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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3以后的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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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楼


IP属地:河南1楼2021-03-05 08:02回复
    产生了“不应如此”,“怎么会这样”之类的念头之后,随之而生的很可能是某种虚无感,仿佛觉得“真实世界忽然变得不真实、不确定了”。人的心灵世界并不能完美确切地跟上外部的真实世界,而只是一种不够确切的反映,意识会有各种长短不齐的断裂,而在人的心灵受到某种动摇之时,心灵世界与外部真实世界的接合之处会剧烈摇摆,缝隙会急剧扩大,有时候可能像是,本该倏忽急逝的狭间脱离了一切常轨,脱离了空间也脱离时间,成为世界之外的孤立存在。
    “狭间”是个日语词吧,别的文化里有没有类似的词语或者概念呢。


    IP属地:河南2楼2021-03-05 08: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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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试想,作为一个人,生于世间,经过了懵懂随便的数年,突然发现世界是在变化着的——并不是指婴儿睁开眼发现眼前的事物在动的那种惊奇之感,而是指,突然发现世界早已开启了一个漫长的历史进程并且这个进程还将一直继续下去,就像突然发现地球早已在自转而且以后还将继续自转下去一样——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呢?进程开始于自己出生之前,如果会有结束,也会结束于自己离世之后。完全可以不去理会这种进程吧,照以前一样生活下去,未尝不可。如果想去把握这个历史进程的方向、趋势、影响,也并不能增加多少掌控感吧,当然,如果能够增强对于未来的预测能力,多少也是能增加掌控感的。
      如果用河流做比喻,也许可以想象成,自己从出生后,辗转腾挪,四处探索,才突然发现自己所处之地是河水里漂流着的摇篮。摇篮相当巨大,以至于自己后知后觉。摇篮里的孩子,明白了自己是在一条河面极其宽阔,又绵延极其之漫长的河流里。河水蜿蜒曲折,孩子花了不少时间,看清了河水的流向,却无法上岸。出生于漂流的摇篮中,也将于此漂流的摇篮中老去,而摇篮会继续漂流还是随后湮灭,不可知晓了。
      或者,长途客车的比喻更合适?一辆极其巨大的“历史号”长途客车,沿着九曲十八弯的极其巨大的道路前进着。人的出生并非是此客车的始发站,人的死亡也并非是此客车的终点站,人只知道自己上车之前,客车就在前进,下车之后,客车也将继续前进。客车上的乘客,人数多如天上繁星,时不时有人上车,有人下车。其中有人费劲气力挤来挤去,想要找到司机,最后还是徒劳一场。有人感觉到车厢内的寒冷,想试着让客车停下来,但也是徒劳一场。不过大多数人只是懵懵懂懂地随车前行,其中有人看遍了沿路风景,也有人只是做着自己想做的事,或者只是发发呆。人终将下车,而客车终将消失于视野之外。
      这类历史进程,可以是现代性,也可以是别的,选项很多。就是想象成宇宙的膨胀收缩史也是可以的吧。


      IP属地:河南3楼2021-04-03 18: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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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理解,为了反对这种可耻的沉默,萨德的支持者将他奉为天才的先知:他的作品在同一时间里宣告了后来的尼采、施蒂纳、弗洛伊德和超现实主义;但是这种崇拜,如同一切崇拜,是建立在某种误解的基础上,轮到他们通过将这位“神圣的侯爵大人”神圣化来背叛他;当我们希求理解的时候,他们却命令我们去爱戴。”——波伏瓦《要焚毁萨德吗?》
        我想,并非只有崇拜是建立在某种误解的基础上,仇恨也可能会是建立在某种误解的基础上。
        如果一个人开始仇恨某个对象,他的内心(头脑中)会有两种变化:一种是他的自我感受到来自外界的压力,感受到威胁,感受到自己需要安全感或者需要采取措施;另一种则是,他会把他所仇恨的对象,投射在自己内心,在自己脑中形成他对那个仇恨对象的映像,但是这种映像,在多数情况下,或者在绝大多数情况下,都是与那个对象的具体真实面貌有着明显差距的。如果差距达到一定程度,大概可以说,他仇恨的是自己脑中的映像,却已经不是那个需要承受恨意的人了。正因为有这种机制,人才会被自己头脑中的仇恨对象(的映像)所困住。在现实中,压力的源头当然是来自真实的人,但是要摆脱仇恨的束缚,真实的人却未必是决定仇恨是否延续下去的关键,头脑中的映像有时候是更有决定性的。这也正是宽恕之所以重要的原因,从这个意义上来讲,哪怕是已经复仇过,也需要在复仇之后从内心进行宽恕呢。


        IP属地:河南4楼2021-04-04 2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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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继续。
          《教父》里有一句“不要憎恨你的敌人,那会影响你的判断。”也正佐证了仇恨与误解之间的关联。而在《追风筝的人》里,阿米尔梦见阿莱夫对他说“我就是另一个你”,是否也能从这个角度理解呢?阿莱夫的性格特质,或多或少已经内化到了阿米尔的心中吧。或者,阿米尔能够理解阿莱夫,明白他与阿莱夫之间的相似度远远多于他与哈桑的相似度吧。当一个人仇恨另一个人的时候,他可能理解了那个人的某一侧面,并且那个侧面是他最能理解的,也很可能是他与那人之间具有相当多重合度的一些特质。然而,如果能更多理解那个被仇恨的人,尽可能全面地理解之,仇恨应当会减少。
          另:最近突然发现,我一直误会了“随笔”的意思,当初把这个词引进来时的译法太容易导致误解了。我考虑未来把“随笔楼”改成别的标题,思考笔记,日志,闲谈,漫笔,大概都行,到时候再决定吧。


          IP属地:河南5楼2021-04-04 22: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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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以前就想过,好像也写下过这类思考——我们的神话是怎样形成的,蕴含了哪些古人智慧,能否用我们的古代神话来解释或者比喻人类生命中的普遍和根本的难题——但已经记不清上一次怎么写的了。总之,每次看到欧美书籍里用圣经典故来表现人类遇到的难题,我都感到一些嫉妒,心想我们的古代神话里就完全没有这么好用的典故吗。这成为了我心中一直埋藏着的一种动力,这动力让我渴望抽出时间去深入了解中华系的古代神话故事。


            IP属地:河南6楼2021-04-21 16: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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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上至少有两种井底之蛙,一种认为自己是正确的,一种不认为自己是正确的。如果这两者相遇,前者会评价、批评后者,并给后者提建议。


              IP属地:河南7楼2021-05-05 23: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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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煽动总是难以控制结果的,因为煽动是激起一种正反馈的过程,这个过程会自我强化(至少在一定时间内是的),并且群体行动的规律也加大了结果的难以预测性。但是似乎有一类情况是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可以预测的,那就是事先了解(全部或者一部分)拥有宣传工具者想要什么,何种情况会使得宣传工具开启反向的宣传,尝试用另一种宣传来抵消煽动的后果。宣传与煽动的对冲,其结果仍然有失控的危险,但是在多数情况下不会彻底失控,而是会停在某个不稳定的平衡点吧。0.0


                IP属地:河南8楼2021-05-08 09: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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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年读武侠,读到令狐冲体内多种真气冲突不停的那些描写,印象非常深刻,但我对这种冲突的理解一直局限在武侠内功的概念内,未作他解。前段时间想到了从另一种途径来理解这种冲突,不知道以前有没有别人提出过。姑且写来试试。
                  生活中,思想观念、价值观、信仰、情感,这类内在冲突,很难体现在物质层面,同时又确确实实能让一个人体验到痛苦和混乱。严重到一定程度的话,内在冲突能使人在生活中表现得虚弱无力,也可以使人陷入长期的纠结和心理不健康的状态。若是因这种内在冲突而思虑过度,引起胃肠功能紊乱,腹中气流冲来突去其实是很容易发生的病状。这种内在冲突及其病状,与金老先生所写的令狐冲体内真气的冲突,非常相似,生活中恐怕没有其他病状能更相似了。
                  金老写作的年代,正是一个价值观、信仰、思想这类观念激烈冲突的时期。这位作家本人的内心,恐怕至少经历过三类观念(中华传统、近现代西方的左与右)的强烈影响。受到这些强烈影响之后,能够真正把多种观念整合起来的人,也恐怕是屈指可数的。面对这种冲突,人们会作何选择?坚持思考,可能是坚持折磨自己却得不到答案。且看金**下的各类人物是如何选择的吧。
                  左冷禅和岳不群是选择其中一类观念作为自己的坚定立场,同时也执着地追逐权力。任我行则是选择了另一类观念作为自己的坚定立场,同时也执着地追逐权力(东方不败是一度夺权却意欲中途放弃的奇妙类型,因此下场凄惨,虽然上面那三位也没好到哪去)。方正和冲虚这类,选择的是比前两种立场更加温和保守的立场,致力维持起一个秩序(他们希望这种秩序能尽量减少原本不必要的人间苦难),而这种保守立场的阵营中也常常存在着激进的成员。莫大似乎是个精明老辣的犬儒主义者?书中有没有并不真正在意立场,而只是坚定追逐权力的角色呢?这可能需要一个改换阵营的投机角色,但各大阵营的对立激烈到一定程度,改换阵营便会意味着同时被两大阵营鄙弃,因此很难出现聪明的投机角色(岳不群是聪明的投机角色但没有改换阵营)。书中真正改换了阵营的,好像只有主角令狐冲和其他几个不追求权力的闲散之人。这几个人既不太看重权力,也不太看重立场,更看重内心的良知、自我的和谐,更看重如何实现人的价值。这类人与时代的巨大洪流在方向上是不一致的(也并不是真正阻挡时代洪流之人),因此会被时代的主流声音淹没。
                  回到令狐冲的内在冲突来。金老可能是亲身体验过多种互相抵触、激烈冲突的思想观念会在内心导致何种痛苦,于是写出了这么一个被体内多种真气折磨的令狐冲。令狐冲这类人所看重的良知、自我、人的价值,这些让他在面对难题时知道如何选择,但是似乎并不能解决他的内在冲突?为什么会这样?也许,某种立场有利于他所看重的这些,于是他能够选择那种立场,正如在小说中他更愿意站在方正和冲虚这个阵营——但是,作为一个胸襟宽广、愿意理解包容,并且真正经受过多种思想观念的强烈影响的这么一个人,哪怕他选择了一种立场,他也不愿意否认其他立场各有其意义,不愿意彻底鄙弃其他的立场以及那些立场所持的思想观念。更重要的是,多种思想观念,已经真正内化在他之中,通过他的生活经历,塑造了他这个人。若要剥除其中一部分,就像是剥除自己一部分脑细胞一样,不但痛苦而且难以做到。这才是令狐冲所面对的最大的困难吧。
                  风清扬教给了令狐冲的独孤九剑,是技术上的,方法论上的,足以化解任何实际危险,却没有办法解决令狐冲的内在冲突。正如,不论是自然科学的技术,还是社会科学的方法,都未必能让一个人剥除自己的一部分生活经历和一部分心灵,并且不留后患。
                  任我行教了令狐冲吸星大法,极大缓解了令狐冲的困境。吸星大法也许代表了一种拿来主义,或者换个更合适的词,实用主义。管他什么思想,什么主义,什么立场,只要实用就可以拿来用用。现代西方思想史上的实用主义与后来的波普尔,是否对金老那一代人有所启发呢?从小说的剧情来看,实用主义的吸星大法极大地改善了令狐冲的境遇,使他从一个几乎残废之人,变成了能够有所作为的大侠,但是仍然没能根本解决他的内在冲突。或许这种内在冲突已经不可消除,假如有发达的技术能给一座沙堡换掉底部的沙子,能给一座大厦换掉地基,人们又能否相信,有发达的技术能让一个人重新体验他先前的人生经历从而摆脱那些经历带给他的内在冲突,同时又仍然让他保有那些曲折经历带给他的精神财富?
                  既然冲突无法被消除,那就只能选择超越吧。可是要如何超越呢?小说中所写的易筋经太过神奇,玄乎其玄,似乎是重塑了令狐冲的内在。我想这是过于理想化的描述。试想,如果金老真的有过令狐冲那样的内在冲突,他是怎样超越内在冲突的?众所周知,金老笃信佛学。我对佛学的了解太过浅薄,仅仅知道其明显的虚无倾向,因此我接下来的探讨也可能通往错谬。我想假设一下,佛学的虚无倾向,使金老超越了自己的内在冲突。虚无主义能否起到这种超越的作用,这很让我怀疑。至少可以想到,比起实用主义和相对主义,虚无主义更有可能成为思想观念激烈冲突之后的战场上飘扬的王旗。我想,无论这面虚无的王旗是飘扬在人的内心,还是飘扬在公共空间里,老年人都不会成为最大的受害者(令狐冲的身退毕竟是在功成之后,也可以成为美谈)。但如果青年人高举虚无大旗,那么不论此旗飘扬何方,都将是潘多拉之盒。


                  IP属地:河南9楼2021-08-03 1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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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某个胡同有家人家,旧时的院门口常有条小狗。小狗的体型接近狐狸,毛色也接近狐狸,出现在大门口时总是精神抖擞,按照这类狗的本能去周围溜达。有时我步行路过那大门,小狗若是刚好在门口,就会带着“我是不是认识这个人啊”的疑问表情,慢慢凑上前来,轻轻用鼻子嗅嗅我,然后带着“好像认错人了”的表情退开两步,却也不跑走,只是继续用天真的眼神观望着我。
                    但我路过那里的时候,也有很多次,小狗是在二楼的水泥围栏那里露出半个身子。水泥围栏在大门正上方,所以那小狗并未离开它的岗位,只是位置从大门口换到了大门上。每次小狗出现在那里都会不停汪汪汪,也许因为它那跑来跑去的本能受到了约束,要用吠叫来发泄能量,也许是要用吠声来提醒每个过路人,它并未擅离职守。每次听到那居高临下的吠声,看到砖石水泥里冒出头来的,像是树洞松鼠的半只小野兽, 我总是忍俊不禁。


                    IP属地:河南10楼2021-08-15 21: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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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救人”这种行为常常是困难的,甚至可能是有些危险的。这里并不讨论被讹的情形,只是从“援救”的角度来思考某些未必普遍的情形。
                      救,在很多情形里,都意味着位置的不对等,施救与被救的双方有高低落差。如果是短时间的临时施救,双方的这种互动关系是短暂的,可能不容易暴露出位置不对等的问题。如果是长期的救援关系,落差就很难不表现出来。
                      施救方如果有丝毫傲慢或者支配欲,被救方如果有丝毫自卑或者依赖心,这些人性弱点都会被双方的这种高低落差放大。如果双方除了救与被救的关系之外,还能够建立起互相理解的信任关系,而且互相理解的程度是足够的,结果是不是会好得多呢。


                      IP属地:河南11楼2021-08-15 21: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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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在想,有些人在亲密关系之中习惯于互相贬低,或者用严苛的态度对待彼此,这类态度,与集体主义有没有什么关系?我在此并不打算进行严谨的推理,只是试着探索一点思路。
                        在某些盛行个人主义的国家,其军营里也有着明显的集体主义倾向,同时也常常出现同伴之间互相贬低的行为,以及一些较轻的整人行为——这两类行为,常被看作是为了让新人更容易融入集体的手段。也许这是为了让集体中的个人,尽量放弃自我?对彼此的贬低是会让彼此更容易放下自我呢,还是更沉浸于自我的伤痛呢,这可能是因人而异的吧。女性的集体里可能反而更容易用另外的方式让彼此放下自我,而不一定用互相贬低的方式。这可能是因为在正常的社会里,女性继承着古老的性别传统(照顾家人,尤其是照顾儿童),男性继承着另一种古老的性别传统(随时准备战斗),这两种传统对人的要求不同,所以两个性别的集体中,各自的行为标准不同。
                        也就是说,在强化集体主义的过程中,如果这个集体继承的传统或者习惯是跟历史上的军事行为有关联的,或者是跟别的某些随时准备牺牲生命的集体行为(比如某些严酷自然环境里的生存斗争)有关联的,那么在这个集体里,集体主义可能是跟互相贬低的习惯有着正相关的关系的。
                        不过话说回来,无论如何,什么样的集体主义都不太可能强化自我意识吧?在集体里,只有顶端才能保留较多的自我意识。
                        说到这里,想起以前有过的一个疑问,为什么权力顶端的人和权力底端的人都容易愤怒。其实,权力底端的人,会因为自己总是掌控不了局面而陷入愤怒,权力顶端的人,理论上可以掌控很多东西,但是随之而来的,他认为自己理应掌控的内容,也就会超过他实际能够掌控的内容,这也会导致意料之外的“认为自己掌控力不足”。所以除了用愤怒显示权力之外,权力顶端的人也很可能是真的因为自认掌控力不足而愤怒呢。何况,能够爬到顶端的人,往往本来就有着那种永不知足的个性。


                        IP属地:河南12楼2021-08-15 22: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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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试着说出这么一句话:“随着语言学家对各种不同语言的深入了解,现代汉语将来可以获得什么样的可能性?”在我的这句话里,“随着...可以...”这种句式,以及“获得...的可能性”这类表达,古汉语里肯定是不会有的吧?早期的白话文会有这类表达吗?字词之间的类似组合方式是不是从英语句法结构借来的?五四之前的读书人假如可以见到这些,会不会觉得我这几句的语法很古怪难懂?
                          假如汉语是真的可以借鉴别的语言的表达方式来丰富自身,那么别的语言能否这样借鉴汉语?汉语是不是能做到别的语言做不到的某些事情?这类问题,我感兴趣有段时间了,但是很长时间内恐怕都不会有时间精力去读语言学著作。何况要得出答案,是需要对多种语言,甚至对多种语言在历史上的发展变化都有一定了解的。所以就先把这几个问题写下来吧。


                          IP属地:河南13楼2021-08-17 14: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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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很多年前开始,我读文学作品时就有个疑问,为什么我对于写景的段落有如此大的隔膜感。这种情况多年来都没有明显改善。偶尔我也会想,假如我写一篇散文或者小说,在文中写一段景物或者自然环境、建筑物等等,我要怎么写——然后我发现,除了词汇的不足以外,我还缺少的大概就是真实自然、真实动植物留给我的印象,同时对于建筑物,虽然整日见到的都是水泥砖石混凝土,但是这些水泥砖石混凝土无论在知识上还是美感上,都很少进入我的生活经验。
                            米尔斯所说的“真正活生生事物的逝去”,刻板经验和二手信息对一般人的淹没,我对于这种担忧是很熟悉的,而且直到我在书中发现这种担忧之后,才开始把对自己的担忧扩展到对整体的近几代人的担忧,从而突破了自我纠结的死胡同。我一直担心着自己生活经验是狭隘和片面的,并且获得的二手信息也可能不够真实全面,使我难以得出有意义的结论,难以得出不被轻易驳倒的观点,甚至难以写出贴近生活的文字。在这个时代,不同的网民从不同渠道得到截然相反的见解与各自有理的事实证据,这令人难以接受的矛盾感也加强了我对自己生活经验和所获信息是否可信的担忧。
                            从我的现况往童年经验追溯,再从过去往现在理出一条脉络,理出一个长期存在的模式——可能我从童年开始,就已经形成了对外部经验的某种抵触感。因为我从童年的早期渐渐形成了一种封闭自己来获得安全感的心理需求,所以无意之中形成了对外部世界经验流入自身的抵触,在这种抵触的模式中,越来越感受到某种匮乏感,渐渐希望获得更多的生活经验,尤其是更多的知识,来丰富自身,这也有利于增加自己的安全感和掌控感。然后在渴望新经验的过程中,抵触却仍然在继续起作用,我所获得的新经验,常常成为对我以往旧有经验的验证,与旧经验缺少联系的那些新经验,就在我不由自主的漫长独白旁边流失。因为抵触,所以匮乏,因为匮乏,所以渴求,因为渴求,所以抵触。


                            IP属地:河南14楼2021-08-17 18: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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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理上的掌控感与实际的权力有着什么样的关系呢。权力能带来掌控感,掌控感不一定都来自权力,可以这么说吗?
                              适合阴谋论滋长的土壤,一个原因是缺少有着科学方法论的思维方式,另一原因可能是人们普遍缺少权力与可靠信息,导致了掌控感的缺乏。如果一个人生活在毫无掌控感的状态中,他的绝望感、不安全感会排斥理性,滋生敌意,可能他会容易把外界看作有威胁的,同时却又难以找出外界威胁的具体来源。这种状态多么适合相信阴谋论。我想说不定可以进一步猜测,即便是有丰富知识、丰富人生经验,也受过科学训练的人,如果这个人是在颠沛流离的苦难中写作,在毫无掌控感的精神状态中观察社会,那恐怕他对社会的观察结果也是或多或少带着阴谋论味道的吧。如果一个人长期生活在这类苦难中,却可以在自己的作品中摆脱阴谋论的影响,那他可能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找得到足够的掌控感,比如,研究数学和自然科学,定理、计算和实验结果都是绝不会辜负他的;比如,研究哲学,用概念和论证组建了一个严密体系;比如,沉醉于精神的灵性,在自己的心灵中能够完全拒绝外部世界的混沌与绝望。对于最后一种比如,我还是挺怀疑有没有能做到的,需要有实际例证的支持,而我一时还没发现。何况,历史中很少有哪个人承受的苦难和匮乏是与他的时代无关的,如果一个人与同时代人承受着同样的苦难,却在阐述他的思想时完全不受那时代苦难的影响,那他的思想能不能流传下去也是很成问题的。


                              IP属地:河南15楼2021-08-17 19: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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