二:一是掌门继位祭天清醮中必备之仪品;二是治病救灾。金凛珠,九转还魂,可解百毒,可治疫症。金凛珠因绝世良药的功效而闻名,然而珠子稀少,渐渐便不轻易赠人,葛洪先圣炼金凛珠九颗,历代传承,明河时因瘟疫用过一颗,至谢云魄时,仅有还有两颗。这仅有的两颗金凛珠,于是便成为宝物供奉收藏起来,而不再做药用。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33楼2019-05-31 23: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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