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知道自己没藏好——动能子弹扫射之下，我的右腿和左臂立刻中了几枪，子弹巨大的威力几乎把我的胳膊腿从躯干上扯下来。幸亏所有探员体内都植入了军用级纳米医疗机器人，这些玩意能够迅速顺着血管封锁出血点，简单修复非关键部位的损伤，不然这会儿对方肯定已经得手了。
非关键部位，指的是除了脑袋和心脏的其他位置，如果我的脑袋被对方敲碎了，那么什么医疗机械也救不了我了……我抱着脑袋躲在柱子后面，转头看了看背后的吧台——胖墩墩的昆布酒保瞪着两个圆溜溜的眼睛盯着我，一动不动地呆在千疮百孔的吧台后面。冰雹一样的子弹从外面砸开墙壁撕破桌椅泼了进来，打得昆布人身边木屑乱飞，无数碎玻璃和木片像飓风中的纸片一样在子弹铁流中飘舞，致命的子弹不停地擦过他的身边，但这个大海星像是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就这么目瞪口呆地看着我。
我也盯着他，愣了一会儿，才挤出一句话，“快跑啊！傻瓜！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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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艾琳看着我，随手把全息通讯器丢在桌子上，轻轻摇了摇头，“你没有深陷其中，亚戴尔，但我……我已经无路可退了。”
“而且……时之螶放在我面前的命运还是有一些美好的地方……”舰队司令的目光忽然柔和下来，她望着我，“如果不是遇到这个怪物，我也不会见到你，不是么？”
“你应该有个更美好的未来。我……不值得你牺牲那么多东西。”我回答道。
“值得还是不值得，这种事情只有我自己能判断。”艾琳笑了笑，“再说……我已经很讨厌这种生活了——直到我退休之前，共和国会一直让我带领着舰队四处搏杀，我现在还不到三十岁，但我已经杀够人了。”

“我很清楚高层——这个庞然大物从来不相信任何一个人。”艾琳走到我最近的座椅上坐了下来，她仰起头看着头顶的透明穹顶。司令休息舱外面的深空之中挤满了我们的战舰，原本庞大的驱逐舰在这种规模空前的战舰方阵之中变成了来回穿梭的微尘，点缀在更大一些的战列舰尘埃之中。
“我为共和国效力，但他们却根本不信任我。从来没有人指挥过这么庞大的舰队，银河系最强大的舰队就在我的掌握之中。就算在这儿，我也感觉得到高层怀疑的目光就钉在我的后背上。亚戴尔，我猜……你到这里来，不仅仅是为了安抚我的情绪吧？你应该还负责监视我。不过我确实应该感谢他们，因为他们派来的人是你。”艾琳盯着头顶的虚空，目光忽然柔和起来，“我还以为我没有机会再见到你了。”
“你说得……没错。”我点了点头，靠在座椅上，向她举起杯子，“你之前问我，对于我来说是不是没什么比职责更重要。你还记得我的回答是什么吗？”
艾琳没有回应，她看着我，忽然笑了，女孩轻轻点了点头，“我明白了……谢谢。”
“指挥官！”被丢在桌子上的全息通讯器咔哒作响，然后这个纽扣大小的微型全息通讯装置向外吐出了一个军官的全息影像，“SSR-5战斗集群指挥官谢尔盖向您报告，所有舰队已集结完毕，补给工作全部完成，正在等候命令。”
“明白。各舰原地待命，作战会议十五分钟后在旗舰卡珊卓拉号上开始，所有战列舰舰长必须到场，我会亲自向他们下达任务。传令每艘飞船，跃迁引擎预热，一旦作战会议结束，跃迁计算完成，我们立刻出发。”艾琳利落地回答道。
全息影像之中的军官向她行了一个干脆利落的军礼，然后中断了通讯。艾琳动作优雅地站了起来，对我说道，“来吧，亚戴尔，我们一起去作战会议——我的最后一部乐曲就要开始了。我……我希望你能亲眼见证这一切。”
我会陪着你的。我在心里说。
艾琳像是知道我在想什么，她轻轻点了点头，向外比了个手势，“我们走吧。”
我跟在她身后走了出去。看着艾琳纤细的背影，我在心里摇了摇头。她是对的，共和国确实始终在盯着她……不只盯着她，这个庞然大物的目光无处不在。她的舰队里面不只有我一个审计官，至少三十个首席审计官奉命分散在舰队的各个要害部门，数千名安全处和军情局的军官在各指挥舰的情报分析室冷眼旁观着舰队的一切。

我忽然想起了审计大楼门口的海报——古老的海报由黑沉沉的纸张印刷而成，与现在的全息广告格格不入，似乎是在提醒所有人所见皆虚幻，只有共和国的目光像这张纸一样，冷峻地透过纷乱的幻象看着每一个人。这张海报上只有一句话——“共和国审视一切，我等即共和国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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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的爆炸声把我从回忆中砸得醒了过来——外面居然飞来一颗枪榴弹，幸亏开火的人准头不好，要命的榴弹才没有从窗口飞进来，而是结结实实地砸碎了酒馆的金属侧墙。巨大的冲击力冲垮了酒馆右侧的墙壁，炸出了一个足足一人高的大洞。
这下糟了，看来这些来收拾我的人不只在正面火力压制，还从侧面包抄过来了……我转向被炸开的大洞。大洞外面的一片烟尘之中，几个身影正在放低身躯相互掩护着飞速靠近，每个人都端着武器。
我看了看四周，摸到一旁的一根凳子腿抓在手里……然后又苦笑着丢开了。如果被他们看到我居然拎着凳子腿企图对付这些全副武装的杀手，只怕这些人杀死我之后还会狂笑好一阵子，我可不想到死都给这些人提供笑料。
一个人探头探脑地从洞口向里面张望，他看到我，马上举起右手大喊道，“头儿！是我！”
什么？我瞪大了眼睛看着这家伙——两个“共和国之眼”在风暴一般的枪声中大眼瞪小眼地对视了足足两秒钟，我才总算想起这家伙是谁，“哈尔？怎么是你？”
哈尔是我的老部下，合成人，审计官。合成人探员扬起手丢给我一把手枪和一枚盘子大小的手持式护盾发生器，“头儿，来不及解释了，我们的人已经定位那些家伙了——我们得把他们吸引在这里至少两分钟！”
“我明白！”我接过手持式护盾发生器，砰地一声打开，蓝绿色的球形能量护盾立刻在身前展开，一串动能子弹抽在上面，镜面一般光滑的护盾像被暴雨冲刷的水池激起了一片深蓝色的涟漪。对面的人似乎察觉到了有人增援过来，显得有些慌乱，压制火力一瞬间有些散乱，我向外啐了一口，抓起手枪趁机向子弹打来的方向连开数枪，“还击！拖住他们！”
又有三个探员从大洞之中冲进酒馆，他们迅速找到掩护向外开枪压制，至少十五把单兵动能武器在开火，子弹拖着刺眼的猩红色尾迹彼此擦肩而过刺向各自的目标。一瞬间周围枪声大作，动能武器的哒哒声响彻附近。
见鬼……我们的首星上次有这种交火事件是什么时候？半个世纪以前的勇达尔人入侵？
这下热闹了。大家显然不用担心明天的新闻头条不够劲爆了……
我一面开枪一面大声向哈尔问道，“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
合成人偏过头看着我，脑袋上的指示灯闪了几下——表示笑容的信号。探员回答道，“头儿，您还记得审计系统门前的海报么？”
我闭上了嘴。
共和国审视一切——看来他们始终都在盯着我，搞不好这些人故意把我当成了诱饵……
这样的诱饵也只好钓一钓那些还在开火的傻瓜。作为暗杀的刺客，一击不中就应该立刻撤退，像这样在这里持续交火，说明对方确确实实是一群毫无经验的家伙。
他们不清楚我们的反应速度，但我正相反，按照正常的效率来看……我们的增援应该快要到了。

我想得没错，远处很快传来了轰鸣声。快速反应部队已经来了——三艘炮艇的反重力引擎发出低沉的咆哮从半空中迅速接近，穿着光学迷彩服的基因战士从炮艇的登陆仓沿着重力光索滑下低空飞行器，迅速展开队列，像是一张庞大的渔网，向对方的位置围裹上来。这些职业军人的作战素质无可挑剔，对方的狙击手只在为首士兵的动能护盾上敲出一串火星，炮艇就立刻定位了他的位置，一串电磁加速炮的火力随后淹没了狙击手的藏身之处。
对方的枪声立刻稀疏了下来，显然他们正在慌不择路地撤退，但太晚了。
哈尔看了看周围，握枪的手在半空中挥了挥，示意酒馆里增援的人跟着他，合成人探员从隐蔽处闪了出来，头也不回地说道：“头儿，请先呆在这里——所有人注意，必须至少活捉一人！跟我来！”
“等等！我有重要线索，必须亲自告诉……”我还没说完，哈尔就已经带着人冲了出去。我摇了摇头，随手把手持式护盾发生器丢到一边，靠着千疮百孔的柱子坐了下去。刚才的交火差点拆掉了整个酒馆，面向街区的整面墙几乎都被动能子弹削掉了。金属墙壁碎片和倒塌的砖石柱子堆在一起，被打碎的木质桌椅半埋在瓦砾之中……这个酒馆简直像被一群大象踩过的蚂蚁巢一般乱成一团。
我抱着脑袋晃了晃，忽然看到了柜台后面的昆布酒保，那只淡黄色的大海星还在一动不动地盯着我，刚才那么激烈的交火，这个海星就这么一直站在这里一动不动，居然毫发未伤。我挠了挠脑袋，对着目瞪口呆的酒保开了个不太高明的玩笑，“呃……对不起，但还有酒么？”
来自昆布母星的大海星像是终于想起自己该干什么了，他的四个触须晃动起来，然后……我的手里多了一个装满了啤酒的酒杯。
这下轮到我目瞪口呆了——这家伙从哪里变出啤酒来的？！
半分钟后，我端着喝了一半的啤酒接通了领导人的通讯。

“很高兴你还活着。我们的人到得及时么？”屏幕后面的人轻描淡写地问道——领导人并没有传送实时视频信息，通讯器里面只传来了他冷漠的声音。
我摸了摸被子弹切掉的头发，点了点头，“谢谢您的关心，我有重要的事情汇报，关于……”
“时之螶。看来你确实和这个鬼东西搅在一起了。说吧，什么事？”
我实话实说，“是关于谢尔盖司令——他也是‘他们’。这里有我随身记录器记录的证据，正在上传到您的终端。”
通讯器忽然沉默了下来。我皱着眉头看着悬浮在半空中的球形全息通讯器——情况不对。领导人总是表现得一切尽在掌握，确实如此，即使是面对超出常理的时之螶，他也表现得从容不迫。但现在这种毫无来由的沉默……
他在犹豫？
还是在害怕？
“你打算怎么办？”等了好一会儿，领导人才低声问道。
“立刻赶往旗舰直面他，我需要……”
但我没能说完，通讯突然毫无征兆地中断了。我连忙仔细看了看——不是我的信号问题，是对方主动中断了通讯。这不对……领导人从来不会主动切断信号，除非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重要到需要立刻处理而不能让其他人知道。但……这种时候出现这种反常情况？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通讯器猛地亮了起来，领导人的实时通讯影响出现在我的面前。他的状态似乎很糟糕，眼睛布满了血丝。
“阁下……”
“审计官！”领导人打断了我的话，他烦躁地抓紧了拳头再松开，布满血丝的眼睛紧紧盯着我，“计划有变，我再次恢复你参与行动的权力——全权指挥这次个计划。你有十分钟时间好好考虑如何对付谢尔盖，十分钟以后，我会按照你的要求准备好所有的人手和装备，无论如何，必须解决掉这个威胁！”
“我明白，但……”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领导人看着我一字一顿地说，“十分钟前，谢尔盖擅自离开首星，现在他正在盗用我们的指挥权限，率领整个北方主力舰队离开核心星区。”
调动舰队？我皱起了眉头……共和国关于舰队的管理极为严格，如果没有来自高层的命令，哪怕一艘护航艇都不可能调动。但现在这个舰队司令官竟然调动了整整一支舰队，而且是共和国规模最大的主力舰队！

“这就是我要你去做的，查清这一切到底是如何发生的，然后……不惜一切代价阻止他！”领导人咬着牙说道，“欧米茄同调装置已经开始充能了，整个计划已经无法停止，唯一的希望就是赶在同调装置发挥作用之前把舰队带回来！否则仅凭剩下的舰队，我们根本无法对抗时之螶！”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见鬼……在我退出时之螶计划的这些时间里面，我们竟然已经进行到了这一步？！
“我明白了，”我匆匆点了点头，“我会好好想一想……”
“审计官。”领导人声音沉闷地说，“共和国从来没有让任何事情脱离掌握，我们甚至料到了这次针对你的伏击。但……我们真的没有想到舰队司令会在这个关键时刻出现这种问题。真不知道还有什么事情超出我们的预料……”
原来他也有措手不及的时候……如果连他们都无能为力，我该怎么办？我压低声音问道，“我知道我们 必须处理这个威胁，但……我们真的能仅凭一己之力阻挡时间？我们是不是……”
“一己之力？”蓝灰色的影像面容阴沉地看着我，“审计官，希望你能清楚一点，你从来都不是单枪匹马地对抗时之螶，你是奉我们的命令，而我们的背后，是整个共和国。”
领导人的声音之中似乎带着清脆的钢铁撞击的声响，像无数双战靴迈着整齐的正步踏过金属地面。我听着他缓慢而不容置疑地说道，“记住，决定未来的不是时之螶这个怪物，而是共和国的意志，是万亿共和国公民的意志，也是我们的意志。你一个人当然无法阻止时之螶，但没人能够阻拦共和国。这个怪物不过是我们通向银河权力巅峰的一块垫脚石，如果我们成功，将没有任何一个文明能够与我们比肩——也许永远都不会有。”

“你有十分钟的时间考虑自己的计划。”领导人最后说道。
我木然点了点头，看了看周围的瓦砾堆，重复道，“十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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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钟。”艾琳撑着长桌俯视着巨大会议室里面的所有人，严肃地说道，“退出跃迁状态进入对方星系的引力范围内之后，我们必须在十分钟内调整阵列。只有十分钟，对方的第一轮快子光矛齐射就会砸到我们头上。”
会议室里面鸦雀无声，每一个舰长和指挥官都仰视着身材纤细的舰队司令。手握全息星图的艾琳似乎换了一个人，她俯身向前，手中的全息指示器在星图上滑动，像一柄长剑一样带出一道道红色的血痕。她纤细的身子似乎变得高大，仿佛一名充满力量的女武神正在所有人面前舒展身躯，随时准备将雷霆掷向敌人的头顶。
我在会议室的一角悄无声息地旁观着所有军官的表情——整个舰队的每一个人都在看着艾琳，绝大部分人的眼神之中充斥着狂热的崇敬。没有人对艾琳的安排提出哪怕一丝质疑，而她在向承担诱敌任务的部队下达命令的时候，这些几乎必死的人也没有一点犹豫。她确确实实有一种独特的魅力，能够令士兵们完全支持她、信任她、崇敬她；艾琳就像一支熊熊燃烧的火炬，能够点燃周围每一个人的热情——就算是她下令所有舰队穿过黑洞视界，这些人也会毫不犹豫地照做。
但我更了解她。如果她真的下达了这个命令，也一定会第一个驾驶飞船带头穿过视界。实际上，这次战役之中她的旗舰也将被编入负责诱敌的部队，艾琳将亲自指挥诱敌作战。不管不顾地把自己放在这么危险的位置上与部下并肩作战，确确实实是艾琳的风格。
而且她也清楚，自己肯定不会死在这次交战中。

——说我的帖子要审核……我只是在写太空作战啊！哪儿来的闵敢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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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了

下面立刻响起了风暴一般的回应，“明白！长官！”
她轻轻点了点头，微笑着说道，“如果一切顺利，朋友们，我们明天晚上就可以在温迪戈帝国首星的轨道上一面欣赏地表的火焰，一面庆祝这场有史以来最伟大的胜利了。”
女孩转过头，我感到她的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她放下了手里的全息指示器，向着我的方向轻声说道，“我们会结束这一切的，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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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会结束这一切的。”我向通讯器那边的人保证道。
“必须结束这一切！”领导人咬着牙的声音传了过来，“这是我们的命令。把共和国的舰队带回来，审计官。我们必须利用所有的火力来对付时之螶！没有北方主力舰队，我们不可能干掉这个怪物！”
“是。”我回答道。
“立刻赶往最近的航空港报道，审计官。我已经调配了所有你提到的人手，十二艘鹰击级护卫舰正在轨道上待命，希望它们能帮你顺利抵达叛变的旗舰。”通讯器那边的领导人说道，“我知道追踪时之螶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所以，我不会浪费时间给你鼓劲，审计官。我只告诉你一件事情，十五天之后，你一直在追猎的怪物会出现在我们的星系之中。而你在未来两周内的行动，将直接影响共和国……不，不只是共和国，你的行动会影响整个未来。”
“明白，阁下。”我点了点头。
“希望你真的能明白你在做什么。”领导人声音沙哑地说道，“出发吧。命中注定的结局在等着我们。”
我点了点头，忽然发现自己还端着喝剩下的半杯啤酒，于是抬起手把杯子里的酒全倒进了嘴里，抬起袖子擦了擦嘴角，随手把杯子丢进墙角，“当然，我很清楚。”
领导人盯着我点了点头，示意我可以切断通讯了。我关上通讯器，顺着外面的轰鸣声看过去，一艘炮艇正轻捷地降落在一片瓦砾之中，炮艇一侧的舱门开着，里面有人正在向我招手，“头儿！我们该出发了！”
我扶着残破的柱子站了起来，把手枪塞回枪套，最后看了看昆布人酒保，摇了摇头，一瘸一拐地走向炮艇。
我知道自己不会再回来了。
因为一切都要结束了。

半个小时后，我咬着牙拖着快要失去知觉的右腿蹭进了一艘护卫舰的舰桥——这艘飞船将作为指挥舰协调周围十一艘轻型护卫舰的行动，帮助我们追踪远在四个星系之外的主力舰队。修建在卡冈都亚黑洞的哨兵天线阵列正在源源不断地将舰队的实时位置提供给我们，主力舰队正在开足马力远离首都星区……不过好在鹰击级护卫舰的机动性无可挑剔，如果顺利，我们追上他们只需要不到一周的时间。
但追上之后呢？我该怎么做？用这十二艘护卫舰对抗银河系最庞大的主力舰队？
“头儿。有什么计划？”一旁的卡洛斯低声问道。
我偏过头看了看他，轻轻摇了摇头，“我有一些想法，但……还要看运气。”
运气。我最讨厌的玩意。审计官的世界里最不需要的就是运气，我们习惯按部就班，把一切都有条不紊地纳入掌握，一旦什么行动让我们居然要依靠运气才能成功，那么我们就离失败不远了。
“我明白。头儿，还记得上次我们去调查新卡戎殖民地上的异常情况吗？”卡洛斯靠回到座椅上，“那次我真的快被逼疯了，一直在怀疑我到底还是不是自己，会不会也稀里糊涂地被‘替换’，或者一觉醒来发现自己掉进时间‘迷宫’里面。对于这么一个怪物……我想……我们确实没法做好万全的准备。”
“再说，这还不算是我们遇到的最糟糕的事情。”我回答。
旁边的属下沉闷地点了点头，没有接话。
我偏着头去看一旁的舰桥成员——舰长、火控员、导航员和通讯员们都在各自的位置上看着我，我向他们点头示意，年轻的舰长上前一步，“指挥官？”
“出发吧——我们还有时间要赶。”我走向最近的座椅，扶着椅背缓慢地坐了下去，头也不抬地说道。
“遵命。”舰长回答道，他转身下令，“所有人员注意，指挥官传令立刻起航——各舰保持位置，准备跃迁！”