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跳吧 关注:2,505贴子:62,763

回复:【原创】中篇/已完结——《同归》跳蓝

只看楼主收藏回复

谢云魄盗走了金凛珠后的三天,武当山山脚的小村庄里发生了极其凶猛的瘟疫。七天之内,上百人死亡。因为处置不当,死尸感染了更多的人,一时之间,附近的几个村镇也都传开了。官府派官兵将村镇都封了,村民之间恐慌却滚雪球似的传开了。
这时,不知哪里开始流传武当金凛珠能够治瘟疫,大批民众,有病的,没病的,纷纷涌上武当。甚至郡守,也上武当威逼利诱,强行索珠。
不对,哪有这么巧合的事!萧廷阑感到了一丝不对劲,看向清修,倒吸一口冷气,“是你做的!那可是上千条人命啊!”他气得眼眶都红了,咬牙切齿恨不得立刻杀了清修。
谢允显然比他更具行动力,毫无征兆一脚将清修踹得捂着肚子吐了满地鲜血。“**!”他冷哼一声,真气激荡,震得装饰的瓷器碎了一地。
淮竹神情呆滞,没有动,显然是受了极大的刺激。
“人命又怎么样?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清修抹掉嘴角的鲜血,靠着柱子坐直身子,“我,才是那个掌控者!”
“谢云魄百口莫辩,狼狈不堪的样子,真是大快人心啊!”他语气轻快,笑得得意又狡黠,好像一只狐狸,“金凛珠他只盗了一颗,另外一颗是我,是我拿走了。可是,谁会相信他呢?谁能证明,他只拿了一颗呢!哈哈哈……”
“他盗金凛珠,到底是为了什么?”一直闷声不响的清逸,凄厉地发问。她已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萧廷阑无神地盯着脚下的碎瓷片,拳头却握得发白。他也许知道。可是,如果真是她,她为什么到现在,依然如此虚弱?
“谁知道呢……”清修似乎是被清逸吓到了,又似乎想到了什么,思绪飘忽迷茫,“他什么也不肯说。”那七天他去了哪儿,谁也不知道。明河雪霁,苦口婆心地劝说,甚至是惩罚,他都没有开口。
“你以为你知道很多,其实你什么也不知道。我自己来说吧,怎么能给小人机会作践我呢。”清修不屑地笑了。“他其实是死在山脚的一个小村庄,死得极其惨烈,浑身的血被放干,丑陋,可怜,但他死得其所……害怕谢家追查,我们对外宣称他是病死的,并把尸体火化了。谢琰新丧,谢家大乱,根本来不及顾他。过了好几个月,他的兄长谢朗才来将他的骨灰带回去,听说谢家根本不肯再要他,只将他葬在一个乱坟岗里,哈哈哈哈哈,真是大快人心!。”
清修大笑不止,萧庭阑眼睛都红了,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金凛珠交不出来,两个老头子都快被逼疯了,却也没有把他抖落出来,兀自撑着。他自己站出来,向众人道歉。郡守知他身份,又拿不到珠子,气愤地走了。可贱民们哪会管这些呢?将武当第一高手,揍了个半死。”他说着说着,笑了起来,笑着笑着,落下泪来,鲜血将玄衣染得更加深重。
“他留下书信,一声不吭地去了疫区。原来他是个隐藏的神医,自小浸淫草药,也和金凛珠一样,是颗绝佳丹药了。他放血炼药,放干了血,才把瘟疫控制住。雪霁那老头子赶到去时,他已经死了……没有人知道是他救的人。”
“俩老头因为他的死,忽然变聪明了似的,开始调查试探我,就连这小子也是。”他看向了萧廷阑,嗤笑道,“可我怎么会上当呢?先下手为强,解决掉了两个偏心的老头,嫁祸到他身上。本来你必死无疑,蓝兔却联合诸派,力争保你。看来你也是,早就找好了庇护伞啊。”
“怎么样,故事讲完了。各位可还满意?”清修艰难地稳住不断下滑的身子,死不悔改地笑。
“师父!”淮竹痛苦地怒吼,拔剑指着清修,他的手在颤抖,浑身都在颤抖。清修无所谓的样子,显然刺痛了他。他倒像是真正做了这些事的人,悲伤,绝望,内疚。“公理正义,慈爱善良,尊师重道,爱惜生命,你教我的,你全都违背了,这算什么!”
“阿竹,那些没有错,我也,没有错。”清修站起身,向他走来,“错的是命运的不公!既生瑜,何生亮。我与谢云魄,本就不死不休。”
“如果我的人生必定是输。那你一定是我唯一胜利的筹码。”他的神色扭曲得近乎病态了,“你是我的骄傲!”清修惨然一笑,脸色白得吓人
谢允惊觉异样,右手疾如闪电地掐住他的喉咙,一颗白白的小药丸被咳了出来。
然而他已经吞了不止一颗了!鲜血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谢允搭上他的手腕,已无力回天。
“师父,师父!”淮竹一下扑到清修面前,宛如丧失亲人的小兽,低低地哀号。
清修却不看他,眼神死死地锁定萧廷阑,“我输了一辈子,可是最后一局,赢的必定是我!哈哈哈……”终于在众人悲哀的眼神中,吐血而亡,死不瞑目。
淮竹抱着清修的尸体,怔怔地坐在原地,眼泪无声地流。
清修负了天下所有人,却始终不曾亏待过这个悉心培养的大徒弟,即使这种疼爱和培养,是对谢云魄嫉妒下的一种有目的的自我安慰和自我实现。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34楼2019-05-31 23:31
回复
    第十四章
    酉时三刻,夕阳洒满文华殿时,谢允与淮安,前后跨出了高高的门槛。夕阳将两人镀成暖暖的金色,与他们身后阴森肃穆的十殿阎罗形成强烈对比。
    淮安的手里,抱了七星剑。
    萧廷阑站在门侧的阴影里,薄唇一开一合,“你输了。”他在说。
    蓝兔想嘲笑他,告诉他,你还太小了。但是却只感到一阵疲惫。
    淮竹没有出来。往萧廷阑的身后一直看去,玄色衣角,却是与外面截然不同的鲜红。——清修已死。
    她默不作声地转头,离开。
    谢允在说什么,淮安在说什么。她没有听见。腹部阴冷的剧痛一阵阵地袭来,密密麻麻的冷汗,瞬间就将中衣湿了个透。
    她必须赶快离开这儿。
    跌跌撞撞地推开房门的一瞬间,她脱力倒在地上。
    “好……好冷……”发丝笼上了白雾,眉间结出了霜花,寒冰从指尖开始将她封印,视线开始模糊,她贝齿紧咬,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鲜血淋淋漓漓地滴在雪白的被褥上。即使竭力抵抗,意识还是越来越模糊。
    “蓝兔!”一席青衣焦急地跳进了屋里,将她纳入怀中。如此熟悉的味道,她勉力笑了笑,“跳跳……”
    你怎么,没去秘境?她想责问,却问不出口。
    她痛得没有了意识,一会儿喊,“跳跳,我痛,好痛,好痛啊……”一会儿哭,“虹猫,虹猫,虹猫你在哪儿?”反反复复,无止无休。
    直到她感到,泪水滴落在脸颊的冰凉。
    蓝兔也说不出来,这是第几次在跳跳的怀里醒来了。十一年,大概也有上百次了吧。
    “你哭了?”没有回答。
    “你生气了?”蓝兔从他怀里挣扎起身,仰头看着他。跳跳一张脸绷得没有一丝笑意,桃花眼里满是冰霜。
    “呀,其实也没什么的。只是武当风太大,情况稍稍比以前严重了一点。”她挣扎出他的怀抱,两指比出一个小小的差距。
    跳跳把她拉回怀中,收紧怀抱,尖尖的下巴搁在她的头顶,声音发颤,“我真害怕,你哪一天就不在了……”
    “怎么会呢?”蓝兔心痛又无奈,敏锐地察觉到了跳跳的不对劲,不动声色地想要推开他,——岿然不动。既然两人并无可能,又怎么能给他希冀?当断则断,牵连不断,最是伤人。前世两人也都是以礼相处,可是今世,跳跳……也实在太过缠人了。
    怀抱着她的手反而收得更紧,似乎要将她揉入骨血,却又努力克制尽力温柔,蓝兔觉得他可能真的被自己吓到了,这条命,他比自己更珍惜。她也想活,想和大家到须发皆白时,煮酒论剑,含饴弄孙,可是怎么也,没有办法啊……
    “没有办法啊……”她不自觉攥紧了跳跳的青衫,她比任何人,都更知晓自己的身体,死亡宛如一只恶兽,已经张开了血盆大口,静待这个猎物了,无法逃脱。满腔悲愤出口只剩一声叹息,真的没有办法啊……
    “不会没有办法。”跳跳没有问她什么没有办法,只是低头看她。黑色瞳眸沉静安然,带着独一无二令人信服的力量。
    像极了虹猫。脑子里仍旧昏沉沉一片的蓝兔于是怔忡地唤了声:“虹猫?”
    抱着她的手僵住了,黑眸不自觉地移开,惊慌失措地否认,“我……我怎么会是虹猫?”
    跳跳在她错认时绝不会如此表现!蓝兔忽然清醒过来!云阳客栈及路上跳跳的种种不对劲也电光石火般地闪现,更加证实了自己的猜测。蓝兔深吸一口气,想要推开他。
    跳跳没有动,撇开头不敢直视她。
    蓝兔气极,拉开两人的距离。以一种审问的姿态,冷淡地开口:“你是自己揭开面具还是我来?”
    “蓝兔……”悠长婉转的叹息,虽是跳跳的声音,却完全是虹猫的作态。
    “你还想骗我吗?!”蓝兔已红了眼眶,声音忍不住拔高。
    “不,不,”虹猫见她落泪心都碎了,一边轻柔地替她拭去泪珠,一边赌誓道,“我从来没有骗你,更不敢骗你。”
    “你是怎么认出我的?”声音里掩不住欢喜和宠溺。他相信,凭蓝兔对他的了解,认出他是早晚的事。但现在这样的情况,蓝兔还能一下就把他认出来,他怎能不开心?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35楼2019-05-31 23:32
    收起回复


      来自手机贴吧37楼2019-06-01 07:53
      回复


        来自手机贴吧38楼2019-06-01 07:57
        回复
          顶顶


          来自Android客户端39楼2019-06-01 23:27
          回复


            来自Android客户端40楼2019-06-02 14:11
            回复
              第十五章
              “虹猫,”碧莹一走,蓝兔就气恼地打掉了他的手。“你和跳跳到底在盘算什么?”
              “怎么会这样想?”虹猫歪着脑袋,一脸莫名。
              “你……”蓝兔白皙的脸腾地红透了,结结巴巴地扭过头,“你把面具揭了吧,我……我不习惯。”
              “暂时不行。”虹猫好笑地搂过她,温声细语,“等回到玉蟾宫,见到跳跳,一切自会清楚。”
              他靠过来时,蓝兔不自觉地僵了一下。她在抗拒他的靠近。是因为这张脸?还是因为这个人?她说不清楚。
              夕阳西下,皎兔东升。月光透过窗棂洒落,铺出一地碎银。
              “武当的事解决了,我们回去吧。回去,我们就成亲……好不好?”低沉的声音仿佛带着磁性,暧昧地在耳畔响起。
              成亲?
              蓝兔想到什么,忽然脸颊飞红。“我……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嗯?”
              “我出玉蟾令抓你时,嗯……让碧莹散布谣言说,我和你,已打算八月成亲。”
              “真的?”由惊异到狂喜,血液在沸腾,虹猫仰头头长啸一声,飞快地在她脸颊啄了一下。
              蓝兔错愕地捂着脸颊,却没有多少欣喜,怔了半天,才犹疑地问:“虹猫,我们还回得去吗?”
              狂喜到绝望,只需片刻。心冻结,碎裂,寸寸成灰。
              他对她说过的话,现在要重演吗?
              “你在恨我吗?”虹猫嘴唇紧抿,眼中的光亮微弱地跳动着,卑微地乞求着,似乎只要她说出一个“是”字,他便会当场死去。
              蓝兔受不了他这样看她,尤其,用跳跳的脸。“不,我不恨任何人。”
              她想了想,郑重地道。
              “你从来都没有错。”
              “可是有时我又想,若当初你没有选择离开,我没有放你离开,会不会是另一种结果?这样一想,便又放不下,不甘心。”
              虹猫五指握得发白,心中无比烦躁。
              蓝兔却忽然轻拍着脑袋,展颜一笑,如冰雪初融,素白纯净。“诶呀,是我着魔了。过去的事,何必再想。”
              “那天马车里的事,”蓝兔还未说完,虹猫急得欺身而上,捂住了她的嘴。
              蓝兔掰开了他的手。
              虹猫一下子失去了魂魄。
              温热柔软的唇在他失神的瞬间闯进,两唇紧紧贴在一起。琥珀的瞳眸近在眼前,小刷子似的长睫毛,扑扇着扰乱了他的心扉。
              他们如此靠近,感受着彼此激荡的心和灼热的呼吸。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吻他。
              浅尝辄止,隔靴搔痒完之后,像小偷一般,迅速撤离。
              他没有动作。因为比这个吻更具杀伤力的,是那句,“我爱你。”
              她哭着笑了,风露清愁,如同寒霜中,残破却傲立的红梅。
              不是心悦,不是喜欢,而是爱,深深的克制的理智的爱。
              上一世没有说出的话,成为她至死的遗憾。因为她一直在等,等他开口。他让她等了太久。这一世,她不想再互相蹉跎。
              那三个字不说出口,这一段,便永远无法翻篇。成为时时刻刻,硌在她心头的石子,嵌在肉中的毒刺。
              莫名的不安在心中扩大。虹猫嘴唇嗫嚅着,想要问些什么,却没有勇气问出,也不知道问些什么。
              体内有个声音叫嚣着:不!不!我绝不放手!
              恍惚中,只看见蓝兔嘴一开一合,“兄弟们已经等了你很久了。等回去,回去我们就好好聚一聚吧。你还没见过莺萝吧?大奔家的小捣蛋,天天跟在欢欢的屁股后面,形影不离。是个玉雪可爱的小姑娘,就连欢欢,也是个俊秀的小少年了。……我……我们都很想你……”
              这不是我想听的。他在心底说。可他只能微笑着点头,答了声“好”。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41楼2019-06-10 23:42
              回复
                月夜笼罩下的乌鸦岭,格外温柔。远山近阙,危险都在沉睡和隐藏,只有浅浅薄雾,在月光下氤氲。
                蓝兔还未到山顶,便看见崖边孤独的背影。遗世而独立,仿佛立刻便会飘身月宫,羽化登仙。
                “我来了。”
                “我等你很久了。”萧廷阑转过身,背着月光看不清脸,只有低沉的声音。
                “在怪我?”
                “岂敢。”
                “你早就收买了淮安?”
                “做两手准备而已。”
                “你把我当做可有可无的棋子!”萧廷阑气得大吼出来。
                “廷阑,”蓝兔头疼地看着他,“你并不想要那个位置,却到底为什么和我生气呢?”
                “我何曾说过。”
                “我了解你。”
                “我们这算起来才是第二次见面。”他嗤笑不已。
                “那是谁每月每月地给我写信?”蓝兔反将一军。
                “我……你……”萧廷阑气结。
                “让你去找谢允,本就是推荐之意。我绝对相信自己培养出来的人,那两人虽各有所长,但比你,终究不及。”蓝兔偏头,斜睨他一眼,“所以,你对谢允说了什么,让他选择了淮安?”
                “唉,”萧廷阑装模作样地搂上蓝兔的肩膀,“长得美就算了,为什么还这么聪明呢?”
                “别拍马屁。”蓝兔侧身躲开。
                萧廷阑撇撇嘴,埋怨道,“你不是想知道嘛,不让我靠近,我怎么告诉你?”
                “什么话非要靠近才能说?”蓝兔一脸鄙夷,分明就是不相信。
                “那好吧。”萧廷阑无奈,“看来只能我牺牲点了。”说着解开了衣带,开始脱起衣服来。
                蓝兔很自觉地扭过了头。
                “你不看,怎么知道?”萧廷阑觉得自己被她气吐血。
                蓝兔不自在地转过头来。
                洁白的束胸在月光下亮得极为刺眼。白瓷般细腻的肌肤,小丘一样隆起的弧度,精致小巧的锁骨。她的女子身份不言自明。
                蓝兔惊得嘴都合不拢,喟然长叹,“你竟是个女子……”
                “我本名,楼观月。”她一字一顿地吐出那个名字,带着无限的惆怅与怀念,“萧廷阑是我大哥。”
                她停了一会儿,系好衣服,扭着衣角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蓝兔也不催,静静等待下文。
                楼观月却忽然扑进她怀中,闷声道,“蓝兔姐姐,我要走了。等事情处理好,我就回来,去玉蟾宫找你。我还不知道玉蟾宫到底长什么样呢?顺便,看看碧莹姐姐和跳跳师父。”
                蓝兔怜惜地抚着她的头顶,温声答应,“好。如果需要帮忙,就到玉蟾宫找我。”
                怀中的人哭得更起劲了,眼泪沾湿她的衣裙,一片潮热。
                楼观月擦擦眼角,后退几步,跑进了黑暗中。却在拐弯时,又“咚咚咚”地跑到她的跟前,哭过的眼睛在月光下亮得惊人,“在你眼中,我师父是个什么样的人?”
                蓝兔没想到她会问起谢云魄,却还是翻找记忆,找出那个仅仅几面之缘的友人,认真地回答,“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才情样貌,武学品行,天下再无第二人。”
                “哈哈,好,我知道了。”楼观月咧嘴笑了,笑得极为开心,对蓝兔挥挥手,离开了这个困了她十年的地方。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42楼2019-06-10 23:43
                收起回复
                  顶顶。


                  IP属地:内蒙古来自Android客户端43楼2019-06-12 22:49
                  回复
                    第十六章
                    蓝兔心思重重地目送着楼观月离开,山顶风大,不一会便呆不住了,于是拢拢披风,打算离开。
                    群山之巅,澄黄的圆月高悬,静静凝视天幕之下的众生。
                    十五了。
                    一股腥甜涌上舌尖,随之而来的,是拆皮剥骨般撕裂身体的剧痛,体内仿佛有一只手,从小腹处,向外撕扯着她。
                    ——痛!
                    蓝兔痛得几乎昏厥过去,却也还没完全失去意识,顾着身后的万丈悬崖,捂着肚子艰难地往里面挪去。
                    “嗯呜……”没走几步,更加激烈的痛淹没了她,腹部的寒冷如同一把冰刀,无情地切割着她。
                    “啊……痛……好痛啊……”蓝兔疼得在地上直翻滚,尖锐的石子扎进身体也全然无觉,疯狂流淌的眼泪纵横四溢,与泥土一起将那张清丽无双的脸庞抹得又脏又乱。
                    “救我……跳跳救我……”她疼得没了意识,求生的本能却让她呜咽着唤出了最信任的名字。
                    暗夜沉沉,山风呼啸,无情地将她的痛呼与求救撕碎。月光皎洁,而她倒在阴影处。
                    低低的痛苦的呻吟已经完全消失了。
                    眼角一滴尚未流下的泪,凝结成晶莹的珍珠。
                    “蓝兔!”虹猫从梦中惊坐起身,汗水涔涔湿透了中衣。
                    巨大的惶恐与不安铺天盖地地砸下,他一掀被子准备下床,腹部却剧痛无比,一股极其阴寒的真气四处乱窜起来。
                    “蓝兔,蓝兔出事了!”明明痛的是这具身体,可他却心慌地觉得,一定是蓝兔出事了。
                    他挣扎着,拿起了枕旁的青光。
                    月亮许是乏了,躲进乌云之中,久久不出。
                    山间黑夜如墨,一个人影不要命地奔跑着。
                    地上的人影一动不动,一点银光自她腹部泛出,如同绚烂的烟花,绽开,湮灭。
                    ——玄牝珠散,真气尽失。
                    被压制的寒毒失去了控制,迅速蔓延开来,冰霜蚕食鲸吞,很快,蓝兔便成了一座冰雕。
                    这样下去,不到半个时辰,她便会因为失温而死!
                    “蓝兔!!!”
                    痛苦的哀嚎在山间回响,让树顶飞快行进的两人肝肠寸断,几乎跌下树来。
                    “蓝兔,别怕,别怕……”白衣男子疯了似的砸着蓝兔身上结出的冰霜,滴落的热泪却又很快化作冰珠滚落在地。
                    “蓝兔,蓝兔,快醒醒,别睡了……”他拼命地摇着她,眼睛是一片狂躁的血红,“别睡,别睡,起来看看我!”
                    这一刻,他是多么痛恨虹猫这个没有内力的身体!
                    “蓝兔!”
                    “宫主!”
                    碧莹与虹猫几乎是跪摔在蓝兔身上。
                    “用真气替她除冰,快!”跳跳什么都没有解释,大吼一声,徒手劈掉蓝兔头上的冰块,将她的头解救出来。
                    可是冰霜却没完没了,坚持不懈地又爬了上来。
                    他一边砸着,一边伸到蓝兔鼻尖查探呼吸。白皙的面庞已被冻得一片青紫,呼吸已经弱到甚至感受不到了。
                    “蓝兔,蓝兔,”虹猫焦急地输着真气,可毕竟不是自己的身体,越急,体内的真气却更加激荡散乱。
                    碧莹急得团团转,玉蟾宫都是女子,修的也都是至阴至寒的功夫,此刻完全帮不上忙。于是也和跳跳一样,徒手劈着冰层。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44楼2019-06-13 23:18
                    回复
                      眼见情况更加糟糕,跳跳一把推开了两人,抱起蓝兔就往楼观月休憩的小山洞奔去。
                      他记得没错的话,洞中有一张石床。
                      “碧莹去生火!”将蓝兔放在石床上,将虹猫也推到在上面,跳跳自己也做了上去。
                      形势危急,碧莹竟没也发现有什么不对。得了命令,跌跌撞撞地往外跑去。
                      跳跳掏出一瓶药水,当着虹猫的面,用唇哺进蓝兔口中。又熟练地脱掉蓝兔的外衫,扶着她盘腿坐好。
                      然后才回头看着眼神晦暗,神情复杂的虹猫,冷冷地吩咐,“现在开始,一切按我说的做。”
                      “摒除杂念,敛神聚气,丹田处,有两股真气,一者焰势熊熊,至阳至刚,一者,阵雷迅发,阴阳交感,跃跃欲发。引至阳之气,为蓝兔打通百脉。”这股真气与长虹极为相似,倒是容易控制。
                      “督脉二十八,尾闾骨端长强,二十一椎腰俞,命门,悬枢,十一椎下脊中,十椎之下中枢, 九椎之下筋缩,七椎之下至阳,身柱,陶道一椎之下乡, 一椎之上大椎穴,入发五分哑门,风府一寸宛中,脑户二五枕骨, 入发四寸强间,五寸五分后顶,七寸百会顶中。”
                      每个穴位跳跳都说得极其详尽准确,虹猫运气走脉,小心翼翼,汗如雨下,冰霜化水,将床上三人都湿了个透。
                      蓝兔依旧昏迷不醒。
                      床下烈焰熊熊,柴火噼噼啪啪炸响,将雪水蒸成白茫茫的雾气,缭绕在三人周边。
                      碧莹在外护法,此时正在关键时刻,任何居心不良之人若在此刻闯入,后果不堪设想。
                      “还没结束!”跳跳将她翻了个身,扶着她的后背,让她靠入怀中,咬咬牙,闭眼将她的中衣也全部去了。
                      莹白柔软的躯体,比上好的暖玉更加光滑美丽。
                      然而两人不可能有心思心猿意马。
                      “囟会,上星,神庭,一力贯之,素髎,印堂,人中,兑端, 龈交,点气如刺,不可过重”
                      蓝兔面色不再惨白紫红,开始红润起来。
                      跳跳呼出一口气,对着虹猫点点头,“接下来,是任脉。第一个,会阴。”
                      虹猫腾地红了脸,却还是强令自己稳住心神,颤抖着,伸向那处,一触而过。
                      强烈的刺激令沉睡的美人呻吟出声。
                      虹猫跳跳又羞又喜,心中却不禁想到,若蓝兔醒来,看到这番情景,会不会再次晕过去。
                      蓝兔没有醒,但呼吸急促起来,这是脱离危险的征兆。
                      两人不约而同长舒了一口气。
                      轮到曲骨穴时,虹猫明显镇定了很多。
                      “中极,脐下四寸,关元,脐下三寸, 石门,脐下二寸石门,气海,脐下寸半气海,脐下一寸,阴交,脐中央神阙, 脐上一寸,水分,脐上二寸,下脘,脐上三寸,建里,脐上四寸,中脘, 脐上五寸,……承浆。呼……收。”
                      虹猫依言收功回沉,调息吐气。
                      强健有力的真气,一寸寸修补着蓝兔被寒毒摧毁的身体。可是,意想之中的冰魄真气,并未被唤醒。
                      “不对!”虹猫还未等气完全沉下,伸手去探蓝兔的真气。
                      跳跳脸色大变,也伸手过去。
                      ——冰魄真气已散!
                      “蓝兔……”虹猫悲愤欲绝,一时不察,真气紊乱,被逼得吐出一口鲜血。
                      跳跳已知此次毒发的凶险,命救回来已经不错了,武功,又算得什么呢?
                      可他的心,却毫不理智地,抽痛起来。于是他只得以毒舌地以嘲讽那个可以自由悲痛欣喜的人,“用着我的身体,就这么不爱惜?”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45楼2019-06-13 23:18
                      回复
                        第十七章
                        “她到底怎么回事?”虹猫顾不及调息,抓着跳跳急切地问。
                        “你不是早已知道了吗?”跳跳斜睨着他,语气不善。
                        “我……我何曾……”虹猫想要反驳,却见他从怀中,拿出了那支玉兰簪子。
                        ——而蓝兔的髻上,也插着一模一样的!
                        唯一不同的是,跳跳手里的那支,钗柄上有十二道刻痕,清晰如初。
                        她死去的十二年,每一年,每一天,每个时辰,都是煎熬。
                        “世上,原来真的有后悔药啊。”
                        似哀叹,似嘲讽,似怨恨,唯独没有惊喜。
                        兄弟的凉薄并未打击到他,虹猫意外的镇静,“所以我要倍加珍惜,不能再出一点差错。”
                        “这还不是差错吗!”跳跳怒而起身,将虹猫一脚踢翻在地。
                        他没有意识到,他其实在打自己。
                        “不是你突然到我的身体里,她会因为来不及吃药而病发?”他居高临下,看着自己被踩在自己脚下,忽然觉得,一切是如此荒谬。
                        虹猫怔在原地,他没想到,这个他沾沾自喜的机会,竟是她的杀机。
                        跳跳忽然失去了生气的能力。
                        “后悔药有了,代价是什么,你知道吗?”飘忽渺远的声音仿佛来自天边。
                        “不……你不知道,你怎么会知道呢?”跳跳忽然笑了,哈哈大笑,笑声突兀地回响在山洞中,他却戛然而止,转头悲悯地凝视床上沉睡的美人,“如果代价是她的命,你还愿意吗?”
                        “什么意思?”虹猫如同被激怒的狮子,狂暴起来。
                        “这是我,第十次重生。”
                        虹猫瞳孔紧缩。
                        “每一次,我都亲眼看着她,死在我怀中。”
                        “她并不是每次都死在八月十九。”
                        “你每重生一次,她的死期便会提前一日。”
                        “说清楚!”虹猫目眦尽裂,吼声惊动了门口的碧莹。
                        跳跳却不理,替蓝兔穿好了衣服,弯腰轻柔地抱起她。
                        “不许走,说清楚!”虹猫扯住了他的衣袖,顾忌着蓝兔没有大打出手。
                        “好,那我就一次说清楚!”跳跳怒极反笑,“你重生一次,她必会在你重生后半个月内,毒发昏迷,直到八月十九,再也不会醒来。”
                        “哈,哈,这次倒好,我连最后一句话也不曾和她说,”他仰头止住汹涌的泪水,拼命宽慰自己,“也是,说了八九次了,还有什么好说呢……”
                        “怎么……会?”虹猫如同被抽去了魂魄,一下子坐倒在地。
                        她明明还有呼吸,她的身躯明明还温暖柔软,怎么可能,就永远不见了呢。
                        “不,我不相信,你把她还给我!”虹猫跳将起来,吼叫着便去夺蓝兔。
                        他出手迅猛,用了十成的功力,跳跳早有防备,硬着一接,却因为没有内力,反而被震得吐了一口鲜血,但他并没有因此放开怀中的人。
                        “你以为,我还会把她交给你吗?”跳跳侧头抹掉一直在往外流的血,冷笑着道。
                        “她是我的!”虹猫闻言暴起,挥拳直逼。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46楼2019-06-13 23:19
                        回复
                          却被一声虚弱的呼唤给生生逼停。
                          “虹猫……找虹猫……”她在喊。
                          那一声呼唤如同定身咒,让他动弹不得,甚至连呼吸都放轻。
                          跳跳喜极而泣,拥着她颤抖地道,“蓝兔,蓝兔,我是跳跳。你醒来我就我带你去找虹猫,你快醒来……”
                          怀中的人努力挣扎着坐起来,与他面对面,冰凉的手抚上他的面庞,百转千回地一声呼唤,“跳跳别哭……”
                          她努力睁着眼睛,却只有一片黑暗。
                          “我没哭。”跳跳擦掉泪水,笑着道,“都是水。我你看我衣服都湿了呢?”
                          声音清朗如风,与跳跳一贯的低沉慵懒大相径庭。
                          “你……你的声音怎么这么奇怪?”蓝兔眼神迷离,似在努力分辨他。
                          “你头晕吗?感觉怎么样?”跳跳抚着她的头,温柔关切。
                          “我不晕,我……我只是看不清你,你的声音好奇怪……像……像虹猫。”蓝兔宛如做错事的孩子,低着头不敢看他。
                          跳跳浑身一震。这才惊觉自己是在虹猫的身体里。那蓝兔,就是凭感觉认出他的!
                          她心里有他。哈哈哈!
                          狂喜的浪潮没顶而来,他忍住想要尖叫的喜悦,笑容不觉扩大,“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声音的事,我们等会会向你解释。”
                          蓝兔疑惑地偏头看他,三千青丝散落肩头,翦水秋瞳湿漉漉的,柔弱得像只小鹿。
                          跳跳努力克制才忍住想要吻她的冲动。
                          “把她还给我。”目睹两人亲密互动的虹猫,只觉得心被利刃割成了千万瓣,鲜血淋漓。
                          “虹猫?”不久前相认的记忆回转,听到他如此冷硬地与跳跳说话,蓝兔忽然心虚起来。
                          “嗯,是我。”虹猫温柔地笑着答道,向她伸出了手。
                          跳跳对他本就有气,又突然明白那连蓝兔自己都明白的感情,怎肯放手?可是蓝兔紧紧攥着他的衣角,不安地暼着虹猫的可怜样,又让他不忍让她为难。
                          于是大度地放了手,将蓝兔移交到虹猫怀中。
                          碧莹远远看见蓝兔能动了,于是也走上前来,满脸忧虑,“宫主,好些了吗?”
                          “嗯,我没事了。”蓝兔笑笑安慰她,可眼前一片黑乎乎,雾蒙蒙,只有个飘忽的影子,怎么也找不着她,不免语气沮丧。
                          琥珀的眸子没有聚焦,茫然无措地四处寻找她。
                          ——宫主的眼睛!
                          “虹猫……大侠,”碧莹一把抓住了跳跳,惊慌失措地附到他耳边,压低声音,“宫主的眼睛……看不见了。”
                          “嘶……”跳跳如同五雷轰顶,失明,失去武功,甚至可能不久就要失去生命,上天为何对她如此残忍!
                          “嘘,”可他只能冷静地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若无其事地走上前,温声软语地道,“蓝兔,你在黑暗中呆了太久,一时不适应光亮,所以看东西会雾蒙蒙的,来,先系上这个,让眼睛修养修养。”说着撕下一截衣袖,替她蒙上了眼睛。
                          蓝兔很乖巧地配合。
                          多年病发都是跳跳照顾的,每当这时,跳跳就异常强势,她习惯了服从,这次也不例外。
                          虹猫神色凝重,他读懂了那句唇语:回玉蟾宫,找逗逗!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47楼2019-06-13 23:20
                          回复
                            第十八章
                            两人还未出洞门,白衣如雪的谢允便踏着月光走了进来。
                            “一会儿不见,这女娃子便把自己搞成这样,诶,枉我还夸她聪慧呢?”
                            虹猫跳跳不识谢允,但见他仙风道骨,不似奸邪之人,心防也卸了几分。
                            碧莹则在上山之前,就负责查谢允的资料,对他的功夫道行清清楚楚,更何况,此人与玉蟾宫是故交,此时前来,必是来救宫主!于是稳住心神,上前行礼,“谢允前辈,我家宫主先前受贼人下毒所害,毒性虽解,却留下了后患,寒毒不时爆发,深受其苦,还请前辈,救救我家宫主。”
                            谢允笑笑,“你家宫主尚未说话,怎么你倒心急了?”说着转头看向蓝兔,叹惋不已,“先前在大殿,你已是强撑了,现在倒好,真气尽失,眼睛还伤了。”
                            “……啊,”蓝兔知道这次情况凶险,却不知,自己竟伤成这样。“能活已经不易,怎——怎敢苛求更多?”
                            她依在虹猫怀中,紧紧攥着他胸口的衣衫,眼睫低垂,颤抖的嗓音与惨白的脸色表明,她并非如自己所说那么洒脱。
                            “原来是谢罗仙谢前辈,”碧莹的提示跳跳心领神会,拱手抱拳,“久仰大名,幸会幸会。听闻前辈在医术上面颇有造诣,不知能否,帮蓝兔看上一看?”
                            “我来就是帮她的,不必耍嘴皮子了,人留下,你们仨都出去,我有些话,要单独和她说。”谢允眼神在跳跳与虹猫之间来回穿梭。
                            “出去吧,我也有些事情,想要问问谢前辈。”蓝兔扯扯虹猫的衣袖,示意放她下来。
                            虹猫扶着她,怎么也不肯撒手。
                            跳跳气得把他拽出了山洞。
                            虹猫始终沉默不语,脸色阴沉。
                            跳跳看了看他,不知怎么地,从那具熟悉的身躯中,看出一种阴邪暗黑的感觉。对,就是那个梦中的感觉。是我长相的问题呢?还是他自己的问题?
                            洞内。
                            柴火仍在烧着,毕毕剥剥的声音,清晰地回荡着。
                            谢允与玉蟾宫的往来,可追溯到她太奶奶一代了。早年欠下的人情,全被这小妮子一朝用尽。
                            “想问什么?”谢允添了些柴,扶着蓝兔坐下。
                            “清远道长盗金凛珠,是否与我有关?”蓝兔神情挣扎,可对答案的渴求却坚定急切。
                            “喔?为什么这样想?”清远倒是好奇了。
                            “十年前,他盗金凛珠的时间,正与我在罗浮山受伤毒发的日子。”蓝兔笑得苦涩,“十年前,我以开拓生意之名,独自赶往罗浮,寻找葛洪鲍姑留下的紫背天葵。——传说有增加十年功力的功效。”
                            “愚蠢!这种毫无根据的传说你也信?”谢允见她聪慧伶俐,胆识手段都不弱于男子,还多了几分喜欢,此时真是恨铁不成钢。
                            “我那时,只想能为他做些事,其余的,什么也不想。”
                            “情之一字,最是伤人。”谢允冷哼一声,“是为了那个白衣的男娃?”
                            蓝兔不语,却是默认了。
                            “清远道长,那时也在罗浮游历。我们互不相识,却有幸共患难。那时大雨连绵,三月不绝,我寻了许久,都未寻到,山中却塌方被封了。我们被困了很久,野兽不时袭扰,我却在这时候,第一次毒发。清远背着我,在雨中赶路三天,才捡回一条命。”
                            她仰头逼住将落的泪。她终究欠他。
                            “出山后,我便没有再见过他。”
                            “直到那年七月,御剑阁牵头,联合各派清剿魔教。我与黑小虎狭路相逢,重伤落崖。我听说,武当派出的人本来是他,却不知最后怎么成了清修。”
                            “我失踪七天后被人送回玉蟾宫,他也失踪了七天。自那以后,我寒毒停了两年未发,后来却又年年复发。”
                            “所以你拿不准,他是否给你服用了金凛珠?”谢允也有些疑惑,“手给我。”
                            他认认真真,反反复复把了几次脉,脸色愈发黑沉,“你体内,确有金凛珠残留。金凛珠一定是起了作用的,你先前所中的孤鸾早已消解,如今的寒毒,根本不是孤鸾留下的后遗症,而是与孤鸾相近的烟冷!”
                            “你且想想,与清远分别的那两年之后,到底有什么可疑?”
                            “可疑?”
                            “烟冷之毒,以玉为介。”
                            蓝兔努力回想,不知想到什么,一滴血泪,蜿蜒而下。
                            “碧血真情,七叶花开。那花百年一开,不会再现了。这朵给你,此后,山高水远,再不相念。”玉雕的花座触手生温,冷硬俊美的面庞满是惆怅却也暗含淡然放下,重获新生的欢喜。她从未想过他们有一天还能心平气和地祝福对方。却不曾想,原来只是陷阱……
                            “若不是金凛珠的余威,烟冷之毒,早让你七八年前就丧命了,又怎会留到今天。”
                            “那个东西,不可留……”
                            谢允皱眉看着失魂落魄的蓝兔,便明白下毒之人也是她亲密之人。唉,造孽啊。
                            走出洞外,三人先后围了上来。
                            “怎么样?前辈?”
                            “什么怎么样?你们自己不是都有办法吗?”谢允暼了跳跳一眼,又收回目光看着虹猫,“金生水,火克水。以火克之,以金养之。天下能修出两种属性的真气,你是我所见第一人。”
                            他往前一步,附在虹猫耳边,“修行不当,似有入魔之兆,若不及时止损,害人害己。”
                            虹猫变了脸色,跳跳笑容渐渐消失。
                            “唉,有这般天资,却沉在儿女情长之上,可惜啊可惜。……”谢允却恍若不知,长叹一声,转身扬长而去。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48楼2019-06-17 00:44
                            回复
                              第十九章
                              雄鸡一唱天下白,山中雉鸡一声啼鸣,唤醒了睡梦中的众生。
                              鸟鸣猿叫,山风轻啸,黑暗退隐,光明重归。
                              天已破晓。
                              蓝兔伏在虹猫背上,透过白布,可以看到夏日朝阳,喷薄欲出,刺目耀眼。
                              或许是阳光过于刺眼,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她扭头拭去泪水,忽然想起罗浮山那天大雨,他站在洞口,神情萧索,“天道夷且简,人道险而难。休咎相乘蹑,翻覆若波澜……”
                              大雨掩盖的呓语,多年之后却如此清晰。一语成谶,谁也没有逃脱。
                              蓝兔心情低落,虹猫跳跳亦心思重重。
                              碧莹则在护法之时已用信号弹通知玉蟾护卫,轿子已在路上平坦路段备好,虹蓝跳三人直接下了山,碧莹则回到山庄向淮安辞别。却在紫薇林旁,遇到了正在烧纸的淮竹,想来是受了太多刺激,他竟一夜白发。
                              逝者已矣,生者徒伤悲。碧莹忍不住安慰了几句,“清……你师父虽做了许多坏事,但对你始终是真心的。你这样哀痛,他必定是不愿意见到的……”
                              呆滞的眸子看了她一眼,闪过一丝亮光,却又很快黯淡了。
                              担心蓝兔的身体,碧莹不敢多停留,无奈地拍拍他的肩膀,便转身离开了。
                              紫薇纷纷扬扬,纸灰飘飘洒洒,他们的相遇如同火星,绚烂地一闪而过,抓也抓不住。
                              下山之后,轿子换成了马车,可马车里的三个人,始终一句话也没说过。
                              宫主必是有心事,身体又弱,才不愿说话。可虹猫与跳跳,以前就无话不说,多年不见,怎么反如仇人一般不肯相让。
                              正想得出神,暗卫寒霜突然现身,递上一只信筒。
                              “卢循败退,紫云奔雷被困江州。”
                              碧莹正犹豫要不要告诉蓝兔,一只指节分明的大手接过了信纸。
                              手指纤长白皙,掌心却是厚重的老茧,极不相称,——是跳跳。寅时练剑,三五个时辰也不肯歇息,寸寸求精,日日求进,长虹离去,冰魄中毒,一二剑并失,若非有他,群龙无首的七剑,如何在今天的江湖仍有盛名?
                              碧莹湿了眼眶,却又忍不住笑自己,这十年,谁过得容易呢?
                              可她不知道的事,眼前的两人,完全调换了身份!
                              “怎么了?”跳跳压低声音问。
                              “大奔莎丽出事了……”虹猫开口,蓝兔便睁开了眼睛,虽然知道她看不见,但那双眸子还是让他不敢对视。
                              “暗卫有消息了?念给我听。”她语气冷静,不可违拗。
                              虹猫念了一遍。
                              蓝兔眉头微蹙,沉思半晌方道:“莎丽大奔行事虽然鲁莽,但也非愚钝之人,以他俩的武功,离开江州不是问题,肯定是被什么绊住了。”说着掀开了帘子,“碧莹,调动江州城内所有的探子,查清楚卢循下一步的计划,并配合两位大奔莎丽,接应萧家家主!”
                              “是!”碧莹应得干脆利落,转身便去安排任务。
                              虹猫不禁叹息。她向来聪慧过人,也有主见,他不在身边,她也能做得很好。
                              “既然你们俩都在,就把事情也交代了吧,嗯?”可惜还没等他们感叹完,蓝兔就先发制人了。
                              这分明是威胁!跳跳悲愤欲绝却也不忘坑兄弟,笑得不怀好意,“多年不见,虹猫肯定很乐意和你解释。”
                              “我……我们,”虹猫支支吾吾,不知该如何向她解释,毕竟这太匪夷所思,远超常人理解范围,可他不愿骗她,也骗不了,只得破釜沉舟,搏一搏,“换身份并非我们所愿。”
                              蓝兔又“嗯”了一声,喜怒不形于色。
                              “容貌可以作假,武功却是铁证。疗伤的时候你察觉之后不是也在疑惑吗?”
                              虹猫拉过蓝兔的手,按在跳动的脉搏上,强健有力的筋脉中,充沛的真气四处游走,蓝兔慌了神,刚要抽回手,就听他说道,“身体是他的,灵魂是我的。”
                              “跳跳?”蓝兔颤抖着寻求证实。
                              “他没说谎。”平直得没有一丝起伏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地陈述事实。
                              车厢里再次安静下来,诡异的沉默。
                              “那你们,打算怎么办?”重生都可能,换魂怎么不可能?好不容易逼着自己接受了这个真相,蓝兔却忽然想到自己传出去的那个糟心的谣言。
                              “咳,暂时还不知道。”虹猫看着蓝兔忽然变红的脸,也想到了一起。
                              “换了身体之后,这是我和他第一次见面。”跳跳气闷不已,“我们还没商量过。”
                              “不对,你竟真的相信我们的说辞?这么匪夷所思的事你也相信?”跳跳重生多次一开始尚且对换魂难以接受,蓝兔怎么这么快就相信了?
                              蓝兔也觉得自己接受得太快不符合常理,但话已出口,想改也不行了,于是只得硬着头皮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更何况,我也没办法解释这是为什么,只能选择相信了。”
                              “你相信了,逗逗他们,江湖众人可未必相信……”跳跳叹了口气,“武林大会比武,如何解释他不会青光剑法?我呢?难不成八月的婚礼,我代他上?我不介意,你们俩可未必愿意。”说着自己都笑了。
                              蓝兔听罢陷入了沉思。
                              虹猫凌厉的眼刀立刻飞来,跳跳不甚在意地笑笑,闭眼休息
                              蓝兔看不见,倒是不知道这两人的暗潮汹涌。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49楼2019-06-17 00:45
                              收起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