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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写三生桃花(新来瘦,非干病酒,不是悲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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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life茶客,曾有一帖,曰:“续写三生”,然后不知怎么被删了,再次,吧被封了。唔,我在这个暑假将继续续写,有意向看的朋友,也请支持,谢谢。


1楼2016-07-19 16:46回复
    “浅浅,过来。”他望着我,眼中含着笑,手扶着我为他做的衣冠冢,一色玄衣映着桃花十里,墨发未束,随风飘扬,同之前,同他走的时候无差。
    我呆愣在离他三丈外的地方,头低了下去:他还敢回来?他还敢回来?他留了我一人之后还敢回来?不怕我一把昆仑扇将他遣回九重天吗?
    我颤抖起来,低着头,咬着唇,忍住看他的冲动,我怕,怕一抬头见不到他,怕他自这一眼后再也不会出现,怕他再那般自以为是地离了我。
    何时,我竟这样怕他,即使是墨渊回来时,我也不曾这般狼狈。
    牙齿咬得太狠了,嘴唇生疼得狠。
    终是我克制不住自己,我抬起头,定定地将他望着,他亦是如此。
    良久,我哑着嗓子唤了声:“夜华”。
    我奔向他,扑进他的怀里,享受着他身上的淡淡的桃花味儿,着实令人心安。夜华将头埋在我颈边,淡淡说了句:“我回来了。”
    是了,回来了,回来了,他的的确确,确确实实回来了。
    我哭了,将这三年憋的泪都发泄在他身上,湿了他一片玄衣,看着因沾了泪而颜色颇深的地方,恍惚又想到了他那句玩笑“玄色衣服湿了,便分不出是不是血迹了,只以为是打翻了壶茶,这样敌人就不会因弄伤了你而得意了。”
    我怔怔地望着那处衣,哭腔地骂了他句:“傻瓜!”
    他却笑得更浓了。
    回了狐狸洞,沏了壶茶,三年了,夜华他未进一口水,未食一口饭,我做菜的功力都不及迷谷,迷谷也只是烧了厨房,轮了我,怕是这个狐狸洞都不保。于是,只能拿盏茶将就将就,替他润润嗓子。
    将茶递给他,夜华也只是接了,抿了小口,真真看不出是三年未沾水的。他喝了水也不说话,只是用了双溢着笑的眼勾勾将我瞧着,我也自讨没趣,捻了部话本儿续看着,不再理他,却仍是看不进一个字:夜华在想什么?他身上的伤好全了吗?回想起他拼了命想要将血咽回去的逞强的样子,我就气不打一处来,真真是心疼,疼心里去了。
    唉,这倒霉催的孩子诶。若是他没得到父神的另一半神力,若没有墨渊说的歪打正着,他便是真走了!
    而我,便要留下独独记他一辈子吗?不能死,不敢死,怕死了,轮回了将他忘了,怕应了他那句“忘了我吧。”。
    我白浅活着左左右右不过是为了不将他忘了,而他,一句“那样也好”便硬生生的将我甩在世上,自己独独去了,让我承受相思的绝望吗?
    他凭什么?
    越想越气,扔了话本儿在桌上,到底还是我先说了话:“你凭什么留我一人,左右不过死字一个,青丘的狐狸不怕死,怕的是等,是守,你明白么?”
    “我...我舍不得。”他收了笑,一本正经地答。
    “所以你便惩罚我苦守三年吗,我护师父仙体时的绝望你不是没看过,师父好歹还有仙体留给我,你呢,我不过只抢下你滴血的玄袍!你却以此为代价让我记你永久吗?”
    他不说话,静静地看我,看我怒,看我红着眼大喊大叫,诚然,我怒完了,我吼完了,剩下的只有时不时的抽泣了。
    突然,我感到身上多了份温暖,他过来了,拥我在他怀中,他紧抱着我,同是沙哑的声音对我说:“是我错了”。
    我叹了口气:“夜华,离境会背叛我,你却会真正离开我。”
    他听了,身形一颤,却抱我更紧:“我断不会再留你一人。”
    我不作了声,只是支吾着,任他抱着,不想却睡了。


    2楼2016-07-19 16: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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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遂我和夜华的婚事落了根,定在了五月初七,桃花卷瓣儿之时。
      又这样和夜华在青丘小住了短时间,九重天上忙着张罗婚礼,夜华执意要留青丘陪我,却每天忙于批改公事,但仍抽时间与我散步,为我做饭,自己倒是苦生生地只依了一只膀子,看得我甚为难过,便到十里桃林,央折颜去治治。
      才入桃林,便瞧见折颜在棵桃树下埋酒,急急叫住了他。
      “诶,丫头啊,这酒还喝不成,你要想讨,便去酒窖里拿两壶,万万别糟蹋了我的新酒啊!”。
      他倒是紧张,本不想取酒的,可既然他都说了,那本上神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酒自然要拿的,不过我这次来,是想问问,夜华他这胳膊........”
      “他这胳膊,实是要等上百八千年的,但........”折颜一下犯了难。
      “你何时这般吞吞吐吐的模样,快说,否则着实娘炮。”我笑嗔道。心里暗想,什么法子,只要不杀人放火,我定给他治好。
      “法子倒有,但委屈丫头你了。”
      “什么法子?”
      “施个术儿,将你的灵力补在他身上,他的膀子自然好了,可你得替他失了这胳膊,虽形还在,但没有什么用处,慢慢熬完这百八千年才能恢复。”折颜这老头子语气瘆人,一本正经的样子倒是少见。
      “无事,将法子给我便好。”我笑答。
      总归他失了这右臂是为了我,倒是夜华为我受了这罪。现下,他与我将要成亲,婚后又要双双一同历劫,受天雷。这时候,也该替他分担分担。
      于是,揣着折颜的法子,抱着折颜的酒,乐颠颠地回了青丘。
      一进门,未见夜华人,先是阵饭菜香......
      转进房中,只见夜华君一色玄衣坐在桌边椅子上看着折子,桌上摆着三菜一汤,腾腾的冒着热气,想必是他用真气护着的吧。
      我轻咳了一声,他缓缓抬起头,放下折子,笑眯眯地看着我怀中捧着的两罐桃花醉:“浅浅竟这般有兴致,又到折颜上神那要了酒来,他指不定要多心疼呢!”
      “左右这是我们成亲的喜酒,他也不好意思说什么。”我挑了挑眉。
      “嗯,对,喜酒,喜酒。”夜华眯了眯眼。
      “说这些干什么,也不比你的饭菜来得实在。”我瞅瞅桌上香气四溢的菜盘子,唔,还是少不了团子最爱的那道蘑菇。
      按耐不住,便急急坐在了桌旁,拨弄起筷子先吃起来,夜华亦走到桌边坐了,打量着我:“团子吃饭也比你斯文。”
      我顾着光盘,也没来得及回他。只是抬起头幽幽地白了他一眼后,又低头吃去了。
      他叹了口气,倒也没在说我,拿起筷子慢慢吃了起来。
      看夜华君不再言语的样子甚是有趣,便提了筷子为他布了菜。
      他却忽的话头一转:“浅浅,天君令我婚后继了他的位,我们还需得再历一劫,你......”
      他还没说完,我便打断道:“历劫便历劫,反正我们那时已成婚了,怕什么!”
      他笑了笑,吃了口我夹的菜:“是,终归是在一起的。”
      看他吃得欣然,我也安了心。
      不过为他治胳膊,渡修为的事着实要快点办。
      日子一天天过去,折颜给的那法子我已然练得差不多了,心里也终终有了底。
      五月初七这一天,青丘上下都是一片热闹,这是几万年都没有的了。
      早早地醒来,夜华已不见了人,因是知道今天我们大婚,所以回九重天准备了吧。伸了伸懒腰,歪头斜瞧见了挂在床头的白衣,琢磨起来:
      今天应是要穿嫁衣的,虽我平时穿惯了素色的衣服,但驾御起这大红色的衣裳也是绰绰有余的,再说我白浅的样貌,四海八荒,除了四哥恐也没人能比过了吧,万万是不会丢了我狐族之面的。但是夜华君,便是我,同他相处了这么一段时间,也只见过他穿玄衣和不穿衣服的样子,不知他换上一袭红衣是什么模样。呃,想想就妖孽得很。
      正幻想着自己夫君一身绯色的风流样子,凤九这个不要命的死丫头又冲了进来,手上捧了要替我换上的嫁衣。
      “姑,姑,姑姑”她喘得接不上气。
      “你这一大早上我这儿,是来学鸽子叫的吗”我打趣道。
      “哎呀,姑姑,你莫要玩笑了,小九是来干正经事的。”她抬了来手中的嫁衣,鲜亮的红色衬得她额间的凤羽花仿佛闪了闪。嗯,不错,小妮子越长越俏了,东华帝君不吃亏!
      任这小丫头将我拉到镜前,什么粉,什么香在我脸上鼓捣了一番,再梳上繁复的发髻,换上华丽的嫁衣,一睁眼:
      娘诶!镜中的这个人儿,不,是这个神儿,还,还是我不?
      活了这么大,第一次画这样的妆,别说,还真挺不错。凤九这臭丫头,有点儿本事,没白留她在凡界这么多年。
      又想想夜华君,现在是什么处境------妖孽啊妖孽!
      零零碎碎都打点好了,我揣了点打发人的夜明珠就被凤九赶上了轿子。


      4楼2016-07-19 16: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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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里,我糊里糊涂地睡醒了,再欲闭眼,却没了睡意。
        悄悄点了颗较小的夜明珠亮着,撑了身子起来坐在床上。
        微微侧目,边的夜华君睡得安详,想必是喝了酒的缘故吧。
        暗自好笑他的酒量,仔仔细细地将他上下打量一番:墨发散在床上,呼吸均匀,俊脸在夜明珠的柔光下好生惊人,平白倒是添了些文儒的气质。
        晃的,目光落在了他的右臂上,心中一阵波澜:
        那极善使剑的右手,是有多长时间没用过了?就算是他左右手兼擅武功,在随之的天雷天劫中,怕也是不占上风,加之他身体还未全全恢复,这险是万万冒不得的。
        索性,趁着他醉酒睡的熟,将他的胳膊治好,顺便再将十万年修为渡给他,也免得夜长梦多。
        想着,默念着折颜给我的法子,一股子白色的灵力从我体内涌向了夜华的胳膊。随着我的右臂渐渐地麻木,失去知觉,我暗道夜华的胳膊应该恢复了十之八九。
        再一狠心,抬起左手,内力一施,将源源十万年的修为尽数打进他体内,睡的颇熟的夜华君颦了颦眉,后也没了动静。
        我渐渐失去力气,但硬咬着牙撑着,虽说这十万年修为于我白浅不是什么要紧之物,但一下就这么泄了,一下子也真有些吃不消。
        渡完修为,缓缓地撤了法,左手顺着夜华披散的发,忍不住地欣喜:
        真好,心中的石头落了地,他的右臂回来了,他的修为回来了,他,也回来了。
        今个儿给他渡了这么些修为,就算是夜华也一下子接受不了,有他可以睡的了。
        睡睡也好,睡睡也好啊。
        须臾,我也缓缓睡下,躺在他怀里,入了梦。
        第二日清晨,我幽幽转醒之时,见夜华还睡着,果然我昨夜的预言是准的,他确实要段时间适应。
        不打扰他清歇,遂着了衣裳出了殿门。
        兴许是时辰太早,又兴许是我衣着单薄,清晨的风吹进胸口竟微微扯出些许心痛,忙施法力想止痛,却不想这法力居然比以往施起来困难得多。
        我暗自好奇,猜测是昨日施发的缘故。
        为了以防万一,更为了做二手准备,我到了折颜的桃花林寻寻缘由。
        折颜见我来了,忙停下手中的活向我处走来:“呀,丫头来了,是有夫婿的人了,恭喜恭喜。怎么,又来讨酒喝?”说着,牵起我毫无知觉的右手欲拉我进屋。
        “不了,”我推辞道,“今日找你,是问问你那法子可有反噬?”
        “除了替被施法者承受痛苦,就没有其他反噬了,”他语句严肃起来,“丫头,你施过法了?”
        “嗯,”我答道,想了想又回他:“还渡了夜华十万年修为。”
        折颜煞时脸色苍白:“十...十万年?丫头,你可知道失了多少修为,就渡多少修为,切不可多渡!夜华不过失了五万年修为,你却补了他十万,你可知这是逆了天的?”
        我默了声,诚然,这我是记得的,不过自打算为夜华君渡修为时,不知怎的竟忘了。果真是光顾着他平安,忘了这一茬。
        我果然是个粗心大意的仙啊!
        “既是逆天,那就必有反噬,折颜,这反噬......”我默了会儿,问到。
        “在五年内,不能使高深的法术,且常伴着心痛。”他似颤着答我。
        “小事。”我安慰道。
        “丫头啊,那心绞痛不是闹着玩的,严重时,痛不欲生啊!”
        “我自然知道不是闹着玩的,我受得住。”开玩笑,我白浅心头血都扎过,还怕着心绞痛吗?
        折颜叹了口气:“你好自为之吧。”
        “折颜,这渡修为,治胳膊的事,切不可令四哥和夜华知道。”我叮嘱道。
        他望了望我,老凤凰的眼睛里带了几分心疼:“放心,这密,我会保的。只是,丫头,你一直说夜华是打落牙齿和血吞的性子,而你,又何尝不是呢?”
        我笑了笑,终究是没有回他。
        爱一个人大多都是这样的吧。
        告别了折颜的十里桃林,又折回了九重天的卧房。
        只见他坐在桌边,喝着冷茶。
        -------夜华醒了。


        6楼2016-07-19 17: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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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怔了,愣愣地看着夜华自然地用手握着茶杯,心里十分宝贝折颜的法子,真灵。
          下意识地望了望自己隐在宽袖中早已动弹不得的右臂,不错,挺值的。
          “浅浅。”夜华唤我,声音有那么些冷。
          目光继续回到他身上,向他走过去,坐在他旁边。
          良久,两人皆是无言。
          气氛尴尬得让人难受,我起了身,用左手提起茶壶向杯中灌水,也想去讨杯冷茶。
          无奈,这左手使得忒不熟练:颤颤巍巍,哆哆嗦嗦的一通下来,半壶茶都洒在了杯外。
          慌忙起身收拾,只听夜话一句就收了手。
          “右手是怎么一回事?”他冷冷的一句,带着审讯的意味,甚至连我的名字都不带,真真叫人寒到了心里。
          “不怎么一回事。”我亦是冷淡的回。呵,他果然知道了,不过他暂且还未知我渡他修为之事,得瞒着。
          “你想瞒我多久?损了右臂来治我?”他语气中极力掩盖着的一丝怒意还是被我发现了,隐在冰冷的对话中戳痛了我。
          “是又如何?左右已经治了。”我不当正经地驳他。
          “换回来。”三字箴言,他说的命令令人心痛。
          “不换。 ”
          忽的,他猛然起身,猛拉我入怀,撞得我生疼。
          他将我箍在怀中,源源灵力欲强入我身体。
          忙施法抵抗,却又因此牵扯到心绞痛。
          “夜华,你放手!”我怒了一句。
          仍是拼了去抵抗他渡的灵力,使了高级的法子,冲撞了反噬,心绞痛骤增不少,似千刀割在心上,又并了之前为救墨渊取血的伤疤,一下子袭来,有种将死的感觉。
          我顿了一下,死死地揪住夜华的衣袖,整个人要滑下去。
          他似也是吓了一跳,怀抱着我的手渐渐放了松,眼见我要瘫倒在地,又紧张地环紧我:“对不起。”
          我大口喘了喘气:“也就是一只胳膊的事,我平时也是闲着,碍不着我。”
          他默了,未说话。
          我倒是清楚夜华不会罢休,只是暗自在身上加了道术儿,防他再渡我灵力。
          心绞痛的摧残渐渐消逝了下去,但仍是觉得心中凝了块冰,正吞噬着我身上的点点热量。
          手脚渐渐恢复了力气,有了些许好转。
          将头从夜华怀中抬起,用眼神告诉他,我已经好多了。
          瞧这他深邃的眼睛,发现其中有还未消散的惊慌。
          就算是当年的背水一战,他眼中也不曾有过一丝一毫的惶恐,伧忙。如今,只是因我一时的发力不济,竟累他至此,当真是遇了我白浅,耽误了前程。但反过来想想,我白浅竟值他做此地步,也不枉世间一转,仙尘一世了。
          何德何能,青丘白狐与皇天龙族修到了一起,生生世世,轮轮回回,纠缠不休。
          “放心,我定不会委屈自己。但你若是强渡我灵力,治我手臂,才真叫我心寒彻底。”我劝他道。
          “浅浅,你教我该怎样办。”说着,将我抱上床塌,让我歇息。
          夜华靠在床栏边,看着我的右臂。
          许久,是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
          我也困了,可明明才醒几个时辰,不至于吧。
          许又是反噬,让我变得嗜睡了罢。
          闭上眼,脑海里描摹着夜华玄衣一色,如墨般的身形,很快入了梦。
          梦见那天我喝醉酒,在十里桃林与夜华初遇的情景:
          “姑娘这是......”
          “莫怕,莫怕,我只是凉凉手。”


          7楼2016-07-19 17: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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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我伴着宿醉的头痛昏昏沉沉地醒来,睁眼发现我竟已经回了房间。团子还在呼呼睡着,估计是昨天疯玩累到了。
            刚想下床倒杯水漱漱口中的酒气,不料一动,竟发现我被人抱在怀里。一个哆嗦,忙转身查看,只瞧着是夜华只穿了黑色的里衣,一手将我捞着,却还在沉沉地睡着,周身弥漫着酒香。
            我嘴角扬了扬,貌似自从与我白浅相识后,夜华便愈发爱喝酒了吧。
            拨了拨夜华凌乱散开的发,又摸了摸他挺立的鼻,总之,好好地揩完油之后,我轻轻地移开他揽着我的手臂,蹑手蹑脚地下了床。
            洗漱完毕之后,夜华竟的还未醒。
            不正常。
            心头一惊,莫不是……
            赶紧又探了探自个儿的修为,唔,幸好他未渡我修为。
            看来是我想多了。他,的确是喝多了。
            心宽了宽,拿了本戏本子坐在窗前,乐津津地读开来。
            忽的,一阵风吹过,窗户“吱”了一声。
            我下意识地抬了头,瞟了一眼夜华:
            他还睡着,甚是安详至极,静美至极,妖孽至极。
            脸红了,内心鄙视了自己几句,便将头转向窗外:
            空气挺清新的。
            天空也很澄澈。
            院中桃杏两种花开得煞是好看。
            就连不时走过的小丫鬟都觉得灵气可爱。
            .......
            不会吧,心情一灿烂,整个人生都灿烂了!
            一大早上,正经事没做,居然先对着这个世界花痴了半天!
            我果然是青丘的好帝姬!
            正当我自顾自的讨伐我自己的时候,一声“浅浅”打断了我满头无理思绪。
            回了头,见夜华飘飘然的望着我。
            “你起的也忒早。”我玩笑他了句。
            “阿离不是还没起么?”他坦荡荡地回。
            “你跟个小娃娃比么?”
            他不说话,一双眼睛玩味地将我瞧着,我甚不自在。
            “浅浅,天君来了令,我们下个月便要继任,到天山历劫受雷。”
            “唔,知道了。”我搭了个腔,复去看戏本儿了。
            他嚅了声:“浅浅,你的手臂......”
            我合了戏本,看了看右手臂:“不碍事,左右我还有十四万年的修为,挨天雷,足矣。”
            十四万年修为,殊不知已只剩四万。
            说完,心虚地瞧了瞧夜华,还好,没什么反应。
            看来是没发现我修为的异常。
            这事儿,还得接着瞒。
            良久,不见夜华吱声。他默了会,穿好衣,洗完漱后便向门口走去。
            “干什么去?”我急急问了句,生怕他就我的修为看出什么破绽来。
            “做早饭。”他轻松地回了我,出了门。
            留下我一人在我五月的风中凌乱着:
            我又想多了。
            独自叹了叹我们狐族的智商,怀疑是否真的像东华帝君说的那样低得惨绝人寰。
            一个人纠结在“是”或“不是”的问题上。
            “娘亲,我饿!”
            我看向阿离:蓬头垢面的,胖乎乎的一个团子赖在床上。
            我的娃呀!
            “你个懒虫,什么时候了?”
            “娘亲,我饿!”团子又重复了一遍,着重强调了一个“饿”字。
            “等着,你父君来了。”我回他,想了想又加了句“有饭吃了。”
            阿离蹭地窜了起来,欢喜地蹦哒来蹦哒去:“爹爹来了!爹爹和娘亲千里来相会!千里来相会!”
            我哑了哑,脑中浮现出来一个名字-----成玉。


            10楼2016-07-19 17: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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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了九重天,因为近期要历劫的事又将团子送到了成玉那里。
              我和夜华则回了寝殿。
              一上九重天便感到有些不适,却又说不出哪里不适。盘算盘算日子,心绞痛也许久不来了,这次可能不会再让我侥幸避过了吧。
              夜华为了陪我特特将折子搬到了寝殿中,他坐在桌旁安静地批阅着。
              我坐在床上,觉得胸闷得很,有些发慌。
              不行,许是心绞痛要来,夜华还在这儿,若是让他看见.......
              不成,不成。要把他支开!
              心猛地一缩,扯出了些微痛。
              “夜...夜华?”
              “何事,浅浅?”他从折子中抬起头,微笑地问我。
              “我...我有些饿了。”彼时从心底传来阵痛,比刚刚厉害些。
              他看了看窗外的太阳“现在用餐恐还早些。”
              “可今日陪团子下界委实有些累,胃口也大了些。”我勉强笑了笑。
              “既如此,浅浅你先歇着,我先去做饭”他走过来,扶我躺下,替我掖好了被,便出去了。
              看着他渐远的背影,苦笑了笑。
              夜华何时会这般受骗,只因骗他的是我。
              心痛也似乎是记着时间来的。
              仿佛就是一瞬,寒冷,凄凉,悲伤,痛苦,无奈……所有的疼统统袭上心头。
              我强忍欲坠的珠泪,痛感在心底涨起,旋落,旋落,涨起。
              绞痛,全身冰凉,迸沁着冷汗,于是,油生出一种绝望的害怕。
              我突然有些害怕死亡,更不愿在这种疼痛中死去。
              手紧攥着盖在身上的被子,想把痛苦化成力量,施加到感受不到痛苦的死物上去。
              一向钻空子的我这次却钻不了空子,须要老老实实地受着。
              不敢大声叫唤,夜华就在不远处的厨房。
              “忍住,白浅。”我对自己说。
              不能昏,那样夜华回来怎么解释?
              绝望...冷....
              有种想给自己一掌,自断心脉的冲动。
              努力留着最后的一丝清明,
              想轻唤声“夜华”,但却没有声音。
              痛,还在继续。
              一轮痛即将消失时的一瞬欣喜,又无情地被下一轮更剧烈的痛所产生的绝望取代。
              一下子,我的意识还没有认出这种疼痛。
              心,都像被人拿着钉子用铁锤用力的敲击,万般难耐。
              ......
              慢慢的,不知过了多久,只知道夜华还未回来。
              痛,延续着,消逝着。
              终于,当最后的痛结束后,身上一阵麻木。
              不敢动,懒得动。
              好累...好冷...好困
              原来当痛苦结束后竟是软绵绵的睡意。
              方才拼了命要睁着的眼也慢慢闭了。
              结束了。
              “浅浅?浅浅,你怎么了?”
              夜华熟悉的声音入耳。
              用尽全力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他关切的模样,真好看。亦是用尽全力地朝他勾了勾嘴。
              “没事,太困了而已。”
              “身上怎的这么多汗,莫不是生病了?”
              “不是。还不是你给我捂了太多的被子。”我安慰道。
              夜华的眼睛闪了闪,为我拭去额上的冷汗:“那你睡着,饭菜我替你温着,醒来再吃。”
              “嗯,好。”
              我解脱似的闭了眼,朦胧之中觉得夜华在抚着我的脸,语调悲切:“浅浅,你怎么这么傻?”
              也没有多想便会周公去了。
              而那顿饭也终究没有吃。


              12楼2016-07-19 17: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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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月对一个活了十四万年的上神来说不算什么,但这一个月对我实在漫长。
                心绞痛愈发的频繁了,威力也大了些。可最要命的是要找不同的理由将夜华支开,这可真真令我头疼。
                就要继天君之位了,夜华这几天天天与我絮叨这些,反复询问我身体的问题。
                身体?
                这一个月的心绞痛似乎要将我掏空了一般,我的身子骨一向是强健的,可这心绞痛的折磨却令我对我的身体有些担心。
                我说不准现在的身体情况,偶尔变回原形的时候,竟发现自己开始掉毛了!
                掉毛?瞒着夜华将自己关在房中,幻回原形,对着镜子为自己梳毛。看着一团团白花花的蓬蓬的毛发散落在地,想起了凤九跟我说过她被东华帝君的糖醋鱼逼得掉了毛。
                看着镜中的自己,满脸憔悴。
                骂了自已一句没出息,只一点小伤小痛就要死要活了吗?
                梳理完毕,回了人形。
                自我安慰地向镜中的自己笑了笑,又整了整衣冠。
                坐在美人靠上,回想了继天君的流程。
                大该是这样:我与夜华要在天山下挨过九九八十一道天雷,然后再上了天山顶用青冥剑开启封印,得了天君之力才算完事。
                说着简单,可想这天山是龙族的禁地,位于九重天边缘。以前与四哥云游时本想上去胡闹一番,可连四哥白真这个胆大的都不敢造次,好说歹说地将我劝去了别地。从此我对这天山就怀揣了一颗敬畏之心。
                再想想这天雷,我是个没受过天雷的仙。
                昆仑墟历劫时,墨渊替我挨了雷。凡人素素时,夜华又替我受了天雷。
                而这天君历劫的雷又与寻常历劫的雷有些不同。这些个雷,道道都是诛仙的,道道都是要运足了全身的真气,用上极为高深的法术去避的。大有一番不成功便成仁的派头。
                夜华左右有十万年修为护体,且法力高强,自然是不用我太过担心的。
                再回过来盘点盘点自己,叹了声气。
                无奈,我只剩四万修为,加之犯了反噬,不能使用高深的法诀,又带着一只残了的右臂,还有时不时犯冲的心绞痛,不要拖累了夜华才好。
                这天雷,我可能熬不过去了。
                一个人暗自神伤,不是怕死,只是惋惜着许是不能再陪着夜华君。
                他好不容易回来了,难道我就要走了吗?
                眼神瞥到了地上我掉下的毛,又叹了口气。使了个小术将毛发收到了个帕子中,仔细包好,收到袖中。
                想了想,决定回青丘散散心。
                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到青丘了。
                什么事情带了些告白的感情,味道就变了。
                想去找四哥,又不敢去。
                想去找折颜,却不忍去。
                连阿爹阿娘的狐狸洞都没这勇气进去。
                觉得自己娘娘腔腔的,只是站在青丘的山顶上远远的望了几眼就回了九重天。
                转眼,便要去历劫了。
                去历天雷的前一天,夜华不见了身影。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他爷爷叫他去再多叮嘱他几番,他今天就不回来了。
                这天,我起的很早,打心眼里是将这天当作生命的最后。兴许,兴许明天就没有白浅了。
                早早地去成玉那看了看团子,团子爱吃糖,嘱咐成玉以后适当地奖励他些糖吃。团子缠着我说想我,我摸摸他的头:“乖,娘亲和父君历完劫就回来看你,给你带好吃的!”
                呵,回来......
                离了团子,想去找找迷谷和奈奈。忽的想起前不久我允了他们两个几天假,小两口欢欢喜喜地出去了。
                于是没什么可逛的,我便回了殿。
                开始发呆。
                顿觉时间漫长,忒长了。
                想起些什么,回了神。
                端出了笔墨纸砚,都是夜华寻常批折子用的。琢磨着想写什么给夜华,这有可能是我在九重天的最后一天。
                咬了咬笔,脑中回忆着夜华的音容,写到:
                “夜华:
                我曾怪你丢下我。这次,我可能也会这般了。不要怨我。
                若此次历劫我回不来,你要在世上将阿离抚养大,好好地抚养大,告诉他,娘亲舍不得他。
                夜华,十里桃花飘香,别忘了我就好。
                妻白浅”


                13楼2016-07-19 17: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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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写完,撂了笔。又复读了几遍。
                  羡慕可以和夜华相守的人。
                  可惜不是我。
                  将前日包着掉毛的布帕拿出来,同这封信一起放在桌上。
                  站起来,打开衣橱。
                  看见夜华君的衣服整齐地叠放在里面,清一色的黑衣,但样式却有些不同。料子是上等的好料子,抚摸上去手感很好,留恋地多抚了抚。
                  夜华......
                  这一晚,一夜未眠。
                  很早就起身去了天山,夜华在那里等我。
                  很想见他,哪怕和他多呆一秒都是我赚了。
                  远远就看见他在山下负手站着。
                  “浅浅,过来。”
                  我过去了,站在他身边。仰望着直插云霄的天山,没有说话。
                  “准备好了吗?”他问我。
                  我嗯了一声,继续看山。
                  原本想多说几句话的,可现下实在说不出来。
                  忽的,“轰”的一声,似天炸开了一般。
                  天雷开始了。
                  在那轰隆隆的雷鸣散成一阵阵霹雳的刹那间,惊心动魄。霹雳仍在咔嚓嚓地响着,乌云裂开了,把金箭似的闪电从密布的浓云中射向大地。
                  抽出玉青昆仑扇预备着。
                  第一道天雷发着怒冲向我来,凝了仅有的四万年修为于扇子上,用扇子发力一挡,硬碰硬,震得胸腔欲碎。万幸,这一雷受过去了。
                  无暇顾着去看夜华,又是道雷劈头打来。招了扇子迎上去,生生被逼出了一口血。
                  雷声轰鸣,乌云燃烧。
                  暗自数着自己接的雷数。
                  当应完第二十二个雷后,我的四万年修为便耗没了。
                  冷笑了笑,无论如何也要挨完这雷。
                  魂飞魄散又怎样?元神全无又怎样?
                  使了个调动元神的高深法子,朝将要打下来的第二十三道雷击去。
                  抬头看了看愈来愈近的雷,忽然一顿。
                  心绞痛!!
                  老朋友心绞痛又来拜访,我自然知道是自己使了厉害的决儿,牵动了它。
                  这次的痛猛地由心散发至全身。撕碎着,啃噬着。
                  再无力施法了,身子是软的。
                  眯着眼睛看着雷要打在身上,想象着化成尘土的那一秒是怎样的。
                  手落了下来。
                  扇子掉了。
                  我累了。
                  眼神迷离,天雷打在身上的前一秒,一道黑影闪过。
                  闭了眼,预想中的疼痛却被一阵桃花香替过。
                  夜华!!
                  猛地睁了眼,他紧抱着我。
                  与此同时,一道炸雷劈来,打在他身上。
                  “夜华!!!”我真慌了。
                  巨大轰鸣,鲜血溅在我脸上
                  他面对着我,我可以看到他的衣物被炸开长长的口子,鲜血淅淅沥沥顺着淌。
                  鲜血越流越多,他看着我,满头满脸的血。
                  “不要!夜华!不要这样!”我近乎崩溃地喊。
                  他未说话,却抱我更紧。用力抿着的唇没了血色。
                  天雷不近乎人意地照样往下打着。
                  他用了青冥剑抵着,将我和他罩在结界中。
                  那是他舍了修为凝的结界啊!
                  我只能哭喊,不敢动。觉得自己是个废物,什么都做不了。
                  周边的血腥味丝丝渗到空气中。
                  我听见夜华在吞咽。
                  他在咽血。


                  14楼2016-07-19 17: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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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华?夜华!”我不住的唤他。
                    天雷速度越来越快,每一道都比上一道更强。
                    他抱我的力气越来越小,我感到他生命的流逝。
                    恐惧。
                    结界很不稳定,随时会化成碎片。
                    不知道是第几道天雷了,时间在人痛苦的时候就过得很慢。
                    我就这样无措地被他抱着。
                    努力地克制住自己的泪,不能哭。眼泪流到伤口里会让他更疼。
                    像是过了一世,雷停了。
                    烈云消失的迅速,风歇雨散。一切仿佛死寂的样子,只有青冥剑发出低微的剑鸣。
                    结界散了,夜华紧抱我的手松了。
                    他昏迷着砸向地面。
                    血水顺着黑衣滴着。
                    我惊了一下,赶紧施术拖住了他。
                    心痛到不能呼吸,将他慢慢放在了地上。
                    “护心术。”
                    “止血术。”
                    我的白裙被染成了红裙。
                    夜华微弱地呼吸着,他还活着!
                    这次换我抱他!
                    拼尽全力将所剩力气化为真气源源不断渡过,却根本不在夜华体内停留,就像是一个漏了的容器,通通流逝掉。
                    他的青丝,被血染的极为可怖。
                    “夜华,你醒醒,醒醒。”我哭喊着,叫他,唤他。
                    他留下的血将绿草都染红了。
                    “浅浅。”他呢喃了一句。
                    “夜华!夜华你撑住!”
                    我忙手忙脚地去抓他的手腕,探他的脉象。
                    至多,至多还有五天。
                    不,不要紧。还有机会,会有办法的,会有办法的!
                    不经意间瞄到青冥剑。
                    对,青冥剑!打开封印,得了天君之力,夜华会好起来的!
                    他会好起来的!会的!
                    “夜华,夜华你听我说,我去打开封印,我去上天山,我会救你的!你要好好的!”我努力镇定下来。
                    “浅浅,不,不要。在这陪陪我。”夜华艰难地吐字。
                    我又何尝不想陪他?他现下这样子又叫我如何放心他一个人?
                    阿娘说过,每一方土地都有一个土地神。
                    对,让土地帮着照看夜华。剩下的劫,剩下的险,我替他!
                    诏了土地,银发白须的老仙。和他说明了情况,告诉他夜华只剩五天,要他好生照料。
                    一切安排妥当,起了身。
                    深深地看了夜华一眼,将他印在心里。
                    拾了青冥剑向天山走去。
                    到了天山脚下,就被其周围散发的芳泽震了震。
                    钟灵毓秀,悬崖峭壁,雄奇险幽。
                    若是换了平时,定要诗性大发一阵,可现下实在提不起心情。
                    这座山,牵制了两个人的性命。
                    我的,夜华的。
                    五天,怎么办?
                    抬头看了看直插云霄的山,那末入云端的地方,是我的目标。
                    五天,定要上去。
                    没时间多想,奔着,跑着进了山。
                    一进山,手中的青冥剑开始嗡响。看来这山,不简单啊!
                    一路狂奔着沿着小路上去,一直未停。
                    身上肩负着两条命。他等过我,我亦等过他,好不容易相聚,哪能白白分开?
                    没那么容易。
                    不知道跑到哪里了,反正沿着小路上去就对了。
                    脚下不知道被多少石子拌过,又不知道身上有多少细细碎碎的伤。
                    夜华鲜血染红的裙子已然变成了褐色,又被沿路的树枝铰得破烂。
                    原本梳理好的发样也散了,头发散在身后,又被奔跑引起的风带得飞扬起来。
                    知道自己很狼狈,可那又何妨?
                    跑了多久了?
                    时间就是生命。
                    生平第一次感受到这句话的意义。


                    15楼2016-07-19 17: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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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紧握着青冥剑。那剑被夜华带久了,自然也带上了他的气泽。感觉他就在我身边。
                      可事实上,我的身子似撑不住多久,没有多久便喘得厉害,喉咙中,胸腔中带着血气,心口也开始发痛。
                      不可以停。
                      哪怕只有五天可以活。哪怕我永世不入轮回,他都要活,好好地当天君,照顾阿离。
                      脚步在加快,从鞋底磨出了一阵阵热意。腿是要跑断了似的。
                      修为全废。再没了任性的资本。周身渐渐感到寒冷,如同浸到了寒渊之中。
                      眼前发黑,世间万物朦胧一片。
                      累?我有种扇自己一巴掌的冲动
                      心里骂着自己:白浅,夜华还在山外生死未明,你却在这里说累?
                      三生三世,他为了你,白受了那么多伤,咽了那么多血。如今你要救他,凭什么说累?
                      定了定神,运了运气。
                      继续跑。
                      挺佩服自己的脚力。
                      从天亮跑到天黑。
                      其实,我很累了。但我不能停。
                      但可以假装快乐,假装开心,假装希望,假装无所谓。这样装着装着,就成了真了。就可以在痛的时候说没事,在难过的时候说无所谓,在寂寞的时候哈哈大笑,在绝望的时候说都会过去。
                      自己跟自己说话。
                      唯一的希望就是,在我无助的时候,有个声音会对我说:“我心疼你。”
                      夜华,你还好吗?
                      天黑了又亮,亮了又黑。
                      我仍在跑着。
                      已经不眠不睡,不吃不喝三天了。
                      不知道自己的位置。
                      不想知道。怕知道会崩溃。
                      只要脚下还有路,那就往前跑吧。等没有路了,就到山顶了。
                      起雾了。
                      前方的路看不清了。
                      知道自己在跑着,怀中抱着青冥剑,夜华的。
                      低头看了看怀中的剑,灵气依旧。希望他也一样。
                      想笑笑宽慰一下自己,可却连撇嘴角的力气都没有。
                      不知道是如何不停跑的,条件反射吗?本能吗?
                      还是怕自己一停下就永远起不来了?
                      雾中穿行着,猛地一刹那,头像要炸了的一般疼。
                      细细觉察,这雾,有毒。
                      立马封闭了嗅觉,又想把体内已中的毒逼出来。可真气不稳,这毒实在逼不出来。
                      算了,也不是什么厉害的毒。
                      虽知道自己时日不多,但纵使时日不多,还是可以撑下到山顶的。
                      又不知走了多久,应该离山顶不远了。
                      那毒突然发作,操控得脑中混沌不堪。心绞痛又凑热闹,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不痛的。
                      意识不清,猛地跪在了地上。
                      又是一阵崭新的痛袭来-----我的腿。
                      眼中含着累,但就是不让泪掉下来。
                      哦?折磨我?
                      可以!
                      但爬我也要爬上山顶!
                      站起来,适应了适应,腿并无大碍,无非是青了一片罢了,能走就行。
                      睁了睁眼睛,清醒清醒。上路。
                      身上的痛已经习惯,爱来就来,爱走就走,随它们去吧。疼而已,没什么大不了。
                      终于,终于,脚下上山的路走完了。
                      到山顶了。
                      而这,是第四天。
                      解开封印的地方在前面。我向那里走过去。
                      夜华,有救了。
                      山顶矗立着一块神石,石前是一片祭坛。
                      我握着青冥剑走过去。抽出剑身,准备解开封印。
                      屏息,凝神,定气。释放了自己的全部汇聚于剑身,向石头击去。
                      剑的顶端划破空气,发出剑鸣,冲向石头。
                      在击到石身的那一刻,石头骤然散发金光,将剑的力量尽数挡回来。
                      剑气道道朝我逼来,怒吼着,就同去时的一般。
                      硬生生地接了。
                      杀气腾腾的剑气从我身上穿过,鲜血淋漓,滴落在地。
                      我被剑风击倒,趴在地上。胸腔气息紊乱,呛了呛,不停地吐着血,血腥的气味溢了满口。
                      本被夜华的血浸染的衣服上又复沾了层我的血。褐红色上覆盖了层鲜红。
                      血瘫了一地。
                      真的要死了。
                      眼睛无力地往下垂:夜华,我怕我救不了你了。
                      不可以!
                      他要活着,他必须活着!
                      眼睛骤然瞪大,不能睡,至少现在不能睡。
                      微微支起头,尽力地看了看前方金光大作的神石,里面锁住的便是天君之力,我只需击碎它便可以了。
                      但眼前我趴在地上,动也动不了,命不久矣,何谈“击碎神石”这 一“天方夜谭”?
                      倏尔,我瞥到了地上灵气不再的青冥剑。
                      反正横竖皆是一死,不如再冒一次险,也不枉我努力至此。
                      心生一计------
                      身形化作一道光进入了青冥剑,以元神代替剑灵,向石头发起最后一击。
                      元神撑着,以最猛,最强的力道打过去。
                      剑身碰到石身。
                      只听“砰”的一声响。
                      眼前亮白一片,只感觉滚滚力量从石中涌出。
                      浑身再无力气。
                      冷。好冷。
                      缩成一团。
                      心安地闭了眼,该解脱了。耳边却好似是他的声音:
                      “浅浅。”
                      “浅浅?”
                      “浅浅!”
                      “浅浅......”
                      夜华,得救了。
                      很好。


                      16楼2016-07-19 17: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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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他到了九重天入口。
                        妈呀,又是一堆仙......
                        唔,这回是些高级点的仙。人群中散落了些熟悉的面孔:三殿下连宋,成玉元君,乐胥娘娘,央错神君,师父墨渊,团子......
                        呦呵,再一细瞧,折颜也携了四哥来了,巴望在入口等得急得慌。见夜华,遂的上前问个情况。
                        大抵还是团子眼尖:“父君,娘亲呢?”
                        夜华顿了顿,正欲摸团子头的手停在空中,最后还是放下来。
                        他的眼睛闪了闪,直直地看着团子仰着的小脸,没有说话。
                        “夜华,小五呢?”四哥急切切地又接着问。
                        “浅浅她...”夜华似的有些说不下去,等了等,“她为了救我,独自上了天山,以命相抵为换天君之力。”
                        “什么?!”众仙似乎很难接受。
                        乐胥娘娘幸有央错神君撑着才没倒下去。成玉差点没有一嗓子哭出来。
                        “夜华,你说什么?小五她怎么了?”四哥惶恐地看着夜华,质问着。
                        夜华不语。
                        “真真,你也别再为难夜华了,毕竟是丫头她自己的选择……”四哥边上的折颜开解道,也是一脸惋惜悲伤。
                        “夜华,我问你,小五的仙身在何处?”四哥颤抖地问,眼中含了些泪。
                        夜华无神地望着他:“仙身未归。”
                        四哥踉跄了一下,差些跌倒。全靠折颜扶着。
                        “父君,你们在说什么,阿离听不明白。”团子拽了拽夜华的衣服,瞪着天真的大眼睛。
                        夜华低头看着团子,拉起团子的手,还是没有回答他。
                        四周的人见了,也渐渐散了,四哥也无力地跟着折颜回青丘了。
                        只剩下了阿离和夜华。
                        夜华牵着团子,慢慢地向阿离的寝殿走去。
                        团子还是不明所以:“父君,娘亲去哪了?是给阿离带好吃的去了吗?娘亲说会回来给阿离好吃的东西的。”
                        夜华止了脚步,哑着嗓子压抑住颤抖的声音:“是父君没有照顾好你娘亲。”
                        团子听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你是说娘亲,娘亲她......”
                        过了几秒,团子缓过来味儿,“哇”得一下大哭出声:“父君才回来,娘亲又走了......父君,娘亲真的回不来了吗?”
                        夜华看了看远处,眸子时亮时暗,低身抱起了阿离,继续向前走。
                        看着他们,我眼睛红了红。
                        夜华,对不起......
                        团子,娘亲也对不起你。
                        看着夜华将团子抱进庆云殿,看着他好不容易地将哭成泪人的团子哄睡着,看着他细心地为团子盖好被子。
                        心里很不是滋味,那些都是我应该做的事情。
                        铁了心想出去去,告诉他们“我还活着,我逗你们玩呢!”
                        用身体撞着困着我的结界,可身体还有重伤,没了法力,甚没用地被结界弹了回来,在砸地上,生吐了几大口血,昏了过去。
                        醒来时发现夜华已离了庆云殿,向我的寝殿走去。
                        离了我的殿还有些距离,他停住了。
                        没有再向前走。
                        “浅浅,回来好吗?”他自顾自的轻念。
                        终是没进殿。


                        18楼2016-07-19 17: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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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呆呆望了半晌时间,转了路向他自己的紫宸殿走去。
                          夜华遣走了殿中的一干人等,将自己锁在了殿内。更了衣,冲着手中的青冥发起了呆。
                          他轻轻抚摸着剑套上的花纹,又抽出了剑身细细地看着。
                          “你最后就是使了青冥罢,浅浅。”他叹了叹。
                          我晃了神,试探了一句:“夜华,你能听到我么?”
                          没有反应。
                          是我天真了。
                          “为什么,浅浅,为什么你又离了我?”他眼中似含了什么。
                          他跟着青冥说话,却不知我就在其中。
                          他眼中含着的,可是泪?
                          这个认知让我震撼了:夜华他竟的会有泪。知道他的性子,知道他不会让这泪流下来。但心中仍是酸酸的,一个女人为一个男人流泪,说明她爱他,即使是他的弱点。而一个男人为一个女人流泪,说明她是他的弱点。
                          就这样看着他,想伸出手摸摸他的背,问他一个傻傻的问题:“伤口还疼吗?”
                          小声着嘟囔一声:
                          我还活着,别担心。
                          这样过了几天。
                          青冥一直被夜华带在身边,所以我也一直在他身边。
                          这几天,他会时不时地去看看团子,团子整日哭哭啼啼不停,普通的小仙娥也哄不住的。只有夜华来了,才会安静点,哼哼着要娘亲。
                          夜华会每天在我的寝殿外怔一会,然后再办自己的事情。
                          这几日他着实忙碌,自己向天君多接了许多活,也不爱惜一下自己的身子。
                          终有一天,他进了我的殿门。
                          走进了我的寝室。
                          夜华回忆般的眼神环顾了一圈,终于勾起了回来后的第一抹笑。
                          忽的,那抹笑骤然消失,他的眼神瞥到了桌上我写给他的信。
                          他愣了一下,有些不确定地走过去,颤抖着手拿起来,一字一字地看起来:
                          “夜华:
                          我曾怪你丢下我。这次,我可能也会这般了。不要怨我。
                          若此次历劫我回不来,你要在世上将阿离抚养大,好好地抚养大,告诉他,娘亲舍不得他。
                          夜华,十里桃花飘香,别忘了我就好。
                          妻白浅”(这是信的原文,前文有写)
                          他看完后,笑了笑。
                          “白浅,你当真这么决绝。”


                          19楼2016-07-19 17: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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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完,父君无奈又是一叹。
                            夜华握了握拳,沉吟:“恕夜华不能从命。”
                            爹爹看了看夜华,眼中溢着悲痛:“既是如此,你便走吧。”
                            夜华转身准备告退,步伐沉重地离开。
                            在他转身的一刻,娘亲哭了出声:
                            “我的女儿......娘亲在这儿,娘亲想你......你回来吧!”
                            夜华的步子顿了一下,紧紧握着拳,还是出了狐狸洞。
                            他难得听了一次话,到了十里桃林找了折颜。
                            四哥不在,折颜便一个人喝着闷酒,赏着花。见夜华君如此过来,自然便邀着一同坐坐。
                            “这可是位稀客啊!夜华君,今日怎的到我桃林来了?”折颜挥了挥手中的酒杯,打量了一番。
                            “折颜上神,你可有结人魂魄的方子?”
                            “没有。”折颜回答得武断,“墨渊和你当年是还有魂魄在体,碰着运气回来了。但白丫头一向运气不太佳,走个路都会掉进坑里的,此次神魂,身形均是没有踪影。倒是你们九重天的结魄灯可以一试,但据我所知,白丫头喝醉了早就将它打碎了。”
                            “如此,便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么?”夜华的眸子沉了沉。
                            见折颜半晌不说话只顾喝酒,淡沉了声:“明白了”便起身要走。
                            “等等,”折颜叫住他“丫头为你治肩膀,渡了十万年修为,这事,你可知道?”
                            夜华止住动作:“自然知道。”
                            我在青冥剑中猛得一抖-----他怎么会知道?
                            折颜疑惑道:“是丫头告诉你的吗?可,可丫头当时还苦央了我同你和真真保密的!”
                            夜华苦笑了下:“她哪里会同我说这个。”
                            “跟我讲讲吧。”折颜道。
                            夜华没有拒绝,看着眼前开得正盛的桃花:“浅浅那日渡了我修为之后,我便觉得不对劲。但当她来了,却只看到她以她的右臂换了我的。询问的时候,我想借机还给她,她动了术法来抵,却是法力不济,捂着心口倒了下去。心痛,无力施法都是反噬的征兆,至于是什么引起反噬,只需查书就好。”
                            夜华说完,折颜叹了口气。
                            只见夜华没精神地看着折颜:“又得知不能将修为回渡给她,否则便更损了她心肺。浅浅也好强,每每反噬发作都将我打发出去。只有应了她,然后在她疼痛难忍的时候暗责自己的没用。”
                            折颜听了,同怜了句:“不怪你,是我也没告诉你。”
                            夜华摇摇头,拿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后来,我暗下决心要在天劫时护着她。也帮她挡了雷。可到底是我高估了自己,受雷后便是命不久矣。浅浅哭着说让我等她来救我,拾了我的青冥便进了天山。”
                            “她是救了我,却是没有回来。”他端详着手中的空酒杯,暗自出神,“我最后悔的便是当时没有拼力拦下她。”
                            ......


                            21楼2016-07-19 17: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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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近来,夜华日日夜夜都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知在练什么伤身体的法术,出来时整个人都苍白之至。有几次严重时,需扶着墙才能行步。我恐他旧伤未愈,很是担心。
                              一个月过去了,我琢磨着我的法力就快恢复一些了。
                              是日,夜华带着阿离到凡界去了,他随身携着青冥,我自然也是跟着的。
                              出乎我的意料,团子这番老实得很,没有到处乱跑,没有乱买东西,小可怜样的牵着夜华的手,对街上的行人和物品没了兴趣,蔫蔫的样子让人心疼地打紧。
                              夜华说起来也是个关心小孩子心情的家长。
                              “阿离,你怎么了?”夜华晃了晃被阿离拽着袖子的手。
                              团子扭着脸,不说话。
                              夜华见了,也没再续问。
                              “爹爹,”团子还是沉不住气来的,“我想娘亲了。”
                              夜华低下头,安慰地揉了揉团子的脑袋:“乖,爹爹给你买糖吃。”
                              “不要糖,我要娘亲!”团子撅着嘴,一脸不爽。
                              “听话。”
                              “不,不要!阿离要娘亲,阿离不要当没娘的孩子!”他吼了回去,哭哭啼啼的架势摆了出来,大有一番干翻事业的模样。
                              “白辰。”夜华君的脸拉了下来,叫了阿离的大名。
                              阿离听话地闭了嘴,受了委屈的小狗似的哼唧了几声,不情愿地跟着他父君。于是这番“事业”还没起头便破了产,关了张。团子蓄谋已久的“农民起义”就这样被镇压了。
                              他们两人在凡间也没有去什么风景名胜,大多数时间多是在街上晃悠。
                              再来说这凡间的布景也十分有趣的。街头算姻缘的人出奇的多,男男女女成双成对地走在街上,相依相偎,街边的小摊也卖出了同心锁。
                              夜华拉住了一个路人:“今天是什么日子,这般热闹?”
                              “这位公子,你糊涂啦!今日是七夕节,是情人节呀!”那人一脸“眼前这人病得不轻”的模样冲着夜华。
                              “七夕......”夜华怔了神。
                              刚才那人便趁着这个空跑了。
                              “父君,七夕节是什么节?”果然,小孩子的好奇心是无穷大的。
                              “是...,”夜华想了想,“是父君和你娘亲过的节。”
                              “阿离也要过!”团子肯定地说。
                              夜华像被喂了个苍蝇的表情,无奈笑笑,抱起阿离:“好,那今晚便留在凡界吧。”
                              两个人在街上逛了逛,团子还是改不了吃糖的习惯,央着夜华给买了糖人,边走边啃地跟着夜华后面乱转。
                              在我的理解中,神仙下凡多半是看个热闹。凡间素来热闹,此番既下了凡,又运气好赶上过节,这热闹自然又要翻上一番。
                              很快,华灯初上。
                              凡人平常就是种夜间动物,大白天没多少出来逛哒,一到晚上似乎都是从地缝里钻出来的,人挤人的。
                              赶上过节,妈呀,不得了。那劲头,那气氛,硬生生地抵得人喘不过来气。
                              偏偏这会赶上过节,还赶上七夕节。瞪着眼睛看着成堆成堆穿得花枝招展的小情侣们,明明已经被挤得要断了气,还拗着性子要玩浪漫,手拉着手,你侬我侬的说着情话。内心“滚滚长江东逝水”:这些个凡人,如此魄力,如此坚强,孺子可教啊!
                              夜华似的倒没我这样感慨,只一门心思地负责抓好阿离,阿离则一门心思地负责抓好他的宝贝糖人。
                              我就没那么好过了,青冥剑被夜华君配在腰间,现下人多,免不了被人碰着晃晃。难为我在里面颠三倒四,时上时下。
                              忽的想起儿时以前和四哥在草里捉蚂蚱,捉到蚂蚱就放到盒子里死命的晃,晃完再倒出来看那可怜的蚂蚱是个什么模样。现在挺同情那蚂蚱的,都说天道轮回,看着我现下晕头转向,欲仙欲死的样子就明白了。只是这晃蚂蚱的报应也不能只加到我一人头上不是?这坑蚂蚱的主意是白真那小子出的!
                              又被晃了半天,脑袋都不是自己的了。
                              忽的看到街边酒楼门口有对互相调戏的小鸳鸯,他们穿着明黄色的衣服,靠在朱红色的墙上,姿势暧昧,亮黄色的衣衫晃人眼,这般形容,还真是-------呃,黄啊……


                              22楼2016-07-19 17: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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