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叶已落，覆水难收。
在都市中，在巷里，很可能并不存在落叶纷飞的街区。也许它只是一种幻觉，也许只是白夜黑昼事件后的无尽的虚妄和耳畔的低喃，也许它存在，抑或是不存在。但毫无疑问的是，这便是她所理解的世界，是她亲眼所见证的事物，是她所生活的，能够触碰的一切。
她愿意相信是天空真的下起了树叶，也不愿意相信是自己疯了。
一阶收尾人沙立叶迟疑着，正犹豫究竟要不要跨进昙花事务所的大门。她今天来得很早，比任何人都早，但就算掀开门，事务所内也只有她一人，她必须在两个小时里独自品味这份孤独，在煎熬中等待这些痛苦的煎熬。哪怕她不明白其中的意义，她所能做的也只有这一件事。
两个小时很短，对备受折磨的她来说却如同一个世纪，两个小时很长，对深陷幻觉的她来说却如同半分时钟。
她也可以选择离开，走在后巷深宵结束的街上，凝视着其中残留的事事物物，一言不发地生着闷气，用刀尖刺穿自己的内心，尽管毫无用处。
无人知道，她昨晚做了个噩梦，她想倾诉，却无从说起。血腥黑暗的过去，她出于贪欲在丑恶中犯下的一切，那些事物她只能以麻木和沉默应对，可那些感觉仍定时在她的过去徘徊，给予她一切生活都成虚假的妄想。
这未免是彻底的绝望和疯狂，她想哭，然而眼泪早就哭干了，只有坐在自己常坐的那把椅子上，靠在自己常靠的那把桌子上，睁大眼睛，屏息凝神着，直视自己被牵扯到四分五裂的内心，抱着那把安了刺刀的步枪……
又一次沉沦了，那些烟霾，那些记忆，她明明忘却了，可梦魇又为什么还在这里？
她翻乱了曾被自己整理得整齐的文件，踩脏了被自己离开前拖得闪闪发光的地板，但只是无奈地跪地，以没有声音的崩溃面对这份濒临倒塌的内心。
都消失吧……为什么就不能呢……
闭上眼，她感知到一个人正在触碰自己的肩，那是个留着长发与碎胡须，披着浅色大衣的中年人，她认得他是谁。
萨缪尔，昙花事务所的头领，一阶收尾人。
“你怎么也来了……”沙立叶喃喃道，不可思议般站起身来，理了理自己凌乱的白色长发与黑色的西装大衣，也扶正了自己的步枪，“我还以为这个时间只会有我一个人……”
沙立叶很快不说话了，因为她的余光撇到了骄阳初升的街区。她这才发现，原来又过了这么久。
“哎，经历了战争的人总会如此，如果不彻底封闭内心的话，那种创痕几乎是永久性的。”
萨缪尔说着，脸上露出无可奈何的神色，还不忘弯下腰来收拾沙立叶弄乱的文件。
“你还是忘不了烟霾战争的事情，对吧？”
“我只是特别需要将自己的仇恨铭记于心……”
每次遇到这样的问题，沙立叶总是这样回答的，哪怕她不知道自己实际在恨什么。她可能恨都市，可能恨这场战争的发动者与那些虚伪的世界之翼，可能恨首脑与自己的过去，和一切无能为力改变的现状，还有自己期待未来的那份愚蠢的心——她真是愚不可及，居然真的认为去参加一场战争就能改变自己的人生。
“你啊，哎……”
萨缪尔没有再说什么，他理解面前之人的创伤，只因他也经历过同样，甚至更为可怖的事物。只要一个人有着情感，就不免会被这都市的事破坏原有那颗脆弱的心，最后要么麻木，要么堕落，要么成为怪物，这是都市的循环，永生不变的现状，他们这些普通人只能在其中挣扎，沉沦，最后被碾碎成渣，死前也看不见一点儿希望和改变。
他们彼此都无法评价什么，因为早已是局中人。
沙立叶呼吸着，渐渐沉静下来，表情又恢复了往日的黯然。
“我刚才真像个鬼，对吧？”她问，不自然地摩挲了自己的枪。
“如果我认为最可怕的鬼是那些没有形体的鬼的话，那么第二可怕的鬼显然就是你了——你在我心目中的地位可是仅次于那些没有形体的幽魂的，不过最后还是略逊一筹。”
萨缪尔说着，又咯咯笑起来，仿佛遇见了可笑的事情一般。
“你笑什么？”沙立叶不满道。
“我在笑你，因为你确实是第二可怕的鬼，”他俯下身道，又捡起几张文件纸，在沙立叶面前摇了摇，“毕竟只有可怕的鬼才会在夜半的时候将这些文件全部打乱，还留下一滩可怕的脚印，让我们误以为是好几个人踩来踩去。”
“希望你对我的嘲讽能有意义，不然我会在今天晚上爬到你的床边，把你拽到床底。”沙立叶虽是这样说，却也老实打扫着地面，面色同样缓和下去。
“那我求之不得，那样你就不会黯然神伤了，毕竟其它小家伙可还需要振作的你的帮助。”
沙立叶也笑了，哪怕只是嘴角勾起的，细微的弧度，对她而言都像是倾尽了所有的力量。她将枪挂在身上，更加卖力地打扫起来。
“是啊，确实还有需要我的人。”
她如是说到。
这个事务所的其他人：伊卡洛斯，切西娅，安娜贝尔，还有那个最弱小的鲍德温。
他们都需要她。

嗯，第二部分明天更新，今天累了

好

嗯，过会儿更新第二段……

事务所内的清晨有着符合其安适的温馨，这样的日子在都市中虽说不少，却会因为某个莫名的意外而彻底被斩断。这是他们所无法避免的事情，事发后除了无处宣泄悲伤外，什么也做不到。
不过今天，沙立叶很高兴看见四个人都平安地出现在她的视线，这样的时日也许不多……至少对见惯了离别的她来说是如此，但她仍会预想着那些真正的离别，以此在任何人走后更快地摆脱这种悲伤——但现在她遇见他们的确很开心，至少每天亦然。
替他们准备好早餐后，她只是累了，需要休息一会儿。
趴在桌上，不声不响，宛若死亡。她不愿意想起其它事物了。
萨缪尔与其它几个人打了招呼，他照常如此，有追逐星星的伊卡洛斯，喜欢生气的切西娅，永远要带着娃娃的安娜贝尔，以及天生体格瘦小的鲍德温。他有个习惯，是在每天的问候里，要同所有人握手。如果愿意的话，加个拥抱便再好不过了。
只是有些时候，他会因意外觉得难过罢了。就好像现在，萨缪尔在拥抱伊卡洛斯时只觉得自己的胸口因为某些事物的压迫而隐隐作痛。
“哎哟，伊卡洛斯，”他抱怨道，“你又在胸口塞了个什么徽章，硌得我疼死了。”
“我前些天找人订做了枚羽翼纹章，好以此象征我以后能飞到天上去看星星，”伊卡洛斯挑眉说，语气中骄傲的意味浓郁得堪比九号巷的食物香气，“老大，你不会忘记了吧？”
萨缪尔摆了摆手，连忙道：“没有，没有，我只是觉得你小子成天想着去上天看些啥的想法很新奇而已。”
“我们前些天处理委托的时间又看见他因为自己那喜欢看星星的爱好到处问个不停，”一旁手持战锤的切西娅无奈插话道，“老大，你可得给我们出出气，他要是都因为这点无聊的爱好耽搁了委托，我们损失的钱可就不够交事务所的房租了。哎，上个月的房租还是沙立叶大姐一个人变卖了她留着备用的工坊装备给垫的，我们都还欠她的呢。”
“好了好了……大不了等我们接够委托了，再还给她就是。”
伊卡洛斯摆了摆手，目光又投向一旁环抱娃娃沉默着翻找笔记的安娜贝尔。
“我们的管账婆，看看账目吧，这个月做委托收入了多少。”
“如果合适的话……我还记得沙立叶大姐想去逻辑工作室订做一把枪，看看有没有多出的……等等……”
安娜贝尔轻柔的话语不见了，她奇怪的，以其他人都听不见的声音喃喃自语了一会儿，又将自己只有一只眼睛的，特别的目光打量到鲍德温身上来。
“……现状保存匣？鲍德温，你买这个干什么？”
拄着大剑，有着一头灰色短发的年轻人只是低下头来，用听起来虚弱的声音道：“我有自己特别的用处。”
切西娅，安娜贝尔，与伊卡洛斯疑惑的注视盯得他有些不好意思，头于是低得更深了。
“咳咳……”萨缪尔打断道，视线有意无意地投向正躺在桌子上，似已沉睡的沙立叶，“是我让他买的，我不是听说最近都市东部开了家不错的蛋糕店吗？就想着从那儿搞点吃的回来给大家分享，毕竟，据我一位吃过蛋糕的收尾人同事称赞，那蛋糕的美味在都市无出其右。”
其他几人领会似地点点头，视线齐齐向桌上的沙立叶投去。
“大姐什么时候才会醒？”伊卡洛斯悄悄问。
“你要是不那么挥霍，她可能就不会工作到那么晚了。”切西娅淡淡道。
“你也得收收你那守财奴似的脾气，知道吗？要不是管账的是安娜贝尔，我真是想不到我会想什么法子花钱。”
“我们所有人里，就属你装饰买得最多……”
“你不懂的，那是我的梦想追求好不好。”
两人的火药味不自觉擦出来，目光相交碰撞，针锋相对的，又被萨缪尔和安娜贝尔分别拉到两端。
“好了，好了，”萨缪尔笑道，“小心给她吵醒之后，怕不是起来的时候会气得踹你俩的屁股。”
“萨缪尔老大，”鲍德温在一旁提醒道，“我们是不是应该提前开始准备了，正好趁大姐起床的时候给她个惊喜。”
“嗯，”萨缪尔道，“是该开始了——先拿出蛋糕吧。”

下午还会有一次更新，现在去吃午饭了，等吃完还有在番茄小说的更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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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立叶已经忘却自己是何时醒来的了，她只记得自己醒来时事务所内很黑，很安静。那种安静超乎想象，静寂得连一呼一吸都那样的清新、明晰。
现在已经深夜了吗？他们为什么不去喊自己？他们在哪儿？为什么这里这么黑，又这样的安静？
她没有答案，只能拄着那杆步枪，又抽出腰间的短剑，森严地戒备着。
“萨缪尔？伊卡洛斯？切西娅？安娜贝尔？鲍德温？”
她连续叫了五个人的名字，得到的回应都是那样的虚无。她什么人的回应也听不见，而回应她的只有那份孤寂与寒冷。
沙立叶试图向前走，却被稍远一些的地方的火光吸引了注意。那些光芒澄黄，散发出一种透彻的暖意，即便此时的她完全不可能有任何高兴。
她凑近了看，发现那些光不过是蜡烛散发出的，而在蜡烛下则是一块白洁的蛋糕，在空气里挤出浓郁的奶油香气。蛋糕上别了几张用不同字迹写就的贺卡，不过都描述了同一的内容，上面写道：
“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其他几人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耳畔，都喊着这句话。
“嗯。”
不知作何感想，但沙立叶最终还是笑了。她有着发自内心的喜悦，哪怕很少将其展露——这样的时刻，这样美好的时光，多么令人无法忘怀。
“吹散蜡烛，许个愿吧。”萨缪尔轻声提醒道。
“最好是许个能让我们事务所赚到钱的愿望……？”切西娅道。
“我觉得应该许个让我们所有人都能看到星星的愿望更合适才对！”伊卡洛斯道。
“你们两个都别闹……看看大姐究竟想说什么。”安娜贝尔无奈道。
鲍德温没有说话，只是屏住了呼吸，观察着这一瞬间。
沙立叶闭上眼，正酝酿着自己的愿望。正当她要吹灭蜡烛时，那不和谐的音调打乱了事务所内所有人的思绪，于现在的时光内，这样的声音多么刺耳，他们却不得不接受。
叮叮叮叮……烦人的电话声。
“噢……这个时候来事情可太不幸了。”萨缪尔不满地抱怨道，跺了跺脚。
“我去接电话，”沙立叶转身道，头也不回地离开，“蛋糕就先存着吧，留到下次有机会的时候再分享。”
她走到座机旁，接通了它。
“这里是昙花事务所收尾人沙立叶。”
“你好，我希望我们能见一面。”
“我甚至都不知道你是谁。”
“但你也不需要知道我是谁，你只需要知道我这儿有个活干就是了——干你们这行的不是价格合适就什么都做吗？”
“但却不意味着我一定要趟你们这趟浑水，尤其在你们的委托情况不明不白的情况下，我不会贸然拿自己的生命冒险。”
“可报酬确是十分诱人的，干完这票，委托你们的翼公司会安排给你们巢的移居权。”
“什么……”
沙立叶吸着气，紧咬牙关。她的心脏抽搐着，她的手因为紧张而汗湿，一个艰难的决定正从心底拷打着她。
极具诱惑力的委托往往意味着极高的危险，还可能面对翼公司出尔反尔的情况，她曾经也经历过，并因此感到莫大的失望，但现在，一次机会又摆在她面前，她的确又想试一试。
后巷的安全实在令人堪忧，而收尾人则是个前途黯然的行业。
从前，她争夺巢的移居权只是为了令自己过得更好，以及试图去追寻某个遥远的身影。现在，她争夺巢的移居权是为了让剩下那几人摆脱收尾人们糟糕的生活，让他们能在这片都市的泥潭里过得更好。
她见过巢的生活，也见过后巷的生活，甚至见证过郊区的生活，她明白哪一种生活才是一个人真正发自内心想要的，而不是出于情感强撑着脸，持续痛苦下去。
人人都骂那些翼，也是人人都希望加入它们，这话是绝对的正确。
见久久没有回应，电话另一头的人又提醒道：“小姐，这机会可只有一次，请问您做好最后的决定了吗？”
“是的，”她沉重地说，仿佛被抽干了全部的力量，“我同意。”
“棒极了！那我们赶快见面吧，免得因为等待而浪费了时间。”
“我们在哪儿见面？”
“就在你们事务所外头，我已经安排好人了。”
“什么……”
沙立叶探头去看，发现事务所外的确站着一个打扮特殊的人，也是她所熟悉的人——和她那难忘童年相关的人，她又怎么能忘记呢？
“是啊……我怎么会料到居然是你们呢……”
她喃喃自语着，在事务所内其余人关切的目光下迈出了门。

对了，大家对小说的建议和希望我写入的内容，也可以跟我说一下呀，毕竟写出这东西来就是给人看的，多几个伙伴没准会更有意思呢~

萨缪尔也跟在沙立叶身后，能代表事务所的也只有他们两人而已。
他们已经习惯在彼此共事中度过那些危险的时光了，不论是都市之星级的委托，亦或只是寻找保护某人之类的普通事情，大多数事务所内的案件都由他们两人协同处理。也许是因为对小辈的照顾，又或者是下意识里对自己视为家人者的保护，至少他们不会让孩子们参与到这样危险的任务中去，而在这样级别的战斗里，他们显然也帮不到什么了。
沙立叶看向那对自己所熟悉的绿色眼眸，仍旧摆出了礼节性的微笑。萨缪尔沉默着，对面前不速之客的到来保持格外警惕。
“我们上次见面已经是几乎十年之前了，而距离我与母亲的最后一面还要更远些——温斯顿，告诉我，这是我母亲的决定吗？还是Q（Quark,夸克）公司最高议会，又或者是元首本人的决定？”
“德洛丽丝骑士执政官还不愿意勉强小姐您回到Q巢内，”温斯顿直视她蓝色的眼睛道，“这是最高议会集体的决定，我们希望招募一批收尾人前往L巢内，搜寻有关前L公司奇点技术的线索。”
“自从L公司倒塌，第一协会前往L巢讨伐残响乐团与图书馆才多久……”沙立叶叹声道，“现在我们又得去那里讨麻烦，哪怕我当时正在都市北部忙碌，也听过说那里激烈的战况：拇指与食指的冲突，残响乐团内的众多扭曲和苍蓝残响本人，第一协会与特色收尾人朱红十字——好像自白夜黑昼与钢琴家事件后，整个都市就炸开了锅。”
“我也只略微听说过……”萨缪尔惊讶道，脸上不自觉露出紧张之色，“没想到那里竟乱成了这样，的确是个非同寻常的危险任务。”
温斯顿清了清嗓子，补充道：“但据我们所知，南部拇指与南部食指已近乎被折断了大半，残响乐团不知所踪，一协会派遣到那儿的人员与朱红十字早已战死，而首脑已将被认定为‘杂质’的图书馆放逐——现在那儿近乎空无一物，正是掠夺的最佳时机。”
沙立叶与萨缪尔互相转头看了彼此一眼，像是在商量着做某个重要的决定。
“你们手上还有更多关于L公司的情报吗？”半晌，沙立叶才道。
“很遗憾，我们在L公司倒塌后便一无所知。”温斯顿答。
若是换在过去，对这样黑灯瞎火的委托，她只会陷入暴怒的境地，接着愤然拒绝本次委托。但她已不再年轻，亦被岁月磨平了脾气，没有情报又能如何呢，这份钱也不能不赚，那样的机会也不能不去争取。
“我知道了……呼，还有别的事情吗？没有的话，我们稍后便会动身前往L巢。”
“有一件私人的事情，是德洛丽丝骑士执政官托我带到的——她希望您能回到Q巢看看她，她十分思念您，并希望您再叫她一声‘母亲’。”
“……我知道了。”
目送着温斯顿离开，沙立叶的眼里不知在闪烁哪些情绪，她叹口气，目光径直对上一旁萨缪尔担忧的视线。
“你看我做什么？”她问。
“我只是没想到你居然是某个翼公司高层的子女，也没想到你居然会跑到这里当收尾人。”萨缪尔感慨道。
“早在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就能感觉到的，我的说话方式与后巷出身的收尾人们都不太一样，但你居然选择忽视了。而且，如果没有那样的出身，对一个没有天赋的人来说，我又怎么能走到这一步呢？”
“不一样，毕竟从巢中又被剔除到后巷来的人也不少，我那时只当你是什么也不懂的，侥幸因为父母出身在巢里，又不幸被踢出去的倒霉蛋。没想到啊，你居然还给了我这样一个特别的意外。”
沙立叶的头突然低了下去，沮丧的意味不言自明地流出来，手中的那杆步枪被攥得颤抖。她在思考，她的思考永远是蕴含着敌我不分的剧毒的。
“喂喂，我没有要把你赶出事务所的意思，”萨缪尔赶忙摆手，有些慌张地解释道，“不然现在就不会和你站在这里了——我们都认识这么久了，虽然不是夫妻，只是普通的朋友关系，但至少在这么长时间的相处里，我还是很信任你的为人的。哪怕你真的是首脑，我也会把你真心当作朋友看待——我的姑奶奶，别伤心了好吗？”
“不，我只是担忧另一件事，如果因为缺乏线索而无法完成任务的话……我们付出的一切努力都得泡汤了。我实在是不想让其他几个孩子生活在那样危险的环境里。”
萨缪尔的神色也复杂起来，他明白她在指什么。哪怕在践踏生命的都市里，巢中的居民照样是比后巷居民的平均寿命高的，其安保由对应的翼公司负责便决定了它的安全系数要远高于那些只是由收尾人事务所、协会与帮派看管的巷。
那些孩子们不可能一直生活在他们的保护下，何况他们自己的生命在这座钢铁丛林里都摇摇欲坠。
自从九号巷发生钢琴家事件后，沙立叶便一直为这件事担忧。在扭曲事件日益增加的当下，她残存的同情心不允许她将自己视若己出的事务所里那些哪怕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们留在这样危险的环境里。然而，他们又毫无办法，除了沙立叶，事务所内剩下的几人更是连关系网都浅薄得很。
沙立叶并不愿意见到自己的母亲，更不愿意调用自己在Q公司留下的关系。他理解她对于过去的怨恨，因为他曾也是个浪子，也曾因为反抗而离开家庭，最后陷入无边的痛苦之中——处处都是不幸福，处处也无法回头。
于是，他们才会为了这样一丝渺小的希冀拼搏，哪怕最后换来的可能又只是虚无。他们都不愿意回到过去的阴霾中，都不愿意拥抱自己过去遍是荆棘的痛苦。
那些因果之类的事情已经看得太多了，最后只有麻木不仁，最后只有粉身碎骨，哪怕他们并不愿意接纳这样的结局，这也是最接近他们撕碎所有憧憬后的，既定的结局。
在都市，又有几个人能活得幸福，知足，如同自己呢？
“我理解你，”萨缪尔无奈地笑了，面色相较先前更为缓和，“不过，我们得通知其他几个人，告诉他们我们很快又得离开的消息。”
“嗯，是该了。”
沙立叶缓缓道，随即向事务所内正注视他们的几人走去。
生日什么的，下一次有机会再过吧，等一切安定之后……

晚上还有一更，现在去跑个步先

萨缪尔看着聚在自己身边的几人，嘴角勾勒出无奈的线条，他深情地看着他们，却将语气压得低沉了些，嘱咐着：“我和沙立叶很快就得走了，为了我们事务所的未来，为了你们的、我们的未来，这个委托不得不接……别担心，我们很快就回来，完成事情后带你们搬到更好的去处。在我们走之后，记得每天为自己准备早饭，别等到临近后巷深宵了才回家，也别指望我们那时候能来捞你们……”
他不自觉说了很多，多到喉咙都有些哑，却仍然想说，仿佛要把每一件他能想到的事情都托付于他们。毕竟，他们很可能回不来了——两个一阶收尾人又能在这场争端里做些什么呢？倘若能回来的话，也得看见他们是全须全尾的样子才好。
“哎，真扫兴，”伊卡洛斯抱怨道，“我请人代我测了星相，本来今晚是个很好的星空夜，还想请你们去看星星的。看来这计划只能泡汤啦……”
“好了，伊卡洛斯，”切西娅掐着他的大腿道，“他们这是在为了我们奔波，就别说什么挽留的话了——就算说了，以大姐的个性，你觉得她会因为你的话就留下来？”
“不管怎样，我都会替你们保管账目，与经营事务所的日常的。”安娜贝尔仍是那样的严肃认真，做起事来一丝不苟，着实让萨缪尔欣慰了不少。
“请珍重身体，务必活着回来。”鲍德温道。
“嗨，我也不是一回两回在生死线上奔波了，”萨缪尔拍了拍面前瘦弱青年的肩，“我怎么会这样草草死去呢？毕竟我早就付完了我生命的债务，它们不会来讨债的。”
沙立叶站得很远，背对着他们，他们却分明看见她伸出手来抹了眼泪。她永远是她，不轻易将自己的彻骨悲伤显现给人看，也不乐于表达自己那多愁善感的思绪，就像块坚冰，只有融化后才知道她的细腻。
“其实也没啥可以收拾的，”萨缪尔挠着头道，“我想想，我们的装备平时都不离身边三米，常用的服装也是现在穿的这一套——哦哦哦，对了，还有那几管K公司的恢复针剂，还有其它能利用的东西。”
他靠近事务所内的柜子，翻找着，将一个保护得严实的盒子塞进了兜内。那其中还有一盒的，不过他要为孩子们留着，以防他们遇见危险后无法支付自己的治疗费用。从这里找到的任何东西，任何物件，他都会留下一半来供事务所内的其他人备用，却唯独在那个匣子上犯了难。
现状保存匣价值不菲，除了装蛋糕之外，它还有装脑子的用途，至少是装萨缪尔自己的——沙立叶身体的手术改造难以复制，他不太确定是否能成功，但总归能派上用场就是了。
然而，那蛋糕还没有吃，其他人，尤其是沙立叶都还没有品味过蛋糕的美味，现在则不可能将其快速吃完了。他正在犹豫，究竟是带走现状保存匣，留下蛋糕，还是将现状保存匣与蛋糕共同留下。
“为什么不能将它们全都带走呢？”切西娅托着下巴说，“我的意思是，蛋糕可以再买，但万一你们回不来的话，我们可就无法分享这种喜悦了。”
“嗯，”安娜贝尔肯定道，“今天过生日的人是沙立叶大姐，不是我们，把蛋糕都留给她吧——万一你们可以用蛋糕在必要的时候补充营养呢？”
其他人也肯定了这一想法，萨缪尔不好退却，便将其全部带走了。
他打包完了这次需要带的所有东西，与沙立叶一道离开。
落叶好像又下起来了，看上去那么萧瑟，悲凉。人群的逐渐消失，风也刮着，听起来就像是某人在耳畔喃喃低语，同时又哀悼着，使灵魂分不清真实与虚幻的界限。
“都市西部的13区距离L巢所属的12区倒也不远。”沙立叶评论道。
“如果可以的话，我倒是更想乘Warp列车去……”萨缪尔感慨着，“只是我们为数不多的积蓄早在买那个保存匣的时候就用得差不多咯——话说，你知道Q公司又抽的什么风吗？一个在都市东北角，一个在都市南部，他们居然舍得蹲这么久，跨越这么远的距离来尝试得到前L公司的奇点，这其中除了清洁能源外难不成还有大宝贝？”
“我不知道，”沙立叶回应说，接着又重复了一遍，“我真的不知道——如果我真知道的话，倒也不会这么安然活在外头，而不是被他们抓回去。”
“好吧，”萨缪尔摊了摊手，只能无奈地收住话题，“我们走吧。”
秋叶还在落，肃穆而庄严。

球球了，来个人陪孩子说说话吧，我好孤独……

哈哈，这下估计要出事了.jpg。。
几大带几小有点想起利维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